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頭被桃子用五毒根浸泡過,若是不用藥治療,最多幾日,傷口便會腐爛流膿,性命不保。


    林浩再清楚不過,這些所謂高手的尿性,隻要還有一線生機,就不會甘願去死。


    ……


    西昌府城北數十裏之外,一座茅廬中。


    毛驤臉色慘白,腿部已經出現腐爛,西昌以及周邊幾座縣城,所有醫館都被盯上。


    貿然前去治傷,就是自投羅網,若是再弄不到藥,非但腿保不住,性命都得丟了。


    如今在西昌的金庫也丟了,倘若沒有出事,主子還會念及舊情,令自己將功贖罪。


    失去一條腿,便與那廢人無異,沒能將那欽差留下,或許自己的身份也已經暴露,主子為了大業絕不會讓自己活下去。


    “大人,西昌城外有一郎中,據說之前在西昌城裏開醫院的,因為治死病人,掏了銀子買命,所以才被趕到城外,如今靠著擺茶攤過活,讓屬下去將其抓來。”


    一名身著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中年男子,拱手道。


    “咱們親自去。”


    毛驤用粗布將爛腿裹死,咬著牙起身,踉蹌著身行,朝茅廬外走去。


    ……


    “二殿下,有發現!”


    禦林軍旗官朝著朱高煦招手。


    地窖中有一麵牆隔著暗室。


    “我招,這堵牆乃是墨班後人所築,重達數千斤,若不知機關所在,人力絕不可能破開。”


    麗娘麵如死灰,如今可算是證據確鑿,若是再負隅頑抗,當真就沒人能救的了他。


    “你沒有機會了。”


    朱高煦冷哼一聲。


    王賁取出c4炸藥,貼在牆體上。


    “砰!”


    一聲巨響。


    整堵牆頃刻間垮塌。


    整座暗室足足有著林浩在西昌府中的宅子般大小,一個個麻袋,堆積成山。


    朱高煦上前,用龍泉劍劃開一個麻袋,私鹽傾瀉而下。


    “將所有的私鹽查封,押運到西昌府衙暫存,罪犯麗娘即刻下獄。”


    朱高煦臉色陰沉,光是這密室中的私鹽,足足就有數千石之巨,價值幾十萬兩,這條鹽道不知運轉了多少年,荼毒了多少百姓。


    麗娘在牢獄之中供認不諱,七年前她便來到西昌,開設這滿江樓,掩人耳目,私底下便是將漕運來的私鹽,分批南下。


    陳巨根並非這私鹽生意的幕後之人,幕後另有其人,隻知陳巨根管那位叫做貴人。


    “在朝堂之上,手眼通天之人,也就那麽幾位。”


    “林兄,依你看來,麗娘口中的貴人,會是朝中哪位大臣?”


    朱高煦問道。


    販賣私鹽乃是死罪,身為朝廷命官,便是罪加二等!


    “為何一定是朝中大臣,為何不是已經離開朝堂之人?”


    林浩微眯著眼道。


    心中明白,毛驤便是私鹽案的關鍵,幕後之人極有可能便是那位下落不明的建文帝朱允炆。


    “事態撲朔迷離,如今西昌府已然被封鎖,麗娘也願意臣服,隻要咱們沉得住氣,用不了多久,那陳巨根便會發現端倪,讓人前來聯係,屆時便可深挖下去。”


    朱高煦隻覺一時沒有頭緒,鹽鐵乃是朝廷的底線,無論身居何職,隻要案發便是死路一條,想要揪出那幕後之人,隻怕沒有如此容易。


    次日清晨。


    西昌縣衙,朱高煦、林浩、宋禮三人前來視察,林浩想要舉薦一個春闈名額。


    實質上就是在貢院中添上一張書桌,但也需要給眾人一個交代,於是便讓王大成用三日光景,將西昌府牢獄中,五十七例死刑犯重審。


    身披青色官袍的王大成坐在高堂之上,顯然有些個不適應,先前身為主簿,幹的就是主管文書、簿籍和印鑒一類雜事,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知縣,雖說隻是代管,卻實實在在掌管著西昌府數萬人的生殺奪予。


    “你這身板,配上青袍確實不錯。”


    朱高煦微微頷首道。


    王大成身長近六尺,換算過來就是一米九,絕對算得上身形魁梧,可惜有功夫底子,否則稍加培養,在戰場上便是一員良將。


    此話落到王大成耳中,簡直受寵若驚,麵前這人可是當朝二皇子,指不定日後登基稱帝也不無可能。


    “帶犯人河西龔氏。”


    王大成拍下驚堂木,河西龔氏一案,他也有所耳聞,可惜當初並無實權,隻能歎息。


    一名帶著枷鎖的垂垂老朽,被衙役押著上了公堂。


    穿著囚衣的王仙芝以及胡言也被領了上堂,看見王大成坐在知縣的位置上,兩人連後槽牙都差點咬碎。


    憑什麽,王大成坐上了這知縣的位置,二人卻淪為了階下囚。


    “此人犯的是什麽罪?”


    朱高煦問道,年近六旬,卻帶著如此沉重的枷鎖,著實是於心不忍。


    “二殿下,此人犯的是盜竊之罪,盜竊走糧店十石糧食,按照大明律,當斬。”


    胡言連忙解釋道。


    “閉嘴,本宮問你了嗎,王大成你大膽去審,若是有人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後果自負!”


    朱高煦將尚方寶劍,立於朝堂之上,也就意味著,如同陛下親臨。


    “河西龔氏,你所盜竊是為何物?”


    王大成拍響驚堂木。


    “青天大老爺,還請為草民做主啊,這鐐銬太沉,枷鎖太重,老朽實在是受不了了。”


    河西龔氏聲淚俱下,不斷朝著王大成磕頭,雙手雙腳已經被鐐銬與枷鎖折磨的不成樣子。


    “替其除去鐐銬枷鎖,有何冤屈,盡管說來。”


    王大成點了點頭。


    “草民乃是河西龔氏,在西昌府中開設私塾,平日裏教導學生五經,卻因為偷了一袋糧食,被這王扒皮判了秋後問斬。”


    河西龔氏掩麵抽泣道,教書先生在明朝社會地位絕對不低,如今卻淪為這等候問斬的階下囚,令人如何能夠接受。


    “僅僅隻是偷了一袋糧食,就判了你秋後問斬?”


    朱高煦臉色有些掛不住。


    盜竊之罪也分三六九等,若是按照胡言所說,十石糧食,的確當斬,可僅僅隻是一袋糧食的話,根本罪不至死。


    “殿下,此人著實狡詐,千萬不可輕信所言……”


    不等王仙芝說完,王賁手中蜀道已經搭在王仙芝脖頸之上:“再說一個字,人頭落地!”


    王仙芝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言。


    “草民也不願做這雞鳴狗盜之事,實在是被逼的沒有辦法,半年前這王扒皮以私自辦學為由,封了草民的私塾,一家十口便失去了收入,又逢天災,糧價可謂是一日比一日高。”


    “西昌府內三家糧店,都是這王扒皮的產業,糧店中的米堆積成山,非但不賣,還趁機抬高糧價,一鬥糧食便賣到一兩銀子的天價。”


    “西昌百姓根本買不起米,草民便帶著家人去城外山上挖野菜,野菜挖光了,就挖那觀音土。”


    “觀音土哪是人吃的東西,大人尚且能忍受的了饑餓,可孩子還小,草民實在不願效仿他人,易子相食,孩子餓的奄奄一息,沒有辦法,才到那糧店中,偷了一袋糧食。”


    “說是一袋糧食,實則連一升都不到,事發之後,王扒皮與糧商勾結,非要構陷草民偷了十石糧食。”


    “十石糧食,足足有著千斤之重,草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偷盜這十石糧食。”


    ……


    河西龔氏娓娓道來,公堂之上,氣氛無比凝重。


    “接著說。”


    朱高煦點了點頭,倒想看看王仙芝究竟是如何一個沒有底線之人。


    “緊接著草民便被抄了家,孩子被吊在城牆之上,活活曬死,妻女則是被這王扒皮賣進了勾欄,祖宅也被強取豪奪,成了胡言的私宅。”


    “所有入獄之人,都得被戴上這鐐銬以及枷鎖,時間一長雙手雙腳皸裂流膿,痛不欲生,想要解開,便要向縣衙繳納二十貫錢,可草民哪來的二十貫錢。”


    河西龔氏講到此處,哭成了個淚人。


    “殿下冤枉呐,分明是這廝明知難逃一死,在這強詞奪理,罪臣何時做過這般慘絕人寰之事?”


    王仙芝一個勁的磕著響頭,這若是讓其坐實,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殺的。


    “你可有證人?”


    王大成問道。


    “草民的街坊四鄰皆可為人證,據獄友所述,草民的祖宅中,如今養著胡言的一房外妾,大人若是不信,前去一看便知。”


    河西龔氏見王仙芝倒打一耙,漲紅著脖子聲訴道。


    “王仙芝胡言,你二人可還有話說?”


    王大成手中驚堂木再度拍下,高聲嗬斥道。


    “先審河西龔氏一案。”


    林浩出言道,王仙芝兩人已是必死,不急於一時。


    “傳宏昌糧店掌櫃。”


    不多時,一位身著長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被帶到公堂之上。


    跪在公堂上的王仙芝拚命朝掌櫃的使著眼色。


    “掌櫃的,去年秋後,宏昌糧鋪失竊糧食究竟幾何,若是敢有所隱瞞,立斬不待!?”


    王大成斥問道。


    “稟大人,當時糧鋪丟失糧食十石,河西龔氏趁著夜色,破了糧倉的大鎖,當夜將糧食偷運出城,轉手賣到章貢縣一糧店,可他沒有想到,糧袋上印著我宏昌計的商號,所以此事才敗露。”


    掌櫃的清楚,自己身家性命,都在王仙芝手中,宏昌糧號也是王仙芝的產業,就算王仙芝成了階下囚,他也不敢與之作對。


    說不定王仙芝明日便被無罪釋放,介時慘的可就是他了。


    雖說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掌櫃的在弄虛作假,可王大成若是拿不出證據,便無法改判。


    林浩幾人也想以此看看王大成究竟能力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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