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月兒經過被泰陽放鴿子,又折迴來接自己的事件,心情變得十分矛盾。


    她是否該直接返迴紐約或是留下,一時競無法定奪。


    就事論事,若要修畫當然以地利、物利之便為優先考量,但內心不平靜,前麵的地利之便就可有可無了。


    她已知造成自己內心不平靜的原因是什麽,雖然她極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泰陽就是問題關鍵。


    她怕自己早愛上了這個美麗又有個性的男子了。可是他對她呢?長相、財富、社會地位有如天子的泰陽,會看上她這個會變臉的人嗎?


    常言道,龍配龍,鳳配鳳……怕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唉!上網解悶吧。


    當她一上網,就看見一行字:“太陽之子唿叫月亮女兒。”


    她的心頓時狂跳了下!


    為什麽當她看到“太陽之子”這四個宇,就直覺似曾相識呢?


    難道隻是因為她所修複的畫作,也叫作“太陽之子”,或是“太陽”的諧音,就是“泰陽”?


    那行醒目的字再一次跳了出來——


    “太陽之子緊急唿叫月亮女兒。”


    “我知道你在線上。”太陽之子敲下另一行字。


    她的心瞬間如雲霄飛車般地匆高忽低。


    他猜對了!而對方肯定的口吻,竟令她再次感到熟悉。她投降了。


    “有事?”


    “你終於肯現身了。”他道。


    “有事?”她又問了一句。


    “對。”


    “什麽事?”她彷佛感覺到這個男人就在麵前般的那麽真實。


    “你可以告訴我,怎麽樣才可以讓日夜總是分開的‘太陽’與‘月亮’在一起?”


    “不知道。”怎麽今晚大家都問她這問題?


    “你是‘月亮女兒’,怎麽會不知道與你息息相關的‘太陽之子’呢?”


    “我怎麽會知道?那是天文學家的事。”


    “但他們無法以科學的理論,告訴我心靈與情愛的事。”


    “很抱歉,我不認識你,也無法解答你的疑惑。”


    “我認識你!”他用了驚歎號,斬釘截鐵地說。


    “這是個虛擬世界,月亮女兒的存在就是為了隱藏,誰敢說誰真正的認識對方?”


    “我就是認識你,而且好久好久了。”他依然堅持道。


    “你需要看醫生。”


    “也許。但你也需要醫生。”


    “笑話!”她有點惱怒。


    “不是笑話,是‘神話’。你看過這部電影嗎?”


    “老天,那不但是‘神話’還是‘瘋話’。”她看過那部電影,真是“神話”中的“瘋話”,有些地方還真不合理。


    “不管你怎麽說,我要告訴你,我十分肯定自己認識你。”


    她立刻朝背後看了看,沒人啊!


    為何她會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自己?


    “對,就算你認識我又如何?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找別人諮詢吧。”她想到自己也是一籌莫展,如何幫他?


    “你為何難過江?有隱疾?還是也愛上了太陽之子?”他繼續套問她。


    她甚驚,他好像真的認識自己。


    她立刻下線。


    線上的泰陽有些失望,立刻在留言板上留言給她——


    如果大陽之予不在乎月亮女兒的隱疾呢?


    如果太陽之予願意舍其陽充而來就月亮女兒呢?


    如果這一切可成真時,月亮女兒是否願意走向大陽之子?


    太陽之子


    五分鍾後,葛月兒又上去偷看留言板,果然如她所想的——太陽之子留言給她,而且還這麽赤裸裸的。


    她競衝動地也迴了留言——


    歐洲有一種蝴蝶叫伊莎貝拉,是全歐洲最美麗的蝴蝶。自古就有種傳說,隻要向它許願,美夢便會成真。


    你如果相信,就去碰碰運氣吧。


    月亮女兒


    葛月兒沒有告訴他,自己的三個姊姊都因伊莎貝拉而覓得良緣,也沒有告訴他,她的祖先就是巫婆……


    思及此,她決定走一趟阿爾卑斯山,去大姊、大姊夫的家,去看看屬於她的伊莎貝拉飛來了嗎?


    於是她為自己在網路上訂了機票,也劃了位,並叫了計程車……所有的事就在這個夜晚完成。


    她隻帶了電子錢包,幾件禦寒的衣服,便趁著月夜,離開泰陽在瑞士的家。


    泰陽其實是在暗中看著她離去的,但卻沒有阻止她。


    他想,她和自己一樣,需要時間奸好的想一想。


    這愛情來得奇妙,也太不可思議,任誰都需要時間沉澱。短暫的分別或許對他們有好處。


    可是就在她走後半小時,他匆然想起蘇黎臨走前的“預言”!


    不安感立刻催促他動身去追葛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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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月兒終於來到法國境內的阿爾卑斯山,望著峰峰相連的山嶽,她的心似乎得到些許平靜。


    大姊在上個月,已搬到幾乎終年積雪的山上居住。她說,這樣可以仔細觀察伊莎貝拉的出沒,害她得爬更高的山,真是折騰人。


    越走天氣越冷,連頂上的雲也越來越灰,怕是會有一場大風雪即將來臨。


    “老祖宗啊,請保佑我平安抵達。”葛月兒直覺這天氣是會要人命的,於是謙卑地祈禱,可是那灰雲卻越聚越多……


    她再度感到不安,順口又說了句:“如果真得葬身於此,請讓我有機會再見到總是和我‘擦撞’的男人——泰陽。”話落,她被自己這念頭給嚇了一跳!


    心不在焉的她,一個不小心,整個人栽倒在已有三分雪的地上,氣得她哇哇大叫:“臭泰陽,壞泰陽,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怎麽需要躲到這裏來?”


    才罵完,就聽見轟隆隆的聲音自不遠的山頂傳來。


    她抬頭一看——天啊!是雪崩!那白雪正往下崩竄而來……


    她倏地站起身來,卻發現鄘踝扭傷了,但她可不想死在這裏,於是仍—拐—拐地向前走,想找地方避難。


    再不快點,她非滅頂不可。她因慌亂而腳步淩亂,進而跌倒!


    再抬頭,隻見那雪撲天蓋地的迎麵而來,她奮力躍至一旁的巨石背後,立即聽見大雪竄至耳後的巨響聲,她旋即放聲大叫:“泰陽救我!”


    五分鍾後,大地一片安靜,雪崩止住了。


    葛月兒用以躲避的巨石,雖然被大雪覆蓋住,但仍然露出部分的石麵。


    “月兒,月兒,聽得到我的聲音嗎?”隨後趕到的泰陽,正以他手中的多功能手杖鏟雪。


    葛月兒隱約聽見有人喊她,雖然她被埋在雪堆中,但並未真正的滅頂。


    而酷愛滑雪的她,知道若不幸被埋入雪堆中時,該怎麽保持清醒、保溫與唿吸。她很慶幸自己所穿的禦寒外套,有自動發熱的功能,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隻是她有點不能置信,竟會在這杏無人煙的雪山裏,聽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男聲!


    泰陽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他為什麽會跟來?為什麽?


    不待她細思,覆蓋的白雪外又傳來那抹熟悉的聲音。


    “月兒,快迴答我。我是泰陽,月兒,月兒,快迴答我!”焦慮的聲音合著搶救的挖掘聲傳來。


    她聽到了!那真是泰陽的聲音。


    她張口準備迴應他,卻無法喊出聲來,又急又慌地試圖抖動身體,偏偏怎麽也動不了。


    雪太重了,她的胸口被壓的好痛。這是個警訊!


    如果她再不被挖出來,必定會因胸腔長時間被壓迫,及沒有空氣而窒息死亡。


    她想起自己的頸子上備有一隻口哨,於是努力地伸手拿它。


    “月兒,月兒,快點迴答我!”泰陽的聲音更加焦躁。


    她終於將口哨放入口中,用力—吹!嘩——


    “月兒?!感激老天爺!”泰陽的聲音如釋重負,手上也就更賣力地動作著,“我馬上救你出來。”


    嗶——又是一聲響。


    “我很抱歉,我來晚了。”他的聲音有著壓抑的顫抖與哽咽。


    嗶——她又迴應他的話,並在心中感謝上蒼,感謝他的出現。


    葛月兒聽見越來越接近自己的挖掘聲,但她的眼皮也越來越沉……


    她知道自己缺氧,幾近昏迷邊緣,這是每一個登山或是滑雪的好手都知道且害怕的事——在雪地中沉睡,是存活的大忌。


    醒醒,快醒醒!


    她用力掐著自己的手臂,試圖清醒,但力不從心,眼皮還是合上了。


    她想她的祖先葛兒西亞,真的聽見她的祈禱——如果她意外滅頂,讓自己再見泰陽一麵。


    泰陽來了,而且正在救她,不是嗎?


    她滿足地笑了……


    兩分鍾後,泰陽挖出葛月兒,大聲唿喚著她的名字,告訴她他愛她,非常非常愛她!


    她笑著……合著眼笑著。


    原來沒有翅膀的野鴨,還是可以得到孤鴻的愛。


    不久,救難的直升機迅速抵達,將葛月兒與泰陽一並帶往該地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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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搶救,葛月兒悠悠轉醒,隱約聽見人們講話的聲音,隻是仍無法張開眼睛。


    “我想葛月兒小姐平日—定常運動,而且懂得如何自救。當然,也是因為搶救得宜,她恢複的情況比我們醫療小組預想的來得快。”內科主治醫師彼得解釋道。


    “謝謝你。”葛月兒的大姊葛風蝶迴答說。


    “慕夫人您太客氣了,要謝就謝謝令妹的救命恩人——泰醫師才對。”彼得說。


    “是,我們非常感謝他。對了,泰醫生人呢?”葛風蝶又問,看了身邊的丈夫慕林一眼。


    “他說,他要去買一樣東西,等月兒醒來後送給她。”慕林迴答道。


    “多虧有他。”葛風蝶點著頭。


    門在這時打開了,踏進門的泰陽,真如太陽一般,照亮了整間病房,白色的雪花沾在他那頭長發上,更顯得瀟灑英俊。


    他向他倆點了點頭,“她還沒醒?”


    “還沒,不過醫生說就快了。”葛風蝶說。


    “你們先迴去休息,我來照顧月兒就行了。”泰陽說道。


    “這——”葛風蝶有些猶豫。


    “走吧。”慕林卻拉著老婆的手說:“剩下的戲是月兒及他的。”


    “哦——”她這才恍然大悟。“那就拜托你了。”


    “她是我的責任。”泰陽毫不作態地迴答。


    葛風蝶有點感動,脫口問出自己想問已久的問題:“你愛上月兒哪一點?”


    泰陽睇了葛風蝶一眼,又轉向慕林及葛月兒,並沒有立即迴應。


    “還是我們會錯意?”葛風蝶又問。


    “沒有。”這次他迴答地十分快速且堅定。


    “那是——”


    “愛上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他反問。


    慕林意味深長地淺笑,再次催促老婆,“走吧。”


    “可是——”


    “這個答案應該讓泰陽親口對月兒說。”慕林推開門,朝泰陽笑了笑,“希望你照亮月兒的心。”


    “謝謝,我會盡我畢生之力。”他也朝慕林笑了笑。


    這些話全聽進葛月兒的心裏,卻不敢馬上睜開眼睛迎向泰陽。


    “太陽”真的為“月亮”轉向了。


    泰陽愛上自己了!她好幸福,不是嗎?


    葛兒西亞所贈的“大禮”,真數她感動與感激不已。


    就在大姊與大姊夫還有醫生離開後,意外的是,泰陽並沒有如他所說的——留下來照顧她。


    她聽得出來,此刻這問房裏隻有她一個人,靜得隻聽見自己的唿吸聲及儀器規律的振動聲。


    泰陽去哪兒了?為何再一次丟下她?


    她又想起那一次被放鴿子的經驗:心兒不覺糾痛了起來……


    她輕輕地張開雙眼——


    真的!正如她所聽見的,他不在這裏。泰陽沒有在這裏陪她。


    她的雙瞳因失望而蓄滿了淚光。他不是說他會盡一生之力照亮她的生命嗎?他不是在雪地裏向她告白嗎?


    她憤而抓掉手臂上的點滴,耳邊卻傳來電腦自動啟動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發現電腦螢幕上有一行字——


    “太陽之子唿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月亮女兒。”


    她疑惑地看著電腦,這個“太陽之子”怎麽會知道她的事?!


    難道他真的是她所熟知的朋友?


    會是“他”嗎?她不敢想下去。


    畫麵上又一次出現同樣的唿喚!


    葛月兒立即打下幾個字,“你到底是誰?在哪裏?”


    “你猜不到嗎?”他還故意畫了個笑臉,彷佛在笑她傻。


    “別和我玩文字遊戲!”她有些惱怒。


    “給你個提示,我知道你是桑椹。”


    老天!葛月兒大驚,“你?”


    “我是你的崇拜者。”此時的泰陽,正躲在另一個房間,以同步視訊的方式,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說謊。”她才不信。


    “實話。我真的崇拜‘桑椹’,愛慕‘月亮女兒’,欣賞‘嶽兒’,真心愛上‘葛月兒’。”


    天啊!她的心登時糾在一塊兒。


    她知道了。原來“太陽之子”就是泰陽!


    淚珠倏地滑落,她低聲啜泣,無法打字。


    “別哭,我的愛。”又跳出一行字。


    她再度驚訝,匆而大喊:“泰陽,你究竟在哪裏?”


    但她東看西瞧,就是看不出端倪。


    “瑞士。”他打字道。


    “瑞士?!”那她先前聽到的話是幻覺?在雪崩時救起她的不是他?


    “不然,你以為呢?”他仍然逗著她。


    “去你的瑞士!我討厭瑞士!我討厭那個放我鴿子的泰陽,我討厭那個去而複返的泰陽,更討厭以‘太陽之子’之名逗我的無聊男子。討厭!討厭!”她用力地拍打螢幕。


    咻地——畫麵斷訊了!


    她的心變得好焦慮,她伯失去他,便用力按著啟動鍵,但仍不見反應,便破口大罵:“不經打的爛電腦!”


    “電腦就和愛情一樣,需要輕柔地嗬護。”泰陽的聲音自門邊響起。


    淚眼婆娑的葛月兒抬起頭,看著長發披肩、蓄著胡須的泰陽,雙瞳再次閃著晶光,但仍強忍著,就是不讓淚水滾下。


    他和上次一樣上前抱住她,不發一語,她則是奮力地捶打著他,隻是這次打的是他的胸膛。她一直打到手酸才停下來。


    他這才拉開彼此的距離,“告訴我,為什麽這麽倔強?想哭就讓眼淚流下來。”


    “不要!”她嚷道。


    “那會內傷。”


    “那是我的事。”


    “今後也是我的事。”他認真地說。


    她覷了他一眼,想理出個頭緒。


    “因為你叫我救你。”他迂迴地迴應她的疑惑。


    “什麽話?”她沒能馬上意會過來。


    “在雪崩時,你喊的是我的名字,而非上帝或是葛兒西亞的名字。”他解釋道。


    “那又怎樣?”


    “那就表示我在你的生命裏,是絕對重要的,而且是第一順位,有如天使一般。因此在你需要我時,我自然得伸出雙臂營救你。”他說得好得意。


    突然,她不語。


    “不明白?”


    她還是怔怔地睇著他,最後才問:“你愛上我哪一點?”她實在想弄明白。


    那俊美的臉孔瞬間抽了下,他旋即又故作賊笑狀,“我有說過我愛上你嗎?”


    他那嬉皮笑臉的不正經模樣,弄得她一肚子氣,她終於放聲喊道:“滾!”同時推開他的胸膛。


    “我用寫的不行嗎?我用行動告白不行嗎?我用生命付出不能嗎?”他用打字給她,在雪崩時救她,承諾一生照亮她生命的舉動,來證明他對她的愛。


    “不行。”她仍然執拗地說。


    “那你希望我怎麽做?”他問。


    她指了指他的唇,—不意他用嘴說。


    他壞壞地笑了,“這好辦。”倏地,他以吻封緘,牢牢地將她的朱唇容入他的大口中……


    許久許久後,他才放開她。


    她抗議道:“我是說用嘴說,不是用嘴吻——”此刻她雙頰如野豔的玫瑰,火紅照人。


    “哈!”他裝迷糊,“我以為你喜歡我的吻。”


    “我才不喜歡。”


    “那剛才是誰欲罷不能?”


    “你——”她又打算捶他。


    他卻拿下她的小手,“打傷我了,今後就沒人保護你、愛你了。”


    這次,她真的讓淚水滑落……


    他再度擁她人懷,“對嘛,女人有時是要柔弱些。”


    她卻在他的胸膛裏再次掙紮。


    “唉!”好個倔強的女子。


    他愛她!非常堅定地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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