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畢業典禮天公作美,天氣豔陽高照外還不時美意的送來陣陣涼風。


    黃景羚在校園尋尋覓覓了好久,好不容易在校園裏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任革非,她正若有所思的垂著首,一身的學士服仍沒換下,微風輕拂著她烏黑如綢緞般的秀發,此刻的她清靈得宛若傳說中的精靈一般。


    “咋喳”一聲,黃景羚按下了快門,把這美得動人的一幕化為永恆。


    任革非聽到了快門的聲音抬起頭來。“什麽時候來的?”


    “偷窺你好一會兒了!”黃景羚笑著倚著她坐了下來。“喂,這麽個大熱天你身上那件貓熊披風還舍不得換下來啊?”


    “貓熊披風?”又是一個陌生的新名詞。


    “你不知道嗎?理學院的笑咱們文學院的學士服胸前多兩道白色的v字邊,說遠看像極了貓熊胸前的那環胸毛,所以諷刺咱們文學院的為貓熊特攻隊。”看好友悶悶不樂的樣子,黃景羚又使出自己的活寶招數了。


    “貓熊特攻隊?”任革非一笑,“真虧那群理學院無人能望其項背的超高想像力!那咱們班導呢?他可沒穿學士服呐。”


    “動物園長。”黃景羚氣定神閑的說。“你不覺得挺像的嗎?每一次我們照相時,他立即站到鏡頭前和咱們這一群好不容易熬上鏡頭的‘貓熊’搶鏡頭嗎?”


    “你哦——”任革非笑開了。


    “怎樣?心情好些了沒?”黃景羚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今天挺不開心的,大夥兒在照相,你拍沒幾張就躲到這裏來了,是不是他沒有來你不高興?”


    “怎麽會?”任革非口是心非的說,順手拿起官容寬托花店送來的綠瓣紫心的加多利亞蘭,那束花既典雅又高貴,想必花了他不少錢吧?“他送了花,我該滿足的不是嗎?”


    “可是他人來你會更開心。”老朋友了,了解到骨子裏了。


    任革非幽幽一歎,這才喃喃的說:“他答應我要來的,可是……昨天他又忽然取消了約定,可能是我之前的期待高了些,以至於他告訴我不會前來時我會如此沮喪。”勉強的,她擠出一絲笑容。“算了,也許……他真的很忙吧?”


    “你能這麽想就好了,那麽大的事業不忙才怪呢!”黃景羚把玩著手上的花束,想著要如何向任革非開口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該說嘛……又有些難為情;不說嘛……又好像有些辜負了和革非“好友”的這層關係,更何況她也真的希望有人和自己分亭這份喜悅——她有男朋友了!而人選嘛……怕說出來革非的心髒會負荷不了!


    “景羚,那束花是黃爸爸和黃媽媽送的嗎?”那束百合包裝得挺雅致的。


    開口的機會來了!“我老爸、老媽是重實際的,送給他們女兒的是手表一支,他們啊,連祝福我的話都是重實際的!”黃景羚把眼珠子吊得老高,平板著語調說:“親愛的女兒,四年的大學終於給你混畢業了,送你這支表是要你珍惜光陰,因為光陰即是金錢!”背完老爸和老媽送她的卡片內容之後,她笑問著任革非,“夠實際吧!”


    “喔。”她瞄了那束花,“那這束花是哪個愛慕者送的啊?從實招來吧!”看小妮子嬌羞的樣子,這是戀愛的象征哦!


    “也不是男朋友啦,他……他……”


    “我又沒說送花者是你的男朋友,你別這麽急著承認行不行?”任革非方才不快的心情已經少去泰半,取而代之的是滿懷的好奇,她向一臉羞意的好友捉弄的眨眨眼,“快招吧,花是哪個‘他’送的呀?”


    沒想到一向形象木訥的革非一捉到糗人的機會也會如此落井下石,今天她算開了眼界了,唉,都怪平時愛樹敵,這迴夜路走多了,遇鬼了。


    黃景羚認命的接受任革非的逼供,然後說:“我要說的人是你認識的。”


    “無妨,不要是我老弟就好了。”


    “喂!”黃景羚又好氣又好笑,“我沒有戀童癖好嗎!”看來不快快從實招來不行了。“他叫桑……幹……誌。”


    “桑幹誌?”咦,這名字好熟啊……“桑幹誌?!”任革非一雙眼睛張得如銅鈴一般大,愣在那裏。


    “幹啥?中風了嗎?”黃景羚窘紅了臉。


    “真的是他!”任革非一笑,“太訝異了!平時看你們鬥嘴可以鬥到臉紅脖子粗,我以為你們這輩子仇是結定了哩!倒忽略了成雙成對的情侶中不乏歡喜冤家的,唔……原來吵架可以吵出感情來的,怪不得古代還有比武招親的!”


    “是啊!”黃景羚沒好氣的說,“下迴你看到官容寬時就砍他一刀,看他會不會多愛你一些?”


    “好了,別鬧了。告訴我,你們啥時候走在一塊兒的,怎麽我都不知道?”


    “其實……這也是我這次海岸之旅才發生的事。”黃景羚揚著笑說,“上一迴我曾在他麵前談起官容寬的事情你記得吧?那次他受的刺激很大,期末考之後他躲到東部去‘療傷’。有一天我們在東部的一處觀光據點相遇了,本來我們還是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理誰,誰知那天晚上那個家夥夜泳出事了,他被一個夜泳的人給拉上岸,送進了附近的醫院。”


    “而你基於‘認識’的立場去照顧他?”早知道景羚是最富正義感的了。


    “也不是啦,我找了他的資料試著聯絡他的家人,誰知他父母出國洽公了,隻好告訴他家傭人盡快聯絡他父母,而在他父母到達之前,我隻好照顧他嘍。”就是在那段時間,他們擦出火花的。


    “他還好吧?傷得重不重?”


    “溺水是小事,他是昏迷之後被海浪衝走撞到石頭才那麽嚴重,手腳的擦傷不說,光是臉上的傷足足教他到現在還不敢出來見人!”一想到那個愛漂亮的男人,黃景羚臉上頓現幸福的笑容。“他今天沒有參加畢業典禮,就是因為額頭上那道大疤痕還沒痊愈。”


    “他臉上的擦傷會好吧?”記憶中,桑幹誌是很講究儀容的,臉上若留了些疤,隻怕他會很痛苦。


    “放心吧,其他的小傷疤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剩額頭上的,以他那種愛漂亮的程度啊,就算傾家蕩產他都會去找世界一流的醫生來幫他變迴原來的樣子。不過,上天對他還算仁慈,不需要他傾家蕩產,隻需要做磨皮手術就能恢複原狀了。”


    “那就好!”


    黃景羚看著任革非,呐呐的說:“他原本想隔一段日子再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他怕難為情,晚上我若告訴他我把事情告訴你了,他一定又要糗我臉皮比牆厚。”


    “反正早晚我都得知道的嘛!”任革非不以為意。“真的很高興你們能走在一塊,他很幸運能遇上你。”任革非心想,如果自己是男孩子也會喜歡景羚的——一個開朗、活潑的俏佳人,誰會不動心呢?


    “我也很幸運啊!”開心之情洋溢於言語中。“怎麽樣?聽完我和桑幹誌“笑話版”的戀情之後,心情好些了沒呀?沒男朋友親自送花有啥大不了,我還不是花店送來的?他要是親自送花來我才擔心哩!怕咱們班上那一群喜歡評頭論足的‘母貓熊’笑我,怎麽初戀對象就是個唱大戲的大花臉?乖乖,那可真有些沒麵子哩!”她開玩笑的說。


    任革非忍住笑,“小心呐,他要是知道你把他說成這樣,早晚找你拚命!”


    “哈、哈!本人對他所持的態度一如薑太公釣魚的宗旨——願者上鉤,不願者迴頭,我才不希罕釣到這麽一隻小醜魚呢!”


    任革非笑著搖搖頭,要是桑幹誌知道他一下子被說成大花臉,一下子又搖身一變成了小醜魚不知作何感想?


    看來這對歡喜冤家往後的日子還有得吵呢!別人是如此,而自己呢?一思及官容寬,任革非的心情又沉了下來……


    ☆          ☆          ☆


    望著電磁爐上玻璃壺中滾動的水,官容寬看得出了神,那天晚上他在咖啡廳裏頭如願的找到了齊傲,卻沒能如願的見到老爹,因為老爹雲遊四海去了。


    去哪兒?不知道,何時迴來?不曉得!老天!這樣的對答未免太簡單扼要了些吧?


    官容寬打從與齊傲有過數麵之緣後,對這個人也算有些認識,他知道齊傲不想說的事軟硬兼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也放棄從齊傲身上問出些蛛絲馬跡,固然他的直覺——老爹還在國內,而齊效應該知道老爹在哪裏,但……唉,算了,人家不肯見你,幹啥強人所難?


    正當他輕鎖眉宇的想著事情,和室木門此時被推開,一位約莫五十歲的女人出現在門口,那女人一身雍容貴氣,從欲逝還留的餘韻中不難看出這女人年輕時隻怕是個不多見的大美人。


    “媽,怎麽現在才來?”官容寬為她倒了一杯新衝的鐵觀音,熟茶較不傷胃,他記得母親的胃並不好。“你兒子和你約的可是三點,你遲到了半小時了。”


    “難得兒子約老媽喝茶,不刻意打扮、打扮豈不太不給兒子麵子了嗎?”官鳳君一笑。“怎麽今天想約我出來喝茶?要喝茶迴別墅不就行了?家裏的茶比這裏好上十倍。”


    “我想,你已經許久沒上街了,待會兒咱們去吃個晚餐,然後我陪你逛逛街怎樣?”難得星期六,也已經許久沒和母親聊聊了。


    星期六,不知不覺的,他又想起了任革非——那個老是不懂得他的心,自己卻又無法克製不去想的小女人,唉,情關難逃。


    “是啊,咱們是許久沒一塊兒過周末了。”官鳳君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她意有所指的說:“我聽說……你最近春風得意哦!”


    “我像是被春風吹過的樣子嗎?”官容寬苦笑。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口中的春風是指什麽?


    官鳳君佯裝著仔細打量,然後說:“唔……你不但被春風吹過,而且顯然風力過大把你吹傷了,這叫作縱欲無度的結果!”


    “媽——”有這樣的母親,官容寬隻得認栽了。


    “怎麽?到底招是不招?是要老媽我請人調查呢,還是你要自己從實把我那未來的媳婦人選說給我聽,擇期帶來給我看?”這招叫無所不用其極法,對於這個凡事積極唯獨對婚姻大事高唱隨緣的兒子,她有的是辦法。


    “八字都還沒一撇哩。”


    “唉,你怎麽這麽老八股?我還沒想到這個,你自己倒先說出來了!兒子,凡是慢慢來,吃快撞破碗!”官鳳君抿嘴一笑,“喂,是哪家的小姐?”


    “她姓任,是我數個月前才認識的女孩。”想到自己和任革非初識的情景,他不由得發自內心一笑。“媽,你記不記得咱們家的車有一迴被撞凹了一個洞那件事?”


    “記得,司機每見我一次就向我抱怨一迴,教我不記住那件事都挺難的。”還有一件事官鳳君沒說出來,司機還告訴她,兒子喜歡上那個肇事者的姊姊了。


    一場小車禍換來一段姻緣,那部車凹得有價值!隻是……不知道那女孩的人品如何?


    有些人家在乎門當戶對,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更為講究,不過,她這個打從出娘胎行事作風就常出人意表的怪胎,門當戶對那一套早就被她丟到博物館裏頭了。


    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在二十歲時就自作主張的在美完成終身大事,嫁給同是資優跳級生的學長?


    那段日子是她這一生中最甜蜜快樂的時光,那個男人也是她這一輩子中唯一動心的對象,他也許沒有家財萬貫,也沒有傲人的家庭背景,可是他有學識、有才華,更有著一張令女人為之瘋狂的帥氣臉蛋和貴族一般的氣質,有多少女孩在那時羨慕著她的幸運呢?而她自己更以如此夫複何求的際遇自處,然而婚後她開始了解那個男人的一些事情——


    他是風雲組織刻意培養出來的特殊分子,怪不得家境清寒的他,有能力心無旁鳶的專心於自己的課業而毋需為生活疲於奔波。


    起初對於丈夫加入的組織性質她並不清楚,後來等她知道、明白之後,力勸丈夫脫離那種簡直在訓練超級殺手的鬼組織,甚至不惜揚言以離開他作為威脅。


    等她拉不下臉隻得假戲真作的離開他之後,才深刻的明白、徹底的覺悟,在丈夫的心目中她遠不及那個叫風雲組織的。


    從那一刻起,官鳳君清醒了!就算迴國之後知道了自己身懷六甲,她也沒找他聯絡,他既然愛那個組織就讓他完全去愛吧。不過她發誓,有一天,她會讓他後悔,後悔他當初錯誤的選擇!她會教那個叫南宮修塵的男人後悔!


    怎麽想到門當戶對的事就想到陳年往事呢?官鳳君心中苦笑,故作輕鬆態的換了個坐姿,把飄遠的思緒拉迴來。


    “媽,我……我挺欣賞那肇事者的姊姊,她叫任革非。”見母親臉色無異他才又開口說:“她很特別,不同於之前我所認識的那些女孩。”


    “你倒說說,她是如何個特別法?‘特別’這兩個字你不覺得抽象了些嗎?長得像阿匹婆也叫特別、聲音像鳥鴉也特別呀,是不是?”


    真虧老媽想得出這種特別法?官容寬一笑,認真的思索著如何形容任革非才貼切,才能將這“特別”兩字形容得透徹。


    “她是個很上進的女孩,個性……算得上倔強吧!”他想了一下,“媽,個性獨立的女子是不是都不喜歡別人的援助?”也許,他該把那天和革非鬧得不愉快的事告訴母親,同樣是女人,也許她能較了解革非。


    聽完了兒子的一番敘述,官鳳君微微一笑,“容寬,易地而處的站在她的立場想一下吧。從小成長的環境不同,對於事情的反應也就自然不同。你對她的好已經超過了她所能接受的範圍,對你而言一層房子就算送給她都沒問題,更何況隻是借他們姊弟倆安居?你會不在乎是因為一層房子對你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可是對於任小姐而言就不是這麽迴事了。”怎麽如此容易想通的事情兒子反而因此困擾?莫非真的是當局者迷?


    “從你方才的話聽來,任小姐顯然是盡了全力才圖了姊弟生活無虞,有個小空間對她而言已經是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免費得到一個大屋子住?若是你,你能住得心安理得嗎?”看兒子沉默了下來,官鳳君又開口:“你自己都覺得不妥,又怎能怪別人覺得不當而不接受你的好意呢?”


    官容寬讚同的點了下頭。


    “這女孩挺有骨氣的——我欣賞。”官鳳君看了兒子一眼,“有空帶她迴家作作客嘛。哦,對了,她在哪兒高就?今年畢了業也該找工作了吧?你不覺得身邊需要個‘特別助理’嗎?”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嘛!她點醒兒子。


    “她有到公司麵試過,星期一公司也通知她到公司上班了,可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來公司報到。”


    “你沒找她問原因?”


    官容寬沒說話。


    “就為了方才你說的那件事鬥氣?”官鳳君失笑,“唉喲,兒子啊,我怎麽不知道你也遺傳到我的牛脾氣了?原來到目前為止,你和任小姐還在冷戰期間?怪不得打從我一進門看到你就覺得你有心事。”


    “有這麽明顯?這麽容易就被看穿心事?”官容寬故意長長的歎了口氣,“還好我沒加入那個什麽……‘頭頭’的風雲組織,要不,他那組織早晚被我拖垮。”官容寬偷瞄了一下母親微微不自在的神情,然後又說:“呃,媽,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叫‘頭頭’的吧?他叫什麽……”他打算放手一搏,於是佯裝著想了半天,“叫……什麽修塵來著?唉,記憶真不好,怎麽忘了?叫什麽修塵……”


    “南官修塵。”那個她永遠忘不了的名字!


    官鳳君順口的接了南官修塵四個宇,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更忘了官容寬對她提及在美國遇到“頭頭”時,她曾對他說過並不知道“頭頭”叫什麽。


    母親果然知道風雲組織,她不但知道,甚至連“頭頭”的名字她都知道,咦,莫非……莫非他的父親真的是……“頭頭”?


    南官修塵,他真的是我的父親?望著母親沉肅的臉,官容寬猜著她和南官修塵之間那不為人所知的陳年往事……


    ☆          ☆          ☆


    早上八點左右,任革非幫弟弟準備好早餐,安頓好一切之後,她換了套輕便的休閑服打算出門買菜。


    “姊,官大哥已經打了三次電話了,你真的不接?”任爾覺才掛上話筒就忍不住說。“昨晚他也打來,你和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好端端的不接電話?”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任革非淡淡的說。


    “姊,別這樣對他嘛!我覺得他對你是很認真的,假使我喜歡一個女孩子,而她對我的態度老是冷冰冰、愛理不理的樣子,我會很難過的。”


    任革非臉一紅,輕歎了口氣走到任爾覺麵前蹲了下來,她柔聲的說:“爾覺,有很多事情你並不明白,而我……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也許我和他根本就不適合吧!”她下斷語。


    “是你自己這樣以為吧?我覺得官大哥是很喜歡你的,也許你又要說我小孩子不懂,可是我真的是這樣以為。”想了一下他又說:“姊,你到底要不要到環泰上班?人家已經通知你被錄取了,你好像不當一迴事,搞不好現在你已經被除名了。”


    “通知上班日期沒到的人,還指望人家幫你保留名額?”怎麽弟弟如此天真?“我早就被取消資格了。”憑“環泰”兩宇,多的是優秀的候補人選,人家才不差她一個呢!


    “你知道?那你還……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不去上班。”任爾覺若有所思的看著姊姊,“我覺得你最近有些怪哦!和官大哥吵架了?”


    “沒有。”


    “聽黃姊說,在你畢業那天官大哥沒有親自前往祝賀,你因此而不快?”


    “我沒那麽小器。”任革非不耐的阻止弟弟往下猜測。“我要出門買菜了。”看老弟苦著一張臉,她故作輕鬆態,“放心啦!不到環泰上班我還有其他選擇,你姊姊還是挺搶手的。”說著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離開了任爾覺的視線,任革非總算鬆了口氣,她怕別人問起她和官容寬的事情,怕自己在別人的提醒下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著他。


    她真的很努力的想把他忘掉,可是別人為什麽老愛在她麵前提起他?隻有在別人提到他時,她才會想他?不!他的影像一直都徘徊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自從那天拒絕他的借屋好意之後,他有長達兩星期沒找她聯絡的紀錄,那些日子她每天守在電話機旁直到深夜,剛開始她總是告訴自己,他忙、他可能忘了,試著找無數的借口來安慰自己。


    日子一天、兩天……一星期過去了,她知道之前找借口安慰自己是多麽愚蠢的想法,在官容寬心中她根本是不具分量的。


    那夜她哭了,狠狠的哭了一夜,然後她堅定的告訴自己,以後別再作灰姑娘的美夢了,齊大非偶,往後她和官容寬仍是朋友,隻是朋友,沒有必要演出所謂的分手,她和他隻怕還沒到那種地步,隻不過由較親密的關係轉為較平淡而已。


    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她已走出巷口來到了公車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往眼前一站。


    “這麽早想到哪裏?”官容寬在對街泊好車,甫下車就看到任革非心似不在焉的往候車站牌方向走。


    “你怎麽會在這兒?!”看到他,她又訝異,似乎又有那麽些興奮。討厭這種不能控製的反應,不是才跟自己說好把他當作一般朋友的嗎?在街頭遇到泛泛之交的朋友會有興奮的感覺,反應太過了吧!“你該準備上班了。”


    “那你呢?是不是也該上班了?”他雙眼銳利的看著她。“公司通知你上班也好些時候了吧?怎麽遲遲不見你到公司報到?難道你有更好的去處?”


    “快有了吧!”和他的對話太過嚴肅,任革非不安的打量了一下候車的乘客。眼看著等候公車的人次似乎愈來愈多,她壓低聲音,“我的公車快來了,我們有機會再聊吧!”先擺脫他再說吧!


    官容寬似乎看出她的緩兵之計。“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副誌在必得的語氣。


    “我……我要去的地方和你要上班的路線並不順路,我自己搭公車就行了。”她感覺得出官容寬的語氣不若往常輕鬆。“你是個大忙人不勞煩你了。”


    “我今天不上班就專送你這一程,如何?”不容拒絕的語氣加上轉為嚴肅的眸子,原本仍猶豫的任革非隻得乖乖的跟著官容寬上車。


    上了車之後兩人並沒有多談一句話,似乎誰也不願打破沉默。


    半晌後,任革非先開口:“你要帶我去哪裏?”


    “你希望我帶你去哪裏?”沉著聲音,官容寬的眼睛仍是直視著前方。“方才為什麽騙我?你搭的那公車應該會經過我們公司。”打從國二開始獨立後,他哪天不是自己搭公車上下學?搭了多年的公車若連幾號公車往哪裏都不知道那也未免太離譜了。


    “因為我不想搭你的車子到目的地,花一段公車費比欠人家人情還好吧?”她誠實的說出心裏想說的話。“你的車子太高級,我這種人搭不起。”


    “還在生我的氣?”官容寬不動怒的看著她,前些日子是他故意疏遠她的,因為革非太能夠左右他的情緒,他必須停下來想一些事情。後來經由母親的一番話,才平息了對她的誤解。


    “生氣?嗬,”她幹笑了一聲。“我哪有理由生氣?你做錯些什麽了嗎?”


    “我的確沒做錯什麽,隻是我們對事物的看法有些出入罷了,我們都堅持自己的想法,誰也沒有錯。”在一個紅燈的當頭,他停下車看她。“我為前些日子因為鬧情緒而沒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向你道歉。”


    “沒有必要,你托花店送花來了不是嗎?”任革非故意把語氣裝得不在乎、冷淡,但是內心激動的情緒卻是久久不能自己。“你因鬧情緒而沒來祝賀我,我也因為心情不佳而沒和你聯絡,這件事咱們扯平了,誰也沒對不住誰。”


    紅燈過了,官容寬開著車繼續向前。革非的語氣不對,盡管話語中說得寬容漂亮,但他仍有些不安。“我現在道歉你會接受嗎?晚上咱們一起吃個飯?”


    “晚上我有家教。”


    “家教後我去接你,順道喝個咖啡。”


    她不多想的便迴絕,“對不起,那時候我大概累了,隻想迴家好好休息。”


    “那明天……”


    不待官容寬說完,任革非有些不耐的說:“這些日子我都很忙,可能抽不出什麽時間。”


    “革非,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豈敢?我認為我們隻是朋友,不必要動不動就呆在一塊兒。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是不?”


    “我的心意……你還不懂嗎?”


    “高攀不起。”她語氣冷淡,喉頭卻是不由自主地逐漸縮緊,淚水也模糊了視線。咬著牙試圖讓語氣平靜,激動的情緒卻是愈壓抑愈激昂。“別再把我當傻瓜,在你心中我根本就無足輕重,如果你的心意我該懂,那麽懂你心意的人恐怕不隻我一個吧?”


    “革非?”她怎會如此想?官容寬沉著心把車子往較安靜的郊區開。看來他們需要時間好好談談。“我並不知道你怎麽會如此想?的確,我不否認自己有許多女性朋友,那僅僅隻是再單純不過的友誼,那種情誼和你我之間不能同日而語的。”不管她相不相信,官容寬仍是想把自己的感覺清楚的說出來。“也許我們是不同典型的人,也許我們的背景全然不同,但是對你,打從一開始我就是認真的。”


    任革非用手背拭去淚水,似是壓抑的歎了一口氣,“你不會是認真的,你若認真又怎會在一場自以為是的誤解中,足足有十多天不給我任何一些訊息?剛開始我為你找著借口,我到了最後連我都覺得心虛、騙不了自己,情侶之間難道是可以如此冷淡的?”她的淚水又流下了。“你知不知道,當我收到你托花店送來的花束時,我仍拭目的期盼你會奇跡一般的出現,這樣的心情你不會懂的。”


    官容寬深歎了一口氣,他要如何告訴她,那十餘天的日子他同樣不好過?,一生中,似乎都隻有別人遷就他的份,他從來不曾如此為了一個女子傷神過,而如今……


    “我想對自己的女朋友好、處處為她著想,我並不認為這是錯的,房子的事情令我遺憾,從沒想過單純的幫助會讓人想得如此不堪,而且還是自己的女朋友。”官容寬把車子緩了下來,來到一處可遠眺的高地。“革非,今天若易地而處你生不生氣?”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來。


    “我很抱歉會造成你的困擾,也請你原諒我一相情願的想法,也許……來自不同環境的人對於同一件事情的看法是全然不同的。”母親的那番話真的令他想通了不少事?“請給我們一段時間彼此充分了解,好嗎?”誠懇的語調中似乎還有藏著一些許他拉下身段的乞求。


    流了淚後的任革非似乎平靜了些,她靜靜的想著官容寬的話,幽幽的說:“來自天地之別環境的兩個人,怕是充分了解後會全然對彼此失望。”


    “我們嚐試過了嗎?”對於她悲觀的想法他並不苟同。


    “我沒信心。”她從不否認他對自己造成的毀滅性有多大,隻是相識幾個月他就對她有如此的影響,那一旦深陷後呢?她連想都沒勇氣想,低垂著頭又是一歎。


    “沒信心?”


    “嗯。”


    出其不意,官容寬吻住了任革非欲語還休的唇,這一次的吻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小心輕柔,官容寬霸道的啟開她因驚慌而猶豫不啟的小口,舌尖恣意的探入,似是要一掃她心中的不安。


    一陣天旋地轉的熱吻,任革非已不知在何時將雙手由阻隔在彼此之間,轉移到官容寬的頸項熱情的迴應他。


    而這時候,她心中不再存有不安和猶豫,隻知道自己喜歡這個男人,為了他,她不在乎承受任何事情,她喜歡他,隻知道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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