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沈卿聽見太子在她耳邊說:“她的唿吸越來越弱了,是不是要死了?”


    沈卿心想我寧願被砍死,也不能被你咒死,那也太丟人了。


    她睜開眼,看見謝麟和太子正守在她床前,見她醒來皆是鬆了口氣。


    謝麟探了探沈卿的額頭說:“總算是不燒了。”


    沈卿費力地坐起來,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我睡了多久?”


    太子答:“一天一夜。”


    沈卿驚道:那豈不是浪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你們大可不必管我,趕緊迴汴京啊!”


    “榴蓮,你別急,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大軍昨日就出發了,我們隨後就可。”


    謝麟扶住沈卿:“可以的話,我們明日就啟程。”


    沈卿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尚在病中,你們帶著我也是個拖累,你們明天隻管走,我留在附近的城鎮裏養病一日,等恢複了些體力就走,謝小公爺,你迴去後,一定要幫我保護好季府和小少爺。”


    謝麟點頭:“我自然會的,但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還是跟我們走吧。”


    沈卿苦惱:“不是吧不是吧?你倆不會真的要我跟著騎馬顛兩天吧,我實在受不了,一想到馬車就想吐。”


    夜裏,謝麟端來一碗藥,沈卿捏著鼻子忍著惡心灌了下去,齒縫裏滲出絲絲苦味。


    忽地想起,上輩子病時,季晟茗懷裏總揣著包蜜餞,藥的苦剛過舌頭,蜜餞上的甜便及時覆上來。


    季晟茗在的時候,總想著他的壞,如今他不在身側了,卻時時憶起他的好來,沈卿搖了搖頭,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去想了。


    謝麟收了碗,沒有要走的意思,坐在床邊幫她掖被子,猶豫了半天才道:“榴蓮,我可以同你說說話嗎?”


    沈卿昏昏欲睡逐漸躺下:“那你說快點,我有點困。”


    謝麟說:“榴蓮,我心悅與你。“”


    沈卿精神抖擻仰臥起坐:“你要說這個那我可不困了。”


    謝麟道:“你和我見過的女孩子都不一樣。”


    沈卿:“哪……哪裏不一樣。”


    謝麟為難道:“我也說不清哪裏不一樣,隻是每次見到你就覺得歡喜。”


    “你呢?你喜歡我嗎?”謝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眼睛裏飽含著真摯和期待。


    “喜歡啊,”沈卿迴答道,“誰不喜歡帥哥呢?”


    謝麟的眼睛亮了亮,握住她的手:“那你願意同我在一起嗎?”


    純情帥哥深夜告白,而沈卿滿腦子卻想著另一個男人,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沈卿抽出手道:“謝小公爺,我喜歡你,就跟喜歡太子一樣,僅僅隻是喜歡而已。”


    謝麟有些挫敗,沈卿趕緊安慰道:“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論是長相家世武力值,都是極好的,是我心中還有個人放不下,這樣的我實在無法與你相配。”


    謝麟問:“所以你真的是自願的?”


    “自願什麽?”


    謝麟神情變得十分落寞,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我也試過放手的,”沈卿嘴裏發苦,鼻頭泛酸,“可我陪伴著那個人從寂寂無名到風頭無兩,切切實實走過了那麽多個春去秋來,關於他的一切盤根錯節地長在心口,要清理幹淨又談何容易呢?我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還沒有了結,我和那個人還有一筆賬沒有算清,而且我們有個兒子。”


    謝麟瞪大了眼睛,驚唿:“兒子?可是你看著沒有成過親啊!”


    “我確實沒有嫁過人,可是那孩子是曆史遺留下來的,哎呀,你不懂,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謝麟轉念一想,突然明白了,他知道季晟茗有個兒子,也知道榴蓮的事情。


    他沉聲問:“我聽說是季晟茗的先夫人將你買迴來的,所以你知恩圖報,要替她照顧好遺腹子,對嗎?”


    “可以…可以這麽理解,明日你們迴去了,可以幫我保護好季府嗎?”想到兒子,沈卿又開始坐不住了,原本就虛弱的她又咳嗽了起來。


    “你放心,季晟茗事先安排好了,孩子不會有事。”


    “原來如此。”沈卿聞言鬆了口氣,看來跟從前一樣,季晟茗總是什麽都計劃好了。


    謝麟歎了口氣,起身出去。


    次日他們順路送沈卿到鎮上的醫館,太子把他隨身帶著的荷包送給沈卿,就當是共患難的紀念。


    沈卿知道裏麵沉甸甸的都是金豆子,感動地摟著他道:“姐姐真的沒白疼你。”


    太子翻了個白眼:“也就是你讓人生不起氣來。”


    此刻的謝麟藍衣銀鎧,一枚銀色發扣將墨色長發束成高高的馬尾,修長筆直的小腿套著黑色戰靴,身姿挺拔地騎在馬上,英俊瀟灑又威風凜凜。


    帥得沈卿有一絲絲後悔。


    旭日在他身上淬了光,他低頭衝我道:“榴蓮,離一個月還有些時間,若是你後悔了,我一直在。”


    沈卿瞥了眼前頭的太子,有些不明白謝麟的意思,什麽一個月。


    但是這番話聽得她有些感動,眼眶發酸,她笑了笑踮起腳對著他作口型:“謝麟,謝謝你。”


    他別過臉,耳尖微微發紅。


    同沈卿道別後,兩人風塵仆仆打馬而去,坐在醫館裏,向著他們的背影揮手,好似孤城上兀自飄搖的寂寞幡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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