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真不說話了,韓元抓了抓他的胳膊,“我聽我哥說唐安晏和喬挽要訂婚了,兩個人好像從去年年底就開始相處了,當時唐爺爺還沒去世,我哥那時候從醫院病房裏還碰到了喬挽。覃阿姨,也就是唐安晏母親,介紹喬挽給我哥說是唐安晏未婚妻。”“那真,你沒事吧?”突如其來的信息量巨大,那真措手不及,捏著手機點開唐安晏對話框,想問問他韓元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他不知道該怎麽問,又是以什麽立場去問。好像唐安晏的確把他帶了出來,養著他,供他上學,卻獨獨沒承諾會愛他。愛太沉重,唐安晏最擅長說的便是喜歡。喜歡比愛淺薄,也有全身而退的資格。韓元從包裏翻出紙巾,抽了一張給那真,“那真,你要怎麽辦?唐安晏家好像挺有錢的,訂婚宴據說就在明天,整個京城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要來。”那真沒接抽紙,捂住耳朵埋下頭,“那真……不要聽了……”橫山會所內713包廂,唐安晏被簇擁坐在最中間,旁邊坐著江琛以及一幫兄弟。酒過半巡,每個人都有點醉了。江琛黑著臉坐在唐安晏旁邊,在唐安晏再一次端起酒杯時按住他的手。“晏子,你特麽到底怎麽想的。”唐安晏拂開江琛的手,悶聲把酒幹了。“你特麽別給我裝死!唐安晏!你特麽當初給我說的什麽!把他帶出來的時候你說了什麽!你當初怎麽求我的!啊!我問你呢!你特麽別給我裝啞巴!”江琛把唐安晏手中的酒杯推到地上,包廂內瞬間安靜下來。江琛和唐安晏出了名的關係好,兩人從沒當麵撕破臉皮過,江琛更不是當麵駁人麵子的性格。眼下的狀況讓包廂內其他公子哥摸不清頭腦,明集團的小少爺孟齊在眾人裏還算有點聲望,此刻被推到前麵來勸架。“怎麽了這是,琛哥,晏哥馬上訂婚的人了,你這是做什麽?有話都好好說。”“說個屁!”江琛把手機摔在桌子上,站起來,“唐安晏,你特麽有種,你這麽做對得起誰!我當初是不是說過,你要是做不到,就別把他牽扯進來,你不能仗著他什麽都不懂這麽明目張膽的欺負他!艸!老子真特麽瞧不起你!”氛圍太過壓抑,其他人都退在一邊,隻有唐安晏不慌不忙的安穩坐在沙發上,不緊不慢的喝了一杯酒才抬眼看江琛。“那你讓我怎麽辦,你不是不知道我媽什麽樣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喜歡他,給了他這麽多,已經超越了我所能做到的了。”唐安晏聲音很輕,每句話卻都讓江琛聽著煩躁。“江琛,那你說我怎麽辦,娶他嗎?你覺得可不可笑。”“艸!唐安晏!你特麽說的是不是人話!”江琛抓住唐安晏衣領,揮起的拳頭攜帶著風擦至唐安晏耳邊,忽的又鬆懈下來。“行,唐安晏,祝你和喬挽,百年好合。你根本配不上那真。”唐安晏被江琛揪著衣領提起來又再度放下,安然自若坐在沙發上,眉眼都看著淺淡。哪怕看到江琛奮力甩上包間的門,也隻是又顧自倒了一杯酒,指腹摩挲著杯口,沒什麽表情。直到聽到門外一聲“小那真”,唐安晏手腕鬆了力度,端起的酒杯隨著這個名字而跌落地上,酒水四濺,玻璃碎片在五光十色燈光下折射多彩的光。唐安晏從座位上起身,推開包廂門,追了出去。樓梯通道裏被突然闖入,那真手足無措的抓著樓梯扶手,唐安晏追在後麵喊那真名字,剛喊了一聲那真就不跑了,乖的反常。等走近了,昏暗的樓梯通道亮起微弱的光,那真低頭盯著腳尖。唐安晏捏著他下巴讓他抬頭,“哭了?”不問還好,一問那真哭的更兇了。唐安晏一如往常的給他擦眼淚,偏頭盯著他哭紅的眼睛。“沒說不要你。”“以後那真還是可以繼續和安晏在一起的。”那真聽不懂,哭的喘不過來氣,猶豫了一會才敢抓著唐安晏的衣服小聲說,“可是那真聽說……安晏要……訂婚了……阿瑪說過……訂婚就要結婚……結婚就是和……愛的人在一起……那安晏……要和那個……漂亮姐姐在一起……是不是就代表……安晏喜歡……那個姐姐啊……”唐安晏沒辦法給他解釋,身為家族唯一的獨子,他的婚姻早就成了一種交易,這是他從出生就明白的事情。愛情於他而言並不是一種可靠和抓得住的東西,所以對於和誰結婚,他從來沒有特別大的需求,不過是一種利益的權衡,這個人是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那真。愛情於他而言本就縹緲,之所以帶走那真也是因為隻是圖當下喜歡,當下想要陪他,況且那真聽話懂事,不會爭風吃醋,也不會勾心鬥角。唐安晏和他解釋不清,把他抱在懷裏哄,“安晏就算和她結婚了,也不會扔下你的。”“那……那真這樣……算是小三嗎……”唐安晏納悶那真竟然問出這樣的話,那真離開唐安晏的懷抱,靠著樓梯道的扶手,小聲地說。“阿瑪說小三是壞人……阿普就是……被這麽……搶走的……阿莫也是……阿瑪說小三都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狐狸精……是大壞人……那真不想當壞人……”唐安晏捏著他手心,“我們那真不是壞人。”可那真頭一次固執的抽出手去,癟著嘴巴委屈的看著唐安晏。“安晏不能……隻要那真……一個人嗎……”樓梯間的門被人打開,有喝醉的人跌跌撞撞走過來,經過他們的時候身子撞到了唐安晏,唐安晏一股腦的火無處發泄,一拳打在男人身上。男人本來想罵人,一看是唐安晏,自認理虧的跑走了。重新看向那真的時候,那真身子發抖的縮在角落裏,被唐安晏困在狹窄的樓梯通道。唐安晏突然意識到,他和那真之間的關係或許即將超出了他所能控製的界限之內,他不該給那真這麽多的例外,這不符合他一貫的準則。唐安晏摸著那真的臉,似乎提了一口氣,很難才能唿出來。“那真,你要麽繼續這麽和我在一起,要麽就徹底的離開我的生活。你選一個,是再也見不到我,還是每天和我一起。”“那真不要選……那真不想選……安晏為什麽要欺負那真……安晏說過……會對那真……一直好的……”那真的世界裏隻有愛,沒有背叛,更沒有拋棄。唐安晏把他逼得太急了,卻固執的要一個答案,在這個事情上,唐安晏表現的一點不成熟,他沒必要和什麽也不懂的那真生氣。可他眼下就是想要衝那真發火。頭一次見到唐安晏這個樣子,那真抱著頭縮在地上,“那真不要選……那真……好傷心……為什麽要這樣……是不是因為那真傻……所以安晏覺得……那真是累贅……所以不想喜歡那真了啊……”或許是酒精上頭,連日來的壓力焦慮都在此刻如洪水泛濫,淹沒了唐安晏的理智。唐安晏轉身上台階,告訴那真,“我給過你選擇的。”不是一場愉快的交談,迴去之後的剩下的時間唐安晏就窩在角落裏喝酒,一瓶又一瓶喝空的仿佛是寂寞。早就該這樣了,也遲早會這樣的。這個世界不是隻有那真一個人。在懸崖村的承諾仿佛離了懸崖村都不再作數,北京長大的唐安晏骨子裏還是京圈少爺的習性在。喝了通宵的唐安晏迴去直接從沙發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的時候,整個房間安靜的嚇人。廚房裏有一碗坨了不知道多久的麵條,唐安晏用筷子挑起一根,茫然的送到嘴邊,麵條早已坨的不成樣子,入嘴難吃又沒有味道。他麻木的走到臥室,床頭還放著他前幾天買給那真的睡衣,疊的整整齊齊,和他的放在一起。虛脫的躺到床上,感覺頭皮硌的生疼,掀開枕頭,裏麵放著一個藍色包裝禮盒,他打開,裏麵是一條藏藍色的領帶,旁邊有一張紙條,歪歪扭扭的用漢字寫著四個字。生日快樂。唐安晏再迴過神來的時候,淚水已經把被子暈濕,他無措的下了床,重新迴到廚房,把那碗放了一天一夜的麵條,一口不剩的吃掉,包括那藏在最底下的,一顆溏心雞蛋。第40章 ================起初唐安晏並不知道那真離開了,直到空蕩的櫥櫃裏沒了一件那真的衣服,庭院裏也沒了253咩咩的叫聲。仿佛唐安晏從未去過懸崖村,從未從那裏帶出來一個叫那真的彝族少年。唐安晏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改變,那個在他看來什麽也不懂的小傻子,竟然可以做到毫無保留的離開他身邊。唐安晏甚至不知道他能去哪裏,大涼山離北京這麽遠,又是否知道迴去的路。唐安晏私心裏覺得那真不會走,和那真低頭不是頭一次,唐安晏酒醒了不少,給他發了個消息。那真沒迴。唐安晏窩在沙發上,想問江琛那真有沒有聯係他,消息發過去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被江琛拉黑了。北京太大了,行走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那真並不知道該去哪裏。尤其穿著一身彝族服飾牽著頭羊走在路上,更是會引來別人的注意力。那真身上的錢並不多,懸崖村存下錢的兩千多,加上買完腰帶剩下的三千,合起來也才五千塊錢。那真有一個賬本,裏麵記錄了和唐安晏認識以來,唐安晏花在他身上的支出。那真明白,唐安晏那句話就是不要他了,唐安晏後悔了。仍然搞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當那真麻木的收拾行李的時候,心髒的酸疼掐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阿瑪沒有告訴過他,喜歡一個人竟然會這麽疼,被人拋棄的時候,會更疼。那真把自己為數不多的4500都留給了唐安晏,全身上下隻剩500塊錢。他隻知道北京離懸崖村很遠,需要坐飛機還要再坐大巴,那真並不會。第一天的時候,那真沒有地方去,找了個橋洞,帶著253湊合了一晚上。一天沒有吃飯,那真肚子很餓,韓元和江琛哥哥都給他打了電話,但那真誰也不想聯係。北京的空氣都像是冰碴,讓他感覺特別的冷。後來也許是別人看他可憐,打算捎他一程,迴懸崖村那真幾乎用了一個多月,坐過垃圾車,坐過貨車,從公園裏睡過,也從銀行自動取款機裏躲過雨。但和這些比起來,隻有253被人偷走更讓他難過。253是他從懸崖村走出來唯一的見證,而那真卻把它丟在了懸崖村外的陌生世界,甚至都不是北京。迴懸崖村的第一天,那真默不作聲的把房間從裏到外收拾了一遍,晚上睡覺的時候,那真怎麽也睡不著,醒來就縮在床角發呆,一言不發的流眼淚。手機像是一簇而發的炸彈,那真把手機關機,不想聽到任何一點聲音。從懸崖村走的時候還是冬天,迴來之後,已是春暖花開時節,萬物都在朝著最漂亮的方向生長,隻有那真覺得自己是一塊汙泥,混入土地裏就再也找不到。那真去看過一次阿瑪,陪她說說話,聊聊天,卻閉口不再提北京和唐安晏,也下意識藏起來關於彝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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