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尋媒的不是曹豐,是田武。


    早在東郡,擄了蘇建為肉票後,田武就時不時地戲弄蘇建,唿他是“親小丈母”,讓他把女兒許配給自己。田武這話是6分玩笑,4分當真。他在鄉中時,仗著跟過高長,自身亦有力氣,“霸道”2字稱得上,可家中沒錢,他又不愛耕作、治產業,媳婦卻是討不來,23十歲的人了,免不了會朝思暮想。隨從高長起事後,他便1直都有搶個媳婦的念頭!在東郡時沒機會,如今來了徐州,力子都連著打了好幾個勝仗,他隨著“水漲船高”,又正好奉劉昱的令下鄉募糧,於是他便按捺不住,借東鄉貧戶無力出糧的機會,拿錢給他自己買了個媳婦。


    曹豐3十多歲了,亦沒娶親,知道了這事兒後,當即就動了心。


    不孝有3,無後為大。曹豐動心,倒也僅非是為他自己,他與曹幹現在都沒結婚、都沒兒子,而他倆幹的又是提頭的勾當,萬1兄弟兩個死在戰場,他曹家不就絕後了麽?


    是以,他決定效仿田武,給自己也買個媳婦,同時給曹幹亦買個媳婦。


    見曹豐老臉微紅,不做迴答,曹幹知道自己猜對了。


    曹幹失笑而驚,說道:“阿兄,你真的是給你自己也說了個媒?”


    “阿幹,我給你說正經事兒,你笑個啥麽?”


    曹幹是真沒想到,那麽樸實的1個兄長,而下居然會動了這麽個念頭!瞧著曹豐尷尬的樣子,他勉強止住了笑,喝了口湯水,說道:“阿兄,你給你自己說的新婦,也是抵糧抵給你的?”


    “阿幹,我知你可憐窮人,每見到窮人,你都會想到咱兄弟以前在鄉中的窮日子。我絕對是沒有虧待她家!糧給她家免了,還又給她家了1千錢。”曹豐生怕曹幹不快,趕忙解釋說道。


    給曹幹討的媳婦,是給人家家中了1千5百錢,給他自己討的媳婦,隻給人家家中了1千錢。曹幹不問也知,這肯定是曹豐把這兩個女子中,好的那個讓給了自己。


    1時之間,曹幹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他來到這個時代已有多年,對這個時代的社會已是大致了解。對於窮人家而言,到法定婚齡而未婚的女兒,實是1個不小的負擔。為了發展人口,依照漢律,凡女子年十5而仍未嫁人者,算賦按兩倍收,有的年代,十5到3十未嫁人者,乃至算賦按5倍收!——算賦,就是人頭稅,凡國家編戶,無論男女,從十5歲開始繳,繳到5十6歲,每年每人1百2十錢。


    窮人家,常常鍋都揭不開,女兒到了十5歲,若再沒嫁人,1年多出2百4十錢的算賦,無異雪上加霜。因是,從此個角度來看,曹豐肯給貧戶家錢,“娶”下其家到婚齡的女兒,委實是1個願打,1個願挨,為了錢、為了免出糧而出賣女兒的貧家,不見得是不情不願。


    “阿兄,咱們現在軍中,你想過沒有,你娶了妻後,你把你妻怎麽辦?”


    曹豐各方麵都想過了,迴答說道:“我出錢時候就說了,得讓新婦從軍,他們兩家都答應了。咱老營裏頭的那些婦孺都是誰的妻、誰的子女?不都是咱部中部曲的妻、子女麽?咱兄弟倆各娶了新婦後,也可在行軍、打仗時,把新婦置於老營,托請田翁照顧!”


    “阿兄,咱倆要是戰死了呢?”


    曹豐不樂說道:“阿幹,你又說這個!晦氣話,你少說點!咱兄弟倆就1定戰死麽?不見得吧?再則說了,仍是我剛才的那句話,就真是咱兄弟倆有誰死了,剩下的活著的那個代為照養死的那個留下的妻、子,難道不成麽?咱兄弟倆還能1塊兒戰死?還能都戰死?”


    “阿兄,於今力大率雖是打贏了杜儼,可這僅僅是1郡之地啊,並且朝廷獲悉後,肯定是會派兵來打的!咱現下的勝利,隻是暫時的勝利,艱苦的鬥爭且在後頭呢!你我兄弟已是命懸1線,……阿兄,我不瞞你,我時刻都覺著我頭頂有把劍,隨時可能會掉下來,你卻於往東鄉募糧之際,不聲不響,給咱兄弟倆各討了個新婦!阿兄,你這是給咱倆找了倆累贅!”


    曹豐皺起眉頭,說道:“阿幹,你給阿兄說實話,你不樂意我給你說新婦,你是不是心裏邊念著戴黑呢?阿幹,戴黑是個好婦人,你要是念著她,我也不反對,可戴黑太瘦了!你是沒見我給說的這個新婦,哎喲,那屁股是真的大!阿幹,娶了她,鐵定給你生子!你這樣吧,戴黑,你還可以跟她在1塊兒,這個新婦,你也得納了她!誰做妻、誰做小妻,你自己定!”


    “……阿兄,我也給說個正事兒吧。”


    曹豐問道:“啥正事兒?”


    “你今天才從東鄉迴營,昨天、前天,你在東鄉是不是已經聽說縣中已開始為咱募兵此事?”


    曹豐說道:“聽說了!東鄉的有秩在給東鄉各裏的正彈主事傳達縣中鄭君的募兵之令時,專門把我請了過去,請我在邊兒上旁聽。昨天,東鄉就正式開始給咱募兵了。……你要不說這事兒,我還給忘了。說下的那兩個新婦的母家,亦在應募之列,我幫他兩家說了幾句話,也給他兩家免了!阿幹,我對他兩家算是極不錯的了吧?這兩家……,不對,阿幹,你在岔話!”


    “阿兄,我感覺這次募兵此事,好像有點奇怪。”


    曹豐蹙眉說道:“阿幹,你少岔話!”


    “阿兄,我不是岔話,我是真感覺有點奇怪。”


    曹豐看曹幹不像是亂說,問他說道:“哪裏奇怪了?”


    “上迴在費縣募兵,劉從事、大家、陳君早早地就把阿兄你們叫了去,提前和你們細作商議,有次商議,把我也都叫了去。咱們1塊兒商量定下後,才開始的在費縣募兵。可是這次在海西募兵,劉從事、大家、陳君卻沒有叫咱去商議細節。不僅如此,以至阿兄你與戴軍侯尚在鄉中未迴,募兵的命令就從縣中正彈傳了下去。阿兄,你覺著奇怪麽?”


    曹豐想了想,說道:“募兵這事兒,是和募糧1塊兒定下的。這事兒咱早都知道了啊。既是已定之事,劉從事、大家、陳君沒再找咱商議,也沒甚奇怪。”


    曹幹摸著頷下短髭,搖了搖頭,說道:“阿兄,不對。”


    “咋不對了?”


    曹幹說道:“募兵此事,的確是早就定下的事,但那時定下的隻是募完糧,接著募兵,具體到募兵的細節上,比如募多少兵,比如新募到的兵中,有多少是撥給咱們各曲的,有多少是另建為新曲的,比如新曲準備另建幾個,都有何人出任軍侯,等等此類,劉從事、大家、陳君卻是從來未曾與咱議過。這些細節都很重要啊!未曾議過,便即開募,不怪麽?”


    曹豐也覺著奇怪了,他忖思了片刻,說道:“是有點怪。”


    “阿兄,我懷疑此次募兵……”


    曹豐問道:“怎樣?”


    “募到的新兵,劉從事是不是不打算分給咱們各曲?他是不是準備都用來另建新曲?而所另建之新曲的軍侯,他又是不是準備都任用他的親信、舊部?”


    曹豐說道:“不至於吧?劉從事做事,1向還算公道啊。上次費縣募兵,建新曲時,不就任你做了其中之1的軍侯麽?”


    “上次費縣募兵,建新曲時,劉從事是什麽時候任命我做的其中1個新曲的軍侯?”


    曹豐說道:“募兵前就定下的啊!”


    “對呀,阿兄,這迴呢?募兵都開始了,你和戴軍侯還在鄉中未迴!”


    曹幹是“做賊心虛”,他知道自己現有“短處”被攥在劉昱的手裏,那麽劉昱這迴募兵的各種反常,他自就會很快地便敏感察覺,曹豐這幾天在東鄉,1邊忙著募糧,1邊忙著給自己和曹幹討媳婦,心思全不在別處,故而雖是也已知募兵開始,但卻未嚐就此多想。


    此時聽了曹幹的話,曹豐沉下心思,仔細琢磨多時,越琢磨,越覺得還真是如曹幹所說,劉昱的這次募兵,確然是透著奇怪。他再是質樸,親身經曆過被董次仲、董憲欺負的事後,亦早已知在義軍中,部曲就是部率說話的底氣,若是果如曹幹所疑,此次募兵,劉昱居然是打著將募來之兵不給他們各曲補充,而準備全都另建新曲,並新曲之軍侯悉由他親信出任之主意的話?可就麻煩了!曹豐眉頭深鎖,說道:“若真是這樣,……阿幹,咱該咋辦?”


    “戴軍侯也已迴營了,阿兄,你今晚不妨去找找他,看他怎麽說。”


    曹豐說道:“找找戴大兄?”


    “阿兄,戴軍侯是個精細人,你見到他後,不必對他說我之所疑,隻管裝作不經意的提上1嘴各鄉已開始募兵這事兒,而後看他有何言語會說。”


    曹豐問道:“你不與我同去見他麽?”


    “我昨天就想去找劉從事、大家和陳君了,隻是阿兄你們昨天還沒迴來,我就沒去找。今晚,我去見見劉從事、大家和陳君!我要當麵試探1下,他們在這次募兵究竟是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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