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直停下等曹幹。


    待曹幹到至近前,陳直止住了他行禮,說道:“你迴來這麽晚,想是談的比較投機,當是打聽到了不少情報吧?”


    瞧見陳直在等自己後,曹幹走得快了些,額頭冒出了點汗,他拽著衣袖抹去汗水,迴答說道:“陳君,我也沒想到會迴來的這麽晚。情報的話,打聽到了1些。”


    曹幹下午去董憲營時,本是不知賁休會否見他。


    賁休雖已迴營,畢竟是個小率,會不會肯見曹幹?曹幹並無把握。但是雖無把握,該試還是要試試的,因在見到郝賀、那姓李的兩人後,曹幹就把禮物奉上,說是送給賁休和郝賀他們3人的。郝賀倒是個肯辦事的,便去找了賁休。


    賁休正閑的沒事,又見到了禮物,就與曹幹見了。見了談話之時,曹幹未有拐彎抹角,主動提起了打南成此事,隨後便向賁休等詢問南成的情況。如曹幹、陳直所料,有關南成的情況,賁休他們沒啥可隱瞞的,賁休就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訴了曹幹。


    再又問董憲部曲情況的時候,不好直截了當了。


    曹幹換了個套路,先是吹捧了賁休、郝賀3人1番,接著以前幾天在董憲營中時,遙聞到董憲帳下的兵士在風雪中猶出營操練為引子,往下說了起來。


    董憲的部曲在力子都帳下,確是稱得上精銳,在各部從事的部曲中,戰鬥力是最強的之1,賁休等人素來引以為傲,聽到曹幹的這些奉承言語,頓被搔到了癢處,自吹自擂的說將起來。


    曹幹由此也打聽到了些董憲部曲的情況。


    探聽這兩方麵情報的經過,曹幹沒有必要向陳直說,他便把自己打探得來的這兩塊兒的情報,撿重要的和陳直說了些。


    陳直未聽幾句,打斷了他,頗是歡喜地說道:“你先別急著說,劉郎現在帳中,你跟我去,把你打探來的情況當麵稟與劉郎。”


    曹幹應了聲“是”,即跟從陳直往去劉昱帳中。


    到了帳中,劉小虎、戴蘭俱在。


    劉昱聽了陳直簡單的介紹,問曹幹說道:“具體都打探到了什麽,你細細說來與我等聽聽。”


    在迴營的路上,曹幹已經組織好了語言,當下不假思索,便就開口,說道:“從事、大家、戴軍侯,我先說說我打聽到的南成那邊的情況吧。”


    劉小虎吩咐婢女取來湯水,說道:“阿幹,你先喝口水。”


    曹幹謝過劉小虎,接住湯水,抿了口,開始敘說他打探的情報,說道:“據賁休所言,力子都自從沂平郡轉戰到東海郡以後,他是1直都想和樊崇連兵,以壯大聲勢的,而要想與樊崇連兵成功,就有兩個地方,他必須要首先打下,1個是費縣,1個便是南成。”


    劉小虎說道:“費縣和南成?”


    曹幹說道:“啟稟大家,費縣臨東海、城陽兩郡,接近樊崇部的活動區域,費縣的話,力子都可以和樊崇合兵去打,但是南成就隻能力子都1部去打了。”


    陳直與劉昱說道:“郎君,南成在費縣的西南邊,從陰平、建陽北上,要想攻下費縣,就必須要先打下南成。”


    劉昱點了點頭,說道:“姑丈,這個我知道。”令曹幹,“你繼續說。”


    曹幹說道:“其實力子都之前已經打過1次南成了,但攻城失敗,未能將南成攻克,且他們的部曲頗有傷亡,因是南成就拖到了現在,力子都還沒有把之打下。”


    陳直問道:“為何失敗?”


    戴蘭亦道:“對呀,為何失敗?”他頗不解地說道,“力子都部曲萬餘,而南成既非東海之郡治,也不是東海的尉治,隻不過是個尋常縣城,他卻為何攻之無功?”


    曹幹答道:“主要的原因是在於南成縣內有的1個強豪。此人名叫田徹,勇武有力,且門下多亡命死士,力子都等上次攻城,就是敗在了他的手下。”


    戴蘭愈是不解,眨巴著小眼睛,說道:“再是強豪,門下再多亡命死士,能有幾個部曲可用?力子都帳下可乃是萬餘之眾的啊!就憑這田徹1人,就能擋住他?”


    “倒也不是憑田徹1己之力,力子都上次失利,總的來說,除掉田徹的原因外,還有1個緣故,便是東海都尉。”


    戴蘭說道:“可是這東海都尉率兵援救南成了?”


    “戴軍侯料事如神,確然如是。東海的都尉府正在費縣,南成若是1丟,費縣就成孤城,因而東海都尉聞知南成被力子都部圍攻之後,他親自率領郡兵,傾巢往援。內有田徹死戰不降,外有敵援將至,力子都最終遂就撤兵而還了。”


    南成縣與費縣相鄰,兩縣相望,如似犄角,此其1。


    費縣在東海郡的最北邊,縣北是泰山郡,縣東北,過了泰山郡的華縣是城陽國,城陽國再往東即是東海郡,縣東是沂平郡,等於說它和東海郡其餘縣的聯係,大多都得經過在其西南位置的南成縣,南城縣1旦丟失,費縣可不就如曹幹所說的,將會成為“孤城”了!此其2。


    因而,南成1旦有事,東海都尉無論是職責所在,抑或是為自保,他都是1定得去救援的。


    ——卻是說了,單就東海郡而言,南成1失,費縣的確就將成“孤城”,可那費縣北邊、東北、東邊不是鄰著泰山等郡的麽?費縣若是受到圍攻,泰山等郡難道不會去救援它?


    1則,仍是前文所述,當下律法規定,郡太守用兵,是需要先得到朝廷的同意的;再1個,朝廷還有另1條嚴格的規定,便是2千石不得擅自出境,亦即哪怕鄰近的郡出現了再大的賊亂,本郡的2千石不得詔令,也不許派兵往助,所以費縣如果受到圍攻,泰山等郡還真是極大的可能性隻會坐觀。當然,除非是這幾個郡的太守非常勇於擔責,敢於在未有令旨的情況下,擅自出兵往救援之,但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東海郡的都尉,也肯定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放在這種渺茫的可能性上。


    總而言之,南成的安危,某種程度來說,在東海都尉眼中,事實上是甚至比東海郡治的安危還更要著緊的。


    陳直忖思稍頃,問道:“東海都尉其人如何,賁休可知?”


    “迴陳君的話,我問了,按賁休的原話講,這個東海都尉算是個有勇的,早在力子都率部轉戰進入東海郡之初的時候,他曾和力子都打過幾場仗,雖是有勝有敗,然亦有斬獲,卻唯東海郡的郡守懦弱,屢次幹涉他的用兵,他兩人因而彼此間鬧得很不愉快,現如今,東海都尉好像是也不再管力子都部了,大多時候他隻是駐兵費縣,——但南成有事的話,他肯定會救。”


    “還有別的麽?”


    曹幹沉吟了下,說道:“有關東海都尉的,沒有別的了,有關田徹的還有些。”


    說,


    “都是什麽?”


    曹幹摸著頷下短髭,說道:“我覺著有關田徹的這些,應該都是流言,不足信之。”將有關田徹的其餘情報悉數告訴了劉昱、陳直、劉小虎、戴蘭。


    這些情報確然像是流言,說田徹此人好色,連他的族人、親戚都不放過,又說他動輒殺人,每天都要殺幾個人才行,簡言之,就是個如同禽獸1般的暴虐至極的人。


    劉昱訝然問道:“你為何覺得這些不足信之?”


    “陳君,咱們起事以後,說咱們何等暴虐、何等殘忍的傳聞亦是被散播得到處都是,此前在荏平郡時,我就聽過不少。此類話語,不外乎是有心人的故意傳播,以壞我義軍名聲罷了。由此及彼,因我以為那些傳言田徹怎樣、怎樣的話語,應當也不是真的。”


    正如義軍會被豪強士紳造謠,加以汙蔑1樣,這個田徹現下是力子都部的大敵,那麽作為敵人,賁休等又多是盜賊出身,則對其進行1些想當然的惡毒的汙蔑,也是同理,不足為奇。


    劉昱想了想,大約是認可了曹幹的分析,沒有再問。邊上坐著的劉小虎,看向曹幹的目光中,透出了奇異的色彩,或是曹幹的這句話讓她再次刷新了對曹幹的認識。


    陳直問道:“有關南成,還有別的情報麽?這南成的縣長、縣尉是何許人?”


    “迴陳君的話,賁休等未有提及南成縣長、縣尉。”


    未有提及,就說明這兩個人不值1提,不是南成難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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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直問道:“那別的情報還有麽?”


    “迴陳君的話,有關南成的就這些了,沒有其它的了。”


    陳直說道:“那有關董憲所部的情況,你都打探到了什麽?”


    “陳君、從事、大家、戴軍侯,董憲和力子都帳下別的從事不同,他起事的時間較早,還早於力子都。他早年因為為父報仇,殺了人,因亡命落草,其人在沂平頗有聲名,他落草後,投奔他者甚眾,再後來,他還單獨打過縣城。他在投奔力子都時,已有上千部曲了,於今他在力子都帳下,論實力、論威望,實皆為諸部從事之首。”


    陳直說道:“董憲帳下得用的小率都是誰人,你可打探得出?”


    “1個便是賁休,賁休在董憲為父報仇時就跟著董憲了,是董憲的心腹之1;1個叫王賢,其人武勇出眾,投奔董憲的時候盡管稍晚,可現在董憲手下,也是董憲身為重用的1個小率。”


    陳直問道:“黃朱呢?他是個什麽情況?”


    “黃朱是建陽縣本地人,係董憲率部到了建陽以後,主動來依附董憲的。對了,說到黃朱,有個情況,即黃朱有個從兄,其人在郡縣很有聲望,董憲已數次叫黃朱為自己招攬於他,然皆被他拒絕了。我聽賁休說,王賢曾建議幹脆把黃朱的從兄綁來得了,但董憲未有應許。”


    陳直聽了這話,嘿然說道:“這般說來,這董憲倒是頗有招賢納士之意。……你適才說董憲在投力子都時已有部曲上千,我觀董憲營地規模,現在他卻足有部曲兩3千之多,這後來的兩千多人,當是他投到力子都帳下後擴充的了?”


    曹幹說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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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王賢,是不是就是董憲投到力子都帳下後,才投奔董憲的?”


    曹幹說道:“這個……,我未有問。”


    陳直低下頭,拈著胡須沉思了會兒。


    劉昱問道:“姑丈,你在想什麽?”


    陳直迴過神來,說道:“郎君,我沒有想什麽,隻是忽然心動,覺似有策可用。”


    “何策?”


    陳直說道:“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與郎君說吧。”


    劉昱頷首,顧問曹幹,說道:“董憲方麵的情報,還有別的麽?”


    “迴從事的話,沒別的了。”


    劉昱撫摸胡須,端莊嚴肅地說道:“這件差事,你辦的很好,對我大有幫助。我素來賞罰嚴明,你的這份功勞,我會叫蘇建給你記下,這兩日就有賞賜發下與你!”


    曹幹心道:“蘇建?啊喲,這位蘇先生,現在劉昱此處吃香得很啊!功勞簿,劉昱都讓他來記了。”口中答道,“從事令下,我自當盡力辦好,這是本分事,豈敢奢求賞賜!”看了看劉昱、陳直,又扭臉看了看劉小虎,說道,“從事、大家,我有1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劉小虎跪坐膝上,目落曹幹,問道:“什麽話?阿幹,你想問什麽?”


    “大家,就眼下形勢來看,董憲對咱們存了利用之心,南成縣城,咱們是非打不可,可是咱們初來乍到,部曲又少,若果為董憲所驅,竟打南成,則咱們的損失勢必不小。敢問大家、從事、陳君、戴軍侯,不知對此形勢打算如何應對?”


    劉小虎不答反問,說道:“阿幹,你聰明,亦有遠見,依你看,咱們當下該如何應對?”


    曹幹向劉小虎、劉昱下揖,行了1禮,於帳中昂然直立,撫摸短髭,沉聲說道:“大家,依我愚見,南成既然非打不可,那麽咱們就把此仗打好!此乃破釜沉舟,死中求活之策。”


    頸椎不舒服,頭沉,眼也難受,休息了1下好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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