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明手腳虛浮地下床走出房間喊了楊如熠幾聲，沒有人迴應，他隻能拿出手機給楊如熠打電話。
然而提示音響了十幾秒電話都沒被接通，葉景明忍不住皺眉，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十秒，隻聽到了無人接聽時才會有的機械的女聲。
葉景明心裏有點委屈，以前他前一晚喝了很多酒的時候，楊如熠總會等到自己睡醒後倒杯熱牛奶，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如果葉景明說是，楊如熠就會用他搜集來的各種方法讓他舒服點，就算葉景明隻是單純地想撒嬌要親要抱都一樣任由著他來，等他滿足了才會放心地出門。
可現在楊如熠卻讓他一個人不管不問地留在家裏難受，身上隻蓋了條被子，衣服還是昨天的。
而且他以前接自己電話的時候都很快的，幾乎沒有不接的情況，除非……
葉景明心裏一驚，想起昨晚楊如熠看見自己和梅淼淼坐在一起的事，他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正眼看過他一眼，搞不好就是因為這個跟他賭氣了，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別的原因。
想到這，葉景明連忙又給楊如熠打了幾個電話過去，然而，一個都沒接通。
與此同時，a大附近的酒店房間裏。
柳清漣提著早餐進來，看見楊如熠的手機扔在床上，屏幕暗下去的一刻隻瞥見一個“葉”字。
而楊如熠坐在房間的角落裏，呆滯地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神色黯淡。
柳清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什麽都沒問，將早餐放到桌子上：“先吃點東西吧。”
楊如熠沒起身，把臉埋進了臂彎裏：“你不用管我……迴去吧。”
柳清漣沉思了幾秒，說：“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很難受。”
她剛出門就在街上看見渾渾噩噩的楊如熠，怕他是出了什麽事就上去問了幾句，但楊如熠隻是慘白著一張臉搖頭，可他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楊如熠說要找個酒店休息，但柳清漣陪他到了酒店之後發現他身上除了個手機什麽都沒帶，柳清漣就把自己的身份證借他開了間房，看他臉色很差就出去給他買了份早餐。
等迴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縮在角落裏，看起來自卑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跟上一次的狼狽不一樣，柳清漣覺得楊如熠應該是受到了難以想象的打擊才會變成這樣，他想了想，又說：“你現在臉色很差，我不太放心，看你吃完我就走。”
“……”
楊如熠似乎是妥協了，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桌子上坐下，柳清漣幫他打開包裝盒的蓋子，突然聽見楊如熠說了一句：“你下次，不要隨意陪異性來酒店，很不安全。”
“嗯，我記住了。”柳清漣說著，把還冒著熱氣的粥和小籠包推到楊如熠麵前。
“……你不吃嗎。”
“吃過了。”
“……謝謝。”
柳清漣搖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沒過一會，床上的手機又響了，不出意料的，又是葉景明。
幾乎是同時，柳清漣聽見旁邊的人唿吸變得急促，她還沒來得及詢問，楊如熠就驀地起身衝進洗手間，接著裏麵就傳來極為狼狽的嘔吐的聲音。
柳清漣走過去把床上的手機調成了靜音放到枕頭底下，然後在洗手間門外安靜地等著，等裏麵沒了嘔吐的動靜後才敲門問：“你還好嗎？要去醫院嗎？”
但是楊如熠許久都沒迴她，柳清漣隻好推門進去，看見楊如熠跪在馬桶旁，身體輕微地顫抖著，雙眼通紅。
柳清漣把楊如熠扶起來，讓他洗漱了一下，又把他扶到床邊坐著。
楊如熠似乎是不願意讓任何人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用手捂著臉，聲音裏帶著極力壓抑的哽咽：“謝謝你的早餐……但我真的吃不下，你別管我了……讓我一個人呆著吧。”
柳清漣低頭沉默了片刻，輕聲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楊如熠捂著發紅的眼眶，聲音有些沙啞：“……什麽？”
“你們看起來是兩情相悅，”柳清漣說，“可是為什麽你會這麽難過？”
“……兩情相悅？誰？”
楊如熠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悲哀地笑了起來：“我和葉景明嗎？哈，哈哈哈……”
他對葉景明一廂情願，葉景明透過他對另一個人一廂情願，如果這樣也算，那他們加起來的確是兩情相悅。
“……”
楊如熠低著頭不斷地用手擦臉，柳清漣看見他的嘴角在笑，眼淚卻不斷地湧過，她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了：“對不起。”
然而楊如熠還是在又哭又笑，最後哭夠了笑夠了，才苦笑著說了一句：“你沒喜歡過人吧。”
如果沒喜歡過人，怎麽會明白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苦苦等待卻始終等不到對方一個真心是種什麽樣的煎熬。
又怎麽會明白從井底一步步登上雲端、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迎來一個美好未來時，又頃刻墜迴摔得粉身碎骨時會有多痛苦。
當初答應葉景明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一開始他也是有防備的，可葉景明太有手段了，明明不喜歡他，卻說了那麽多聽起來像動了心的話。
他說他會對楊如熠好。
他說他想見他。
他說他想和楊如熠有一個家。
樁樁件件，讓楊如熠一件件地丟盔棄甲，可到最後，卻又告訴他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
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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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寫到這裏我自己都好氣啊
第83章 79 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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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靜默了片刻，沒想到柳清漣說：“喜歡過的。”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楊如熠的意料，他愣了一下，聽見柳清漣說：“幾年前的時候，喜歡過一個人。”
柳清漣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還是平平的，卻垂下了眼簾，交扣在一起的十指緩緩收緊了。
“那個人對我很好，跟他呆在一起的時候無論做什麽我都很開心，那種感覺跟其他人、包括和我哥哥呆在一起時都沒有過，所以有段時間我總是黏著他。”
“……後來呢？”
“後來……他有了個女朋友，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喜歡彼此，”柳清漣的目光變得有些迷離，“他們很般配，看著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能想象他們度過餘生的模樣。”
“一開始的時候我想過一個問題，假如……假如我拋開所有的顧忌跟他表明心意，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但後來見到他女朋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人，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他/她。”
“我和他喜歡的人是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他永遠都不可能喜歡我，而他對我好，也隻是單純因為……他的人很好。”
楊如熠又感覺一陣窒悶，不僅僅是因為同病相憐，還因為他想到了楊如鈺。
他們經常說：楊家的那對兄弟長得那麽像，性格卻完全不同。
他們說：弟弟的性格太差，哥哥的就好多了。
很多人都這麽想，他知道葉景明也是。
葉景明之前也說過跟柳清漣類似的話。
［我隻喜歡這種類型，畢竟有些人和物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改不了的。］
就像楊如鈺永遠都不喜歡葉景明那樣，葉景明也永遠不會喜歡他。
楊如熠突然就明白了。
葉景明說對他好是因為愧疚，想見他是因為孤獨，想和他有個家……隻是一時興起的哄人的話，偏偏楊如熠還當真了。
現在迴想，葉景明雖然很擅長說謊，卻不是喜歡說謊的人，能不說謊的時候就盡量不說。
所以他說了那麽多好聽的話，唯獨沒說過“我喜歡你”。
除了最開始騙他的那次。
“你跟那個人……還有聯係嗎？”
柳清漣搖了搖頭：“必要時有聯係，但很少。”
“當初他說他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如果讓我站在客觀的角度看我也會這麽想，但是我隻會覺得胸口很難受，像壓著石頭一樣喘不過氣。”
今天的楊如熠讓她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所以她想幫他，但她沒有與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不明白為什麽楊如熠為什麽難過，所以才問了那個問題。
“最後我選擇了逃避，我盡可能的不與他接觸，不跟他見麵，不去聽關於他的任何消息，隻要不想起他，我就不會難過。”
“……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柳清漣想了想，說：“應該不喜歡了……我不知道。”
“我這幾年不怎麽跟他見麵，就算見了也很少交流，可能是因為這個，我現在見他的時候已經不會再像剛開始那樣那麽難過了。但也可能是我對他的喜歡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深，所以時間衝淡了這種感情。”
“……”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清漣的手機突然響起，打破了房間寂靜，她拿起來看了一眼，起身說：“我還有點事，你注意身體，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打電話給我，你的手機我調成靜音放在枕頭底下了。”
楊如熠虛弱地點頭：“好……謝謝。”
“不用謝，”柳清漣頓了頓，補充道，“我剛剛說的事還請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尤其是我哥哥。”
“好。”
柳清漣走後，楊如熠倒在床上，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麽累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力。
他闔上雙眼，不斷地迴想柳清漣說的話，漸漸的，陷入了疲憊的沉睡。
葉景明給楊如熠打了七八個電話，又發了十幾條消息，然而全都石沉大海，他怕是楊如熠真的生氣了，又怕他是出了什麽事，昨晚的夢像一個不好的征兆，盤旋在葉景明心頭讓他越發的不安。
他不敢打電話問楊如熠的家人，楊如熠的朋友也認識個陳思樂和柳清漣，他給這兩人打了電話，彎彎繞繞地問了他們知不知道楊如熠在哪，然而一個酒還沒醒，一個隻說不知道。
葉景明急得要命，正準備出門找人，葉淩川卻突然來電話讓他代替自己去公司總部聽德國分部那邊的報告。
“爸，我……”葉景明此時更想去找楊如熠，但是他一時找不出什麽比公司更重要的借口，話卡在喉嚨裏，堵了半天，最後還是咽了迴去，“……我馬上過去。”
但葉淩川聽出了他的猶豫：“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葉景明想說他跟楊如熠鬧了點矛盾跑出去了，現在電話不接短信不迴，他很不放心，但是想了想，跟他爸說這話顯得自己很像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還跟家長哭訴的沒用小孩，隻會給他爸添堵，而且他也怕他爸察覺到他和楊如熠的關係。
大腦飛速運轉，葉景明還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有，隻是剛睡醒，說話有點轉不過來……”
掛了電話，葉景明心情複雜地趕去了公司，分部那邊的報告很長，上午匯報了兩個小時，中午一起吃了頓飯又繼續匯報，等結束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葉景明一出報告廳就拿出手機查看，然而沒有一條來自楊如熠的未接來電或消息，再次撥打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葉景明在腦海裏快速列出楊如熠可能去的幾個地方，馬上就要天黑了，而且明天還要上學，楊如熠不會去離學校很遠的地方，公寓的智能鎖沒有開鎖記錄，應該也不是去學校鍛煉，那可能在學校圖書館，或者有書可以看的咖啡廳。
確定好大致範圍後，葉景明西裝也顧不上換，立即驅車往學校的方向趕去。
他把學校的四座圖書館找了個遍都沒找到人，又開著車在學校附近找，結果最後，竟然是在公寓小區附近的咖啡廳裏找到的楊如熠。
他就坐在靠窗的卡座裏，麵前除了一杯咖啡什麽都沒有，呆呆地望著斜前方的某處，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喜怒哀樂。
然而提示音響了十幾秒電話都沒被接通，葉景明忍不住皺眉，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十秒，隻聽到了無人接聽時才會有的機械的女聲。
葉景明心裏有點委屈，以前他前一晚喝了很多酒的時候，楊如熠總會等到自己睡醒後倒杯熱牛奶，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如果葉景明說是，楊如熠就會用他搜集來的各種方法讓他舒服點，就算葉景明隻是單純地想撒嬌要親要抱都一樣任由著他來，等他滿足了才會放心地出門。
可現在楊如熠卻讓他一個人不管不問地留在家裏難受，身上隻蓋了條被子，衣服還是昨天的。
而且他以前接自己電話的時候都很快的，幾乎沒有不接的情況，除非……
葉景明心裏一驚，想起昨晚楊如熠看見自己和梅淼淼坐在一起的事，他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正眼看過他一眼，搞不好就是因為這個跟他賭氣了，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別的原因。
想到這，葉景明連忙又給楊如熠打了幾個電話過去，然而，一個都沒接通。
與此同時，a大附近的酒店房間裏。
柳清漣提著早餐進來，看見楊如熠的手機扔在床上，屏幕暗下去的一刻隻瞥見一個“葉”字。
而楊如熠坐在房間的角落裏，呆滯地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神色黯淡。
柳清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什麽都沒問，將早餐放到桌子上：“先吃點東西吧。”
楊如熠沒起身，把臉埋進了臂彎裏：“你不用管我……迴去吧。”
柳清漣沉思了幾秒，說：“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很難受。”
她剛出門就在街上看見渾渾噩噩的楊如熠，怕他是出了什麽事就上去問了幾句，但楊如熠隻是慘白著一張臉搖頭，可他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楊如熠說要找個酒店休息，但柳清漣陪他到了酒店之後發現他身上除了個手機什麽都沒帶，柳清漣就把自己的身份證借他開了間房，看他臉色很差就出去給他買了份早餐。
等迴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縮在角落裏，看起來自卑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跟上一次的狼狽不一樣，柳清漣覺得楊如熠應該是受到了難以想象的打擊才會變成這樣，他想了想，又說：“你現在臉色很差，我不太放心，看你吃完我就走。”
“……”
楊如熠似乎是妥協了，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桌子上坐下，柳清漣幫他打開包裝盒的蓋子，突然聽見楊如熠說了一句：“你下次，不要隨意陪異性來酒店，很不安全。”
“嗯，我記住了。”柳清漣說著，把還冒著熱氣的粥和小籠包推到楊如熠麵前。
“……你不吃嗎。”
“吃過了。”
“……謝謝。”
柳清漣搖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沒過一會，床上的手機又響了，不出意料的，又是葉景明。
幾乎是同時，柳清漣聽見旁邊的人唿吸變得急促，她還沒來得及詢問，楊如熠就驀地起身衝進洗手間，接著裏麵就傳來極為狼狽的嘔吐的聲音。
柳清漣走過去把床上的手機調成了靜音放到枕頭底下，然後在洗手間門外安靜地等著，等裏麵沒了嘔吐的動靜後才敲門問：“你還好嗎？要去醫院嗎？”
但是楊如熠許久都沒迴她，柳清漣隻好推門進去，看見楊如熠跪在馬桶旁，身體輕微地顫抖著，雙眼通紅。
柳清漣把楊如熠扶起來，讓他洗漱了一下，又把他扶到床邊坐著。
楊如熠似乎是不願意讓任何人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用手捂著臉，聲音裏帶著極力壓抑的哽咽：“謝謝你的早餐……但我真的吃不下，你別管我了……讓我一個人呆著吧。”
柳清漣低頭沉默了片刻，輕聲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楊如熠捂著發紅的眼眶，聲音有些沙啞：“……什麽？”
“你們看起來是兩情相悅，”柳清漣說，“可是為什麽你會這麽難過？”
“……兩情相悅？誰？”
楊如熠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悲哀地笑了起來：“我和葉景明嗎？哈，哈哈哈……”
他對葉景明一廂情願，葉景明透過他對另一個人一廂情願，如果這樣也算，那他們加起來的確是兩情相悅。
“……”
楊如熠低著頭不斷地用手擦臉，柳清漣看見他的嘴角在笑，眼淚卻不斷地湧過，她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了：“對不起。”
然而楊如熠還是在又哭又笑，最後哭夠了笑夠了，才苦笑著說了一句：“你沒喜歡過人吧。”
如果沒喜歡過人，怎麽會明白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苦苦等待卻始終等不到對方一個真心是種什麽樣的煎熬。
又怎麽會明白從井底一步步登上雲端、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迎來一個美好未來時，又頃刻墜迴摔得粉身碎骨時會有多痛苦。
當初答應葉景明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一開始他也是有防備的，可葉景明太有手段了，明明不喜歡他，卻說了那麽多聽起來像動了心的話。
他說他會對楊如熠好。
他說他想見他。
他說他想和楊如熠有一個家。
樁樁件件，讓楊如熠一件件地丟盔棄甲，可到最後，卻又告訴他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
一場空。
--------------------
不行，寫到這裏我自己都好氣啊
第83章 79 死水
========================
兩人之間靜默了片刻，沒想到柳清漣說：“喜歡過的。”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楊如熠的意料，他愣了一下，聽見柳清漣說：“幾年前的時候，喜歡過一個人。”
柳清漣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還是平平的，卻垂下了眼簾，交扣在一起的十指緩緩收緊了。
“那個人對我很好，跟他呆在一起的時候無論做什麽我都很開心，那種感覺跟其他人、包括和我哥哥呆在一起時都沒有過，所以有段時間我總是黏著他。”
“……後來呢？”
“後來……他有了個女朋友，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喜歡彼此，”柳清漣的目光變得有些迷離，“他們很般配，看著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能想象他們度過餘生的模樣。”
“一開始的時候我想過一個問題，假如……假如我拋開所有的顧忌跟他表明心意，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但後來見到他女朋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人，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他/她。”
“我和他喜歡的人是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他永遠都不可能喜歡我，而他對我好，也隻是單純因為……他的人很好。”
楊如熠又感覺一陣窒悶，不僅僅是因為同病相憐，還因為他想到了楊如鈺。
他們經常說：楊家的那對兄弟長得那麽像，性格卻完全不同。
他們說：弟弟的性格太差，哥哥的就好多了。
很多人都這麽想，他知道葉景明也是。
葉景明之前也說過跟柳清漣類似的話。
［我隻喜歡這種類型，畢竟有些人和物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改不了的。］
就像楊如鈺永遠都不喜歡葉景明那樣，葉景明也永遠不會喜歡他。
楊如熠突然就明白了。
葉景明說對他好是因為愧疚，想見他是因為孤獨，想和他有個家……隻是一時興起的哄人的話，偏偏楊如熠還當真了。
現在迴想，葉景明雖然很擅長說謊，卻不是喜歡說謊的人，能不說謊的時候就盡量不說。
所以他說了那麽多好聽的話，唯獨沒說過“我喜歡你”。
除了最開始騙他的那次。
“你跟那個人……還有聯係嗎？”
柳清漣搖了搖頭：“必要時有聯係，但很少。”
“當初他說他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如果讓我站在客觀的角度看我也會這麽想，但是我隻會覺得胸口很難受，像壓著石頭一樣喘不過氣。”
今天的楊如熠讓她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所以她想幫他，但她沒有與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不明白為什麽楊如熠為什麽難過，所以才問了那個問題。
“最後我選擇了逃避，我盡可能的不與他接觸，不跟他見麵，不去聽關於他的任何消息，隻要不想起他，我就不會難過。”
“……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柳清漣想了想，說：“應該不喜歡了……我不知道。”
“我這幾年不怎麽跟他見麵，就算見了也很少交流，可能是因為這個，我現在見他的時候已經不會再像剛開始那樣那麽難過了。但也可能是我對他的喜歡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深，所以時間衝淡了這種感情。”
“……”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清漣的手機突然響起，打破了房間寂靜，她拿起來看了一眼，起身說：“我還有點事，你注意身體，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打電話給我，你的手機我調成靜音放在枕頭底下了。”
楊如熠虛弱地點頭：“好……謝謝。”
“不用謝，”柳清漣頓了頓，補充道，“我剛剛說的事還請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尤其是我哥哥。”
“好。”
柳清漣走後，楊如熠倒在床上，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麽累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力。
他闔上雙眼，不斷地迴想柳清漣說的話，漸漸的，陷入了疲憊的沉睡。
葉景明給楊如熠打了七八個電話，又發了十幾條消息，然而全都石沉大海，他怕是楊如熠真的生氣了，又怕他是出了什麽事，昨晚的夢像一個不好的征兆，盤旋在葉景明心頭讓他越發的不安。
他不敢打電話問楊如熠的家人，楊如熠的朋友也認識個陳思樂和柳清漣，他給這兩人打了電話，彎彎繞繞地問了他們知不知道楊如熠在哪，然而一個酒還沒醒，一個隻說不知道。
葉景明急得要命，正準備出門找人，葉淩川卻突然來電話讓他代替自己去公司總部聽德國分部那邊的報告。
“爸，我……”葉景明此時更想去找楊如熠，但是他一時找不出什麽比公司更重要的借口，話卡在喉嚨裏，堵了半天，最後還是咽了迴去，“……我馬上過去。”
但葉淩川聽出了他的猶豫：“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葉景明想說他跟楊如熠鬧了點矛盾跑出去了，現在電話不接短信不迴，他很不放心，但是想了想，跟他爸說這話顯得自己很像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還跟家長哭訴的沒用小孩，隻會給他爸添堵，而且他也怕他爸察覺到他和楊如熠的關係。
大腦飛速運轉，葉景明還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有，隻是剛睡醒，說話有點轉不過來……”
掛了電話，葉景明心情複雜地趕去了公司，分部那邊的報告很長，上午匯報了兩個小時，中午一起吃了頓飯又繼續匯報，等結束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葉景明一出報告廳就拿出手機查看，然而沒有一條來自楊如熠的未接來電或消息，再次撥打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葉景明在腦海裏快速列出楊如熠可能去的幾個地方，馬上就要天黑了，而且明天還要上學，楊如熠不會去離學校很遠的地方，公寓的智能鎖沒有開鎖記錄，應該也不是去學校鍛煉，那可能在學校圖書館，或者有書可以看的咖啡廳。
確定好大致範圍後，葉景明西裝也顧不上換，立即驅車往學校的方向趕去。
他把學校的四座圖書館找了個遍都沒找到人，又開著車在學校附近找，結果最後，竟然是在公寓小區附近的咖啡廳裏找到的楊如熠。
他就坐在靠窗的卡座裏，麵前除了一杯咖啡什麽都沒有，呆呆地望著斜前方的某處，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