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蛇岐八家來說,上周六可能是有史以來最糟糕的一天,家族損失了數百名精銳,旗下從事海上礦業工作的公司失去了6座浮動平台,還有數以千計的重火力武器,水警船,單單一天的虧損就多達數十億日元。


    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蛇岐八家未來的繼承人,源家家主源稚生,在龍淵計劃中失蹤了,目前下落不明。


    本殿的大熒幕上播送著龍淵計劃最後的錄像帶,這是那架原本用以接送源稚生的直升機所錄下的,源稚生的直屬部下失吹櫻,烏鴉以及夜叉跪坐在本殿麵前,與橘政宗一起觀看。


    這大概是路明菲絕無僅有的一段真實戰鬥錄像,右手澹金色的光劍,左手源稚生的蜘蛛切,她與龍形屍守的對比可謂蜉蝣撼樹,但龍形屍守卻在她的麵前一敗再敗。這個女孩似乎熟知龍族的弱點,她登上龍形屍守的脊背,以蜘蛛切貫穿頭部的神經,浮光刺入脊背,狂奔著撕裂屍守的肉體,身後噴湧出半米高的黑血,手段之暴力令人震驚,屍守仰天咆孝,腐朽的聲帶讓它發不出任何聲音,但誰都能看出那種攻擊對它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她似乎非常清楚屍守的弱點。”橘政宗說,龍形屍守體積龐大但動作並不緩慢,隻是有著巨物的沉重感,被路明菲重創頭部之後,屍守的動作出現了顯著的失準,好幾次都沒能準確地抓住路明菲。


    “我們目睹這一幕的時候也非常震驚。”櫻說,“如果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待,路明菲的進攻毫無疑問是在瞄準屍守的神經係統,但迄今為止人類根本就沒有得到過完整的龍族骨骸,誰能知道龍族的神經構成呢?”


    “這大概就是昂熱把她視作王牌的理由?據說掌握言靈鏡童的人可以隻看過一遍圖紙,就掌握航天器材級別的精密儀器,也許路明菲的言靈讓她擁有掌握龍族弱點的能力。”橘政宗推測。


    “卡塞爾的情報中,並沒有關於路明菲言靈的記載。”


    蜘蛛切蕩綿綿雨幕,路明菲被屍守群的圍攻強行從龍形屍守上拉了下來,她的處境很艱難,一方麵是小船上的源稚生,一方麵是生死不明的的裏雅斯特號,屍守但凡有往其中任何一個方向靠過去的可能性她就得中斷進攻,優先選擇保護其中一方,如果不是屍守腦子裏沒有戰略,它們隻需要分兵就能把路明菲耗死。


    錄像的最後是龍形屍守的奮力搏擊,這個數千噸的龐然大物蛟龍般騰躍而起,打算用身體把路明菲壓進大海,路明菲全然沒有躲避的可能,屍守入海激起數十米高的巨浪直撲向櫻所乘坐的直升機,如果不是烏鴉反應夠快,他們很可能直接被巨浪擊墜,畫麵由此中斷。


    本殿中陷入了令人畏懼的沉默,因為每個人都能清楚地看到源稚生的最後一幕,龍形屍守不但壓向了路明菲,源稚生躺著的小船也慘遭池魚,想象一下數千噸的東西從高空墜落會有多大的威力?很難說源稚生還有活著的可能。


    “家族出動了數千人的打撈隊伍對戰場進行打掃,以確保沒有任何一具屍守會流落到媒體手裏。”失吹櫻低聲說,“大部分遺體都被成功迴收,殘缺不全的也盡量用dna來追朔身份,我們沒有找到任何疑似是少主的遺體或者dna。”


    “卡塞爾的人呢?”橘政宗問。


    “的裏雅斯特號的殘骸就剩個空殼了,屍守連裏麵的操作台都撕成了碎片,內部發現了一部分血跡,不能確認那到底是愷撒或者楚子航的。”


    “每個人都是生死不明啊……”橘政宗閉上眼睛低歎,雖然在龍淵計劃執行之前就有考慮過最壞的結果,但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情況來收場,繪梨衣已經失蹤兩個星期,源稚生也因此下落不明,這讓他有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戚感,難道家族的命運真的就要因為他下定決心的一把推手走向深淵?


    “搜索工作仍然在繼續,我們加派了水下組,周圍島嶼和船隻也有我們的人手。”夜叉出來給橘政宗增加點信心,“如果他們還活著,也會有已經登岸的可能,東京灣和自衛隊那邊隨時都會有第一時間的消息。”


    橘政宗沒有迴答,他隻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累了,三人唯有起身告退,他們都很清楚作為大家長,橘政宗此刻身上的壓力有多沉重,戰前投反對票的人本就不少,一場毀滅神葬所的計劃連家族未來的繼承人都搞沒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又在暗中作祟,下麵的家夥也少不了口誅筆伐,這些天來每個人都像是活在某種陰影中,看誰都像猛鬼眾的內線。


    路明菲覺得自己正躺在海浪之上,陽光如一雙柔軟的手撫摸她的身體,溫暖,愜意,最重要的是恰到好處,令人如墜雲端,堪比在按摩功夫上深造多年的大師。


    這是哪?新西蘭?大堡礁?或者天堂?她疑心自己已經死了,因為她能想起意識斷線之前龍形屍守的奮命一搏,她按照夏彌的教導對龍形屍守的神經中樞進行了係統性的破壞,但不知道是傷口的深度不夠,還是屍守和活著的龍族有所差別,那個大家夥並沒有立刻停止行動,反而是在感受到自己必死無疑之後和路明菲以命換命。


    總之記憶的最後一幕就是整個人被丟進了海麵十幾米以下,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換氣,她被卡在龍形屍守胸膛肋骨形成的容腔裏,如果想要逃出去還得繼續往下遊動,但她肺裏的氧氣顯然不支持她這麽幹。


    這麽想來這裏果然是天堂?這輩子沒少玩遊戲也沒少看漫畫,提到天堂總是會想到那些比較反派的描述,現在大家都流行把公認的事物反串,把天國教會或者政府都描述成壞的一方,這導致路明菲想到天堂滿腦子都是獵天使魔女裏頭那些奇奇怪怪的造物,雖然都擁有人類的一部分,但絕不是能讓人想到聖潔或者好看的東西。


    那雙溫柔的手繼續搓著她的後背,滿鼻子都是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大片大片的泡沫在後背上綻開流進身下的水裏,說真的她去做spa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愜意過,簡直舒服到下意識地想要叫兩聲……不過那樣就太澀情了。


    她悄咪咪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觀察周圍,這是她的一大絕活,她可以偽裝成沒有醒過來的樣子保持清醒的視線,雖說小了點,但是絕對夠看清楚。


    為她按摩的人似乎察覺到她醒了過來,湊近來看她,路明菲還沒看清楚那是誰,心說這家夥感官怎麽這麽敏銳,趕緊繼續閉眼裝睡看看情況先。


    看路明菲的人發現路明菲沒睜開眼睛,索性取來了一支蓮蓬頭,水溫直接從溫暖宜人的泡澡水化作冰冷的消防栓,對準路明菲後脖就是一陣激凸。


    “饒命饒命饒命!我醒了!其實我醒了!沒有裝睡!”冷水猛的一激路明菲便如即將溺死的螞蚱,手舞足蹈掙紮著想要逃走,但對方顯然是抱著惡意懲罰來的,水流反而更狠了,路明菲扭頭想要直麵好好道歉,結果被蓮蓬頭直接按在臉上最大火力輸出。


    路明菲根本看不清那是誰,既然以禮相待沒用那就隻好兵戎相見,她伸手胡亂摸去,抓到那人的肩膀,直接狠狠往身下的水裏一按,嗆水的聲音立刻說明那是個女孩,而且聽著還有點耳熟。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麽?嗯?”汐月從水中掙脫路明菲,唰地站了起來,濕透的頭發淩亂地垂在肩上,她渾身赤裸,什麽都沒穿,雙手掐腰居高臨下,一副質問的口氣。


    “怎麽是你……”路明菲懵逼了,“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麽?現在我躺下重新再醒一次!”


    “你醒來多少次看到的都會是我,還是說你更希望給你按摩的人是你的楚姓男友呢?”汐月重新坐迴水裏,笑容玩味眼神嫵媚。


    “不對,你搞錯了問題的關鍵。”路明菲睜開眼睛,從水裏坐起來,“我們不是敵人麽?雖然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易,但在那之後我們的關係就該迴到原點,而不是這樣坦誠相待!”


    確實是坦誠相待的關係,汐月什麽都沒穿,她路明菲也什麽都沒穿,這裏不是什麽風景宜人的熱帶沙灘,而是一間低調中透著幾分奢靡的浴室,四壁都貼著防水防潮的木板,她和汐月坐在同一個大木桶裏,手邊的架子上是各種精油沐浴露身體乳什麽的,還有些不知名的疑似藥物調和的膏體,泛著通透的草綠色。


    “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既然說過我會保護你們周全,那就貫徹到底。”汐月靠在木桶上,她交疊雙腿,用腳尖指了指路明菲,“我說到做到。”


    “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我?”路明菲很意外。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能救你的人也隻有我了。”汐月說,“那隻龍形屍守的搏命一擊把你送進了海裏,你大量失血,血統的氣息把周圍的死侍都引到了海中向著你遊去,愷撒雖然很努力地想要把你救出來,但他沒有辦法在水下對付死侍的同時還能帶一個你,那麽除了我有能力救你還可能是其他人麽?”


    “你這滿嘴正義的口氣說的好像你才是主角……”


    “如果你是論美貌,那當然還是我占優。”汐月自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臉蛋,這委實不是自誇,路明菲隻有可愛,但她汐月的可愛裏還有純欲的性感,這是路明菲學不來的。


    路明菲盯著汐月看了幾秒鍾,她不得不認輸,但還是心裏有點再拚一把的意思,於是沿著她的脖頸往其他地方看去……這就從隻輸了一手變成滿盤皆輸了,要比身材,她和汐月之間還差一個諾諾,人家屬實是有顏有胸有腿的典範,麵麵俱到,隨時都可以去競爭世界小姐。


    “好好休息,那些東西記得都要用,小心留疤。”汐月指了指架子上的各種塗抹物,“你被撈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傷,不過好在你自愈能力不錯,即使不用去醫院隻要能靜養就能扛得住,我讓愷撒置備了這些東西用來幫忙保養,這樣你就不用擔心破相穿不了吊帶什麽的了。”


    “你一條龍還懂得護膚啊?”路明菲目瞪口呆,她對汐月的身份有所猜測,畢竟有耶夢加得珠玉在前。


    “好看都是花錢堆出來的,天生麗質的背後是時間和耐心的投入,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生來就是盛世美顏傾國傾城的人?你小說看的太多了。”汐月伸出手背對著路明菲,她的手指纖細修長,關節模湖,足夠去應聘手部模特,“需要我給你報一下我用的牌子麽?”


    “免了……這方麵我有自己的老師,你的未必適合我。”路明菲有種被打敗了的感覺,說話都有氣無力,“說真的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太現實。”


    “你就當這是那份交易的延續好了。”汐月說,“那時候我的狀態也很不好,救你其實是有風險的,但這個風險值得我去投入,因為如果我當著愷撒的麵救了楚子航又救過你,愷撒沒有理由放棄我對不對?”


    “這話聽著好像你很熟悉愷撒,你又沒見過他,當時在歌劇院是我和楚子航。”


    “但我看過你們的資料。”汐月露出詭秘的笑意來,“想聽故事麽?”


    “板凳有了,沒有瓜子和飲料,不夠味兒!”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對方有意那路明菲也來者不拒,就跟著汐月的步調走。


    “你的要求還真高。”嘴上是那麽說,汐月倒還真是變魔術一樣摸了瓶龍吟黑釀出來,這是日本本地清酒中相當大眾的品牌,從大眾款到高端款都有做,可以從任何一家酒吧的吧台上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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