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其城外,徐宣、謝祿兩部營中。


    議事帳裏,不斷的有衣甲沾血的軍吏,興衝衝地進內,向坐在主位上的徐宣稟報本部的戰果,或者本部進戰的進展情形。


    遇稟戰果者,徐宣便令坐在邊上的主簿把其戰果記下,留待戰後上次,而遇報本部進戰的進展情形者,徐宣或做勉力,或做催促,臨機下達不同的命令。


    帳外傳來守帳親兵的唿聲,徐宣側耳聽之,聞得他們唿喊的是:“拜見三老!”


    徐宣和正向他稟報本部作戰進展的這軍吏,俱停下話頭。徐宣抬眼向帳外看去,匯報作戰進展的這個軍吏是個曲軍侯,則側轉身形,向著帳門行起軍禮。緊接著,帳門外大步進來一人。


    這人年三十餘,個頭不是很高,七尺上下,裹黑幘,燕頷虯須,方海闊口,披掛著鎧甲,腰下掛著環刀,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手裏提著一個血淋淋的首級。此人正是謝祿。


    帳中餘下眾人唿拉拉全部起身,向謝祿下揖行禮。


    謝祿進到帳中,將手中的人頭丟到地上,叉著腰,笑與徐宣說道:“這狗日的還想逃,被我趕上,一刀殺了,取得首級在此!”


    徐宣朝地上的首級看去,首級發髻散亂,頭發把臉給遮住了,認不出是誰,問謝祿,說道:“謝公,這是誰的首級?”


    “還能是誰?便是孔武。”


    ——孔武,即沂平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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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宣笑道:“孔武素有勇名,今為公斬之。公大功一件!”即令帳外親兵進來,將孔武首級取出,懸於高杆示眾。


    待親兵把首級拿出以後,謝祿叉腰笑道:“要說大功,何能與公相比!咱們隻用了不到半天,就打下了祝其,這全是徐公你的功勞啊!我,不過是為徐公馬前驅,下了些苦力罷了。”


    今天是徐宣、謝祿圍攻祝其縣城的頭一天,卻為何隻打了不到半天,就把祝其攻陷了?孔武不是還是頗得杜儼信賴,認為他勇武敢戰,應是可把祝其守上些時日?


    乃是因早在打祝其之前,徐宣就已在城中布下了內應。


    今日開戰未久,內應便在城內響應,城中內外失措,由是大亂;這謝祿又是勇不可當,親自披甲上陣,身先士卒,率引部曲趁勢猛攻,於是隻開戰了一個多時辰,祝其就宣告失陷。


    祝其離琅琊郡很近,縣城距離琅琊境界隻有數裏地遠,離程陽國也很近,因此,這一帶,包括祝其西南邊的利成縣等地,實際上早就存在樊崇所部的影響。


    一個多月前,在與力子都商定了聯兵攻打沂平,迴到城陽以後,徐宣就開始著手在祝其等地收買、安插內應此事,今次在祝其城內響應作亂的,便是他那時收買到的一個本地的輕俠。


    這個輕俠在祝其縣有些聲望,得了徐宣的收買後,他就招攬了二三十個亡命之徒潛伏待動,直到今日,外頭一開戰,他即驟然暴起,打了孔武一個措手不及,竟是被他奪下了城門!


    卻是說了,隻靠二三十人,就能奪下城門?隻看人數,二三十人,確實少了點,但內應作亂這種事,也是要看具體情況的。首先,這二三十人皆是亡命之徒,無不悍勇;其次,這個帶頭的輕俠在祝其有名氣,守城的縣兵裏頭亦有他的熟人;再次,孔武雖勇,然而不夠仔細,對此完全無備,徐宣、謝祿兩部兵馬合計一兩萬人,聲勢那是極其的浩大,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城外,對城中是壓根沒有防範,兩者結合,作亂之人雖少,卻是一舉功成。


    在去年杜儼大敗力子都的那一仗中,孔武與杜儼配合得不錯,立下了很大的戰功,稱得上是名震諸郡,謝祿盡管也是猛將,此攻祝其,他們的部隊人數且是占了壓倒性的優勢,但謝祿也已是做了至少打上一場硬仗的準備,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贏得這麽輕易!


    樊崇所部的幾個三老裏邊,徐宣的出身最高,文化水平亦是最高,在他們中的地位原本就高,僅次樊崇,謝祿與他同鄉,起事前就很佩服他,如今對他是更加欽佩了。沒口子地稱讚了徐宣幾句,謝祿左顧右盼,瞧視帳中相對而放的兩排案幾,說道:“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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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親浴血,率眾先入,斬殺孔武,功勞卓著,理當以酒賀之!”徐宣令帳中從吏,“取酒來!”


    從吏們應諾,就有幾個趕忙出去,抬了一壇酒,拿了幾個碗進來。


    也不用從吏來給他倒,謝祿抽出環刀,用刀柄敲碎酒壇上的塞子,還刀入鞘,提起壇子,自倒了滿滿的一碗酒。這壇子酒重有二十斤,他一手就能掂起,並且自如倒酒,當真神力。


    一碗酒喝完不夠,謝祿又連喝兩碗,這才抹了一把嘴,說道:“痛快!”又提起酒壇,重倒了兩碗酒,一碗端在手中,大步到徐宣案前,將另一碗酒遞給徐宣,說道,“徐公,你咋不喝?”


    “好,我陪公喝一碗!徐公,便以此碗酒,與公洗征塵。”徐宣笑著,與謝祿對飲一碗。


    飲畢,兩人都向對方亮了亮碗底。


    謝祿說道:“城裏還有狗賊頑抗,我帶人去,把他們全殺了!徐公,你先忙著。”


    “謝公且慢。”


    謝祿止住將轉的身形,還迴身來,問道:“徐公還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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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吩咐不敢稱。謝公,祝其已破,雖猶有負隅頑抗之輩,將之剿清是早晚之事。現我軍已經進城,樊三老早有軍紀,我以為當下最要緊的事,應是立即向進城的各部傳令,命以不許濫殺百姓,並及城中的王、張、齊、韓諸家,都是有名州郡的簪纓世家,我以為,咱們也應該立刻派吏前去此各家護衛,以免他們各家受到誤傷。不知謝公以為可否?”


    謝祿說道:“徐公放心,等會兒我入城後,就立即傳達徐公的這兩道命令。”


    “頭道命令,由謝公下達即可,這第二件事,我親自來辦。”徐宣叫了三四個帳中從吏的名字,下令說道,“你們各帶兵士,現即進城,趕去王、張、齊、韓諸家,在其家外護衛。”


    這幾個從吏恭謹應諾,向謝祿也行了個禮,隨之轉身出帳,辦此令而去。


    “徐公若無別的交代,我也進城去了。”


    徐宣說道:“還有一事,要與謝公商議。”


    “還有啥事?徐公請說。”


    徐宣撫著胡須,說道:“謝公,擋在我軍前頭,阻我軍南下沂平腹地的縣城共有兩座。一個是祝其,另一個就是利成。咱們數日前已然得報,杜儼派來守祝其的是孔武,派去守利成的則是他的主簿賈恭。賈恭這個人,勇武不如孔武,然其人對杜儼忠心耿耿,亦有謀略,是個果決之士。祝其為我軍所得的消息傳到利成之後,我擔心他會有所警覺。”


    “有所警覺?徐公是說,咱們布置在利成的內應?”


    徐宣頷首,說道:“正是!若是因為引起了賈恭的警覺,而壞了咱們在利成布置下的內應,就將會不利於咱們如打祝其一樣,速克利成。故此以我之見,咱們最好是不要在祝其此處久停。今日清剿完城中的殘敵後,不必休整,明天便直接南趨利成!不知謝公以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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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其、利成兩縣接壤,兩座縣城相距極近,徐宣能夠在祝其安排下內應,那麽在利成,他自然也能安排內應。今日攻祝其此仗,隻打了不到半天,城就打下來了,傷亡很小,而且利成又近,不做休整,便再下利成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謝祿對此當然不會有異議。


    他爽快地應道:“好!都聽徐公的!”頓了下,掀須笑道,“徐公,要是利成也能像祝其,不費功夫,一半天咱就能打下來,那等咱兵入沂平之時,力子都那邊,隻怕是卻連業亭縣城他都還沒能打下!到了那時,咱們領兵而至,力子都必然是瞠目結舌。”


    “且待打下利成以後,看看情況再說。”


    謝祿從徐宣此話中,聽出來了點異樣的味道,他瞪大了眼睛,說道:“徐公這話啥意思?啥叫看看情況再說?莫不是打下利成以後,徐公不打算去幫力子都打業亭?”


    “利成若亦能速克,……謝公,咱們與其去幫力子都,不如去打朐縣。”


    朐縣,東鄰大海,在祝其、利成兩縣的東南邊,在業亭的東邊,與利成、業亭均接壤,朐縣縣城距離利成縣城約百餘裏,距離業亭縣城差不多也是同樣的距離。


    “不如去打朐縣?”


    徐宣撫須笑道:“沂平郡兵,現主要是在業亭、利成、祝其三縣。利成、祝其既為我軍得之,業亭又被力子都部圍困,便亦即是朐縣等地俱皆空虛!既然如是,咱們為何還要去幫力子都打業亭?這麽大的便宜,放著不要麽?”


    “……哎喲,徐公所言甚是!那這麽說,徐公,打下利成後,咱就去打朐縣?”


    徐宣說道:“朐縣空虛,我軍定能一戰而下,得了朐縣之後,咱們再分兵南下、西進,海曲、平曲、厚丘等縣亦將盡入我軍囊中矣!然後,咱們再轉向業亭,至時,業亭已成孤城,杜儼再是知兵,又有何用?咱們與力子都兩軍並攻,城克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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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策、妙策!按徐公此策,咱們不僅能輕輕鬆鬆地多得幾個縣,且這力子都還得感謝咱幫他打下業亭。好啊,好啊,到底不愧是徐公!此計端得大妙,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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