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台風唿嘯的雨夜


    這大概是矢川瀧經曆過最難忘的夜晚之一。


    屋子外麵掛著台風,暴雨不斷拍打著窗戶,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而他居然點著蠟燭,在家裏和椎名筱月玩著撲克牌遊戲。


    可能是玩得過於入神,等迴過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


    已經洗過澡的矢川瀧本想去睡覺,但這樣的極端天氣會給人帶來心理上的壓力,導致他無法入睡。


    既然這樣,那倒不如給自己找一些事做,比如檢查一下電影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光線昏暗的房間裏,椎名筱月從矢川瀧背後探出腦袋,本應該在客房睡覺的她,不知為何跑到這邊來了。


    一縷金發在不經意間落到矢川瀧臉上,隨之而來的,是令人陶醉的洗發水香味。


    這讓他忍不住用餘光看了眼椎名筱月的側顏,那是猶如天仙一般精致的臉蛋,像是上天造物一般,不存在任何瑕疵。


    “睡不著,所以給自己找些事做。”矢川瀧收迴目光,語氣平靜的說道,“你也是,不睡覺為什麽來我這?”


    椎名筱月抱著枕頭,毫無顧忌的倒在矢川瀧床上,她凝視著天花板,說道:“跟你一樣,睡不著,而且那邊太暗了,我不喜歡。”


    “難道椎名同學你怕黑嗎?”矢川瀧從中找到了關鍵點。


    “才沒有!我怎麽可能會怕黑!”椎名筱月立刻反駁,語氣聽著不像是嘴硬,而是真正的不滿。


    說完過後,她又躺了迴去,語氣也隨之發生轉變:“就是...覺得一個人很無聊,很孤獨,所以才過來找你。”


    “真的假的?”矢川瀧笑著打趣道,“像你這樣自傲的人,居然還會覺得孤獨?真讓人出乎預料。”


    “什麽叫自傲的我就不會感到孤獨?你也太希望妄自猜測了。”椎名筱月白了矢川瀧一眼,“哪怕是我也會覺得很孤獨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這麽珍視你們這些...朋友...”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椎名筱月的聲音明顯降低了不少,看得出來,她還是不擅長在別人麵前坦露自己的心聲。


    但最起碼矢川瀧知道了,她內心非常渴望得到別人的注視與關心,這是進一步攻略的關鍵因素。


    “說起來...矢川,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好久了。”椎名筱月話鋒一轉,她從床上撐起上半身,視線在房間裏環顧一周,“為什麽你家裏隻有你一個人,你的父母呢?”


    矢川瀧是孤兒這件事,學校裏基本沒有什麽人知道,哪怕有,那也是校領導級別的人物。


    除了上條瑠夏那種擁有社會地位的大小姐以外,其他的普通學生根本沒法弄到他的個人資料。


    對於自己是孤兒這事,矢川瀧其實沒有什麽抵觸,畢竟他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隻是湊巧繼承了這具軀體而已。


    所以,他選擇實話實說:“我的父母啊...幾年前一場雪崩帶走了他們,連我也快死了,好在上天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從那之後,我就是一個人生活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矢川瀧麵無表情,視線始終緊盯著電腦屏幕,反倒是椎名筱月一臉吃驚的看著他,眼神中充斥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父母不在了?”


    “嗯。”


    腦海深處的記憶片段被喚醒,椎名筱月的眼神逐漸發生了變化,時而懷念又時而傷感,大概是想起了從前的某些事吧。


    片刻後,她從迴憶的束縛中掙脫出來,表情像是在苦笑:“這麽說起來,你跟我還挺像的。”


    “什麽?”矢川瀧轉頭看來,表情略顯疑惑。


    “我的父母也不在了,很久之前就不在了,得有...百八十年了吧。”


    百八十年這個詞,從小蘿莉的嘴巴裏說出來多多少少有些違和,但她這隻小蘿莉比較特殊,所以矢川瀧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妖怪原來也有父母的嗎?”矢川瀧一直以為妖怪不像人一樣可以繁衍後代,現在看來,他對妖怪的認知還是太淺了。


    對此,椎名筱月給出了她的解釋:“有些妖怪和人一樣,會通過繁衍後代的方式來延續火種,但大部分妖怪都不具備生育能力,而具備生育能力的妖怪,很多都會選擇和人一起繁衍後代。”


    “比如我的母親是狐妖,但我的父親是人。他們兩個生下了我和姐姐,使得我們天生便擁有在妖怪與人之間來迴轉換的能力,也就是所謂的半妖。”


    “半妖會繼承人類的外貌以及妖怪的壽命和力量,是妖怪們為了讓子女混入人類社會所使用的慣用方式,我和姐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而妖怪的血脈會隨著與人繁衍而逐漸稀釋,但如果一隻半妖將力量修煉得比它的先祖更厲害,那稀釋的血脈便會重新複燃,比以往更加強大。”


    “姐姐就是這樣,她和我一樣擁有玉藻前的血脈,但因為她的實力更強,所以血脈的濃鬱程度也比我深。”


    “我還記得有隻老妖說過,如果姐姐的力量繼續增長下去,很有可能會強大到比肩甚至超越當年的玉藻前。”


    玉藻前這個名字,矢川瀧在過去的半年裏聽過很多次。


    當年玉藻前從中國偷渡到日本,後被一位武士收養,逐漸從無人問津的小妖,變成了後來霍亂整個日本的妖王,更是被後世稱為日本史上最強的三大妖怪之一。


    如果椎名森守真的能達到當年玉藻前所在的高度,那麽整個陰陽道教都不得不對她重視起來。


    千年前,玉藻前被安培晴明的孫子安培泰親親手封印,而千年後,落敗的陰陽道教可不會再有像安培泰親那樣優秀的陰陽師了。


    要是再次上演千年前的那場人妖大戰,恐怕這次勝利的天秤將會倒向後者,到那時,不僅局限於陰陽道教,包括神道教在內,整個日本都將受到巨大的影響。


    好在椎名森守沒有玉藻前那樣的脾氣,沒有傻子主動找她的麻煩,她就不會發狂。


    “說起來,妖怪的壽命不是很長嗎?為什麽你的母親還會離世呢?”矢川瀧問道,既然妖怪擁有超越人數倍的壽命,那她的母親又是如何離世的呢?


    聽到這個問題,椎名筱月的眼神瞬間暗淡下去,這個反應也讓矢川瀧立刻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妖怪不會自然死亡,但如果是非自然原因的死亡呢?


    比如...被人或是妖怪殺死。


    而對方給出的答案,也和矢川瀧所想的完全一致。


    “我已經記不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家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妖怪,那個妖怪的力量很強,像是發狂了一樣的進行無差別攻擊。”


    “我的父親為了保護我死了,母親也在戰鬥過後力竭而亡,那之後,姐姐成為了家庭中的支柱,一手把我帶大,這件事也成為了我們兩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現在,你應該明白我們兩個為什麽會以妖怪的身份去做陰陽師的工作吧?因為妖怪的力量太可怕了,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巨大的災禍。”


    “我和姐姐不想讓其他人也經曆我們的痛苦,發誓要消滅世界上所有作亂的妖怪。但說到底,我們兩個也是妖怪,所以這樣的目標根本沒法完成,除非我們最後對自己下手。”


    矢川瀧靜靜的聽著,沒有開口打斷,直到椎名筱月說完,他也依舊保持著沉默。


    不知該如何迴答,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不清不楚的關係讓他難以保持距離,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刻意迴答,我隻是向除了姐姐之外的人講述自己的過去而已,說出來就舒服多了。”椎名筱月像是看穿了他的內心,讓矢川瀧打消了開口安慰的想法。


    “作為旁觀者,我無論說什麽也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分析,你們最終的結局究竟是怎樣,不該由我來決定,所以我選擇沉默。”良久,矢川瀧才勉強擠出一句話。


    椎名筱月重新躺會床上,雙手抱著後腦勺,眼睛凝視著天花板:“你這麽說其實也不對,我的選擇並不是在自己手上,而是在姐姐手上。”


    “姐姐對我有非常強烈的占有欲,你平日裏看不出來,可背地裏,她真的超級喜歡讓我做一些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但我對她也有很強的依賴性,所以沒覺得有什麽。”


    “誒,矢川,你說我這輩子會不會都活在姐姐的陰影下?畢竟她那麽厲害,我估計永遠也追不上她吧。”


    聞言,矢川瀧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轉頭看向床上的椎名筱月:“你如果是這麽想的,那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這輩子也追不上你的姐姐,永遠都得活在她的陰影下。”


    “因為你的潛意識認為自己沒法追上她,所以無論你如何努力,心理作用都會讓你覺得自己始終和她存在差距,你必須得自信一些才行,哪怕心裏清楚那是絕對無法完成的目標。”


    “這一點你得跟班長大人學一下,她作為學校裏的萬年老六,即便知道我們五個是絕對無法超越的目標,她也會不斷嚐試。”


    “不思進取的人永遠也無法進步,隻能活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裏,最終一事無成,椎名同學,你必須得明白這個道理。”


    在矢川瀧的一頓嘴炮轟擊下,原本已經打算擺爛的椎名筱月瞬間燃起鬥誌。


    “我明白了!”她從床上坐起,手掌緊握成全,眼睛裏燃燒著堅定的火焰,“我一定會超越姐姐,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狐妖!”


    嗯...所以到底為什麽,她會把椎名森守默認成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狐妖呢?


    世界上的狐妖種類可多得去了,比如中國的九尾妖狐,在它麵前,玉藻前跟貓咪沒有區別。倒不如說山海經中的妖怪,隨便一隻拿出來都可以輕鬆毀滅日本。


    當然,日本的妖怪真是存在,但山海經的妖怪卻不一定,因為它們的力量體係太過龐大,根本不是這顆星球所能承受的。


    即便真的有,那它們也隻存在於異空間中,不會降臨現實世界。


    “加油,椎名同學,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矢川瀧裝模作樣的鼓勵了椎名筱月一番,隨後轉頭看向電腦屏幕,繼續開始工作。


    一開始,他還能聽到背後隱約傳來一些動靜,但過了不久,什麽動靜也沒有了,房間裏安靜得可怕,唯一的聲音來源,隻有矢川瀧手指敲打在鍵盤上的聲響。


    不知何時,外麵的台風停了,風變小了,雨也變小了,在不開窗戶的前提下,根本沒法感知到外界傳來的任何動靜。


    矢川瀧忙了很久,等他完成工作後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居然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自從在椎名筱月的要求下開始訓練後,他基本上就沒有這麽晚睡過。


    果然,人的作息時間是會被天氣所影響的,矢川瀧最開始還不相信這話,現在算是信了。


    工作完成了,時間也不早了,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手,矢川瀧準備睡覺。


    可關掉電腦迴頭一看,一道人影正靜靜的躺在他床上,沒有任何動靜。


    那是椎名筱月,本應該在客房裏睡覺的她,居然在矢川瀧的床上睡著了。


    突如其來的獎勵讓矢川瀧的疲憊一掃而空,他暫時打消了睡覺的念頭,隨後爬上床,近距離觀察椎名筱月的睡顏。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金毛小蘿莉睡著的樣子,因為之前她起得非常早,自己每次起床也需要她喊,所以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機會。


    於是,他決定趁著這次機會,好好揩油一下這個嘴硬的家夥。


    首先是她的睡顏。


    說實話,美少女的睡眼基本上都很好看,矢川瀧看過涼宮紗織,看過一瀨水葉,也看過上條瑠夏,這三位的睡姿比較淑女,睡覺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麽動靜。


    但椎名筱月...說實話,你估計很難想象一個長相甜美的小蘿莉,躺在床上呈大字睡覺的一幕,而且微微張開的嘴巴裏,還有口水緩緩從嘴角流出。


    這個睡相...也不能說難看吧,畢竟美少女隻要長得好,就算抽鞭炮也會覺得養眼。


    所以,矢川瀧覺得椎名筱月的睡姿很狂野。


    這樣狂野的睡姿,讓他原本已經消散殆盡的睡意再次湧來,於是,他蓋上被子,像是理所當然一般的和椎名筱月睡在了同一張床上,還是同一個被子。


    第二天早上被發現的話...他大概會死得很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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