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在場的眾人大吃一驚,穢亂宮闈追究起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何至於教人斷子絕孫。


    承恩王老夫人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皇後娘娘,耀宗是我王家唯一的嫡孫,求皇後娘娘看在承恩王府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留王家一條血脈吧!”


    皇後像是看到什麽髒東西似的,皺起了眉:“那些忠心與我一後宮婦人有何幹係?本宮罰他是因為他觸犯宮禁,換成是別的宮女太監,哪個不是直接被掌事太監亂棍打死?”


    “怎能容忍他汙了本宮的眼睛,還不付出任何代價?”


    “王有福!”


    皇後身邊的首席大太監繃著張棺材臉,把地上的王耀宗永不知道哪裏來的破布一裹再一扛,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承恩王夫人極其靈活地起身,跟著追了過去,跑出去很久,沈靜還能聽到她的哭嚎聲。


    “至於這個小太監,”皇後眼睛被火把的光照得明亮,沈靜從中讀出了與方才相同的殺意,“好像是二皇子身邊的吧,給我把林二琦叫過來。”


    在場的夫人們見牽扯到了皇子,都有了退卻之心,但皇後顯然要把事情鬧大,沒有要放人走的意思,眾夫人進退為難。


    如果要當著著許多人的麵審問二皇子和太監,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把霍妍和霍曉的事情說出來,那今晚許多努力就白費了。


    於是,沈靜趕緊勸阻道:“皇後娘娘,這太監醜態百出,不如我等在此將他料理清楚了給娘娘送去,娘娘先去看看二皇子那邊。”


    “左右不過是顆棋子,不要髒了娘娘的眼睛!”


    皇後的心思難以捉摸,沈靜也沒有多大把握。


    果然皇後的臉上露出微妙的笑意,湊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便依你,你可別以為是我好糊弄。”


    沈靜恭敬地笑道:“怎麽會,娘娘聰穎無雙。”


    皇後踱步離開:“就按安國公夫人所說的辦吧。”


    她一走,周圍的夫人不約而同地長出一口氣,紛紛向沈靜投來或感激或敬佩的目光。


    “各位夫人,那現在這小太監要如何?”沈靜行了一禮道。


    “他這是中了醃臢藥,我身上有解藥。”某個沈靜不認識的夫人開口了。


    也沒人問為何一個老夫人來宮內參加宴會要帶解藥。


    周圍人替她讓了路,隻見那夫人彎下身,一隻手“哢嗒”卸了太監下巴,把藥丸塞入嘴中,又一聲把下巴裝了迴去。


    太監悠悠醒轉,睜眼便看見七八張老夫人的臉。他驚得手腳並用,連連退後。


    沈靜自告奮勇:“如此,便由我和我的丫頭帶他去找皇後娘娘罷,合該是小輩做的事,諸位夫人辛苦。”


    這一晚上已經有了如此多的熱鬧,各府的夫人也都覺得足夠了,聽了沈靜如此建議,樂得四散而去。


    太監雙手被霽音反剪在身後,他疼得慘叫連連。


    沈靜走在他旁邊,陰測測地說道:“你也感受到了,剛剛為了喚醒你,給你吃了點藥。”


    “那可不是普通的藥,每個月月圓之夜若是不能及時服用解藥,你會承受嗜心蝕骨之痛。”


    “待會兒見皇後娘娘和二皇子殿下,你要知道今晚的事哪些能說,那些不能說。”


    沈靜見太監臉色慘白,知道方才的話語起了效果,不再說話。


    皇後就在方才的大殿內,二皇子戰戰兢兢地跪在中間,沈靜把太監推進門去


    後,守在門口。


    “夫人,您什麽時候有那樣的奇藥,竟然能在月圓之夜發作?”霽音實在好奇。


    沈靜無奈:“當然是編的。”


    “可他過後知道了該怎麽辦?”


    沈靜腦海中冒出在某個七竅流血的身影,心中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


    能找到那樣的一間偏殿行兇,主使人必然十分了解皇宮,或者有一個十分了解皇宮的內應。


    住在家中的王耀宗不具備這個條件,所以他隻是一顆棋子。


    至於那個太監,二皇子現在已經得到了假幣案的調查權,短時間內他還需要和霍昶統領的刑部合作,沒必要針對霍曉和霍妍。


    假如那個太監真如皇後所說的那樣,是二皇子的人,那麽他極有可能是別方勢力的細作,想要利用此事同時打壓二皇子和安國公府,增大安國公府和承恩王府的嫌隙。


    那麽到底是誰呢?


    霍昶的政敵,還是和二皇子爭奪儲君之位的其他皇子?


    沈靜蹲在門縫邊,想仔細聽聽皇後的審問過程,這時她的身後多了個人影,將她的身形完全籠罩,沈靜嚇得往旁邊一竄。


    轉過頭來,沈靜看到了那人衣擺上的五爪金龍,原地雙膝與地板相撞:“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的腳步止住了:“你是沈家的孤女?”


    “正是臣妾,皇上記性真好!”


    “你在此處做什麽?”


    沈靜從皇後“帶著”眾人在禦花園散步,結果發現王耀宗開始,老老實實地講了一遍,當然她把霍家姐妹和她故意引皇後到山洞去的幾段都略過不提。


    她一直低著頭,講完之後,皇帝也沒說話。沈靜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發現麵前早就沒人了。


    不過大殿門也開了,皇帝沒讓她起來,沈靜隻能跪在地上聽著裏麵的動靜。


    隻聽見皇帝一進門就說道:“老二最近在替我查案子,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皇後不要再追究了。”聲音不大,但是語氣不容他人質疑。


    “前朝的事幹後宮何事,既然皇上將後宮交予本宮,本宮自然是要雷厲風行鐵腕手段,否則這一次是承恩王家小公子和二皇子的太監,下次保不齊是什麽。”


    皇帝不緊不慢地說道:“那把閹人處理了就好,你現在又在做什麽?”


    皇後:“皇上要做什麽?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


    兩個侍衛把太監架出大殿,當即割了那太監的脖子,噴湧而出的血濺了沈靜一身,小太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著跪在門邊的沈靜。


    下一秒,旁邊冒出兩個太監提著水桶和墩布,把染紅了的石階衝得幹幹淨淨。


    沈靜抬起衣袖,擦了擦臉,突然有個想法冒了出來,這個太監叫什麽名字?


    但她嘴上卻沒有說這句話:“我這算是間接殺死了個人。”


    如果她能換種方式,或者就直接把人交給霍昶,而不是選擇交給皇後,說不定就能避免這樣的情況……


    「不算。」


    “不算。”


    腦內和腦外異口同聲。


    沈靜揉了揉膝蓋,扶著不知何時站在她旁邊的霍昶站起。


    霍昶也不知是什麽毛病,依然穿著紅衣白裙,梳著女子的發髻,他五官硬挺,實在算不得精致,穿著女裝極其違和。


    但沈靜也沒心情調侃,她深深地望了眼大殿裏,皇帝和皇後正在雙人配合,輪流罵二皇子,旁邊立著幾人的隨侍,沒有人在乎剛才死去的小太監,作為主人的二皇子也隻是怯怯地應對著二人的指責。


    “霍妍和霍曉怎麽樣了?”沈靜轉過頭。


    霍昶難得說幾句正常話:“她們都挺高興的。”


    沈靜:“那就好,有些東西別告訴孩子。”


    霍昶拍了拍她的肩:“你也就比霍妍大七歲。”


    兩人相攜往宮門走去,宮門口站著兩個人,竟然是七皇子林七琅和大皇子林一琛。


    見到安國公夫婦,七皇子立刻問道:“昕昕呢?”


    大皇子則委婉些:“不如我送二位一程?”


    霍昶委婉拒絕了二人。沈靜腦海裏一會兒是七竅流血的彩娟,一會兒是死不瞑目的無名太監,她是來宮中借機找半日花的線索,如今也不算一無所獲。


    至少沈靜明白,每一個皇族中人都是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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