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今天過得怎麽樣?”


    “很好。”


    蘇聿容發動車,朝公寓的方向開去。


    “甜心,晚上想吃什麽?”


    蘇聿容一口一個甜心,把田恬喊得發懵,有些人一旦開了竅,那真是如同老房子著火,又燙又烈,讓人招架不住。


    田恬捧著花想了想,“想吃鹵鵝,可惜開過了,明天我去買。”


    蘇聿容眼睛看著前方路況,輕輕笑了,“真巧,我買了。”


    田恬迴頭去看後排,後麵放著一個深棕色皮質吉他包,旁邊的確有一隻鹵鵝店的打包袋,田恬拿起來看了看,笑道:“還買了鹵鵝肝和鹵鵝腸,這個好吃。”


    蘇聿容沒有告訴田恬,這還是鹵鵝店老板告訴他的,“田老弟最愛吃我們家的鹵鵝肝鹵鵝腸,不給他來點兒?”


    當時蘇聿容很詫異:“您知道我是誰?”


    老板笑嗬嗬:“知道啊,那天田老弟打這兒背著你跑過去嘛,您是叫‘聿容’?”


    蘇聿容:“敝姓蘇。您記性真好。”


    老板的老婆子也在店裏忙活,正在一隻半人高的鐵皮大鍋邊用鐵鉤子翻檢鍋中鹵貨,騰騰熱氣把她蒸得紅光滿麵,她聞言樂了,插話道:“不是!他這人,瞅見有什麽奇特就立馬掏手機錄像,那天看見有人背著個人從對麵單位大院裏衝出來,好慌張好稀奇,就給你們錄下來了!看了好幾遍,能記不住嘛。”


    蘇聿容:“……”


    這時鹵鵝店左右做小生意的老板們都出來了,站在自家店門口的人行道上背著手圍觀他。


    “真是你啊?”“好了嘛?”“這是那個聿容?”“身體恢複了吧?”


    蘇聿容感到無奈又好笑,他帶著矜持的微笑向周圍人點頭致意,隱晦地承認他確實就是那個被對麵單位上班的帥小夥嚷著“我愛你”背著跑了一路的男主角。


    大鵝剁好了,裝進塑料盒裏,再裝上一副鵝肝、一把鵝腸、兩小盒蘸水,老板把食品袋遞給蘇聿容。


    蘇聿容說謝謝,但沒走,踟躕了片刻,問老板:“大叔,那個視頻能給我看看嗎?”


    “行啊!要傳給你嗎?”


    “那再好不過了,謝謝。”


    田恬出來之前,蘇聿容把那個視頻獨自欣賞了一遍,他們看起來好狼狽,他個子比田恬高,伏在他背上像一座大山壓著他,他跑得跌跌撞撞但是一往無前。又好笑又感動,是可以在婚禮上循環播放的那種素材。


    想到“婚禮”這個詞,蘇聿容不禁想了很多,得找機會問問他想不想要婚禮,他大概率是不愛這種高調舉動的,不要婚禮戒指總該準備的,蜜月旅行也一定要有,“新婚快樂”多美妙的四個字,好像一段嶄新人生的開幕辭,很想聽到這個祝福。


    忽然聽到田恬和人說話的聲音,蘇聿容把手機收了起來,暫時不要讓他看到比較好,怕他短時間內接受不了這麽刺激的出櫃。


    開到公寓車庫,蘇聿容去後排拿了吉他包和鹵鵝,又打開後備箱抬出一隻紙箱子。


    田恬跟上來說:“什麽東西?我來抬吧,你拿其他的。”


    蘇聿容把吉他背背上,鹵鵝袋子套手腕上,兩手抬起箱子,“沒事,我拿得下。今天你隻能拿花。”


    田恬笑著說好,一手拿花,一大捧垂在身側,另一手揣在褲兜裏,閑閑地跟在蘇聿容後麵進了電梯間。


    到家以後,蘇聿容把紙箱拆開,蹲在那兒擺弄,田恬伸頭去看,是一箱子蘑菇,牛肝菌和鬆茸他認識,還有的傘蓋比他張開的手掌還大,有的又很小一朵顏色鮮亮,被仔細地用紙巾一朵朵分開包裹著。


    田恬一看見,就饞得舔嘴唇,“是野生菌?”


    “嗯,前幾天雨水多,山裏的野生菌這兩天一下都長出來了,昨天剛摘,今早上坐飛機過來的。”


    田恬很高興:“我可喜歡吃這個,不過不好買到新鮮的。這些沒毒吧?”


    蘇聿容:“我有個同學是研究食用菌的專家,長期在西南活動,這都是他親自過了目的。”


    上次在醫院,朱麗珍做的鬆茸肉片湯被他吃掉了大半,蘇聿容看出來他愛吃,特意托同學從山民那裏收的。


    兩人蹲著理了十分鍾,把一大箱七八種新鮮野生菌全拆出來放進籃子裏,田恬挨著問是哪種蘑菇,蘇聿容也認不全,大概有雞油菌、青頭菌、奶漿菌、雞縱菌等等。


    認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最好吃,隻能囫圇炒作一鍋。


    田恬安排蘇聿容剝蒜捋蔥洗蘑菇,他去把米飯蒸上,又迴過頭來把蒜切片、蔥切段,各式蘑菇大概切一切,切出一盆子奇形怪狀。


    蘇聿容在一旁看他做菜,順便給廚師遞遞東西。


    倒油燒熱,熗一熗蔥蒜,倒入一大盆野生菌翻炒,炒著炒著,蘑菇脫了水,一大盆變成一小鍋。


    田恬:“鹽。”


    蘇聿容趕緊把鹽罐子遞給他。


    七八月的野生菌,蘊含著充沛的山林靈氣,它們特別慷慨,不要求廚師具備任何技藝,就能把山、把雨、把霧靄和鬆林,送入人們口中。


    田恬夾了一筷子喂給蘇聿容,“鮮不鮮?”


    “鮮掉舌頭。你好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蘑菇很努力。”


    電飯鍋開的快煮,等田恬再燒好一道湯,飯也快好了。晚餐他們吃鹵鵝、炒野生菌、絲瓜雞蛋湯。飯後吃了一大碗很甜的西瓜。


    田恬收拾廚房的功夫,蘇聿容把白玫瑰插進花瓶裏,擺在床前的書桌,就在那幅小房子畫框的斜下方,它們錯落在一片白牆前,看起來相得益彰。


    夜裏他們躺在床上,白玫瑰的幽香與小蒼蘭的甜蜜還有小雛菊的清苦糾纏著浸染鼻息,蘇聿容遵守許諾,在這個時間抱著他親吻,抵手交足,纏綿不絕。


    ……


    不知過了多久,他支起早就赤/裸的身體,摸摸身下人的頭發,問:“想聽什麽?我帶了我最好的一把琴。”


    田恬呆呆地躺著,眼睛半闔著說:“問我?可是寶貝,我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


    蘇聿容忍不住笑出聲,故意挑逗他:“很舒服嗎?”


    “嗯。”他把蘇聿容拉下來,湊近他耳邊,閉著眼,用低低的、懶懶的氣音,詳盡仔細地告訴他,他是怎樣、如何、哪裏令他舒服到一片空白。


    想挑逗別人的人,反被挑逗得慘。


    又過了許久,蘇聿容才終於抱起了自己的吉他,照例先空耳調了調音準,然後拿手機找譜子,他選了一首蘇打綠的《無與倫比的美麗》。


    蘇聿容的歌聲不同於主唱的清亮空靈,他的嗓音偏向醇厚深沉,有娓娓道來之意,有點像陳奕迅。這首歌他是降調唱的。


    你形容我是這個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我知道你才是這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你知道當你需要個夏天,我會拚了命努力


    我知道你會做我的掩護,當我是個逃兵


    唱完他抱著吉他說:“田恬,聽到了嗎?”


    “聽到啦,知道了。”


    我會為了你四季努力,當你想逃避,就逃向我這裏。


    作者有話說:


    “你知道當你需要個夏天,我會拚了命努力”


    第65章 爸爸這位是田恬。


    辛秘書拿了一摞文件進來請蘇聿容過目,又講了半小時工作,按照輕重緩急一件一件說下去,最後說到蘇董事長的秘書中午來過電話,說董事長今晚上攢了個局,叫蘇聿容有時間就過去一起坐一坐。


    蘇聿容問:“說沒說都有誰?”


    辛秘書:“具體人名沒說,但是提到是蘇董金融圈的朋友,還有兩個政府工作的老同學。”


    蘇聿容明白了,這麽散的配置,大概不是談正事,應該就是私下吃飯喝茶聯絡感情,蘇白壺一向愛和那些老同學聚,到了他們那個位置,能一起聊又不怕挖坑背刺的人並不多。普通人張嘴就能隨便說,而他們平時在外麵,都是一個唾沫一個釘,需要字斟句酌的身份。他們愛閑聚,有時候喜歡叫上後輩,是為了關係能夠存續下去。


    早上出門的時候,田恬說他今晚要加班,晚飯就在食堂吃工作餐,不跟他一塊兒吃,蘇聿容落了單,因此他讓辛秘書給蘇董秘書迴話,晚上有時間,會按時去參加。


    末了又安排辛秘書:“告訴陳師,讓他晚上去接田恬下班,具體時間讓他跟田恬聯係,不確定就早點去他單位上等著。”


    “好的蘇總。”


    下班後,蘇聿容自己開著a77777去吃晚飯,把陳師和li7留給了田恬。


    蘇白壺的秘書訂的圓桌中餐,酒店建築是唐式高閣的風格,華麗大氣,一共九層,每一層就是一間包廂,進去一麵是堆錦繡的牆和電梯,另外三麵都是高大開闊的木門扉,推開是居高臨下的迴廊。


    蘇聿容剛到,蘇白壺就到了,別的客人還沒來,他們父子站在九層高閣迴廊邊,望下看風景,底下被公園和人工湖包圍,風景非常好。閣子建的地方選址高,傍晚高處風大,吹著頗涼爽。


    蘇白壺扶著欄杆跟蘇聿容說著工作上的事,同時給他傳遞一些內部消息和政策走向。蘇聿容微側身聽著,腦子裏卻突然想起四月春末時田恬曾邀他逛公園,被他果斷拒絕了,或許等天氣涼快一些,可以和他過來逛逛,還可以訂高閣第九層,上來用餐,再俯瞰公園湖水全景。


    “……近兩年比較艱難,因為經濟下行,大環境不好,集團公司房地產是大頭,股東很敏感,最近有人提出來把你的公司收購進來。我想了想,這樣做好處還是很多的,其他的先不說,至少能為你將來接我的班鋪路。你怎麽考慮的?”


    蘇聿容望著湖麵沒說話。


    蘇白壺等了片刻,困惑地看向蘇聿容:“阿容?”


    “嗯?哦,好的,我考慮下。”


    顯然蘇聿容在走神,蘇白壺看出來了,這很不尋常,蘇聿容不是一個容易走神的人,至少蘇白壺印象中,這兒子總是專心得過頭,甚至認真到了較真的地步。


    “身體不舒服?上次出院後感覺怎麽樣?”


    蘇聿容:“已經好了,放心。”


    “那就好。我剛剛說的隻是某些股東的提議,我目前還是中立的態度,承安建工你不願意賣,集團股東也不能動手搶的。”


    蘇聿容:“爸爸,我沒有不高興這個提議,我剛剛隻是在想別的事情。”


    蘇白壺來了興趣,他好奇地問:“在想什麽?”


    蘇聿容單臂曲著倚上欄杆,用輕鬆的語氣說:“在想什麽時候帶對象過來逛逛這個公園。”


    蘇白壺聞言深感詫異,不過他習慣喜怒不形於色,頓了片刻,才說:“前兩天聽到一點程家的消息,他家小兒子鬧著要去歐洲旅居,家業一概不管了。他母親求到你媽媽,請她幫忙說和說和。當然了,你媽沒答應,她不會幹涉你們的事。”


    蘇聿容沒吱聲。


    蘇白壺便接著說:“其實小程不錯,我一路看著長大的,隻是被他兩個大姐姐慣得有點脾氣。他是有哪裏得罪了你?”


    蘇聿容:“沒有得罪我。但是爸,以後這種話別在我對象麵前提。”


    蘇白壺聽了不禁正色起來,他感到這個“對象”似乎對蘇聿容而言很不一般,分量和程季彥是不能放到一起計較的,是兩碼事。


    他直截問:“他是誰?家裏做什麽的?”


    蘇聿容答:“叫田恬,別去查他,沒什麽可查的。爸爸,他隻是一個我喜歡的人,不止,他是我的愛人。”


    蘇白壺還想多問幾句,這時電梯門響,大概是客人到了,他就掐住了話頭。


    蘇聿容匆忙拿出手機拍了張俯瞰公園的照片,一邊跟著蘇白壺往電梯那端走,一邊低頭給田恬發圖,正要編輯一句話,無意間抬頭看見一人,手上就頓住了。


    對方剛從電梯裏邁出來,跟在幾個年長者後麵,臉上掛著笑與他們談話,一錯身看見蘇聿容,笑容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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