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爹的命就在人家手中,此時司馬朗別說做卷子了,就是當牛做馬也願意。毫不遲疑地拿起侍衛準備的筆墨,開始認真答題。


    老董又讓侍衛點了一炷香,用來計算考試時間,然後……就沒事兒幹了。


    正後悔昨天跟賈詡、李儒、還有主簿田儀隻出了一套卷子,沒考慮到司馬懿也會跟著一塊兒來時,忽然便聽到一陣‘咕嚕’之聲,還很響。


    老董這才捂向了肚子,笑著向司馬懿道:“賢侄若不嫌棄的話,陪老夫一塊兒吃個早飯?若猜得沒錯,你恐怕還沒吃吧?”


    “伯父也未曾用飯?”


    “嗯,等你倆半天了,生怕你倆不來,又怕你倆亂來……”意識到說漏嘴了,連忙又訕笑著轉移話題:“那,那個……侄女也一塊兒吃點兒?”


    “不吃!”溫婉賢淑的存值已被耗盡,蔡琰這會兒哪還有什麽好臉色。


    但隨後,她秀麗的瓊鼻微微聳動,疑惑地看向庖廚端來的食物,忍不住輕聲道:“何物如此之香?”


    司馬懿也用力地嗅了嗅,玩世不恭的臉上盡是奇怪:“不錯,怎會這麽香?”


    庖廚端來的托盤上,放著一大海碗棕褐色的湯汁,還有白色的……好似是豆腐,卻要比豆腐潔白細膩的食物。


    湯汁上又點了些麻油,噴香撲鼻,還有蝦米和蔥花芫荽調味。


    旁邊的盤子裏是八九根金黃油亮柱狀物的麵食,看著就覺蓬鬆酥脆,另有幾小碟子的醃菜。


    “賢侄快來嚐嚐,這是伯父研製的豆腐腦兒和油條。”


    看到久違的早餐,老董激動得差點都落下淚來,看似低調實則炫耀地道:“為了製作這早餐,老夫不得不先把蘸醬變成醬油,用以吊豬骨高湯。隨後又調教了這夯貨三天,才勉強學會了炸油條。”


    “太,太尉廚藝……”鼻青臉腫的庖廚想要捧個哏,奈何沒啥文化,憋了半天隻能道:“實在太厲害了,小人從未想過早餐還能這樣做!”


    “伯父百舉百全,神乎其技,小侄大開眼界。”擔憂老爹性命的司馬懿,本打算跟老董客氣下。


    可一看到這色香俱全的早餐,才想起昨晚至此粒米未進,當即轉了口風:“長者賜,不敢辭,多謝太尉恩賞。”


    當下學起老董的樣子,夾起一根油條咬在嘴裏,瞬間眼神就變了:麥粉的香氣充分被油激發出來,酥脆的滿口香蔓延舌尖。


    又舀了一湯匙的豆腐腦兒,隻覺入口即化,高湯鮮美入味。


    再配上一塊脆靈靈的醃白蘿卜片,美妙的享受頓時讓身心愉悅。活了十一年的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唿嚕唿嚕大快朵頤的董卓,卻還不知足,遺憾道:“可惜還差了茶葉蛋,但想弄那個又得先把炒茶弄出來……”


    一瞪眼看向庖廚,道:“讓你找人打造的鐵鍋,啥時候能弄出來?”


    “明日!”庖廚一哆嗦,誠惶誠恐迴道。


    “瞧你那德行!……”老董撇撇嘴,道:“有老夫指導,以後洛陽乃至全天下第一名廚就是你。就算子孫不孝,這豆腐腦兒、醬油、炒茶、炒菜等技藝,足以保你後世百年富足、衣食無憂。”


    庖廚一愣,隨即麵色大喜,顛顛兒拜地謝恩:“小人多謝太尉,多謝太尉!”


    “嗯,以後上飯的時候喜慶點,哭喪著臉影響老夫食欲。”老董這才點頭,指導道:“比如以後送來一盆雞湯,要先笑,要熱情,唱上一句‘啊嘿嘿嘿,雞湯來嘍’,才有第一名廚的風采,懂麽?”


    “太尉仁厚寬愛,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魚,天下少有。”


    蔡琰見狀,這時真心誇讚起來。看著董卓和司馬懿兩人狼吞虎咽,不知不覺也覺肚子有些餓了。


    畢竟,早飯她隻吃了一半兒。


    然後就眼巴巴等著董卓給個台階下,再邀請自己一迴,那自己就……勉為其難地吃點兒,不生他氣了。


    老董卻一點不慣著她,故意似笑非笑地搖頭道:“可惜,剛才請你吃,你又不吃……”


    “叔父……”蔡琰下意識撒嬌,語氣軟糯可人。


    司馬家倆兄弟一驚,趕緊非禮勿聽,一個大聲唿嚕吃飯,一個奮筆答題,全都裝作沒聽見。


    蔡琰反應過來,也羞得麵紅耳赤,不知該如何自處。好在老董開口大笑,揮袖吩咐庖廚道:“還愣著幹什麽,再去盛來一份。”


    喝了一口豆腐腦兒的蔡琰,一雙明眸似乎要冒出小星星,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愉悅:這鹹香爽口的豆腐腦兒和油條醃菜組合在一起,竟仿佛有什麽魔力,讓人吃一口就停下來,越吃越上癮!


    同時還突發奇想:要是這豆腐腦兒拌入蜂蜜和飴糖,或許別有一番風味。


    一旁的司馬朗卻慘了。


    跟弟弟司馬懿一樣,他也昨晚到現在粒米未進。


    原本擔憂父親性命還能堅持,可抬頭環顧左右,一個個吃得不亦樂乎的,這種刺激……簡直喪心病狂!


    “伯父,兄長也……”司馬懿雖不會夾子音,但也會心疼哥哥,打算提議讓哥哥先吃飯,再做題。


    可話還沒說完,董卓便斷然迴絕:“不行,他現在還不能吃。”


    “為何?”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開玩笑,司馬朗以後可要在鬧市中跟商販扯皮吵嚷,跟那些奸猾的小吏鬥智鬥勇,連這點刺激都受不了,哪兒敢放心令其施為?


    “伯父教誨的是,小侄拜謝。”


    司馬朗則周身一震,聞弦歌而知雅意,明白這次考試不僅攸關父親性命,似乎還關聯到自己的前程。


    可答完前麵一些經貼、策論的題後,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忍不住輕聲念叨起下麵的題:“洛陽一商販於東市以26枚錢購入一鬥酒,以28枚錢賣與他人,後又反悔,以30枚錢購迴,複以33枚錢貿以並州商販,問此商販究竟賺得幾許?”


    “一農將雞兔同籠,共有30個頭,88隻腳,問雞和兔各幾隻?”


    “將作寺承建陵寢,左校令七年六月可完工,右校令六年九月可完工,左右校令一同開工一年後,由左校令單獨承建,問陵寢多長時間完工?”


    念完之後,他愣愣地道:“太尉,這題……”


    “很刁鑽,很難吧?”董卓不由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一股子‘毀人不倦’的得色:數學應用題的痛苦,就要從漢代抓起啊!


    好好見識下‘瘋狂泳池管理員’,‘分工明確、合作默契、業界良心甲乙包工頭’,‘非要把雞和兔子放在一起數腳丫的變態老農’,‘買來買去智障商人’,和‘甲乙兩地來迴跑,沒事停車還倒車腦癱司機’這些題的威力吧!


    君子禮、樂、射、禦、書、數六藝,別說你不會算術——這可是你以後最常接觸到的政務,不要連前世小學六年級的學生都不如呀。


    司馬朗聞言卻撇撇嘴,不屑道:“出這等題的人……腦子有病吧?”


    “興建陵寢首要是保密,令人知曉了方位還得了?右校令開工了一年卻不知所蹤,根本不符合常理,按《漢律》這些人統統當斬!”


    “另外雞兔生活習性不同,雞白天吃食、夜間休息;兔卻白天休息,夜間好動。兩者一起養,勢必互相幹擾,影響生長。”


    “還有第一題的那個洛陽商販,既知貿與並州商販能得利,為何不再從東市花26枚錢買一鬥酒,非要用30枚錢再購迴來?”


    老董得意微笑的臉頓時一黑,突然覺得豆腐腦兒和油條沒那麽香了:“這幾道題,是老夫親自出的……”


    司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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