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麽多年,林浩應當有些個長進,未曾想,依舊是愚蠢至極,主動將自個的底牌暴露了出來。


    在他看來,世間萬物,馭人之術,實為上乘,隻要將人性這東西琢磨透徹,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林浩此舉所謂何意,他再清楚不過,不過是為了表明立場,讓宋禮知道,他林浩一心為宋大人辦事,不過在他看來簡直可笑。


    當眾暴露出兩人的關係,隻會惹得宋大人不悅,畢竟到了宋大人這個地位,一言一行,皆是慎之又慎。


    你這明擺著是嘴巴不牢,如何能讓人委以重用。


    宋禮則是一頭霧水,他與林浩並未有何交集,怎麽就得自己垂青了,他那官職不是陛下欽點的。


    而且此次出行之前,不是已經擢升國子監祭酒,怎麽到了這又成國子監博士了,難道還有人會嫌自個官大不成。


    若是他,遇上當年同窗,定當要痛飲三番,告知如今仕途之捷!


    ……


    “沒想到胡縣丞與林大人竟然是舊相識,人生四大喜怎麽說來的,他鄉遇故知,今晚咱們一定要痛飲三番!”


    王仙芝連私塾都沒念過,哪知道什麽是國子監,反正這三個字一聽就很權威,跟國字摻和上的,不是大官是什麽?


    很快的,小二就端著四五個菜碟,走進了雅間。


    一缽煮青菜、一疊花生米、還有一缽黑乎乎的說不出名字的膏狀物。


    最後就是竹筍煮蛋,筍是煙熏的,幹巴巴的難以下咽,雞蛋也隻有少得可憐的幾塊。


    掌櫃的端上來的酒盅,將酒水盛出,渾濁不堪,一看就是坊間賣的,最為劣質的果子酒。


    王賁微微皺眉,他跟在林浩身旁,何時吃過這等豬食。


    宋禮倒是還好,尋常人家能夠有這幾道菜,倒也算是不錯,可惜就是少了些葷腥。


    “幾位大人若是吃不慣,下官這就托掌櫃的去借點肉來煮了,不瞞您說,實在是困難,就送給禦林軍的那五十石糧食,還是府衙將捕快們養的十幾頭年豬給宰了,才勉強湊齊的。”


    王仙芝麵露難色道,既然要演個清官,自然得演的有模有樣才行。


    “既然如此困難,本官又如何好意思,車上還有些幹糧,府衙的捕快為了湊齊軍糧,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不如就將這桌宴席給他們。”


    宋禮被王仙芝這麽一番聲淚俱下的訴說給忽悠住了,於心不忍的放下竹筷。


    “宋大人說的是,府衙內也有烙好的炊餅,這桌酒席就給府衙的捕快們,掌櫃的你去府衙將捕快們喚來,就說欽差大人請他們吃席。”


    林浩嘴角不禁一陣抽搐,怎麽就變成了自個請的,誰家請客用這玩意招待,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沒有出公職,留在府衙中的十幾個捕快,很快便是趕到食肆。


    雖然隻有幾道慘不忍睹的菜品,但是對於平日裏隻能吃炊餅度日的他們,能有口熱乎的,就已經是美味佳肴。


    十幾個糙漢子,也顧不上筷子,直接用手抓了起來,畢竟這要是吃慢了,沒搶到,下次再上食肆吃,不知得是猴年馬月。


    粟米蒸的米飯,頃刻間就見了底,看的胡言那叫一個心疼,好好的粟米,卻給這幫渾人糟蹋了。


    這頓飯花去了一兩銀子,迴去之後,定要找個由頭,從捕快的俸祿中壓榨出來才是,普天之下誰能夠占到他胡言的便宜。


    “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了,我等就在這食肆住下,明日便托王大人領著去到那湘江尾看看。”


    宋禮朝著王仙芝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便不再討饒,明日一早再來拜會,掌櫃的,這銀子就記在府衙的賬上。”


    王仙芝說罷,領著胡言二人,離開了食肆。


    宋禮見陶盆中的糊狀物還剩了個底,於是從背囊之中取出一張炊餅沾了沾,倚靠在窗前,塞進嘴裏咀嚼起來。


    迴想起當年赴應天趕考時,連一張炊餅都是奢望,隻能喝那似洗米水一般的稀粥度日。


    一晃如今,官拜九卿,每年拿著朝廷的俸祿,住著朝廷給的大宅子,娶了夫人,膝下有兒有女,日子雖說清貧,但也算盡如人意。


    其他同仁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可他從未豔羨,隻想著從內閣歸家之時的一盞燈火,和夫人煮的一碗熱粥。


    “宋大人,別吃了,領你去看出好戲。”


    林浩拍了拍宋禮的肩頭。


    宋禮疑惑的起身,將剩下半張的炊餅疊好,塞進背囊中。


    王賁駕著馬車,遠遠跟著王仙芝府衙中的馬車。


    林浩可不信,這幾人當真是迴去吃炊餅了。


    說實話宋禮從背囊中取出炊餅的時候,林浩還是頗為感動的,如此兩袖清風的好官當真不多見。


    特別是宋禮下意識用炊餅去沾土缽裏的底時,林浩隻感覺鼻尖微微發酸,這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


    迴想起,先前在慈幼院的功德簿中,見到的宋禮二字,這才反應過來,多半便是這尚書大人。


    換做之前,誰能想到,官拜六部之人,豈會去在意這些個賤民的生死。


    “宋大人,可曾記得慈幼院?”


    林浩突然問道。


    宋禮沒有直接迴應,隻是一刹那的愣神,緊接著歎了口氣:“本官曾經也是個孤兒,也想著能有一口飽飯,能有紙墨筆硯,而不是隻能用樹枝在沙地上塗寫。”


    幾百兩的俸祿,看似良多,留下府上的吃穿用度,給到慈幼院的本就少的可憐,再加上孩子又多,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王仙芝幾人的馬車,趁著月色進了一家名為滿江樓的勾欄。


    坐在馬車內的宋禮聽見滿江樓內的鶯鶯燕燕,氣憤的砸在門框之上,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兩人換上常服,在王賁的帶領下,進了滿江樓。


    滿江樓的老鴇笑著迎上前來:“三位貴客,不知是來聽曲,還是尋樂子的。”


    這個年代,分辨窮人與富人很簡單,窮人多半食不果腹,而富人則是臉色紅潤,盡顯富態,這是裝不出來的,再者便是裝束,林浩三人穿著都是上好的綢緞衣。


    為首的林浩那身錦繡流雲宮袍,在尚衣坊,可是得賣到上千兩銀子,絕對是達官貴人!


    若是伺候好了,莫說勾欄裏的姑娘,就是她這滿江樓都得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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