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赦之等陸續迴來。


    各夥人都迴了他們的住院,郭赦之等和本夥的也陸續的都迴來了。


    此時夜色已至,做飯的村婦點了火把,參與訓練的眾人聚在院中,有的站著,有的蹲著。


    曹豐問他們,說道:“今日學了半天,感覺咋樣?”


    郭赦之仍很興奮,臉上的傷疤還在泛紅,他甩著膀子,說道:“陳君教的好!哎呀,跟著陳君學半日,我就覺得大有長進,學到了很多東西!大兄,要是早點有陳君教咱,這田家塢堡哪裏還會這麽難打?就是郡兵,咱也不怕,敢和他打上一打了!”


    卻是才學了半日,就覺得自己已相當能戰了。


    郭赦之等進行了半天的操練,身體一直在活動,個個滿頭大汗,曹豐、曹幹卻是在校場外站了半天,沒怎麽動,都被凍得夠嗆,曹豐這時才發現他胡須上沾了些凍出來的鼻涕,拿手擦掉,抹到地上,說道:“赦之啊,你可別吹牛!你們打的時候,我親眼看著,你連著摔了兩個跟頭,連滾帶爬的,你看看你這衣上,淨是土!練時不見你練好,這會兒來說大話!”


    郭赦之那兩跤摔得不輕,嘴角擦傷了一塊,但他皮糙肉厚,渾然不當迴事,把衣袍上的土拍了拍,腆著臉笑道:“陳君不也說了,剛開始練難免如此。曹大兄,你且等我練上幾天再看,那肯定就不一樣了!不敢說能和陳君帶來的那伍人一樣能打,至少碰見賊郡兵絕對不怕。”


    說著,他起了勁,站起來,將自己帶迴的那根木棒抄住,轉顧參訓的另外那九人,說道:“你們餓麽?餓了咱們趕緊吃飯,吃完飯,咱們迴校場上去,接著練!”


    眾人都在興頭上,聽到郭赦之這話,沒人反對,俱皆同意。


    飯很快做好,村婦們給端上來,有餅有醬有粥。


    眾人稀裏嘩啦的,大口吃完,填飽了肚子,舉著火把,便迴校場去。


    卻已有別夥的人起了同樣的念頭,比他們更早的迴到了校場上,已經在開始溫習操練。在這個村中駐紮了大半個月,直到今晚,在這冬夜的寒風中,聽著傳來的演練喊殺之聲,曹幹才第一次感覺到了兵營該有的肅殺之氣。


    白天陳直教的時候,曹幹在旁認真傾聽,已將他教的要領悉數記在心中。


    曹幹也吃完飯了,遂找了個木棍,領著丁犢,也往校場去。


    半路上碰見了巡邏迴來的李順、丁狗。


    兩人向曹幹行禮,一個稱“小郎”,一個稱“小曹從事”,問他往哪裏去。


    曹幹沒有立刻迴答,問他倆說道:“巡邏的情況怎樣?見沒見著郡兵?”


    李順說道:“我和狗子直巡出裏外十四五裏,沒見著郡兵。”


    曹幹吩咐丁狗,說道:“雖已入夜,不能大意,狗子,你找兩個眼神好的,機靈的,去裏外遠處,尋個高地值夜。夜裏冷,你找我曹大兄拿兩件厚衣服,給他倆穿上保暖。”


    ——這個“曹大兄”,說的是曹德。曹德比曹豐的年長,按族輩來言,也確是曹幹的大兄。


    丁狗凍得臉發青,吸溜著鼻涕,說道:“晚上是冷!好,小曹從事,我這就去找人值夜。”


    “記住,要找眼神好,晚上能看得見的。”


    丁狗應道:“是。”朝丁犢笑了笑,向曹幹又行個禮,便先離開,找人值夜去了。


    李順又把剛才的話問了一遍,問道:“小郎,你這是幹啥去?”


    曹幹倒提長棍,指了指校場方向,說道:“聽到了麽?”


    李順、丁狗早在進村時,就聽到了操練的動靜,李順問道:“陳君還在教陣麽?”


    曹幹說道:“陳君已經迴去了,這是郭大兄他們吃罷了飯,又去校場上演練了。陳君今日教的是個銳陣,我看非常實用,因也想去練練。”


    李順今兒巡邏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陳直教練陣型這事兒,馬上說道:“我也想去!”


    曹幹點點頭,說道:“你先去吃飯,吃完飯帶上狗子來校場找我,咱們一起練。”仟千仦哾


    李順應諾,慌忙就去吃飯。


    曹幹瞧著他離去,站在原地未動。


    丁犢等了片刻,說道:“小曹從事?咱還去不去了?”


    舞刀弄槍的事兒,不拘年歲,男人都喜歡,丁犢雖年齡小,今日陪著曹幹看了半晌,與李順一樣,亦早就是躍躍欲試,忍不住想學了。


    曹幹迴過神來,揉了揉丁犢的頭,笑道:“我方才忘了與我阿兄說,陳君雖是說等郭大兄他們學好了,再由郭大兄他們來教咱餘下的人,但晚教不如早教,既是晚上加班學練,何不索性咱整夥都練?……你說呢?是不是?”


    “可郭大兄他們還沒學好,怎麽教餘下的人?”


    曹幹笑道:“陳君說的要點,我記了個大概齊,郭大兄他們記不住的地方,我來補充。”


    “小曹從事都記住了?這麽厲害!好啊!那就一塊兒練!”


    曹幹便轉迴院中,把自己的想法與曹豐說了。


    曹豐自無異議。


    曹幹就把曹德和其餘人都叫過來,還有丁狗帶來入夥的那些本村年輕人也都叫了來。


    二十多人,聚攏院外。


    曹豐把曹幹的意思與他們說了。今日陳直教陣的時候,他們也都看了,確實開眼,眾人沒有不願的,於是大家夥各拿棍棒,舉著火把,同往校場去。丁狗已派好了人值夜,跟在了夥中。


    到了校場之上,才發現校場上不隻是有白天參練的那些人,田武和其他的小首領也各帶了本夥的一些人,加入到了學練中,——校場隻能容納三五十人,不少人進不去,隻能在旁圍觀。


    曹豐哎呀了聲,說道:“阿幹,咱們來晚了,校場上沒地兒了。”


    曹幹說道:“阿兄,教場上沒地兒,咱就去裏外。白天選校場時,我建議說選在裏外,陳君不同意,那是因為他怕咱們的操練聲會引來周邊別裏的人來看,現已入夜,誰還會再來看?”


    曹豐說道:“好,那咱就去裏外!”


    喊上郭赦之等,一行人出到村外,找到塊平整的地方,大家夥先把火把繞圈插好,接著曹幹讓郭赦之等把白天學到的陣型組建、變化等演練一遍,同時把自己今日記得的陳直說過的那些要領,同時給觀看的眾人講說。說完,總共三十多人,即以伍為單位,分別展開習練。


    其間有各種問題出來,摔倒的、失手打到隊友的、陣型未久便即淩亂的,一個接一個,但在曹幹、曹豐的帶頭下,沒人氣餒,也沒人牢騷,出了問題就找原因,解決問題。


    直練到夜半乃畢。


    ……


    次日一早,天沒亮,陳直就來了,還是帶著他昨天帶的那五個人。


    郭赦之等無人遲到。


    上午繼續教銳陣,中午時,陳直仍是吃的自帶的餅,下午不再教銳陣,開始教圓陣。


    銳陣是進攻,圓陣是防禦。相比銳陣,圓陣也很好組建,但同樣是知易行難。


    又是教到薄暮,陳直乃走。


    陳直走後,曹豐他們這夥人依舊是吃完飯,出到村外,全夥習練。


    不過今晚的習練,沒有全部學圓陣,畢竟銳陣還隻是剛學了個入門,因曹幹做主,把這三十來人分成了兩部,一半學銳陣,一半學圓陣。


    如此這般,一連學練了數日。


    這數日裏,李順等巡邏的戰士,輪到巡邏時仍出去巡邏,每晚曹幹也仍派人值夜,盡管郡兵的蹤跡一直都沒有發現,但曹幹卻能感到,比打田家塢堡數攻不克,而如有陰雲壓頂那時,如今雪已雖停,彤雲雖散,卻好像有陰雲再次地慢慢籠罩村頭,而且這陰雲更濃、更密。


    這晚,陳直走後,眾人正在吃飯,準備等吃完飯,照舊出去操練,村門警戒的戰士匆忙來報,有人來了。


    ……


    來的約有七八個,當先者,身形如肥鴨,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正是姓戴的那個從事。


    曹豐等聞報後,已然迎接在外。


    兩下相見,曹豐等行禮。


    曹豐說道:“戴從事,這麽晚了,你老咋來了?”


    戴從事騎著頭騾子來的。


    騾子此物現下尚比較稀罕,多是供貴族、富人觀賞所用。因而,曹豐等此前大多未曾見過這東西,不過戴從事的此騾如今在義軍中已是頗有名氣,大家不管識與不識,倒是早已知他騎的何物。這頭騾子,是戴從事在起事後,自本縣一個豪強家搶來的,所謂“馬騾尾長驢騾短,馬騾耳短驢騾長”,此騾尾短耳長,是頭驢騾。驢騾也者,公馬配母驢所產之雜種。


    戴從事從騾上跳下,迴了一禮,扶了扶頭上的儒冠,瞧見曹豐等人中不少額頭冒汗,衣袍也浸著汗,便笑道:“我聽說劉從事那邊派了陳掾教你們戰陣之法,你們是剛操練完麽?”


    曹豐答道:“是,戴從事,前幾天我等鬥膽去請劉從事派個人過來,教教我們操練,劉從事就叫陳君來了。我等剛操練完,正在吃飯。你老吃飯了麽?沒有的話,咱們一起?”


    戴從事說道:“我剛在董三老那裏吃了些。”


    曹豐問道:“董三老?”


    戴從事說道:“今兒個董三老又召集各部議事了,議完事,董三老留我們吃了個飯,我剛從他那裏出來。”


    曹豐怔了下,說道:“董三老今日又召各部議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赤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子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子曰並收藏赤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