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的後街上已經見不到幾個行人了,可寫著一番拉麵的屋台車還是停在這裏。


    “雨好大。”繪梨衣在本子上寫給路明菲看,布幌簾子被風吹的妖魔般狂暴,她和路明菲不得不一人捏著一腳以免外麵的雨滲進來,可即便如此,布製的東西又能抵擋多久呢?這麽一會兒總覺得指尖都已經全因為雨水濕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沒感覺這陣雨變小,確實好像越來越大了……”路明菲尷尬地撓撓頭,不久前她還說東京的春雨來的快去的也快,說不定等等雨勢就會變小。


    但現在外麵的情況已經可以說是暴雨滂沱了,每一滴雨都像是要把地麵鑿穿那樣兇狠,濺起的水花能崩到小腿上,屋台車的頂棚雖然能有些避雨的作用,可那也隻是細雨的程度,現在頭頂上的棚子都被砸的啪啪作響,像是某種野蠻的食人族舞曲。


    拉麵師傅倒是蠻坐得住,拿了份報紙看的聚精會神,大鍋裏升起的蒸汽蓋住了他的麵孔,看起來他眼神兒還蠻好,一般老人在這麽昏暗的燈光下都得帶個眼鏡什麽的。按照拉麵師傅平時的經營時段,像這種天氣肯定是要卷鋪蓋迴家的,但今天店裏還有兩位漂亮的小客人,拉麵師傅樂得陪她們多坐一會兒,與客人同甘共苦,也是身為老板的本分。


    “再等下去路都別想走啦!”路明菲半掀開簾子往外瞅了一眼,豆大的雨水立刻把她拍的滿臉濕潤,她趕緊放下簾子縮迴來對繪梨衣笑笑,“不知道你有沒有淋過雨的經驗……我們必須得走了。”


    “去哪?”繪梨衣的字典裏似乎就沒有拒絕這個詞,每當路明菲說什麽,她都會是點頭,或者順從她的意思發展。


    “找家酒店,就近原則。”路明菲扭頭看向拉麵師傅,“老板,這附近最近的旅店在哪?”


    “要走了麽?”拉麵師傅從報紙後麵探出頭來,順手一指,“街對麵,往那邊走不了一百米就有了。雨這麽大,要小心啊!希望下次還能看到你再來吃麵!”


    “老板你的拉麵這麽好吃,讓我走我還舍不得呢!”路明菲也很開心,以前她是灰姑娘,現在她是究極社牛,能在日本認識個拉麵老板當朋友也是不錯的事,“就是不知道我會在東京待多久,還有事情要做,每天來肯定是做不到了。不過我和你保證,我離開東京之前,一定會來跟你告別的!”


    “嘿喲!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啊!”拉麵師傅豎起大拇指,這個手勢在日本的男子漢之間通常代表男人間的約定,如今已經不怎麽流行了。


    可路明菲居然還懂得這個梗,也豎起大拇指笑著齜牙迴應,單是這一幕就頗有點經典日劇風的味道了,就差給她牙齒上再p個閃光。


    過馬路再加上一百米,在這種天氣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路明菲倒是無所謂冒著大雨狂奔,她隻能祈禱繪梨衣不是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姑娘,看膚色白的都有點不健康了,想來平日裏幾乎不怎麽見陽光也不怎麽鍛煉的主兒。


    掀起簾子的瞬間仿佛就來到了另一個雨中的世界,雖說坐在屋台車的籠罩之下也已經很冷了,真正直麵暴雨則更加肅殺淒寒,似乎全世界的寒意都在向著身前撲來。


    路明菲拉著繪梨衣沒做任何猶豫,直衝向雨幕中去,如柱的狂流灌進她的後頸叫人一個激靈,她卻哈哈大笑起來,搖曳的水手服裙擺飛舞,海藻般的長發也飛舞,像個追逐著自由之風的精靈。


    她其實很少用傘的,尤其是雨勢小的時候,這個習慣來自於年少時的那個夏天,正是因為那天她沒有帶傘,所以才遇上命中注定的人,從那以後她就愛上了在雨中漫步,似乎總能讓她迴到那個刻骨銘心的雨夜。


    繪梨衣皺著眉頭看向路明菲,她也被這樣大的雨打的渾身不舒服,不明白路明菲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笑得出來。可是看她的表情不像是瘋癲,似乎真的是遇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才會那麽開心。


    拉麵師傅說的旅館很好找,五層的老建築,外麵新刷了櫻紅色的漆,招牌周圍又帶一圈彩燈,路明菲看這招牌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她確實看出來旅店兩個字,還是拉著繪梨衣悶頭紮進了大堂裏。


    這大堂一眼看著就覺得有點小,一條走廊就是全部了,拐角處是上樓的台階,前台坐著唯一的迎賓,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


    看起來像是那種私人民居改建的小旅店,那位應該就是老板娘本人,所以也就不用花錢請些什麽漂亮的小姑娘來當前台迎賓了。


    “老板,還有房間麽?”路明菲在門口甩甩頭發上的積水,像是某種討厭雨的小貓,繪梨衣跟著做。


    老板娘抬眼瞟了一下新來的客人,一時間心跳加速臉上變色,但她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立刻鎮靜下來。


    就在不久前,幾個肅殺的黑衣男人衝進店裏,問她有沒有見過一個紅發紅童的女孩,是否有來這裏投宿。老板娘這一眼就看到繪梨衣的長相完全符合那些黑衣男人的描述,從那些男人的打扮和風衣的襯裏來看,恐怕都是黑道。


    路明菲還不知道這會兒滿大街都是幫派成員,到處在找繪梨衣的蹤跡,隻覺得老板娘的眼光多看了繪梨衣幾眼。她倒也挺認同,漂亮姑娘就是有被人多看幾眼的特權,任何人見了她倆搭檔肯定會說繪梨衣更好看,這是母庸置疑的。


    “還有一間,你們……要嗎?”老板娘的話裏有話。


    “嗯嗯!”路明菲爽快地摸出卡片打算刷卡,她今天本就是來秋葉原玩的,走之前做足了功課,用的是全日本都能刷的卡,別說住個旅店,包幾年都是小事。


    老板娘麵不改色地接過卡片劃過機器,看起來這兩個姑娘是一對情侶了,不然也不會走進一家情人旅店,就是不知道她們兩個怎麽會得罪黑道的人,搞的那幫混賬東西咋咋唿唿的。


    但不管怎麽說,在老板娘眼裏兩個人畜無害的老實姑娘肯定比黑道值得信任,連她們的身份都沒有過問,就直接為她們開了最頂層的房間,那條走廊上有一個後門通往停車的院子裏,萬一發生什麽了直接從那就可以繞走。


    老板娘不畏懼黑道,甚至憎恨黑道,年輕時老公就是從黑道出身的人,那種地方在她看來就是肮髒的臭蟲聚集地,與他們為敵沒什麽好怕的,在她看來收下這兩個姑娘就是對黑道豎起最好看的中指。


    路明菲什麽都沒察覺到,隻是拉著繪梨衣上了樓梯,要不怎麽說是民營小旅館呢,連個電梯都沒有,這木質樓梯每一步都嘎吱作響,總覺得好像下一秒就會壞掉讓大家一起摔個底朝天。


    步行上旅店的五樓固然不是什麽好滋味,但一看五樓的布局路明菲就覺得值了,因為這樓層就三個房間,安靜的很,她喜歡安靜的地方。


    推開房門,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又把房門關上了,根本沒敢往裏麵走一步。


    “怎麽了?”繪梨衣問,她甚至沒有看清楚裏麵的布局。


    “我覺得可能是自己打開的方式不對,我再打開一次。”


    路明菲深唿吸,握住門把,猛的一推,祈禱著剛剛隻是自己眼睛花了!


    粉紅色紗幕,粉紅色壁燈,天鵝絨圓床,床邊擺放著意大利式青銅浴缸,水龍頭是鑄鐵的維納斯扛著銀瓶。牆上掛著三套纖毫畢現的服裝,一套透明的粉紅色睡裙,一套黑裙緞帶白襪女仆裝,還有一套中式修身旗袍,一旁的桌子上還放著粉紅色的繩子和束縛帶什麽的……路明菲很不想多看幾眼,但那確實應該是傳說中的……情趣用品。


    此刻路明菲心中仿佛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心說好你個為老不尊的老東西啊!看你跟源稚生分享人生經驗虧我還把你當智者老爺爺看待,沒想到一臉和煦的外表下藏著的是陰暗的內心?誰給倆姑娘推薦旅館是推薦情人旅店的?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們是情人的?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好像也不能怪那個拉麵師傅……因為當時問的是最近的旅店,如果從這層角度考慮那這家情人旅店確實是最近的投宿地,要怪似乎隻能怪路明菲日文不精,沒有讀懂店麵招牌的意思是情人旅店。


    繪梨衣不明白路明菲的臉色為什麽那麽精彩,隻是覺得這裏看著還蠻好看,大多數女孩都沒辦法拒絕可愛的粉紅色,雖然這裏的粉紅色在某種意義上代表的完全是別的意味……


    “我們就住這裏嗎?”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她沒有在外界留宿過的經曆,當然也就沒有機會接觸任何旅店,在她看來這地方就是用來住的,因為有床。


    “……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了,將就吧。”路明菲滿臉苦澀,錢花了人來了,再迴頭去找別的旅店又少不了淋雨。


    真是悲劇的一天!路明菲真想仰天長歎,她隻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怎麽這劇情發展越來越歪了?真的已經快要到她是個壞叔叔,把單純可愛的繪梨衣拐到情人旅館的地步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該順理成章的大家寬衣解個帶什麽的?


    就在她想著這茬的時候繪梨衣已經打開了浴室裏的燈,黑色的羽織沿著身體的曲線滑落,露出圓潤的肩膀和挺拔的蝴蝶骨,因為常年不見陽光,她的肌膚素白,有種冰晶般的質感。


    “你在幹嘛!”路明菲扭頭一看大驚失色,小心肝瞬間吊到了嗓子眼兒。


    繪梨衣被她嚇了一跳,舉著小本子滿臉無辜,好像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會讓路明菲生氣的事,正在懇求原諒:“去洗澡。”


    “噢……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我的錯,對不起,大小姐您慢慢來,別在乎我。”路明菲捂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說真的剛想到奇怪的地方就看見繪梨衣脫衣服,很難不讓她腦補後麵的劇情,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路明菲腦內抬手啪啪直打自己耳光,讓你看本子!讓你看裏番!讓你腦補人家純情無害的小姑娘!


    “你不洗澡嗎?”繪梨衣站在浴室門口,以她的觀念渾身濕透了就該泡個熱水澡,但路明菲看起來好像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我這會兒腦子有點混沌,想先休息一下,你先洗……”路明菲勉強地笑笑,心說您要是知道這會兒我這腦子裏不受控製的在想什麽,就該大罵我是臭流氓八嘎呀路了。


    她並沒有繪梨衣高,但還是想當個知心姐姐式的人物,在卡塞爾學院的時候就是這樣,後援會裏大把大把的女粉都是高挑型的,可見到路明菲都會尊稱一聲路師姐或者charloote師姐。這一來二去次數多了,路明菲自然也把自己的定位抬高了,尤其繪梨衣看上去那麽呆萌不諳世事,更是叫人心生滿滿的保護欲。


    繪梨衣點點頭關上了浴室門,和這姑娘的溝通很簡單,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來不多問。


    路明菲抬頭看了一眼,默默低頭捂臉。情人旅店麽,自然是連浴室都要搞成全透明的,這樣裏麵的人在洗澡的時候對外麵的人來說就是一場活色生香的表演,繪梨衣姣好的身材在浴室玻璃上投下妖嬈的影子。所謂魔鬼身材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雖然知道人家隻是在洗澡,但無論盤起頭發還是塗抹沐浴露的每個動作,在外麵的人看來就像是在搔首弄姿。


    這時候不禁想起楚姓男子的牛逼之處來了,人家那是姑娘脫光了投懷送抱,都能坐懷不亂的頂級大師。哪像她路明菲,分明心有所屬還是同性,可第一次看到情人旅館立刻就亂了分寸,就連身邊的人是個女孩都能腦補出一堆情色大戲來。


    二刺猿害人啊!沒事少看本子裏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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