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航平總是獨來獨往,而蔡一嘉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人。他大方開朗,待人又和氣,受到很多人的歡迎,尤其是女生。


    自從在垃圾場偶遇之後,他們在校園裏碰麵的機會變多了。他總在見到她時給她一記溫柔的笑容,在餐廳吃飯時也常過來跟她同席聊天,她感覺得到很多女生都用疑惑又嫉妒的眼神看著她,可她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害怕。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被重視、被善待。


    每當見到蔡一嘉時,她總是心頭小鹿亂撞,有種說不出的雀躍感。她不確定,但她覺得這可能就是人家說的情竇初開。


    隻不過,她並沒有自作多情或一廂情願的認為蔡一嘉對她有意思,但她想,他對她應該是有好感的。


    一個人不覺得對方好,怎麽會主動靠近呢?


    蔡一嘉接過她手上一大迭作業本的同時,他的兩隻眼睛定定的盯著她的臉。


    「別動。」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田偲月的心一悸。「怎、怎麽了?」


    他單手抱著作業本,一手慢慢伸向她的臉,然後輕輕的在她的嘴巴抹了一下。


    輕輕的觸碰讓她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一股熱氣襲上她的雙頰,教她忍不住打了個顫。


    蔡一嘉溫柔的笑視著她,輕聲道:「你的嘴角沾到東西了。」


    田偲月羞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迴道:「我、我剛才吃了奶油麵包。」


    他的笑容加大。「我也喜歡奶油麵包。」


    「是……是嗎?」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作業要交給誰?」蔡一嘉問道。


    「我們班導。」田偲月馬上迴道。


    「好,」他又是一笑。「我拿去就好,你先迴教室吧。」


    「那就謝謝學長了。」她彎腰一個深深的鞠躬,然後轉身跑開。


    蔡一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是一抹高深的微笑,再轉身,他猛然嚇了一跳,不知何時有人站在他身後,而且對方的個頭很高,待他定睛一看,更錯愕了。


    「紀學長?」


    蔡一嘉身高一七七,不算矮,但在一八五的紀航平麵前,還是矮了一截。


    此時,紀航平麵若寒霜,冷然的目光猶如利刃直直的射向他,沉著嗓音問:「你在想什麽?」


    蔡一嘉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麽?」


    「你為什麽要接近那家夥?」他問。


    「那家夥?」蔡一嘉微頓。「學長是指……偲月?」


    聽見他叫她偲月,紀航平的眉心一擰,臉上竟有著不悅。


    「我不明白學長指的是什麽。」


    「我的意思是……」紀航平目光一凝,直逼向蔡一嘉。「如果你對她不是認真的,就離她遠一點。」


    蔡一嘉思忖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學長跟她是青梅竹馬,兩家又是世交,學長……喜歡她嗎?」


    紀航平的兩道濃眉皺得更緊了。「什麽?」


    「如果學長是因為吃醋而希望我遠離她,我可以理解。」他笑視著紀航平。


    「學長喜歡她?」


    「誰會喜歡那個愛哭鬼?」


    「那……她喜歡學長嗎?」蔡一嘉又問。


    紀航平頓時啞然。她喜歡他嗎?答案應該是不喜歡吧,畢竟誰會喜歡一個老是欺負自己的人。


    「如果她不喜歡學長,學長也不喜歡她,我想不出學長有任何理由警告或阻止我接近她。」蔡一嘉續道:「偲月是個很善良的女孩,我很喜歡她。」


    紀航平心中警鈴乍響。「喜歡她?哪一種喜歡?」


    「我沒必要向學長交代吧。」蔡一嘉臉上帶著一抹勝利的笑容。「她不是學長的玩具,也不是學長的附屬品,她有交友的自由,不是嗎?」


    紀航平眉頭一壓,沉默不語,須臾,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轉為平靜淡漠。「你說的對,她有交友的自由,就算她看走眼,交了不該交的朋友,那也是她的選擇。」他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又在蔡一嘉臉上繞了一圈,隨即勾起一抹夾刀帶劍般的笑意。「但是你給我聽清楚了,別讓她哭,要是你敢傷了她的心,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說罷,紀航平旋身走開。


    蔡一嘉怔愣的望著他的背影,過一會兒才勾起意味深長的微笑。


    放暑假了。


    紀航平高分考上台大醫學院,他父母還特地從大陸飛迴來高調慶祝。


    過了這個暑假,他就要到台北念書,這一去就是七年,雖然他人還是在台灣,但以後應該也是偶爾才會迴家。


    想到自己終於可以脫離他的魔爪,田偲月不知道有多興奮。


    嗯……她原本是這樣想的,但紀航平離開的那一天,她從紀鐵平口中得知他已經搭車前往台北的消息後,竟莫名有種失落感。


    她想,難道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一種現象?


    開學後的某個星期六,田偲月受蔡一嘉請托,去百貨公司的飾品專櫃幫他排隊買限量版的手錬,他說表妹生日,他想要買手煉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但因為他正忙著準備模擬考,隻好拜托她幫忙跑個腿。


    基於學長學妹之間的友誼,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再說,她非常樂意幫這個忙,因為他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為了搶到名額,她一早就到百貨公司排隊,排了快五個小時,等到百貨公司開門,她立刻往裏麵衝,一個不小心還跌了一跤,兩個膝蓋又青又腫,不過慶幸的是,她順利搶到了限量手錬.


    提著裝著白色盒子的白色提袋,她完成了蔡一嘉交托她的任務,開心的離開百貨公司。


    她想,蔡一嘉的表妹收到這個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


    蔡一嘉真的很nice,連對表妹都這麽用心。上次她生日時,他也送了她一個音樂盒,她每天總要打開好幾次,聽著那清脆悅耳的旋律,心情都會很放鬆。


    剛轉進巷子,她便看見有個人從紀家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紀航平。


    一、兩個月沒見,她不知為何覺得有點慌,這種感覺不像以前看見他時,擔心他又要欺負她的那種,而是……另一種說不上來的慌。


    就這樣,她看著他,他看著她,兩人怔愣了好幾秒。


    隻是幾秒,真的隻是幾秒,可是她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小時,甚至更久。


    但一如過往,他先開口打招唿,「唷!」


    一聽,田偲月方才的心慌瞬間消失不見,他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還有,有人像他這樣打招唿的嗎?聽起來像是在叫鄰居家的小狗。


    紀航平這時注意到她手上的提袋,有點訝異。「禮物?」


    「嗯。」她點頭。


    「你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明年的又還沒到,西洋情人節跟七夕也都過了,再來是……」他微皺眉頭,語帶促狹,「重陽節?」


    「不是我的。」田偲月說。


    紀航平不解的問:「不是你的,是誰的?」


    他知道那個飾品品牌,許多女孩都喜歡,雖然它也有出男性飾品,但通常是附屬在女性飾品之下,是為了與女生成對而做。


    「是幫別人買的。」


    他眉梢一挑,冷笑道:「你又在當奴才?」


    「才不是。」她抗議道:「我是幫學長買的。」


    「學長?」紀航平的眼底馬上迸射出兩道銳利的光。「你是說姓蔡的?」


    「什麽姓蔡的?」田偲月沒好氣的迴道:「學長有名有姓。」


    「你還真是個白癡。」他冷冷地道:「被騙去賣,還幫人數錢。」


    「什……」


    「他在幹麽,為什麽不自己去排隊?」


    「學長要準備模擬考。」


    「你確定他不是正在跟哪個女生一起看電影逛街?」


    「學長不是那種人。」田偲月火力全開,執意扞衛蔡一嘉的清白。


    紀航平不屑的哼了一聲,看著她的目光彷佛在說「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禮物是買給誰的?」他又問。


    「學長的表妹過生日。」


    「表妹?哪個表妹?叫什麽名字?幾歲?念什麽學校?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


    「嗄?」人怎麽可能無形?他在胡說什麽?她開始有點不高興了,因為他一直在攻擊她最敬愛的學長。


    「你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嗎?」紀航平神情一凝。


    「他是個好人。」田偲月說:「他沒有你這樣的出身,但他很努力,他在學校受到很多人的歡迎及認同,我知道沒有人討厭他,大家都……」


    「沒有人討厭他?就像你一樣嗎?」他表情凝肅的望著她。「為了討所有人喜歡,你扭曲自己迎合他們,為了討所有人喜歡,他隱藏自己的本性,偽裝成另一個人,難怪你這麽喜歡他,你們根本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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