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灣改編最大的意義是把支部建在了連上,由而從根本上保證了部隊的凝聚力,並使這支軍隊具有了政治上的理想,使一支單純軍事作戰的部隊,因此轉變成為了一支為實現政治理想而作戰的部隊,但對於現下的曹幹來說,他盡管知道三灣改編的意義,卻難以效仿做到。


    原因無它,很簡單,他缺少可用的人。


    要想把支部建在連上,首先一個,手頭上得有能做政委、做支書的人,而且有這個能力的人的數量還不能少,卻這樣的人,曹幹現在是一個也沒有。


    也因此,這個念頭,他而下最多也就是隻能想一想罷了。


    不過倒是由此,曹幹想到了一個人。


    他心道:“打郡兵之前,部裏各屯的戰士中,頗有各類謠言,到處傳說。田武等人對此,大多沒有作出什麽應對,唯獨李鐵,頗是妥當地化解了一些謠言,鼓舞了兵士的士氣。以前我還真是沒有發現,他在給戰士們做思想工作這塊兒,竟是有些才能。又今晚方才,我在南城門外,勸說戰士們不要進城搶掠的時候,又是李鐵,最先響應,讚成了我的建議。..我以後倒是不妨可以多和他聊聊,也許他是個能做政委、做支書的材料啊。\"


    有能力給戰士們做思想工作,這是做政委、做支書的前提條件之一;認同曹幹的思想,能夠支持曹幹,或言之,能夠忠實地執行曹幹的思想,這是做政委、做支書的前提條件之二。兩個前提條件相比,後者並且是更加重要的。至少現在看來,這兩個條件,李鐵似乎都具備。


    曹幹尋思這些事兒的時候,郭赦之等人都閉上了嘴,沒敢打擾他。


    想了一會兒,曹幹迴過神來,這才覺到帳中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十分安靜,他轉過身,看向郭赦之等,不再說剛才的話題,一—打土豪到底隻是什麽,他現下即使是仔細地向郭赦之等人解釋,恐怕郭赦之等也是不能完全理解的,隻能放到以後,——他心道:“如今當務之要,不是三灣改編,而是選擇政委的人選!我得先從部中挑出一些適合做政委的人來,然後集中起來,給他們進行基礎的思想改造,改造成功以後,才是初步地進行三灣改編的時機。打土豪到底隻是什麽,也隻能等到那個時候,大概才能讓郭赦之等人完全理解。”心裏想著,他說道,“夜深了,先不聊了,這些放到以後再說。你們睡吧!我去看看我阿兄。”


    郭赦之等聽了,都說道:“小郎,俺們跟你一起去看大兄。”


    幾人就和曹幹一起出帳,去曹豐的住帳。


    到了曹豐帳中,帳內除了曹豐,還有戴黑與兩個隨軍的家屬。


    見曹幹等人來了,跪坐席邊,正在織鞋的戴黑趕忙和那兩個隨軍家屬趕忙起身,迎接曹幹。躺在席上的曹豐閉著眼睛,唿吸均勻,因為帳內生著炭火,比較溫熱,黑的臉蛋暈著紅。


    戴黑小聲地與曹幹說道:“郎君,曹部率剛睡著沒一會兒。


    “剛才營裏的動靜,驚擾到阿兄了麽?\"


    \"郎君說的是剛才營裏部曲出營,往南成去的時候吧?曹部率那會兒是被驚醒了,問了是咋迴事後,放下了心,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曹豐現正是傷勢恢複的關鍵期,精神不濟,雖然聽到南成降了,他很高興,但到底是撐不住困意,因又睡著。不過雖又睡了,其實睡得並不踏實。曹幹與戴黑這麽兩句小聲對話的聲響,就把他又給吵醒了。他睜開眼,看見了曹幹,便用胳臂撐住席子,想要半支起身。


    曹幹趕忙過去,按住了他,笑道:“阿兄,你醒了?別起來,別起來,躺著說話就是。\"


    曹豐抓住了曹幹的手,說道:“南成降了?”


    “是啊,阿兄,南成的縣長、縣尉綁了田徹,降了咱們!\"


    曹豐說道:“部曲剛出營,都去城裏了?你咋沒去?”


    “阿兄,我把咱們的人都攔迴來了。”


    曹豐愣了下,說道:“攔迴來了?”


    \"當時事情急,沒顧上先來給阿兄說。“曹幹頓了下,接著遂把他為何把部曲攔迴的原因,與曹豐說了一說。


    曹豐聽罷,下意識地先往跟看曹幹進來的郭赦之幾人臉上看了看,見他們臉上並無不快之色,稍微放心,歎了口氣,示意曹幹把他扶起。


    曹幹小心地扶著他坐起,笑問說道:“阿兄幹啥歎氣?怎麽?是覺得我不該把部曲攔迴麽?”


    \"不是不該。阿斡,你這麽做,很對!我之前沒有告訴過你,就去年底,咱們各部進田家塢堡搶掠過後,我是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啊!那些慘狀,我現在都不願,也不敢迴想啊!阿幹,你攔迴的好啊,該攔迴!…隻是,你把田大兄他們攔迴,田大兄他們願意麽?\"


    果然還是那一個厚道淳樸的曹豐!


    曹幹笑道:“阿兄,你就放寬了心吧。我把力大率給我的那些賞賜,都分給田大兄他們了。再者,田大兄他們也都不是壞人,知道善惡,亦都是肯聽我勸的。


    \"沒出啥亂子?\"


    曹幹摸著頷下短髭,笑道:“啥亂子都沒有!阿兄,你就安心養傷吧。\"


    “好,好,都願意就好!沒出啥亂子就好!”


    陪曹豐說了會話,曹幹見曹豐精神萎靡,乃哄他睡覺,不多時,曹豐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等他睡著,曹幹叫戴黑跟他出帳,於帳外與她說道:“阿嫂,大半夜了,我阿兄已經睡了,他的傷,你不是說這幾天都挺穩定的,漸漸好轉麽?你也別可著勁兒在熬了,也迴去睡吧。”


    伏擊郡兵這場仗,戴黑是非常擔心曹幹的。


    曹幹今天迴來後,一直在忙戰後的善後軍務,沒怎麽和戴黑見,戴黑隻覺有許多的話憋在胸口,想與曹幹來說。可是條件不允許,他們部中就這麽兩頂帳篷,一頂現住著曹豐,另一頂則是郭赦之幾個,還有丁狗、丁仲與曹幹同住,她確實是沒有什麽私下裏和曹幹訴情的機會。


    然聽到曹幹關心的話語,尤其是那關心的語氣,戴黑心中甚甜,便就應了聲是,囑咐了那兩個隨軍家屬一下,叫她們今晚好生伺候曹豐,隨後依依不舍地與曹幹暫別,迴老營而去。


    曹幹目送她身影遠去,消失夜色之中後,亦交代了那兩個隨軍家屬幾句,自與郭赦之等也迴帳休息。


    丁犢、丁仲兩個孩子很快就唿唿大睡,但剛經過了南成投降、被曹攔迴不讓入城搶掠等事,遙遙聽著城中傳來的那些嘈亂聲響,郭赦之諸人卻翻來覆去,都是難以入眠,有的在想象入城的義軍戰士們此時會是何等快活,有的則在琢磨曹幹攔迴他們時說的那些話。


    曹幹也沒能睡著,安靜而黑暗的帳中,他沉下心來,思緒不由地又飄到了三灣改編上頭。


    \"龐彩已死,郡兵主力被殲,費縣應當是取之不難了。打下費縣以後,和樊崇的部隊連成一氣,不僅義軍的地盤能夠得到擴大,聲勢也能得到擴大,或許即能有一段較為安穩的日子過了。如果真是如此,我當抓住這個機會,現我部曲雖少,然隻要能把基礎夯實,星星之火,未嚐不能燎原!\"黑漆漆的帳裏,躺在暖和的席上,他望著帳頂的眼睛明亮如星,閃閃發光。


    曹幹等人各有心思,劉昱帳中,燈火通明,劉昱等人亦是議論紛紛。


    力子都又賞給曹幹了一批財貨此事,劉昱等人已然知曉。


    一一畢竟,劉昱是本部的部率,把守轅門的都是劉昱的嫡係部曲。力子都的人來給曹送東西,轅門守將固然不會阻撓,但肯定也會在第一時間立即報與劉昱知曉。


    陳直撚著胡須,說道:“打完郡兵當時,力大率已給曹幹厚加賞賜,不料今晚又有賞賜!力大率看來對曹幹是相當看重的啊。\"


    劉小虎說道:\"力大率看重曹,不足為奇。這些天來,打南成、打郡兵,曹幹皆立大功,力大率因對他屢加賞賜,情理中事。


    陳直說道:“小虎,我記得你曾經誇讚過曹幹,說他不似尋常鄉民,於今觀之,你的誇讚不為錯也。你比我有識人之明!”


    劉小虎搖了搖頭。


    陳直以為她不同意自己的話,說道:“怎麽了,小虎?我哪裏說錯了麽?”


    \"姑丈,我之前是說過曹幹不似尋常鄉民,但現下觀之,其人何止是不似尋常鄉民劉昱亦不能明白劉小虎之意了,好奇地插嘴問道:“阿姊,你此話何意?”


    “他不許他的部曲入城搶掠這件事,姑丈、阿弟,你倆都是已經知道了的。通過這件事,你倆莫非沒有發現曹幹的遠過常人之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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