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伏的部隊,決定以曹幹、孫盧兩部為主力。


    留看騶縣的部隊,以劉英部的一曲和曹豐曲為主。


    之所以沒有全以劉英部做為留看騶縣的部隊,無它緣故,自還是因為劉英部的部曲皆是薛縣才招募的新兵,戰鬥力比較弱。隻以他部的部曲留看的話,不太保險。


    同時,劉昱決定,留下周通為劉英的輔佐。


    周通即是那個最先進言,建議劉昱“改自稱為將軍”的那個薛縣士人。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劉昱、陳直一致認為,此人有謀。留看騶縣的任務說不重要,實際上也很重要,劉英太年輕,比劉昱還小些,不能隻留他為看住騶縣的主將,配上周通為其謀佐,更為妥全。


    定下采用“直取魯縣”此策之當日,劉昱即又廣遣斥候,往去北邊打探,一為進一步的打探魯縣現下之虛實,並與劉讓取得聯係;一為打探來援騶縣之魯縣援兵的情況。


    兩天後,雨停了。


    斥候飛還稟報:魯縣援兵已入騶縣北界。


    曹幹、孫盧等參與伏擊的各部、各曲,在這兩天中,已經備戰完畢。


    劉昱便即下令,留下劉英、周通,率劉英一曲、曹豐曲,監視騶縣城內,如果城中出兵,就迎頭痛擊;其餘參與伏擊之各部,立刻出營,靜悄悄地潛往設伏地埋伏。


    設伏地,是前天陳直往北邊走了一圈後,親自選下的。


    正位於從魯縣來騶縣的必經之地,係是騶縣北邊嶧(yi)山的餘脈所至之處。嶧山,後世又稱為“鄒山”。“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此語中的“東山”,指的即嶧山。如前文所述,這座山高是不很高,但自東南而西,山係卻綿亙近六十裏長,大小山頭二十多個。


    在其間選一個合適的設伏地點不難。


    急行軍半日多,到至陳直選定的設伏地點。


    曹幹傳下令去,命部曲按陳直的命令,往東邊埋伏,自登高觀望。


    見左右皆起伏的丘陵,如似一個個的磨盤,散置在廣闊的原野上。一條大道於期間穿過。雖已入秋,原野上的草木猶多深綠,雜以亂黃。雨停未久,近處丘陵附近的林木、草叢含翠欲滴,遠處的一座座丘陵之間,或遙遙可見鄉裏、塢堡,或是成片成片的田地。


    再往本曲和對麵孫盧曲設伏的位置細看。


    本曲和孫盧曲設伏的地方,分在那條大道的左右,俱是各在幾座丘陵的後邊。丘陵上、丘陵下林木繁多,足能借此藏身。並且路兩邊的這幾座丘陵,距離大道都不是很遠。


    曹幹看罷,與李鐵、李順、胡仁說道:“陳公選的這片設伏地,端得上好。”


    胡仁笑道:“校尉,比之蕃縣尉程篤設伏的那片地方咋樣?”


    曹幹也笑了起來,說道:“比之相仿。”


    胡仁說道:“上迴程篤設計,險些得逞。校尉,這一次,咱給郡兵也搞個埋伏!”往北邊張望,說道,“咱出營說,報稱說魯縣郡兵已入騶縣境。卻也不知,現下他們走到哪裏了?”


    地上都是泥,魯縣援兵走得不快。


    直到快傍晚時候,斥候才又來報:魯縣援兵距設伏地還有將近二十裏遠。


    聽劉昱轉達過此報後,曹幹度之,魯縣援兵不會連夜行軍,今晚定就是在二十裏外處駐紮了。


    入夜未久,新的情報送來。如曹幹所料,魯縣援兵已經駐紮歇下。


    二十裏地,快則半天,慢則大半天,即可行至,設伏此戰之開打,預計當是在明天中午前後。


    劉昱、陳直把曹幹、孫盧等召到帳中,將明日設伏此戰的具體部署,給他們又詳細地說了一遍。陳直特別叮囑,一定要等到魯縣援兵完全進入埋伏圈後,等到了劉昱進攻的將令之後,曹幹、孫盧兩部才能發起進攻,絕對不能像程篤設伏那次一樣,提前暴露,搞個前功盡棄。


    曹幹、孫盧等俱皆應諾。


    設伏的主力是曹幹、孫盧兩部,繞到北邊,斷魯縣援兵後路的是劉昱的本曲部曲。


    劉昱本曲的部曲,在其帳下各曲之中,兵數最多,超出了一曲滿編五百人的規模,共有六百多人。兵數多,其曲之部曲又多是劉昱的嫡係老部曲,戰鬥力也強,且則軍械方麵,亦是劉昱帳下各曲中最為精良的。故雖隻一曲,用以斷絕魯縣援兵後路,卻是綽綽有餘。


    一夜無話。


    各部伏兵吃些幹糧、喝些涼水,於丘陵後席地而臥,休息了一晚。


    ——也是雨停了,雨若不停,這一夜,可不好睡。


    次日天沒亮,曹幹就下到本部各曲、各屯,一一檢查戰士們的埋伏、備戰情況,將陳直昨天“必須等到劉昱將令下達,才能開始攻擊”的命令,反複交代給各曲、各屯牢記。


    吃過早飯,聞報魯縣援兵已經拔營,開始繼續向南而來。曹幹命令部曲可在丘陵後邊活動一下手腳,以為即將展開的伏擊戰做個身體上的預熱,但嚴令禁止部曲從丘陵後頭出去。


    快到中午,斥候又來迴報:魯縣援兵已經接近設伏地,其先鋒部隊距設伏地不到五裏地了!


    劉昱的將令傳到孫盧、曹幹兩部,命令兩部的義軍戰士不許再隨意活動,每個義軍戰士都必須要藏好身形,禁止喧嘩出聲。如有違令者,——不再隻是打上一頓的懲罰,將從嚴斬首。


    曹幹領著胡仁等,摸到路邊北麵的一個丘陵上,諸人聚精會神地往北邊眺望。


    感覺到了身邊胡仁的唿吸,變得稍微急促,曹幹顧視了他下,笑問道:“胡大兄,緊張麽?”


    怎能不緊張?


    胡仁卻不肯被曹幹小看,說道:“緊張個啥?咱是設伏,賊郡兵無備,咱的兵馬又比賊郡兵多,就像校尉你說的,咱以逸待勞,以有備擊無備,這場仗打贏的勝麵很大。我不緊張!我隻是擔心,校尉曲和對麵孫校尉曲都比我曲的人能戰,這場仗打完,我不能為校尉立下大功!”


    曹幹有過南成城北設伏的經曆,能夠理解胡仁此刻的心情。


    設伏和攻城不同,不單單是一個野戰、一個攻堅的區別,最主要的是攻城的時候,部署完了,就可以立刻開打;設伏不然,設伏卻是部署完畢後,需要耐心的等待。


    這一等待,可能就會想七想八,想的一多,不免就會緊張。


    曹幹笑著撫慰他,說道:“胡大兄,你曲部曲的底子好,現在的戰鬥力,在咱部中,可能不好排上前列,但隻要多做操練,我相信,胡大兄,你的部曲用不了多久,必就能成為咱部的精銳!今日設伏此戰,你也不必擔心能不能立下大功,在我看來,功勞並不重要。”


    “功勞不重要?校尉,那啥重要?”


    曹幹說道:“借此機會,多鍛煉一下自己的部曲,讓自己的部曲能夠得到更多的、在不同環境下作戰的經驗,從而為打造出一支戰無不勝的精銳部隊,做足鋪墊,這才是最重要的。胡大兄,隻要你的部曲、咱的部曲越來越能打,越來越能戰,至於什麽功勞,以後還不好得麽?”


    “不錯,不錯,校尉你這話說得太對了!……哎呀,比之校尉,我目光短淺了啊。”


    曹幹這話是心裏話。功勞不功勞的,他真不在眼裏。他唯一重視的,就是他的部曲能夠通過一次次的不同環境下的作戰,得到越來越大的進步。各級軍吏們的指揮經驗越來越豐富,部曲戰士的作戰經驗也越來越豐富。亦因是,每次“立下功勞”後,不管劉昱給他的賞賜是多、是少,是不是公平,他都一點亦不在乎。——哪怕是連戴蘭等旁觀者都為他鳴不平。


    伏在丘陵上,眺望了多時。


    遠處雨過天晴,藍天白雲的背景下,泥濘的官道上,一支穿著黃色軍服的部隊入了眼簾。


    是魯縣郡兵的先頭部隊到了!


    ……


    魯縣郡兵的先頭部隊共是一曲,約四百多人,主將名義上是這曲的軍侯,實際上是魯郡的兵曹掾。——這支來援騶縣的魯縣援兵的主將是梁丘壽的功曹,隨此功曹共在軍中的有好幾個郡府的曹掾,兵曹掾是其中之一。則是說了,郡兵的主將不該是郡都尉麽?為何這支魯縣援兵的主將是郡府的功曹?就是郡都尉沒有親自率兵來援騶縣,帶隊的主將不也應當是郡都尉的屬吏才對麽?說來也簡單,這是因為這支援兵的主要組成部分不是郡兵,郡兵在其內隻占了少部分,大部分都是梁丘壽近期招募到的壯勇,故此,主將乃是郡府的功曹。


    則又說了,梁丘壽為何不調郡兵來援騶縣,而是用他近期招募到的壯勇為主來援騶縣?


    壯勇的戰鬥力,不用說,那肯定是不如郡兵。


    原因亦很簡單,梁丘壽正是因擔憂費縣、南成的兩部義軍會來攻他的魯縣,所以魯縣的郡兵他才不敢輕易的派出。


    兵曹掾姓方,名勵,年不到四十。


    方勵騎在馬上,舉目前望,大道前方,兩側丘陵連綿,極力望之,猶尚不能望見騶縣縣城。騶縣被賊寇圍困,至今日,已有七八日了。聞騶縣急報,圍攻騶縣之賊足近萬之數。賊數眾多,其又挾連克薛、蕃之聲威,料之聲勢必多,攻城必緊,也不知騶縣而下情形如何了?


    還好,連著下了兩三天的雨,或許騶縣能夠因此而緩上一口氣吧?


    他滿懷憂心,催促部曲加快行進。


    官道的地麵上泥濘不易於行,馬蹄甩出的泥水,把方勵身邊的從吏們身上,盡染得黑一片、灰一片。隻顧往前邊打望,方勵沒怎麽注意乘馬,這馬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兒窪地,馬腿一屈,差點把方勵拋下去。幸好馬的速度不是很快,方勵反應亦快,趕緊扯住轡頭,這才沒掉地上。


    一個從吏說道:“方公,地上太滑了,路不好走,便是再催促部曲,行速也提不到哪兒去。此地距離騶縣城,隻剩十幾裏了,無論如何,咱們今晚前必是能到達騶縣城外。昨天上午斥候軍報,因近日雨故,賊兵已暫停攻城,方公亦不必為騶縣現下之情況過多憂慮矣。”


    “雨不是已經停了麽?說不定,賊寇今天就已重新開始攻城。賊眾近萬,猛攻之下,騶縣城的情況不容樂觀啊。咱越早能趕到騶縣一刻,騶縣的安全就越能得到保證一刻!”說到這裏,頓了下,方勵顧問另個從吏,“咱今天早上拔營時,我叫你遣斥候再往騶縣打探。你遣的斥候呢?可已有迴報?騶縣現下情勢如何?賊兵已知了沒有我部來援?又開始攻城了麽?”


    這個從吏答道:“迴方公的話,下吏所遣之斥候,尚無迴報。”


    “怎麽會到現在還沒有迴報?”


    這個從吏猜測說道:“也許是路上難行,故此耽擱住了?要不我再派個斥候去探?”


    “多派幾個,務要把騶縣目前之局勢打探清楚。若是賊兵尚不知我部來援,如我所料,竟真的是已經重新開始攻城……,諸位,那咱們今天到了騶縣城外後,便先打上一仗!”


    一個從吏問道:“打上一仗?方公此言何意?”


    “賊若果是已重新開始攻城,我等趁其不意,由後襲之,與城上前後夾擊,縱不一舉克賊,亦可取一勝矣!”方勵解釋過了自己的想法,命令一吏,說道,“你轉迴去,去找功曹,把我此意稟報與他,聽聽他是何意思。他若同意,就請他率主力加快行進,咱爭取早點趕到騶縣!”


    受令此吏應諾,便折身迴去,去尋後邊的功曹稟報。


    功曹所率之這支魯縣援兵的主力,共一幹五百餘人,落在後頭大約兩裏多地之處。


    新的斥候也很快被派了出去。


    方勵領著先頭部隊,沿道前行。


    ……


    “校尉,賊郡兵的先鋒已到,越來越近了!咱下去吧?”胡仁緊張的說道。


    曹幹沉穩地說道:“胡大兄、大李大兄,你倆現在下去,各迴曲中,務要把咱的部曲穩住,不許暴露目標!這隻是郡兵的先頭部隊,其之主力尚在後頭。不等其主力到來,不準進攻。”


    胡仁、李順應諾。


    盡管明知郡兵的先頭部隊距離尚遠,不可能看到他們所趴著的這片丘陵上的情況,他兩人還是不由自主的彎著腰,盡量的藏著身形,小心翼翼地下了丘陵。


    李鐵說道:“小郎,我也下去吧?給咱部曲們做做戰前的鼓勁。”


    “好,李大兄,你也去吧。”


    李鐵也下了丘陵後,丘陵上便隻有曹幹和褚交等幾個他的親兵了。


    褚交偷覷曹幹神情,見曹幹仍是心神氣定,臉上無有半分緊張的神色,乃至他還順手拽了根甜草,放到嘴裏咀嚼了起來。褚交當真是佩服他的心性,說道:“郎君,你就一點不緊張啊!”


    “仗都打了多少了!這點小陣仗,我要再緊張,我還能做你們的部率麽?”


    曹幹開了句玩笑,旋即收起笑容,向褚交下令,說道,“等會兒打起來後,我的軍旗就由你來掌。我到哪裏,你就舉著旗跟到哪裏。”


    “小郎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小郎,你要親自上陣麽?”


    曹幹說道:“此戰關係到咱們接下來直取魯縣,必須得打贏才成,我當然要親自上陣!”


    兩刻多鍾後,郡兵的先頭部隊,進入到了設伏圈。


    曹幹仍還在丘陵山趴著,他迴頭去看隱藏在丘陵後邊的本部戰士。


    戰士們隱藏的很好,雖然他知道那裏隱藏的有本部的戰士,可大眼灑過去,亦是看不出來有人埋伏,所見者唯茂密的林木、荊棘。


    收迴視線,轉迴頭來,曹幹又往大道對麵去看,對麵也是一樣,亦看不出有人埋伏的痕跡。


    進入包圍圈的郡兵的這股先頭部隊,從曹幹趴著的丘陵邊上絡繹經過。


    多是步兵,騎馬的隻有三四人。


    曹幹的目光在行在這股先頭部隊最前的一個騎馬之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人不到四十年歲,穿著百石吏的服色,配著劍,左右圍簇了數個吏員,及後有兩什郡兵護衛。此人,當即是這支先頭部隊的主將了,卻也不知是魯縣郡府或都尉府的何吏、誰人?


    不管他是誰,對於曹幹來說,也就是稍微的多看他兩眼罷了。


    一個先頭部隊的主將,不值得重視。甚至可以說,這整支魯縣援兵的主將也不值得重視。


    需要重視的隻有一點,那就是要把這支魯縣援兵盡皆殲滅!


    褚交輕聲說道:“小郎,賊郡兵的先鋒要過去了!”忽然想到了個問題,著急地問道,“小郎,賊郡兵的主力還在後頭……”朝北邊望了望,此時,郡兵的主力部隊已可望見,說道,“他們兩部間相距得有兩裏來地,咱的埋伏圈可沒兩裏長啊!這股先鋒要是出了咱的埋伏圈?咱可就打不著它了啊!咋辦?”


    “咱的埋伏一起,這股郡兵的先鋒一定會折還來救它的主力。褚交,這點心,你就不用擔了。”


    褚交係是因為緊張,才想到的這個問題,曹幹笑著一說,他便醒悟過來,說道:“是,是!”


    郡兵的先鋒走得不快,一刻多鍾,才出了包圍圈。


    隨由他們出了包圍圈後,又等了一刻多鍾,郡兵主力的前部進到了包圍圈!


    ……


    上次南成城北,伏擊龐彩所率之東海郡兵時的情形,在劉昱眼前如一幀幀的畫麵閃過。


    那一仗,他記憶猶新。


    起事這些時日中,要說哪一場仗是最兇險的,對他言之,當數那一仗!


    不過打那一仗時,他是力子都帳下的一部,今日這一仗,他是全軍的主將。


    因而,盡管緊張的心情與打那仗時相近,可是感覺已是大為不同。


    看著這支魯縣援兵的先頭部隊出了包圍圈,又看著這支魯縣援兵的主力開始進入包圍圈,劉昱咽了口唾沫,提醒自己“穩住氣、穩住氣”!不想被陳直等看出他的緊張,他盡量不發出動靜的深唿吸了幾次,終於,這支魯縣援兵的主力盡數進入到了包圍圈中!


    “姑丈,下令吧?”


    陳直說道:“下令吧。”


    劉昱猛然起身,大聲命令近處的十餘鼓吏:“擊鼓!”令掌旗的軍吏,“把我‘光漢將軍’的大旗豎起來!”抽出佩劍,指向丘陵下的魯縣援兵,令道,“殺!”


    驟然響起的鼓聲,震動遠近。


    大道上正在前行的魯縣援兵有的停下了,往鼓聲傳來的丘陵張望,有的反應慢,還在慣性的前行。拉出一裏多長,本就因地麵泥濘而頗不整的隊伍,登時變得愈加混亂。


    鼓聲如雷,響未一通,路兩邊的幾個丘陵上、下,不知冒出了多少人頭!


    隨著他們的衝鋒,喊殺之聲,響徹四野。


    處在這支郡兵援兵主力中軍位置的魯郡功曹,先是發楞,繼而大驚。


    他邊上的從吏紛紛大叫:“不好,賊兵有伏!”


    又有人叫道,“那是什麽旗?”


    魯郡功曹往劉昱大旗豎起的地方看,一麵黃色的大旗,聳立於草木之間,上書“光漢將軍”。


    ……


    南邊兩裏多地外,已經出了義軍包圍圈的方勵等,也聽到了鼓聲和緊隨響起的喊殺聲。


    方勵迴顧望之,望見了從丘陵上、下盡起的義軍戰士,大驚失色,趕緊下令:“快!殺迴去!”


    四五百人的先頭部隊在慌亂中,原地停下,調整了下隊形,後隊做前隊,方勵驅馬從南邊趕到北邊,仍是到了隊伍的最前邊,抄起一支長矛,一疊聲令道:“跟上!跟上!快,殺迴去!”


    他一馬當先。


    劉昱“光漢將軍”的大旗,離其稍遠,他雖是望見了這麵大旗,未能看到大旗上的字。相比“光漢將軍”此旗,另一麵離他最近的軍旗,更加的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這麵軍旗,七分紅色,三分青色,——是胡仁曲的軍旗。


    曹幹部本曲、胡仁曲兩曲分別埋伏的位置,曹幹本曲靠北,胡仁曲靠南。


    是以,方勵一折轉迴頭,衝近迴到埋伏圈的南端後,頭一個碰上的就是胡仁曲。


    好是威武的一條大漢,從那旗下,提著一根鐵矛,引了七八賊兵,往方勵來處迎來。


    方勵亦用勇力,胯下又騎著馬,並不退縮,反是驅馬加速,用腋窩夾住矛柄,試圖借助坐騎衝刺的力量,將這迎來的大漢一矛刺死。兩下接近。這大漢大喝一聲,也不知是地滑導致,抑或是這大漢的喝聲所致,方勵所乘之馬登失前蹄,轟然摔倒!方勵措手不及,被馬拋出。


    墜到地上,他眼冒金星,手中長矛也已被丟掉。待要翻身起來,胸前一痛,他低頭看之,一支鐵矛深深刺入進了他的胸膛。鮮血噴了他一臉,迷住了他的眼。方勵吃力的抬頭,順著這支長矛,看見了使矛之人。可不就是那條威武的大漢!


    這大漢何人?


    正是胡仁。


    一矛重傷了方勵,胡仁喜出望外,三步並做兩步,他趕上前至,也不管方勵是死了,還是尚且未死,揪住他的發髻,大聲喚令從他來戰方勵的魯逢、羊寶等人:“頭砍了!獻給校尉!”


    可憐方勵,尚未死去,即被魯逢、羊寶活生生的梟去了首級。


    砍他腦袋時,方勵還有知覺,拚命掙紮。這砍活人腦袋的殘暴場景,嚇住了方勵後邊的從吏、那數百郡兵的先頭部隊。從吏們沒人再敢上前,數百的郡兵先頭部隊亦是驚嚇止步。


    ……


    伏擊戰的順利程度,大大出乎了劉昱、陳直,包括曹幹的意料。


    在商定伏擊時,曹幹本認為的是,攻騶的四幹部曲盡數上陣,才有十分的勝算把握,隻用三幹部曲伏擊的話,也有勝算,但他估計少不了得打上一場硬仗。


    所以,於適才戰前,他決定親自上陣,以鼓勵士氣。


    卻未想到,伏兵一起,還沒怎麽衝殺,進入到包圍圈的幹餘魯縣援兵之主力就潰不成軍。


    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上陣,獲勝的局麵就已確定。


    西邊的一個丘陵上,劉昱大喜,連聲令道:“傳我令,狠狠地打!一個郡兵也不能放走!”又令鼓吏,“擊鼓、擊鼓,催各部進戰,不要停!”又令掌旗的軍吏,“把我的大旗豎得再高點!”方才的緊張早不翼而飛,他歡暢的笑與陳直說道,“姑丈,我說由我自來指揮此戰時,姑丈那會兒雖未明言,我也能看得出來,姑丈,你是不是不太放心?現下何如?還不放我心麽?”


    孫盧曲抓到了兩個這支魯縣援兵的軍吏,押送過來了劉昱、陳直所在之處。


    陳直剛問過這兩個軍吏,已知這支魯縣援兵非是魯縣的正規郡兵,大部分是梁丘壽才招募到不久的丁壯,卻是已然明了這場設伏戰為何能勝的這般容易之故。聽得劉昱之話,他笑著說道:“郎君英才出眾,我焉有不放心之理?區區一兩幹郡兵援兵,我早料知必不是郎君敵手。”


    一場伏擊戰,等了一晚上、前後兩個半天,真打起來後,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戰鬥。


    兩幹餘的郡兵援兵,被盡數殲滅,殺了數百人,俘虜了幹餘人,因為北邊有劉昱本曲部曲的攔截,得以逃走的屈指可數。先頭部隊的主將方勵被胡仁陣斬;主將魯郡功曹亦死在亂軍中。


    可謂是大勝。


    戰罷,將斬獲、繳獲都報與曹幹後,胡仁迴到本曲,意猶未盡。


    他砸砸嘴唇,說道:“提足了勁,尋思要大打一場,還沒咋打,就打贏了。哎喲,不過癮啊!”


    謝彭祖於此戰中也有斬獲,擒殺了一個從在援兵軍中的魯郡曹掾,他興致勃勃地說道:“大兄,這支援兵打著魯郡郡兵的旗號,聽著怪唬人,一打起來,太不耐打。校尉說打完這仗後,咱們就去打魯縣。魯郡郡兵要都是這成色,魯縣不是送上門來,等咱去拿?”


    正說間,曹幹的軍令傳下,命各曲、屯打掃戰場。


    將近黃昏時候,戰場打掃完畢。


    劉昱“光漢將軍”的大旗在前招展,全軍三幹餘人,押著俘虜、帶著繳獲,還向騶縣。


    劉英、周通、曹豐等聞報,出迎數裏。


    接住劉昱等迴到營中,劉英、周通、曹豐等留看騶縣之諸軍吏,無不伏拜帳中,向劉昱慶賀。


    劉昱坐在主位之上,迴想打龐彩援兵時之艱難、兇險,再想此次設伏之順利、大勝,他誌足意滿,暗自心道:“若上次打龐彩援兵時,是我為主將,說不得,也不會打的那般艱險!”


    次日,叫押著俘虜、用竹竿挑起魯郡功曹、方勵等的首級,給騶縣城中看,大大的耀武揚威了一迴。晚上,劉昱犒賞三軍,獎賞有功。休整了一日,這天全軍拔營,北赴魯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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