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經過了整整一年。


    時瑤一直靜靜盤坐在自己的洞府內,心無旁騖的沉浸在自己所領悟的無情道中。


    無情道是一種心法,細細感悟一番後,時瑤覺得自己的心境更上一層,心神也愈發寧靜穩固。


    這一年裏,時瑤深思冥想,一一推敲,她所悟的無情道並沒有大成,隻是堪堪入門罷了。


    饒是這樣,還是讓她有種雜念頓消,向道之心更加堅定的明悟,整個人清冷的氣質越發出塵。


    時瑤心中暗暗感歎:“難怪世間早有傳言,修無情道者,道法大成之日,修為一日千裏。”


    隻是,想到曾有人為了修成這無情道,狠心斬斷自己的七情六欲之法,時瑤又不禁搖了搖頭。


    “自踏入這修仙界,成為了一名修士後,功法、曆煉、資源,哪樣不是與人爭,與天地萬物爭?修士之間的機緣際遇,能者得之;如此種種,既促就了強者,亦給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斬情滅欲,雖能令人拋卻過往,無情道大成,一飛衝天,卻不是正道所為。”


    “不過,我之後又該如何證道?”


    時瑤思慮良久也不得法,隻能暫時作罷。


    一年清修讓她受益頗多,本還想繼續閉關,但忽而想到一年前的那個心魔劫,她便止了繼續閉關的心。


    一年前在仙坊裏見到養魂木和混沌石後,她心中的猜測便有所辨證。


    但她的猜測是否會一一成真,還要再看一人。


    時瑤將神識散出洞府,往山下望去。


    山下還是那般熱鬧,半山腰之上又有二十數人,而將將要抵達峰頂的已有四人。


    隻是,越是往山上走,無形的壓製就越大。


    陣陣寒意似是化作了萬千冰針,無孔不入的一一紮進人的體內,讓人的血液都快凝固,五髒六腑也快要被凍僵。


    明明離山頂還有十步之遙,但那四人的雙腳卻都像是灌了鉛一般難以再邁出一步。


    底下的其他人眼見自己今日無法再攀登,幹脆退出了飛雪峰,都飛在半空中看熱鬧,為這四人誰能第一個拿到飛雪令而議論紛紛。


    “陸師兄自小煆體,奪得飛雪令的第一人肯定是他。”


    “說此話還為之尚早,諸位且看芩師姐,她又邁出兩步了,已經領先了其他三人。”


    “可是白師兄已經是築基圓滿了,四人裏就數他的修為最高,我覺得白師兄一定會先一步登頂……”


    “啊,你們看付師弟,他竟一下子連走了七步,還有三步,他就快要登頂了!”


    看熱鬧的眾人為之一震,付明州明明是那四人之中修為最低的一個,沒想到他竟還有如此毅力,一下子超過了另外三人。


    默默望著四人攀登的時瑤一時也有些驚詫,她是沒想到,短短一年的時間裏,付明州整個人的氣息竟有如此大的改變。


    她能看到他渾身上下都泛著一種冷意,這種冷意並非簡單的冰雪之意,而是他似乎整個人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一種冷。


    這種冷讓他無視了冰雪寒意的侵襲,任由自己都快凍成了冰雕,亦要一步一步往上攀爬,似是外在的疼痛根本無法幹擾到他絲毫。


    這付明州,還真是讓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難道,他還真的執意要修這無情道?”時瑤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這付明州如今的這副模樣,倒是與她曾經見到過的一人很是相像,那人修的道,就是無情道,還是個殺妻證道的負心人。


    時瑤微微蹙眉。


    因為心魔劫的影響,她選擇沒有成為他的師傅,卻也並沒有阻攔別人收他為徒。


    據她所知,柳長老為人雖然圓滑,其下弟子也頗多,但他終究是個愛才之人;他當時既已應承收下付明州,想來日後定會好好教導他的。


    隻是,付明州卻像是鐵了心,就要去修無情道,她也曾好意勸阻了兩迴。


    想到付明州那句“時瑤真君又並非我師傅,何必再幹涉我的抉擇。”,時瑤心中歎息,更不想再多管了,免得與他產生更多無謂的糾纏。


    她與付明州,因果已了,她已無任何愧疚之心。


    此後,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實不應再對他人多加強求。


    時瑤收迴心神,繼續等待。


    若她的猜測成真,不日內,將有一人,自玄機派而來。


    另一邊,看熱鬧的眾人嘩然,因為付明州最終率先登上了峰頂。


    付明州一步邁上峰頂,周身的壓製頓時消散,寒意盡褪,飛雪峰內早已設置好的陣法將靈力源源不斷的送進他的體內。


    付明州當即運轉功法,用靈力緩緩修複他被寒意凍傷的軀體。


    調息完畢,一枚白雪製成的飛雪令憑空出現,飄送到他的麵前。


    付明州伸手接過飛雪令,釋放神識往其內一探。


    飛雪令內有時瑤留下的話:


    【得飛雪令者,可自行選擇飛雪峰內任一處無主之地開辟洞府。滴血於令牌之上後,便可隨意進出飛雪峰,也可控製飛雪峰內陣法,使峰內對自身的壓製和寒意消失或者再現。】


    付明州麵對時瑤洞府所在的方向拱手一拜:“謝時瑤真君賜飛雪令。”


    隨後,他從指尖處逼出一滴血滴入飛雪令裏,飛雪令將他的氣息記下後,隨即消散於陣法內。


    付明州既已拿到了飛雪令,理所當然的就在時瑤洞府之下的那處空地裏開辟了自己的洞府。


    之後,另三人也一一登頂。


    而另外三人則又在付明州的洞府之下開辟了各自的洞府。


    兩日後,穩坐在洞府內的時瑤隱有所感,大步走出洞府,神識往半空中探去。


    一個身著黑袍之人憑空而立,其衣袍上刻畫了一種繁複的星辰大陣,令人望之目眩。


    而他微微灰白的雙眸裏,也像是暗含了無數星辰的倒影。


    時瑤與他遙遙相望,立馬就被他那雙灰白的眼眸裏詭譎的力量所懾,竟一下子如墜入萬丈深淵,又像是掉入了無邊的星際。


    時瑤心神大駭,頭皮發麻,忙調動靈力護住周身,穩固心神。


    等她艱難的掙脫出來後,仍是悶哼了一聲,含了一口腥甜。


    果然,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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