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塢堡外蜂擁到至的鄉民們,曹幹驀然有了種他前世時參加一些大會時所見場景的感覺。


    已經提前在塢堡外規劃出了一片場地。


    場地占地甚廣,昨天晚上,曹幹令部曲把這片場地平整了一下,坑或者溝的填了一填,雜草、灌木清理了清理,昨天搭的台子在這片場地的正前方,他部的紅旗早已又插了上去。


    登到台子上,向台下遠近望看,隻見人頭簇擁,人聲如浪。


    台子上多豎了一根木樁,這會兒,木樁上綁著一人。


    被綁這人二十多歲,胖墩墩的,發髻淩亂,鼻眼烏青,正瞪著一雙眼,仇恨地盯著曹幹。


    此人可不就是任緒。——他鼻眼的烏青,是因為他被抓以後,汙言穢語,罵曹幹個不停,看守他的義軍戰士都是曹幹的親兵,對曹幹忠心耿耿,哪裏容得了他亂罵?少不了拳打腳踢。


    任緒倒也是硬氣,越是被打,越是不停嘴的罵。


    要非是昨天罵了一天、昨晚罵了半夜,他的嗓子實在是受不了,已然快說不出話來,隻怕此時此際,在這台子之上,眼看著曹幹近在眼前,他又是要痛罵、大罵起來。


    革命不是繡花,不是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力的,與敵人間是你死我活的,曹幹早有此等之覺悟,因對任緒罵他也好、此刻眼欲噴火的仇視他也好,實話言之,他卻是半點不在意。


    按後世時間,等到上午八九點鍾時,從五鄉來的百姓漸漸變少。


    敢來的百姓,基本都已到了。


    望之台下,所來百姓多是二三十歲的壯年男子,然亦有老人、婦孺,計已約有兩三幹人。


    曹幹和胡仁、王敬、李順、李鐵等略商量了下,決定大會開始。


    仍如是昨天,田屯、褚交等環立台下,先向場上的鄉民們喊了幾嗓子,叫他們安靜下來。


    隨後,立在於上午的陽光下飄揚招展的紅旗下邊,曹幹大聲說道:“鄉親們!我很高興,你們說話算數,今天又來了!你們說話算數,我也說話算數,咱們先開個會,開完會,咱就分田分地!”環顧台下,說道,“我發現啊,不但昨天來過的鄉民們,你們又來了,你們中並且還多出了很多昨天沒有來的鄉親。昨天沒有來,今天新來的鄉親們,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是誰。我再向鄉親們做個自我介紹,兄弟便是曹幹,就是地主豪紳們口中的那個‘曹賊’!”


    頓了下,曹幹注意了下場地上那些新來鄉民們的反應。


    新來的鄉民們都已經知道他是誰了,昨天晚上,他的大名就已經傳遍了各鄉。聽了他自稱是地主豪紳們口中的“曹賊”,新來的鄉民們、昨天已經來過的鄉民們都竊竊私語。


    一人高聲叫道:“曹大率!豪紳們罵你是賊,俺們可不看你是賊!你給俺們分糧、又給俺們分田,怎麽是賊呢?你要是賊,俺們也都是賊了!”


    叫喊這人,曹幹非常麵熟,正還是昨天的那個高個子。昨天,高子來得晚,擠在人堆後頭,今天他來得早,站的位置很靠前,離台子沒多遠。曹幹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的相貌了,見他瘦高身量,可能是營養不良之故,麵皮寡黃,腰有點駝,但嗓子一扯開,喊的聲音還挺大。


    曹幹問道:“這位老鄉,我還不知道你叫啥,你叫啥呀?”


    高子迴答說道:“曹大率,我叫高子!”


    曹幹笑道:“高子,這名兒好啊,人如其名,你個頭是怪高。不是我記得,我昨天就給你說了,我不是甚麽‘大率’,我和你們一樣都是窮苦人出身。你要記得,不要再喊我‘大率’了,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來,你叫一聲我的名字,讓我聽聽。”


    高子哪敢直唿曹幹的名字,為難了會兒,想到了個稱唿,忙喊道:“曹郎君!”


    曹幹也知,讓高子叫自己的名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這麽與高子說,所為者無非是拉近與台下的鄉民們之間的關係,讓他們知道,自己和他們一樣,其實也是農人出身,因也不強迫高子,聽他換了這麽個稱唿,便亦不再叫他真的直唿己名,摸著短髭一笑,環顧台下的鄉民們,說道:“鄉親們!我既然率部來到了你們縣,咱們往後見麵的日子就還長,我希望鄉親們往後見到我,都能像高子這樣,不要叫我‘大率’!大家說,好不好?”


    今天新來的鄉民,不乏昨天來的鄉民的鄰居、親朋,比如麵糊,昨天就沒敢來,今天被高子拽著來的。這些鄉民昨晚就聽說,這個叫曹幹的“賊渠率”年紀不大,才二十多歲,盡管打下任家塢堡的賊寇都是他的手下,——昨天來的鄉民,俱見到了曹幹部中諸曲的部曲,或戰罷休息,成片的就地坐著,或跨刀提矛,看押俘虜,或出入塢堡內外,搬各類繳獲,又有胡仁、田屯等,無不雄壯,在昨天來的鄉民們看來,委實威風得很,但曹幹其人卻打扮樸實,說話和氣,他們中本還多不信,卻聽了曹幹的這個開場白和他與高子的對話後,不由都信了。


    台下的鄉民們,膽子大的就高聲應“好”,膽子不大的也跟著哼哼哈嘿幾句。


    “咱話歸正題。我剛才說,咱們今天先開個會,會開完,就給鄉親們分田分地。今天新來的鄉民們可能還不知道‘會’是個啥意思,我再給大家解釋解釋。‘會’的意思就是大家夥聚在一起,說說話。昨天來過的鄉親們,已經知道了今天要開個會,但具體開個什麽會?昨天我沒說。今天,我告訴大家,咱們開個什麽會。咱們要開一個訴苦大會!”


    底下的鄉民們竊竊私語。


    什麽是“訴苦大會”?沒人明白。


    曹幹把就此一詞昨天向胡仁、王敬等做過的解釋,向鄉民們解釋了一遍,說完,說道:“鄉親們,這就是訴苦大會的意思。我也是苦出身,我知道咱們苦出身過的都是啥日子。我相信,鄉親們一定都有很多的苦可訴!我希望鄉親們能夠踴躍地上台,把你們的苦說出來!說出來給誰聽?不僅僅是說給咱們都是苦出身們的大家夥聽,也說給這個任緒聽聽!”


    曹幹指了指邊上不遠,被捆在木樁上的任緒。


    台下的鄉民們早就看見任緒了。


    任家是任城縣的頭號強豪,任緒是任賢的小兒子,最得任賢的寵愛,年紀也輕,性格張揚,往昔在鄉中驕橫跋扈,何止他家所在的南鄉,其餘四個鄉他也時不時的帶著一群門客、奴仆,招搖過市,有時是去訪親走友,有時是去打獵玩樂,任城縣五個鄉的鄉民,沒有沒見過他的,受過他欺負的也不少。有因躲他的馬躲的慢了點,被他坐騎的馬蹄踢到過的,有因不知何處惹了他厭,挨過他鞭子的,還有因為女兒長得好看,生生被他搶去做了小婢的。林林總總,此類之事數不勝數。此個任緒在任城各鄉,誠然是無人不識,惡名遠揚。


    麵糊低聲說道:“昨天聽說曹大率打下了任家塢堡,剛開始我還不敢信。曹大率到了咱縣以後,雖是不曾縱他的部曲擄掠咱,可一直也是駐在縣東,沒瞧出他有動武的意思。要糧食,他也是派個人去到各大姓家,就下個命令,各家大姓討價還價,他也都允了。真是沒想到啊,突然之間,他就動手了!這麽大個任家塢堡,我聽說任緒近日著實召了不少部曲,卻連一天都沒守住,便被曹大率打下了!任緒他也被曹大率抓住!……你瞅他那臉被打的,真可憐。”


    嘴裏說“可憐”,聽其語氣,卻絲毫無有可憐之意,反是頗有解氣之意。


    高子說道:“曹大率說了,不讓叫他大率,你咋還叫他大率?”


    “噫,曹大率說句話,你倒是聽得快!”


    高子說道:“我昨晚拎迴家的糧食,你沒瞧見?別的不提,就衝曹郎君給咱分糧,帶下了任家塢堡,抓住了任緒,他的話,我為啥不聽?任緒這狗崽子,我早就想宰了他了!”


    卻是挨過任緒的鞭子五鄉鄉民中,高子即是其中之一。


    麵糊不跟他較勁,說道:“行,行,你說的對。就衝曹郎君分糧、抓住任緒,咱就聽他的!”


    “麵糊,你是聰明一時,笨蛋一世。曹郎君打任家塢堡有啥可奇怪的?那任緒不老實,在咱五鄉招兵買馬,逼著咱五鄉的大姓出糧,給他招募宗兵部曲。這麽大的陣仗,咱都知道了,曹郎君能不知道?他要老老實實的,曹郎君我看是個仁義人,也許還饒他一命,他這把不老實,膽敢聚眾,要與曹郎君作對,曹郎君還能忍他?麵糊,曹郎君可不是你!蔫蔫唧唧的!”


    麵糊說道:“對,對,高子,你說的都對。你別吱聲了,聽曹郎君說話。”


    若是麵糊說別的,高子還要再和他說上幾句,但是讓“聽曹郎君說話”,這卻是號住了高子的脈。高子果是不再與他說話,停下了口。兩人再聚精會神,聽曹幹在台上講話。


    曹幹正在說為什麽“也要說給任緒聽聽”。


    兩人隻聽他說道:“……,鄉親們,這個任緒仗著他家的勢,在任城各鄉無惡不作,我雖是剛到任城不久,也已聽說過很多他做過的惡事了!看人不順眼就鞭子抽上去,搶人家的女兒當他的小婢,鄉親們,都是父母生的,都是一個人,為什麽窮人這樣苦?地主這樣狠?任緒跟咱相比,他哪裏比咱們強?他是會種地,他是會紡織?他吃的糧、吃的肉、喝的酒,哪兒來的?是不是都是從咱苦出身這裏搶走的?他穿的綾羅綢緞,從哪兒來的?是他自己織布織出來的麽?不是!鄉親們,也是咱們的老母親、妻女織出來的布,被他搶走的!憑啥呀?啊?鄉親們?憑啥糧是咱種的,布是咱織的,卻吃好穿好的是他?鄉親們,你們說這是憑啥?他吃咱們種的,穿咱們織的,好嘛,他不知道感謝咱們,反過頭來怎樣?鄉親們,他還欺負咱們!鄉親們,在場的鄉親們,你們有誰受過他欺負的?你們舉起手來,讓我看看!”


    高子第一個高高的舉起了手,順道,他把麵糊的手也拽了起來。


    先是星星散散,繼而未久,在場的數幹鄉民,至少有數百人把手都舉了起來。


    曹幹已是說出了感情,他說道:“鄉親們!任緒他既然地也不會種,布也不會織,他沒有一點兒是比咱強的,那我還是那一問,鄉親,憑啥他這麽欺負咱?”


    高子高聲說道:“他家有錢!有地!有宗兵!”


    又有鄉民喊道:“他阿父以前是郡督郵,他阿兄現是郡府的主簿!”


    又有鄉民喊道:“還有他姊夫,是縣寺的掾吏!”


    又有鄉民喊道:“他家有好多門客!”


    聽鄉親們喊了一陣,找出了幾個任緒能夠欺負他們的原因後,曹幹舉起手,示意鄉民們安靜下來,說道:“鄉親們說的這些,是原因,也不是原因。為啥是原因呢?表麵上看,是因為這些緣故,可根本上看,不是因為這些緣故。鄉親們,根本的原因何在?根本的原因是在於,咱們大家夥怕他,咱們大家夥裏頭,沒有一個敢挑頭領著大家夥跟他幹仗的人!任緒家再有宗兵、再有門客,他家裏再有人當官做吏,他總共多少人?咱五鄉鄉民多少人?咱五鄉的鄉民如果都不怕他,都敢起來跟他幹仗,他還敢欺負咱們麽?任緒前幾天招募了一群烏合之眾,號稱幹餘,他自以為他人多勢眾了,想和我掰掰手腕,結果怎樣?我部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把他的塢堡攻破了!為啥我部能這麽快就打下來他的塢堡?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我部的人比他的人更多!我部的人都不怕他,敢和他幹仗!鄉親們,隻要你們能和我和我部的人一樣,也都不再怕他,或者說,也都不再怕像他這樣的地主豪紳,那麽任緒也好,別的地主豪紳也好,以後都不能、也不敢會再欺負你們了!鄉親們,你們說,我說的這些話,對不對?”


    台下的鄉親們議論紛紛,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曹幹說道:“鄉親們,我再給大家說兩句話,一句是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一句是任緒這類的地主豪紳,都是布老虎!什麽是布老虎?看起來像頭老虎,張牙舞瓜,很嚇人,實際上呢?實際上隻要咱不怕他們,他們就是布做的老虎,一戳就破,一扯就碎!”


    時下已經有紙,但因質量不好,尚不普及,考慮到在場的百姓多是貧寒百姓,可能都沒見過紙是什麽樣子,故此曹幹把“紙老虎”的形容,改為了“布老虎”。


    字雖從“紙”改成了“布”,但形容仍是極為貼切。


    台下的鄉民們聽到了這個詞,都既是覺得新鮮,配上曹幹前邊的那些話,又覺得形象。


    “鄉親們,開這個訴苦大會,讓鄉親們上台訴訴苦,把大家的苦說給這個任緒也聽聽。我不是讓鄉親們在任緒麵前求可憐,而是要讓這個任緒死的明白!讓他知道,他做過多少的惡事!你們訴完苦後,我就當眾把他殺了!鄉親們,你們現在可以上來訴苦了!有誰願意頭一個來?”


    ……


    演講是門學問,而且還得看天賦。


    曹幹沒受過這方麵的訓練,自覺在演講這方麵也沒什麽天賦,對自己能不能講好心裏沒數,所以他昨天在台子上發言過後,才會詢問胡仁、王敬等他講的怎麽樣。


    昨天是他頭次演講,今天也算是有點了經驗,而且昨天晚上他也專門拿出時間,琢磨了下今天的的演講內容。今天他的這番演講,比起昨天不能說強了很多,論鼓動性的話,也不能說非常具有鼓動性,但最起碼,演講中的很多內容是他真心實感的流露,姑且算是以情動人,因對台下的鄉民們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不少人都聽得入了神,乃至被他說的心潮澎湃。


    唯是聽得入神、心潮澎湃是一迴事,讓到台子上當眾訴苦,這就又是另一迴事了。


    哪怕是高子,幾乎每次都是積極響應曹幹話的,在聽得曹幹讓鄉民們上台訴苦後,亦是縮起了膀子,當看到曹幹的目光向他投來時,更是把身子往前邊的人後躲了躲,不肯上台。


    曹幹能夠理解為何沒有鄉民踴躍登台。


    不外乎幾個原因,要麽是膽子小,不敢當眾說話,要麽是好麵子,不願當眾訴苦,要麽或者就是自己沒覺得自己受過什麽苦,——雖然日子過得很苦,可大家的日子不都這樣過的麽?


    曹幹對此,有所準備。


    他等了會兒,不見有人上台,止住台下田屯、褚交等人催促鄉民上台的喊叫,摸了摸頷下短髭,與台下的鄉民們說道:“這樣吧!鄉親們可能還不太清楚到底啥是訴苦。我先來給大家說說。說什麽呢?說說我投從義軍前,在我家鄉時的日子是怎麽過的吧。”


    頓了下,曹幹再又一次的注意台下鄉民們的反應。


    台下的鄉民們逐漸的安靜下來,俱望向了曹幹。


    曹幹來到這個時代已有好些年,太早之前的不說,這些年來的苦日子都是他親身經曆的,略微迴憶了下,他說道:“昨天我說過了,我是東郡人。我家在東郡臨邑縣的一個鄉裏。前些年,河水決堤的事,你們知道吧?河水決堤的地方在魏郡。決了堤後,洪水肆虐東漫,我郡幾乎成了澤國。莽賊,——就是縣官,絲毫不以百姓為念,他家的祖墳在魏郡元城,因為河水此次決堤後,正好避開了他家的祖墳,他竟是任之決堤,任洪水肆虐,不加治理!我還記得,河水決堤那一年,這應該是八年前的事兒了,漫山遍野的洪水啊,從西、從南而來,把我鄉中各裏百姓的家,不知衝垮了多少!不知我鄉中有多少百姓葬身洪水。我和我阿兄爬到了村頭的一棵大樹上,才沒被水衝走。在樹上整整待了兩三天,洪水過後,我倆下到地上時,三天水米未盡,晚上也不敢合眼,我倆是精疲力盡,雖未被水淹死,也快要餓死、渴死。還好,我家鄰居李大兄好心,把他家僅存的半張餅,分與我和我阿兄吃了點,我和阿兄這才活了下來。”說著,曹幹指了下台邊站著的李順,說道,“這位就是救下了我和我阿兄的李大兄!”


    鄉民們的視線都落在李順身上。


    這一下弄得李順有點不好意思,他扭了扭身子,向鄉民們點了點頭,呲牙笑了笑。


    “命是被李大兄就下來了,可底下的日子怎麽過?洪水過處,盡是泥淖,地都被衝壞了,麥子還沒收,全被水衝走了!我和阿兄種的地,是租的地,我倆便去求地主,乞求他能免了今年的租子,可是這地主卻一粒租子不給免!租子不免,沒多久,鄉裏邊的稅吏來了,來幹什麽?來收稅、收田賦。鄉親們,苛政猛於虎,橫征暴斂,不過如是啊!那一年,我和我阿兄是怎麽過下來的,是怎麽活下來的,我現在迴頭想想,我都不敢想!那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八年前的黃河決堤,造成了黃河改道,受到波及的地區很廣,任城離東郡不是很遠,此地也受到了洪水的波及。雖是比不上東郡所受洪水的嚴重,但對本縣百姓也造成了很大的危害。在場的鄉民們,俱皆記得那一年的光景。聽曹幹說到此處,個個都是感同身受。


    曹幹接著往下說。


    再往下說,說的皆是諸如此類的事。


    他說了大概小半個時辰,說到動情處,眼眶都紅潤了,底下鄉民中的老人、婦人,也是眼眶濕潤,有的忍不住都小聲的啜泣,留起眼淚來,即使是壯年的漢子們聯想自身,也俱哀傷。


    曹幹雖是已經說了多次,他和在場的鄉民們一樣都是受苦人出身,可他現在畢竟是一部義軍之渠率,帳下一兩幹人,任家這麽大個塢堡,他說打,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打下來,是以在場的鄉民們,其實本來隻是他說說,大家聽聽而已,並沒有幾個人當真就把他視為自己人的。


    卻唯聽了曹幹自述其起事前的生活經曆過後,在場的鄉民們是真的相信了他也是苦出身,於起事前真的是和他們一樣,亦是一個鄉農,不覺間,再看曹幹時,就親切了很多。


    曹幹說道:“鄉親們,我本與你們一樣,亦是鄉農,為啥走上了造反起事這條路?我難道不知道造反起事是提著腦袋的事麽?就是因為我剛才說的這些,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不造反,是個死,造反,大不了也是個死!大丈夫處世,是窩窩囊囊、被人欺負到死?還是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出來,幫助到了許多像咱們這樣的窮苦人找到了一條活路,然後雖死亦無所悔?我想,應是選擇後者!在我的家鄉,也有像任緒這樣的地主、惡霸,我早晚有一天,要迴到我的家鄉,把我家鄉像任緒這樣的地主、惡霸,也都像任緒現在這樣,捆起來,當麵向他一一數落他的惡行,然後把他殺了!把他家的糧、地,給我鄉中像咱們一樣的受苦人盡皆分了!鄉親們,這才是大丈夫所當為之事!我就先說到這裏。鄉親們,你們有誰願意上來,繼續說?”


    高子不再躲閃,他激蕩的情緒難抑製,衝到了台子下,喊道:“曹郎君,我說!”.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赤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子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子曰並收藏赤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