葉昌豐站著上了一天的私塾,晚上一瘸一拐地跟著兄弟們往家走。


    大家走得快,他自己落在了後麵,也不願意開口叫住大家。


    快走到家的時候,突然看到晴天帶著嘯夜站在路口。


    “四哥!”晴天看到葉昌豐便趕緊跑了過來,把手裏一直拿著的糖瓜遞給他道,“喏,我給你留的。


    “快吃吧,吃完再迴家,免得二嬸兒又不讓你吃。”


    葉昌豐拿著糖瓜,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伸手揉揉晴天的小腦袋道:“謝謝妹妹還惦記著我。


    “但是這塊糖瓜我想給三哥吃,行麽?”


    晴天沒想到葉昌豐會這麽說,愣了一下才趕緊點頭道:“當然可以啊!


    “昨天看三哥很難受的樣子。


    “我娘跟我說,若是被辣椒嗆到或者碰到眼睛,都可疼了。”


    聽得晴天這麽說,葉昌豐心裏更加難受。


    昨天他剛害得葉昌兆那麽難受,今天在私塾被人嘲笑的時候他還依舊擋在了自己前麵。


    葉昌豐雖然性子別扭,但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他攥著糖瓜下定決心道:“我把我的糖瓜給三哥吃,向他賠禮道歉。”


    晴天聞言在旁邊拍手道:“好啊好啊,娘說過,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但是話說得容易,到了家葉昌豐看著跟其他兄弟湊在一起寫功課的葉昌兆,又有點怯場了。


    一塊糖瓜他從迴家一直握著,直到葉大嫂叫大家去洗手吃飯,他才終於找到機會單獨攔住了葉昌兆。


    “幹啥?”葉昌兆雖然在私塾的時候護著他,但是在家裏卻絲毫不給他好臉色。


    昨天辣椒被嗆進喉嚨的瞬間,他簡直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次絕對不會輕易原諒葉昌豐的。


    葉昌豐抿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麽,突然一把抓住葉昌兆的手,把自己握了許久的糖瓜塞進他手裏,然後轉身就跑。


    葉昌兆隻覺得自己手裏被塞了一團黏糊糊的東西,顧不得看是什麽,就氣得大喊:“葉昌豐,我剛洗幹淨手,我看你是挨揍挨輕了是不是!”


    晴天聽到聲音趕緊跑出來幫忙解釋道:“三哥,四哥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我給他的糖瓜他都沒吃,說要留著給你賠禮道歉用呢!”


    葉昌兆這才看出自己手裏那塊黏黏糊糊、上麵還帶著幾個手指頭印的東西原來是融化了的糖瓜。


    “這麽惡心誰要吃啊!”


    葉昌兆嘴裏嘟囔著,但是表情卻舒展了許多,轉身又去洗手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葉昌豐還是不敢坐下。


    葉二嫂還在生氣,也不管他。


    誰知卻見葉昌兆抱著一個軟墊從外麵走進來,放在了葉昌豐身後的凳子上。


    “你坐下試試。”


    葉昌豐小心翼翼地坐下,發現雖然還是有點疼,但是也比站著強多了,站了一天腿腳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葉二嫂詫異地看著這小哥倆,心想剛才葉昌兆還冷著臉理都不理葉昌豐呢,這麽一會兒怎麽突然就和好了?


    葉老二趁機低聲勸道:“你看看倆孩子都和好了,你就也別生氣了。”


    吃過晚飯之後,晴天又去找葉老大要糖瓜。


    糖瓜一熱就會融化,所以不能放在屋裏。


    但是直接放在外麵又怕被老鼠吃了。


    所以葉老大便將其放在院中的一個缸裏,用東西蓋上了。


    晴天自己拿不到,隻能找他求助。


    “小饞貓,剛吃過晚飯就想吃糖啊?那可不行。”


    “我不吃。”晴天悄悄將葉昌豐想給葉昌兆糖瓜吃,結果卻化得黏糊糊的沒法吃的事兒告訴給葉老大,“我拿去給三哥和四哥吃。”


    “你三哥四哥也剛吃完飯,現在都不能吃。”葉老大把晴天抱迴屋裏,承諾道,“等明天爹再給你拿。”


    “好吧。”晴天扭頭看了看院子裏裝糖的大缸,一臉遺憾地被葉老大抱迴屋了。


    葉家幾兄弟都是勤快人,平時閑著沒事就會上山撿柴火。


    所以雖然在榕溪村安頓下來還沒多久,院子裏的柴火垛卻絲毫不比村裏其他人家的小。


    柴火多,葉家人也舍得燒,所以雖然外麵已經是數九寒冬,但每個屋裏都十分暖和。


    所以晴天被抱迴來放在炕上,不一會兒就有點昏昏欲睡了。


    葉大嫂打了水進來給她洗了臉泡了腳,然後脫吧脫吧將她塞進了被窩裏,還沒拍幾下她就睡著了。


    葉老大也不嫌棄,直接脫了襪子,把腳泡進了晴天洗過腳的水裏,然後小聲跟葉大嫂說了葉昌兆和葉昌豐和好的經過。


    葉大嫂聽得抿著嘴偷樂道:“雖說性子差距大,但到底是雙胞胎,心裏還是互相惦記著的。”


    “那可不唄。”葉老大迴憶起小時候道,“甭說是雙胞胎了,就說我們兄弟四個,小時候經常打得恨不得斷絕關係,過幾天就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了。


    “尤其是老三和老四,他倆小時候可真沒少打架。


    “有一迴他倆為了搶一個嘎拉哈,在家裏打得不亦樂乎,被娘拎著燒火棍從家裏攆出去。


    “他倆出門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好久都沒迴來。


    “我叫上老二出去找人,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出去又打起來了?”


    “打起來倒是沒錯,但不是他倆,而是村裏有別的孩子欺負老四。


    “老四當時年紀小打不過,被老三看見,衝上去跟老四一起把人家給揍了。


    “我和老二就看著他倆把人家打跑了之後,勾肩搭背跟沒事兒人似的往家走了!”


    “親兄弟姐妹可不就是這樣麽!”


    夜漸漸深了,老葉家各個房間的燈都陸續熄滅了,大家也都進入了夢鄉。


    就在半夜大家睡得正熟的時候,趴在地上的嘯夜突然支起身子,轉動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然後突然間狂吠起來。


    葉老大、葉大嫂和晴天是最先被吵醒的。


    葉大嫂被嚇了一跳,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地厲害。


    她自己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就已經先伸手去摸到了晴天,一把將她抱在懷裏,摸著黑開始給她穿衣裳。


    葉老大也一骨碌爬了起來。


    “該不會又要地龍翻身吧?”葉老大一邊飛快地穿衣服一邊道。


    之前在關外,地龍翻身之前,村裏所有的貓狗和牲畜都十分反常。


    當時大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震得東倒西歪了。


    所以這次一聽到嘯夜突然瘋狂大叫,葉老大兩口子的第一反應就是又要地龍翻身了。


    嘯夜叫個不停,越發讓夫妻倆覺得肯定是要出事。


    畢竟這狗崽子平時聰明得很,從來都不亂叫。


    葉老大飛快穿好衣服,準備出去招唿家裏其他人趕緊起來。


    葉大嫂給晴天穿好了衣裳,將她塞進葉老大懷裏:“你先把孩子抱出去。”


    然後她才顧上給自己穿衣裳。


    葉老大抱著晴天就往外跑,結果剛跑出去就立刻掉頭迴來了。


    他跑迴屋裏把晴天往炕上一放,又趕緊迴頭關上房門。


    “大哥,這是咋了?”葉老二也被狗叫吵醒,披著衣裳出來查看怎麽迴事,就看到葉老大這奇怪的舉動。


    葉老大衝外麵大喊:“都別出屋,有野豬下山來了。”


    原來嘯夜叫個不停,是因為聽到了野豬從後院進來的動靜。


    葉家老宅子後院挺大,隻簡單的用樹枝夾了障子。


    野豬那麽大的個頭,隨便一供就能進來了。


    葉老大心道,迴頭得跟葉老太太商量一下,還是花點錢蓋個院牆比較好,不然現在這樣太危險了。


    但是當務之急還是如何應對院子裏跑來的野豬。


    野豬進院找吃的,院子裏囤的糧食說不定就得遭殃。


    而且之前野味館的人還說想吃野豬,葉老大最近上山轉了好幾圈,別說是遇到野豬了,連野豬的腳印都沒看到過。


    大家都說今年山上各種野果豐收,野豬不愁吃的,所以都待在深山裏不出來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送上門的,葉老大可不想錯過。


    他低頭看看還在嗷嗷大叫的嘯夜,可惜這狗崽子還太小了,也沒經過訓練,野豬那獠牙一挑就得給它開膛破肚了。


    葉老大拍拍嘯夜的頭,道:“你今天報信有功,等以後好生教教你,你就能幫著獵野豬了。”


    葉老大和葉老二把窗戶開了條小縫往外看。


    發現院子裏有一頭大野豬正在四處溜達,東拱拱,西聞聞的,應該是在找吃的。


    屋裏突然響起晴天的叫聲:“爹,後院有好幾隻小豬!”


    葉老大聞言又趕緊去後窗戶往外看,果然後院裏麵有好幾隻小豬正在幾處雪堆裏拱來拱去。


    野豬一般每年年初和秋天生小豬,每窩能生四到八隻小豬。


    小豬一般長到五六個月大,就會離開母豬獨立生活。


    母豬便很快進入下一輪的繁殖。


    如今後院這幾隻小豬,看起來都是四五個月大的樣子。


    帶著小豬的母豬一般都比較兇,但是這幾隻小豬長得圓滾滾的,若是能抓住賣給野味館去做烤乳豬,肯定能小賺一筆。


    想到這裏,葉老大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隻野豬給拿下。


    隻要能將母豬解決了,剩下幾隻小豬就好抓了。


    葉老大正想著呢,就聽到外麵哐啷一聲。


    他急忙問:“老二,外頭咋了?”


    “野豬把咱們凍肉的缸給拱倒了,缸摔破了,肉撒了一地,哎呀,都讓它給踩了!”


    缸裏的肉都凍得梆硬,就算是野豬估計也是咬不動的。


    所以野豬很快就放棄了一地的凍肉,開始在院子裏尋找下一個目標。


    葉老大這邊正在準備弓箭,就聽葉老二大喊:“哥,野豬把苞米樓子給拱開了!


    “完了,苞米都讓它給禍害了!”


    老葉家今年雖然沒在這邊種地,但是秋天的時候還是從村民手裏買了不少玉米和糧食,按照以前在關外的習慣,蓋了個苞米樓子,用來存放苞米。


    如今被野豬找到了,它居然順著葉老大搭的木板走了上去,還將木板門給拱開了,此時正在裏麵大吃特吃。


    葉老大手下加快了速度,給箭頭塗上了自己配的藥汁。


    這是純草藥熬出來的藥水,刺入身體之後會讓中箭的人或者動物身子變得麻痹,煮熟了吃也不會對人造成什麽毒性。


    這是葉老大以前在關外跟著老獵戶學到的,塗過這個藥汁的箭若是射中野兔,野兔就會立刻暈倒在地。


    上次遇到黑熊之後,他就趕緊去買了草藥,自己熬了一瓶放在箭簍裏,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雖說對黑熊和野豬這樣皮糙肉厚的大家夥,效果肯定不如對兔子那麽立竿見影,但是也聊勝於無。


    有些關鍵時刻,多那麽一點兒作用,說不定就能保住自己一條命。


    如今果然就用上了。


    葉老大將幾支箭都厚厚地塗上了藥水,然後背著弓箭從後窗戶翻出去,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


    他在屋頂上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尋找著最合適的位置。


    好在野豬隻顧著大口吃著苞穀,並沒有發現葉老大的意圖。


    葉老大最後找到一個在野豬正後方的位置,飛快地拉弓射箭,一口氣射了三支箭出去。


    第一支箭正中野豬左側的屁股。


    野豬哀嚎一聲,也顧不得吃苞穀了,想要轉身看看是誰在傷害自己。


    但是苞穀樓子的門口比較狹窄,它卡在中間轉身十分困難。


    葉老大趁機又連射出兩支箭。


    一支射中了野豬另外一側的屁股,一支射中了野豬的後腿。


    三支箭頭上塗的藥水很快起了作用,野豬發現自己不但屁股劇痛、轉不過身,甚至連後腿都開始不聽使喚了。


    它頓時慌了,一邊嚎叫一邊扭動著身子,把苞穀樓子裏的苞穀扒得亂七八糟。


    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葉老大見藥汁起了作用,野豬已經開始行動困難,立刻站起身,再次搭箭拉弓。


    這次他瞄準的,是野豬的絕對要害——肛門。


    野豬此時後半截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葉老大一箭正中它兩股之間。


    隻見野豬龐大的身子抽動了一下,然後轟然翻倒,從苞米樓子上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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