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夏彌低聲歎了口氣,滿臉無奈,笑的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還說不喜歡呢,看一聽到這話臉都酸成啥樣了!我覺得隻要是個正常人看到你倆在一起的那節奏就知道師姐你暗戀楚子航,全世界可能隻有一個人不清楚,而那人就是楚子航他自己。”


    一時間路明菲無法確定夏彌的話到底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在真心的,她很被動,步調全都被人家吊著走了,雖說彼此都有點類似的性格成分,但生來樂天的小師妹可遠比小時候寄人籬下的姑娘更精明,師姐在師妹麵前隻有被調戲的份兒,三言兩語就把掏心窩子的秘密套出來了。


    “安心啦安心啦!我對楚子航是蠻感興趣的,比你要早的多,很久以前我就追過他了。所以呢,我也比你更早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家夥,就算你是個超級名模擁有魔鬼看了都上火的身材,脫光了跑向他求抱抱他都沒反應的。我現在對他這塊木頭疙瘩隻有失望,哪還有什麽愛!”夏彌擺擺手,好像是提起了什麽叫人無奈到想笑的迴憶,看上去有點自嘲。


    “你追過他?”這迴路明菲更懵逼了,故事好像有點長,得追朔到大家都年輕的時候。


    “嗯呐。”夏彌用指尖沾了些葡萄酒,在桌上畫了隻有半個的愛心,“他請過我去水族館,那時候我是仕蘭中學舞蹈團的團長,我們一起做過一份論文。那年夏天天氣很熱,他去了我家,在桌子上整理參考書目,我想讓他多注意注意我,就在他背後的瑜加毯上練功,穿著黑色的緊身衣,倒立,劈腿,空翻……可他頭也不迴,隻是說那間老屋子很涼快,外麵的梧桐樹納涼很棒。”


    路明菲想這還真襯師兄的風格,他不是隻會對美少女動心,而是他身邊的都是美少女,偏偏這些美少女在他眼裏都和雌性這種文學名詞差不多,就像理科生做實驗的時候不會突發奇想的對水龍頭那個洞發情。


    “他也請過我去電影院,那時候呢,我也當過仕蘭中學籃球隊的拉拉隊長,有一次我們校隊和外校比賽,我特意穿了高跟靴子站在最前麵跳舞助威,把手花舉的高高的,大喊楚子航的名字就給他一個人加油。就連外校的隊員都會有意沒意的多看我幾眼,可楚子航到最後連我梳了馬尾都不知道。”夏彌拖著臉頰歪歪腦袋,像是在給路明菲訴苦,又像是在懷念自己年少時的事。


    路明菲想了想,當年確實有這麽一迴事。仕蘭中學在本地被稱為貴族學校,公立中學的學生經常嘲諷這裏的孩子是隻會用錢看文章的紈絝子弟,而仕蘭中學的則反擊說他們是一群窮光蛋,以為讀書就能打敗德財兼備的仕蘭學子。


    由是那時候的籃球場上兩邊都是針鋒相對,路明菲也去看過幾次,主場是仕蘭中學的籃球場,有個很高很高的主席看台,每次比賽兩邊學校的啦啦隊都在那裏跳舞,姑娘們的裙子短到堪比超模,一動就露出白色蕾絲邊的打底褲。那時候很多男生根本不了解女孩子的衣服花樣有那麽多,一看到了就吹口哨以為在欣賞走光風采,直到後來明白過來才知道當初的自己那麽蠢。


    “我都堪稱是在用力色誘了,奈何人家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算愛的再怎麽情深意也切,也該醒過來知道這家夥天生腦子裏缺根筋了啊。”夏彌撇撇嘴,甚至有那麽一點小怨婦的感覺。


    “可是……”路明菲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出這個有點沒禮貌的問題,“如果這些事情都發生過,我怎麽會不記得你呢?仕蘭中學的舞蹈團長亦或者拉拉隊長,應該都是很有聲譽的女生才能擔當的位置,那種八卦學校不會沒有你的名聲,哪怕你比我們小一屆。”


    “因為我存在感低啊。”夏彌眨眨眼。


    存在感低?路明菲心說師妹你別開這種玩笑了,如果你存在感低的話那我算什麽呢?真正的存在感低是班長收完了全班的班費清點一遍,發現有個人沒交,在班上轉了幾圈都找不到是誰,知道人路明菲主動補上班長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才叫存在感低。而不是姑娘你這來了聚餐會,隻用三分鍾就能把熱度炒起來的逆天社牛本事叫存在感低啊。


    “真的!”夏彌用力點點頭,表現的很認真,一點都不皮了,因為她從路明菲的眼中看到了懷疑,“我的存在感低就像一種病,如果你天天見到我刷新記憶,就不會忘記我,可要是隻是擦肩而過的那麽一撇,也許當時你會記得我,可越過越久,你就會漸漸忘記曾經見過我這麽一個人。”


    “聽起來好像什麽詭異的言靈……”


    “我也不太清楚是為什麽,大概是血統純度太高的副作用?”夏彌聳聳肩,“現在對楚子航這個人,我的態度就是,愛過!不謝!要是現在丫向我表白,我一點都不會高興,直接撩起短裙用鞋底狠狠踩在他的臉上狂擰,說現在知道看中老娘啦?當年老娘喜歡你的時候你去哪啦?老牛想迴頭吃嫩草?沒門,死開!”


    隻是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路明菲就被逗樂了,這確實像是夏彌會幹出來的事,灑脫的姑娘敢愛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我對你用過心你不接受,現在你想迴頭對不起,我愛答不理。


    “不過楚子航這個人,當個好師兄還是不錯的!”夏彌忽然又笑意盈盈,“他就是個中央空調,會對身邊的每個姑娘24小時不間斷吹暖風,一視同仁。看到他這麽特別關心你我還真挺意外的,要說你倆沒點奸情我鐵定不信!”


    事到如今還要說謊話麽?人家夏彌掏心掏肺跟你聊感情,大家都是一個性格的人,曾經亦或現在時喜歡過同一個男孩,這感覺就像過來人對新入行的戀愛新手諄諄教導,不老實點還偷奸耍滑未免太對不起。


    “好吧我承認,我喜歡楚子航,真的很喜歡。”那麽簡單的幾個字,路明菲說的如舌綻春蓮,含蓄的姑娘就是這樣,對外宣揚一下愛都很困難。


    “ok,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桉!”夏彌舉杯,“今天是你的生日,楚子航和愷撒做東,請我們兩個人吃飯,所以這是女子會,與男孩們無關,我們說什麽秘密他們都不會知道,就像楚子航至今都不想不起來我曾經追過他。我講完了我的故事,現在可以問問你為什麽會喜歡他麽?”


    真是個叫人不得不喜歡的姑娘,這份率直當真世所罕見,她願意分享自己的秘密是因為大家是真正的朋友,她想多開導你啊。


    這個問題來的有點突然,路明菲想了很久,從最初擦肩而過的熟悉,到雨夜的意外經曆,再到後來越來越熟悉,是在什麽時間點就開始對那個人有想法了呢?是在自己最缺愛,可他卻願意對自己好的時候麽?若是隻因為被送了珍貴的禮物就動心了,那說明自己也無非就是個庸俗到極點的姑娘,愛的是財而非人。


    “大概……是那個雨夜吧。”路明菲輕聲說。


    “雨夜?!”夏彌吃了一驚,趕緊捂臉,“臥槽臥槽你們兩個居然連床都上過了!難怪若即若離也能感情深厚!”


    “沒你想的那麽怪!就因為你戴了黃色眼鏡所以看什麽都是黃色的!”路明菲趕緊大聲辯解,不然以後跳黃河都說不清了,“隻是發生意外的事件在雨天……那天我意外坐上了師兄家的車,也是在那天師兄失去了他的親生父親……”


    夏彌不皮了,慢慢安靜下來,這是無聲的默哀,是對那個名為楚天驕的男人遲來的悼念。


    “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清楚的記得失去家人的那一天發生過的一切吧。”路明菲盯著搖曳的燭光,臉上蕩漾著暗澹的影子,就像一個在雨天給孩子們說故事的詩人,“師兄會額外對我好,隻是因為那天我算是救了他的命,這兩件事加在一起,讓我有幸成了能短暫支持他的人。而對於我,過去的我真的非常糟糕,糟糕到不願意迴頭多看幾眼,在我人生中最難過的日子裏是師兄給了我一份溫暖,雖然在他看來大概隻是隨手的小事,對我卻同樣足夠銘記一生。”


    “所以我會喜歡上他是個理所當然的事情……聽起來好像有點太庸俗了,像什麽小言故事裏總裁拯救平民少女的童話。但我真的就是那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孩子,會追逐著唯一的溫暖,想要變成和他一樣閃閃發亮,衣領上鐫刻著黃金的人。我很清楚師兄是個麵癱八婆還柳下惠的怪異男神集合體,要他喜歡一個女孩子真的很難,對我更是沒什麽感情,要成為所謂s級一樣的卡塞爾女孩我真的差的很遠。可我會很努力的靠近他,成為配得上他甚至就連他也要仰望的s級。就算他是塊千年不化的寒冰,我再怎麽平,敞開胸懷抱住暖個一輩子,也該把他化成有點兒溫暖的水了吧……能喝一口就夠了。”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夏彌是樹洞,而她是枕在樹洞下偷偷訴說心事的少女。她從來跟任何人提起過這段戀情,更沒想過原來自己心底是這樣看待楚子航的,唯有到了需要講出來的時候才水到渠成如此自然,每一個字之間甚至不需要思考,因為這是早就埋藏在深處的話語,隻卻少一個釋放的契機。


    啪啪啪啪,一連串輕盈的掌聲。


    “我明白了。”夏彌輕聲說。


    “明白什麽?”


    “你們的關係會這樣親密,是因為你們彼此是相互支撐著前進的夥伴。”夏彌的眼童深處蕩漾著微暖的燭光,“不幸的雨夜確實是個開端,從那天開始你們記住了彼此,心裏共同埋藏著一個隻屬於你們之間的秘密,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斬斷的聯係,天上掉下來個天使都不行。楚子航永遠不會忘記雨夜中離開的父親和女孩的麵孔,而你也不會忘記第一個願意對自己分享溫暖的人,你們都覺得自己欠了對方的情想要一直還清,你一份我一份的來來往往,於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糾纏不清,最後變成一個諾大的毛線團,一頭拽在他手裏,一頭纏在你的指尖。”


    夏彌停頓了幾秒鍾,仿佛要告訴路明菲這段戀情裏最顯而易見卻又當局者迷的秘密:“你們兩個啊,這不根本就是一對笨蛋情侶嗎?隻是友人以上戀人槽未滿罷了!什麽妖魔鬼怪敢挑戰你們的未來啊!還好我隻是套套你的話,要是真敢和你搶楚子航,那不遲早得遭天譴打的爬都爬不起來!”


    潤德大廈。


    這間大樓的頂層以上被人長期租下來當做辦公室,名義上是搞物流的快遞公司,實際上是個獵人組織的老巢,為首的頭領叫做唐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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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火車南站出口的車轍痕跡,諾瑪鎖定到了這輛從事發現場離開過的悍馬,根據沿途攝像頭的蹤跡,可以確認這就是當時逃跑的小偷駕駛的車輛,最終在潤德大廈的停車場結束逃亡。


    作戰計劃隨即被製定,於今晚執行,晚間12點之前奪迴資料。


    潤德大廈20層辦公室,一片狼藉,火焰點燃了珍貴的桃木家具,大量文件在楚子航的腳步中化作齏粉,玻璃全都粉碎了,黑暗籠罩,應急滅火裝置嗤嗤地噴出水流,把燃燒的家具熄滅。唐威雙手抱著弩箭恐懼地後退,上膛,發射,在近距離上極具穿透力的武器本該一擊必殺,卻在那柄名為村雨的禦神刀下從中一分兩半。


    唐威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到牆上,雙腿離地,楚子航身高不如他,但暴力遠遠淩駕於他之上,簡直就像一台人形推土機,隻會走直線,任何擋路的東西都將被他斬切。唐威的頸骨正處於開裂的邊緣,全身抽搐,他用出了自己的絕招,努力睜大雙眼,驟然迸發的金色像是一盞突然點亮的明燈。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能力,但這招確實很多次幫他化險為夷,近距離的交戰下這東西就和照明彈的效果差不多。


    十倍於唐威的金色童光爆射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幾乎刺瞎了唐威的雙眼,他趕緊閉眼迴避,否則這樣麵對高強度的光絕對會失去視力。


    楚子航忽然鬆手,唐威猝不及防摔了個狗啃泥,緊跟著滅火器的狂流對著唐威一陣狂噴,他隻能盡力捂住口鼻免得被高濃度的二氧化碳憋死,迴過神來才注意到剛剛的搏鬥中他的衣服被點著了,親眼麵對那樣童光的震撼甚至讓他忘卻了疼痛。


    楚子航扔掉滅火器,金色的童光暗澹下去,為了順利入侵這裏他爆血了,現在洶湧的龍威褪去,疲倦如潮水般襲來,他緩緩地後退,每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漆黑的腳印,君焰的領域正在迴收。


    他抬頭看了一眼唐威,這家夥估計是被剛剛的暴力給嚇傻了,毫無抵抗意誌,因為楚子航是從大樓頂部向下跳躍入侵的,他借助了用來擦拭大廈外層的清洗吊機,在黑夜中乍看上去就像天上忽然飛下來個家夥打碎了玻璃,天降神兵。


    “我的時間有限,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楚子航坐在隻剩半個的焦湖沙發上,垂頭低語,他不是想耍帥,但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休息,哪怕隻是一會兒。


    好在超人般的登場徹底擊垮了唐威反抗的想法,唐威撲到內嵌式的保險箱裏把那個紙袋拿了出來,一路小跑著捧過去,奈何火焰全滅了也沒什麽燈光,他一腳踢在看不到是什麽的東西上來了個給楚大爺拜年,文件袋一路滑到楚子航腳邊散開了。


    “看過裏麵的東西麽?”楚子航低聲問。


    “沒有沒有!客戶指明要的東西,我們就是個搬運工,哪敢偷看!本來就是要今夜準備好寄出的,這不您就來了嘛。”唐威趕緊點頭哈腰的辯白,意思是這文件袋沒封緊實真不是他好奇心作祟多看了幾眼,做獵人的,要懂得這行的規矩,否則拿些下單的大老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楚子航點點頭,俯身收拾這些文件,忽然愣住了。


    爆血的收益正在褪去,但他的五感受到過的加強作用完全消失還需要一點時間,這使得在這樣隻有外界微末光源的地方中,他仍可以看清文件上的字眼。


    作為卡塞爾的專員,在ss級任務中偷看資料有違校規,這是無心之舉,可就是這麽一眼楚子航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把散落在最上麵一頁的訊息全都讀完了。


    那是一紙匯報,核心內容是一張圖片,泥濘的草地裏,一輛邁巴赫停在那裏,渾身都是像被激光切割過一樣的刀痕,周邊沒有任何車輪碾過的痕跡,看上去就好像那車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落在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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