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沈靜上一次在公共場合罵髒話還是她讀博期間的事情了,她罵完之後自己都差點沒反應過來。


    為首的少女被她的踹得後退了好幾步,周圍人麵麵相覷,沈靜趁機起身站定。


    她身後有三個少女,皆一襲白衣,白衣的衣料看上去極貴,三人上身後稱得上仙氣飄飄。尤其是為首的少女,雖然麵容稚嫩,看上去也就十幾歲,但是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純潔而美好。


    可惜她胸前的衣料上沾著一個黑乎乎的鞋印,破壞了整體的純白。即使如此,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她是剛才帶頭惡言相向的人。


    三個少女身邊簇擁著幾個侍女,同樣衣冠楚楚,整個隊伍赫然是街道上最靚麗的風景線。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店小二,他怒氣衝衝,抬腳就向沈靜踹去:“你個野人竟敢傷了我家的老主顧!”


    沈靜看準時機,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店小二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


    沈靜已經做好了他接著攻過來的準備,誰知下一秒店小二轉怒為喜,腆著臉朝三個少女笑道:“三位小姐裏麵請,不要為這等髒東西擾了心情,店裏上了新品,可就等著三位來呢!”


    他的頭不停在兩撥人之間轉來轉去,表情也跟著瞬間變換,很顯然他打算直接把此事糊弄過去。


    沈靜雖然心中憤怒,也不得不感歎這人的應變能力,可惜就是沒用在正道上。


    店小二的算盤打空了。


    為首的少女麵色漲得通紅:“你給我一邊兒去,我今天就要讓這不檢點的賤人知道,她惹到的是誰!”


    她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向沈靜臉上招唿過去。


    沈靜眼疾手快地擒住她的手,接住少女的巴掌對常年幹農活的她簡直是小菜一碟:“你還是不要讓我知道你是哪家的比較好,因為現在在大街上的人都會知道,你沒有絲毫教養可言!”


    這時,一塊碧色玉佩奇快地擊中了少女的小臂,少女吃痛收迴了手臂。


    “雖然夫人不想知道你是哪家的,但是我想知道,”霍昶臉上是一派和煦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有你們是哪家的,煩請告訴我,冒犯了我夫人,想跟你們家裏好好記上一筆呢?”


    接著,沈靜看到從霍昶寬大的袖口處又飛出了三枚玉佩,分別打在三個少女的膝蓋上,少女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就齊刷刷跪在沈靜麵前。


    其中跟在後麵一些的圓臉少女驚叫道:“你們怎麽敢,這可是刑部侍郎薛大人家的小姐!”


    而眼睛大一些的那個則幸災樂禍:“薛姑娘最受薛大人疼愛了,你們就等著被投進刑部大牢吧!”


    為首的薛姑娘聽了麵露得色,從地上站起,等著麵前的兩個哀求她放過他們。


    霍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誰允許你起來的?”


    三人齊齊打了個寒戰,薛姑娘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她不明白麵前這對夫妻哪裏來的底氣,尤其是那個女的,穿得不倫不類,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家出來的,所以他們不過在裝腔作勢罷了,她迴去後一定要讓父親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最好關進那個又髒又亂的大牢裏一輩子也不要出來。


    霍昶背著手總結道:“嗯,好了你是薛家的。你們兩個跟班的,告訴我你們是哪家的?”


    沈靜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一定會去找三個女孩家中人麻煩的意思,心下並不讚同。


    報複這種事情,精髓就在於對象和時機。當場當時對同一個對象報複迴去,才是最爽的做法。


    沈靜丟下還在那裏盤問三個少女的霍昶,走到店小二麵前,微微笑道:“能給我把剪刀嗎?”


    霍昶是這家店的常客,店小二當然知道霍昶是誰,在看見霍昶對衣冠不整的沈靜一口一個“夫人”,隻覺得這世界太過驚悚。


    饒是已經應對過無數大場麵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沈靜,好想說什麽都沒法找補對安國公夫人的冒犯,隻能老老實實地拿從店內拿了把剪刀過來。


    沈靜拿著剪刀,走到三個少女麵前,有霍昶鎮場子,三個人宛如鵪鶉,除了叫喚其他什麽都不敢做。


    刀尖亮光一閃而過,沈靜把三人寬大修長的手袖三下五除二剪到了露出手腕的位置。


    “啊!”少女們發出異口同聲的尖叫,比方才霍昶把三人逼到跪下還要激烈百倍。


    “我的衣服!”


    “這可是百兩銀子一件。”


    “我手腕露出來了!若是母親看見了要怎麽辦!”


    “你們有沒有那一點布料,根本無所謂吧,反正都已經定親了!”


    三個少女狀若瘋魔,大打出手,搶奪起地上的布料,然後纏到自己的手腕上。


    旁邊三人的侍女則是幫著自家小姐,想要扒下別人手中的破布,一群人戰在一處,扯頭發的扯頭發,扇巴掌的扇巴掌。


    衣服店門口被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沈靜慶幸地鬆了一口氣。


    出於讓三人長個教訓的目的,沈靜本來想一刀剪到手肘的位置,現在的情形已經比她想象中的激烈許多了。若是她真的剪到那裏,三個少女還說不定會做出什麽。


    沈靜的怒氣煙消雲散,扯了一下目瞪口呆的霍昶,想要離開這裏。仇報得爽過頭了,她再不走,就要對被圍在中間的三人產生同情了。


    霍昶順著她被帶離人群中心。


    待走遠了一些,他微妙地看著沈靜:“沒想到某些人還有些急智,這招正戳在那三人的死穴上。”


    “今天過後,應當不會再有人跟那三個穿喪服的議親了。”


    霍昶顯然誤會了沈靜的心狠程度,她記得府裏霍妍和霍曉的穿著,袖口基本上都在手腕處,她們都是沈靜目前見過的最接近閨閣少女的人,所以她的初衷真的隻是毀了她們一件衣服。


    誰知道她們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如果她們不那麽在意,今天毀去的真的隻會是衣服罷了。


    沈靜淡淡地瞥了依然吵鬧的店門口一眼,如果她們從一開始就不在意,就不會侮辱推搡自己。


    終究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家店過後多半也不好開下去了,我記得那是陳貴妃娘家的產業,你這也算一石二鳥。”


    沈靜聽到了這個新稱唿:“陳貴妃是誰?”


    “大皇子母妃。”


    沈靜找出了相關的記憶:“就是那個想把焦昕娶了當側妃的皇子,那我今天確實收獲不錯。”


    “我不換衣服了,咱們直接迴府找季殊吧。”沈靜被京城人鬧出了久違的叛逆情緒。


    她本來想配合京城的習俗,換套長衣長裙,哪知道竟會遇到這樣的波折。


    霍昶點點頭:“暗二應該在酒樓等我們了,我們直接過去吧,那家酒樓位子不好定。若是拖延了,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讓你看到溫室。”


    沈靜定住了腳步:“你不在意我穿成這樣?”


    走在前麵的霍昶也定住了腳步,轉過頭打量著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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