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就有把握,本官能讓匯寶通分號進駐賭坊?”


    林浩微眯著眼問道。


    “學生先前在室縣賭坊工作,所以與匯寶通自然沒有少打交道,本地也有尚衣坊,每月十號,是賭坊的紮帳日,同樣也是尚衣坊的紮帳日。”


    “連續數年的觀察,學生發現,尚衣坊送去匯寶通的都是現銀,掌櫃的也從未點數,而是直接進入庫房,銀票也不曾兌付,所以尚衣坊定然與匯寶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本來還不能確定,直到半年前,尚衣坊東家許嫣然來到室縣,在酒肆用膳,學生正巧聽見,匯寶通掌櫃的與許嫣然商量交割銀兩一事,便是明白,明麵上匯寶通的東家是劉財神,實則定是這尚衣坊的東家許嫣然。”


    “來到應天府後,得知許師也並非尚衣坊真正的東家,她與劉財神應當隻是明麵上的代言人,背後定然有高人,二殿下朱高煦與這位工部尚書大人之子,按照身份來說,哪位都不比您這國子監祭酒低,可他們卻始終在看您的眼色行事。”


    “包括葉紅娘提出經商設想時,兩人都不敢應下,而是第一時間看向了您,也是由您發話,讓宋師協助葉紅娘經商,由此種種,便不難推斷出,您才是這些個產業幕後之人。”


    任天華閉著雙眼,雖說聲音極低,但分析的卻毫無漏洞。


    林浩都是不禁暗自一驚,這人幸虧收入了麾下,否則無論如何都得除之後快。


    半年前,劉強西還在藩國搭建匯寶通分號,以及為後麵的殖民布局,匯寶通便交給了許嫣然代為掌管。


    屆時又恰好遭遇山東府旱災,許嫣然便帶著糧商前往山東府做生意,定然是向那室縣匯寶通分號調銀子時,被任天華聽見。


    宋禮滿臉黑線,就說這倆人不可能花幾千萬兩銀票就為了點支煙,合著匯寶通就是林浩的產業,當真是不怕裝嗶被雷劈。


    看著林浩與朱高煦等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宋浩隱隱有種被人騙上賊船的預感。


    不過也為之震撼,尚衣坊已經夠離譜的了,匯寶通也是林浩名下的產業。


    有著匯寶通在背後撐腰,還有什麽生意是做不成的。


    甚至隻要林浩想,一夜之間,便能讓整個大明的經濟癱瘓。


    陛下如何可能放心,任由錢袋子掌握在一個外人手中。


    實質上,不是朱棣放心,而是當其發現之時,已經是晚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對匯寶通下手。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錢莊,竟然能夠顛覆整個大明的經濟。


    就好像後世馬哥做的螞蟻,敢伸頭直接被朝廷一刀給剁了。


    “既然你都想到了這一步,便依你所說,待許嫣然迴來,你與其溝通,讓匯寶通進駐賭坊。”


    林浩苦笑著搖了搖頭,怎麽說呢,反正就是有一種頭一遭被人扒的一絲不剩的感覺。


    ……


    “東宮,通州書局每月都能帶來數萬兩銀子的收入,如今甚至都未曾鋪開,難道當真就放棄了?”


    姚繼不甘道,先前差點就被朱高燧那莽夫掐死,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姚相怎麽就收養了你這麽個蠢貨,老二為何要去找金純,無非就是想製衡於我,一旦通州書坊再兜售話本,便坐實了那殺人越貨之罪。”


    “如今老二剛從江南府歸來,本以為能在途中將其刺殺,不但沒有刺殺成,反而讓其立了一功,父皇怎麽想的還不清楚,這個關頭,出不得半點差錯。”


    朱高熾嗬斥道。


    “東宮教訓的是,難不成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


    姚繼試探性的問道,哪個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姚廣孝在朝堂之上位高權重,可他偏偏是個義子,沒有任何實權。


    如今攀附上東宮,才得到錦衣衛代指揮使的位置,說白了也就是東宮的一條走狗,想要報仇,隻能夠借刀殺人。


    “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


    朱高熾冷哼一聲。


    姚繼直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一個勁的磕著響頭:“小的別無二心,隻是覺得那朱高煦還有林浩,簡直欺人太甚,帶著鳳字營的將士,衝到常青藤商學院,這是壓根就沒有將您放在眼裏。”


    “仇自然是要報,你去查查,林浩不是在西昌收服了那啥白蓮教,看看能不能在此事上做點什麽文章。”


    朱高熾眼神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


    做夢都想弄死朱高煦,隻要朱高煦一死,他便可高枕無憂,隻是奈何手上根本沒有把柄。


    “東宮殿下,還請您為卑職做主啊,那朱高煦簡直不是人,逼迫卑職簽下一張十萬兩的借據,卑職一直都是聽您的安排,所有掙的銀子的都孝敬您了,上哪去弄這十萬兩啊!”


    褚祿老淚縱橫的進了東宮,抱著朱高熾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


    “把嘴給本宮閉嚴實了,否則用不著老二,本宮先殺了你!”


    朱高熾眉頭一橫,露出一抹不悅之色,拔出腰間佩劍,直接斬落褚祿一條手臂。


    之所以用這褚祿,便是想將自個摘在外頭,褚祿這言外之意,分明是在威脅自己。


    褚祿頓時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看著空蕩蕩的袖子,直接癱坐在地。


    “取十萬兩銀票給他,若是三個月內掙不迴來,便提頭來見!”


    朱高熾語氣冰冷道。


    緊接著如同死狗一般的褚祿,被禁衛扔出了東宮。


    ……


    天上人間。


    渾身盡是汙穢的王仙芝,被人從下水道中放了出來,監工將幾枚銅子扔到王仙芝麵前:“去收拾幹淨了再迴來,別想著給我跑,在這應天府中,你已經是個死人,若是讓錦衣衛抓到,誰也救不了你!”


    王仙芝仿佛一夜白頭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失魂落魄的從後門走出天上人間。


    誰能想到,不久之前,他還是西昌府知縣,手底下管著數萬民眾,揮金如土。


    與他一同被送進天上人間的憐月,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穿的是綢緞製成的衣裳,睡得也是兩開間的大屋子。


    貴人壓根不是想試探自己,是壓根就沒想讓自己活,就不應該來這該死的應天府。


    看著騎著駿馬唿嘯而過的錦衣衛,王仙芝連忙低下頭顱,就像監工說的一般,如今的他沒有身份,若是被錦衣衛給抓到,絕對會被當作細作處死。


    陡然想起十年前,大雪隆冬,一個乞丐途經西昌,倒在了雪地裏,自個賞了他半碗餃子,算是救下了他那條命。


    後來巧合下聽陳巨根說,那人如今官拜布政司參議,從四品官職,在朝堂中那可是能說得上話的人物。


    找到其,或許能念及當年一飯之恩,給自己謀一條生路,再不濟也能要來一些個盤纏,逃出應天府。


    他在廬陵郡還有一處偏宅,養了一房小妾,平日裏銀子也沒少給,足夠自個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


    “您知道布政司參議郭大人府上在哪嗎?”


    “布政司參議郭毅郭大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把我帶到他府上,賞你一百兩銀子。”


    ……


    王仙芝拉著路人便詢問了起來。


    這是應天府內城,王仙芝這如同乞丐一般的外貌,尤為紮眼。


    半日下來,不僅沒問到路,反而被人當作瘋子拳腳相加。


    夜色將至。


    林宅。


    “林大人,那王仙芝跑出了天上人間,是否派人去尋迴來?”


    許大山拱手問道。


    “無妨,他若是能搭上東宮這條線,自然是最好,再不濟混不下去了,自個就會裝作沒事似的迴來。”


    林浩笑著擺了擺手。


    ……


    第二日清晨。


    王仙芝總算來到布政司參議郭毅宅子前,上前便是一陣叩門。


    “臭乞丐,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跑到郭大人府上來了,給我打!”


    管家一開門,見叩門之人,蓬頭丐麵,渾身帶著一股難以言狀的惡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招唿著幾個家丁就是一頓暴打。


    “我錯了,我這就走,別打了!”


    王仙芝死死護著腦袋,被打的渾身是血,苦苦哀求道。


    “何人喧嘩!?”


    一名穿著華服的中年男子,從府上走了出來。


    “郭大人,在下是先前西昌府知縣王仙芝,十來年前一次大雪,您倒在了縣衙門口,是小的給了您半碗水餃啊!”


    王仙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吼道。


    “攀關係攀到這來了,什麽狗屁西昌府知縣,你怎麽不說你是當今陛下,給我狠狠的打!”


    管家氣得渾身顫抖,若是不妥善處理,影響了郭大人心情,怪罪下來,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慢著!”


    郭毅嗬斥道。


    幾個家丁連忙停手,麵麵相覷。


    “是我啊,郭大人,我是王仙芝,您仔細瞧瞧!”


    王仙芝如獲大赦,連滾帶爬的拱到郭毅身前,撩起油乎乎的長發,擠出一抹笑意道。


    “原來是王知縣啊,這麽多年過去,怎麽落得如此境地?”


    言語間,郭毅眼神中閃過一抹陰翳。


    “此事說來話長,在下已經三天滴米未進,您先讓府上仆人給小的弄點熱水,洗個澡,然後備上一桌酒菜,邊吃邊與您道來。”


    王仙芝滿是笑意道,幸虧當年結下這麽一場善緣,否則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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