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蘭、戴利的屁股剛坐在席上未久,猛然間聽得陳直此言,戴蘭唬了一跳,半欠起身,賠笑說道:“陳君,你可千萬莫說笑了,我和我阿弟的腦袋怎麽就掉到地上了?”


    陳直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若不信,你且近前來看。”指了指案幾上展開的季猛的操練章程,說道,“看看季軍師操練章程這頭條是何內容。”


    戴蘭笑道:“陳君,我識不得幾個字,過去看也看不懂,不知季軍師操練章程頭條,寫的是何內容?”


    陳直說道:“季軍師這操練章程之頭條,寫的是穰苴執法。”


    “穰苴執法?陳君,啥意思?”


    陳直說道:“穰苴者,田穰苴也。”問曹豐、曹幹、戴利幾人,說道:“你們可知田穰苴是誰?”


    曹豐等哪裏知道田穰苴是誰?互相顧視,俱皆茫然。


    曹幹也沒聽明白陳直說的“田穰苴”是誰。


    陳直說道:“田穰苴者,春秋時齊國人也。齊國在哪裏,你們知道麽?就在咱們現下所在之東海這附近。田穰苴是齊國的大將。有一次,他將領兵出征,而監軍卻遲到了。這個監軍名叫莊賈,乃是齊國國君的寵信大臣。你們猜這個莊賈遲到軍中以後,田穰苴是怎麽做的?”


    故事聽到此處,曹幹已知陳直講的是誰,講的是哪個故事了。


    方才“田穰苴”雲雲,他沒聽明白,是因為他前世讀書之時,雖然讀到過這個故事,但他不知道“苴”字怎麽念,所以如果看到的話,他認得,但聽人說時,他卻不能聽懂。


    戴蘭猜測說道:“莊賈既然是國君的寵臣,田穰苴想來最多是責備他幾句吧?”


    陳直說道:“非也,雖為齊王寵臣,然而田穰苴執法嚴明,竟以軍法行事,把莊賈殺了。”再次看向戴蘭、戴利,說道,“今日召你們來大議事帳時,已經嚴令,辰時前到!你兄弟兩個卻延時遲到,若以軍法論之,你兩個是不是已人頭落地?”


    戴利雖然憊賴,在整個部中,可能連劉昱都不怎麽怕,唯懼陳直。陳直性嚴,平時幾乎不見他笑過,總是麵色肅穆,自帶肅殺之氣。聽了陳直這話,戴利往後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戴蘭連連賠笑,說道:“是,是,陳君,我和我阿弟已然知錯,請陳君、請從事放心,下次絕不會再有遲到此類的事情發生!”


    “戴君,你請坐好吧。”陳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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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實際上,季猛這操練章程的頭一條,根本就不是穰苴執法。力子都軍中,現下連個簡單的軍法紀律都還沒有,搞一個穰苴執法放在頭條,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


    陳直之所以騙戴蘭、戴利說這頭一條是穰苴執法,實乃是因為他對戴蘭、戴利兄弟,和劉昱一樣,亦是有所不滿,故而借此機會,對他二人做些敲打。


    待戴蘭重新做好,陳直轉顧劉昱、劉小虎,請示說道:“郎君、小虎,我這就開始?”


    劉昱說道:“姑丈,請開始吧。”


    陳直落目曹豐、戴蘭幾人,說道:“季軍師的操練章程,我不按原文給你們讀了,便以口語,給你們講說一遍。”


    季猛的操練章程,寫的不是大白話,他寫的是文言文,曹豐、戴蘭等大多連字都不識,文言文讀給他們聽,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他們也聽不懂。


    戴蘭、曹豐幾人應道:“是。”


    “季軍師的此操練章程,共有四項內容。頭一項,是對伍長、什長在這次操練過程中的要求。”


    戴蘭說道:“對伍長、什長在這次操練過程中的要求?”


    “不錯。季軍師章程中要求:在這一次的操練過程中,伍長、什長不僅須當負責其各本伍、本什兵士的操練科目,且必須要率身以勵眾士,也就是要以自身的表率行為來激勵士氣。當力大率巡視檢查演練的成果之時,兵士若有犯錯者,則教者如犯者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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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直雖然說是用口語講解,可他畢竟是個文化人,在講說的時候,忍不住還是會把季猛的原文給說出來些,如“率身以勵眾士”、“教者如犯者之罪”雲雲。


    這就把曹豐聽得迷迷糊糊,曹豐問道:“敢問陳君,什麽是‘教者如犯者之罪?’”


    “‘教者如犯者之罪’,意思就是說,在力大率巡視檢查演練成果的時候,如果某個伍長、什長的部曲出現了錯誤,那麽這個伍長、什長就要和這個犯錯的部曲一起受到懲罰。”


    郡兵裏也有類似的軍法要求,相當於是連坐之法,像戴蘭、曹豐等在郡兵服過役的都知道此條。問明白後,曹豐不再多問,說道:“是,我知道了。請陳君繼續講。”


    陳直接著說道:“部曲犯錯,伍長、什長受罰;部曲若是操練出眾,伍長、什長受賞。每一次的操練,伍長、什長都必須參加。各伍、各什的兵士,也一概不許不參加。若有因傷病而不能參與操練者,必須得有其同伍中的兵士為其作證。這是第一條。你們都聽懂記住了吧?”


    操練麵對的受眾是兵士,操練各項科目的執行人是各級軍官,特別是基層的伍長、什長,所以季猛此操練章程之頭一條,講說的便是對伍長、什長的要求。


    戴蘭、曹豐等應道:“記住了。”


    “好。季軍師操練章程的第二項,講的是旗鼓號令方麵的訓練。”


    曹豐說道:“旗鼓號令?”


    “對。旗鼓號令,不單單是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很重要,在操練的時候也很重要。旗鼓若是不明,咱們也就沒有辦法指揮部曲,進行操練,所以,此條被季軍師列為了章程的第二項。”大概是擔心曹豐等不知道季猛為何把此條列為第二項,陳直特別做了個解釋。


    曹豐說道:“陳君,旗鼓號令的重要性,我也知道,可是咱們部中現下連各曲、各屯的旗色都還沒有正式確定,這如何訓練?”


    “旗幟這塊兒,不必咱們管,季軍師已使人在製了,至遲明日便能發下。”


    確定完各級軍吏在操練中的職責,再把旗鼓教會,操練的前提條件就已齊備,底下即可正式進行戰技、陣法等實戰科目方麵的操練了。


    實戰科目的操練,季猛把之分成了三塊。


    一個是野戰,即陣法的操練,一個是攻城的操練,一個是個人戰鬥技巧的操練。


    三塊內容之中,又以陣法這塊的內容占篇幅最大。


    按說起來,實戰科目的操練這一大項,也就是季**練章程中的第三項,應該是整個操練章程中最重要的部分,但是這一項,陳直卻反而是說的最少的一項。


    因為陣法的操練也好,攻城的操練也好,都是必須放到實際中才能展開的,現在就是嘴頭上說得再多,戴蘭等人能不能記住是其一,記住了又能不能不走樣的照之實操是其二,換言之你會,等於白說。故此,這一大項的內容,陳直已經決定,與其繁複地說,不如他親自指揮來做,等到操練到這一項時,他將會親自出馬,由他親自來對各曲、各屯進行這一項的督教。


    曹幹等著聽的,主要就是這項內容,結果沒想到陳直卻一語帶過。


    不過曹幹卻沒有因此而就失望,相反,他對這一次的操練,越發的提起了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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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從季猛這個操練章程的前兩條,曹幹就已經判斷得出,季猛他確實是個係統性的學過兵法,手裏頭有幹貨的。不然,他就不可能會把對軍官的要求和對旗鼓訓練的要求放在戰陣操練的前頭!話到此處,不妨多說一句,不僅是曹幹判斷得出了季猛是真知兵法,對季猛升起了佩服,陳直在讀完季猛的這個操練章程以後,對季猛也是起了一點惺惺相惜之念。陳直學的是《吳子》兵法,季猛學的是《尉繚子》兵法,《尉繚子》的很多觀念正是源自《吳子》。他兩人的兵法不能說是係出同源,可是有很多的相近之處。


    陳直把第三項的內容,一語帶過,說道:“第三項的操練內容,季軍師總共是規定了幾種陣型的操練、攻城方麵的操練,還有刀、矛、弓弩等幾種軍械的操練,及手搏的操練。陣型、攻城的操練不言,軍械、手搏方麵的操練,季軍師會給咱們派教吏下來,到時由他們教之。”


    戴蘭大是驚奇,說道:“季軍師這麽好?還給咱們派人,來教咱們?”


    “各部都會派人,但派的人不多,每部三四人而已。”


    戴蘭嘖嘖說道:“哎喲,季軍師……,不,力大率這可是下大本錢了!”


    “這次操練的目的,是為了打沂平,沂平是個勁敵,不下本錢,何能勝之?”陳直摸著頷下長須,答了戴蘭一句,視線落在季猛章程的最後一條,稍作沉吟,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沉吟了沒太長時間,旋即便抬起視線,複又落到戴蘭、曹豐等身上,說道,“季軍師操練章程的最後一條,講的是凡每隔五日,力大率下來巡查之時,各部除了演練以外,還得要組織角抵、超距、舉石、手搏、投擲、拔距等活動,以給力大率觀看。”


    戴蘭奇道:“組織角抵等活動?組織這些活動幹什麽?這些也是操練的科目?”


    陳直的視線又在季猛章程的這最後一條上看了看,他說道:“凡在此諸項活動中,成績優異者,季軍師操練章程中言道,可拔為大率親兵。”


    【作者題外話】:今天還是二更了。咳得真是不行不行的,腦袋都咳空了。這一章感覺還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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