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明帶楊如熠去了他的房間放行李,又帶他熟悉了下屋子的布局,然後帶他在智能鎖裏錄指紋。


    楊如熠本想說這種事他可以自己來,結果一轉頭突然聽見嘭的一聲,他嚇了一跳,接著就看見彩色的碎紙紛紛揚揚地從頭頂飄了下來。


    葉景明手裏拿著一個拉過的禮炮,笑意盈盈又鄭重其事地對楊如熠道:“咳,歡迎楊如熠楊先生的入住寒舍,從今天起你就是這裏的一份子啦。”


    楊如熠呆呆地看著葉景明,好一會才迴過神來,看著葉景明滿頭的碎紙又笑了一下,伸手替他撥了撥頭發上的碎紙。


    他動作很輕很快,幹淨利落到葉景明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的時候就把手收迴去了,葉景明被這個意料之外的舉動哽了一下,小聲道:“你頭發上也……”


    他伸出手也想替楊如熠弄掉,結果也不知道楊如熠有沒有聽見,弄完他的就隨手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竟然也弄幹淨了。


    “……”葉景明收攏手指,笑了笑。


    收拾好行李後楊如熠去浴室洗了個澡,九月份還是很熱,之前在寢室收拾的時候沒開空調,出了一身汗。


    楊如熠洗完澡吹完頭發換了身衣服,這會兒已經快中午了,他想問問葉景明午飯去哪解決,結果在客廳沒看見人,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響,過去一看,砂鍋裏正煲著湯,隱隱飄出白蘿卜和肉脂的香氣,案板上放著蒜末辣椒和切好的娃娃菜,一個玻璃碗裏泡著粉絲,另一個碗裏放著改了花刀用調料醃製的雞翅,水池裏還有一盆洗好的扇貝。


    楊如熠心想葉景明居然還叫了個廚師上門,但這廚師怎麽飯做到一半沒影了。


    結果廚師葉景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中午吃個香煎雞翅,粉絲扇貝,蘿卜燉排骨再加個醋溜娃娃菜怎麽樣?”


    他剛才也去洗了個澡,現在換了身居家的休閑服,頭發沒完全吹幹就出來了,發尾還是濕的。


    楊如熠愣了愣,先應了句“好”,沒忍住又問了一句:“……原來你還會做飯。”


    語氣還是淡,葉景明差點都分不清這是質疑還是感慨了。


    他有些小得意地哼哼道:“早就會了,沒事的會讓家裏的阿姨教我做各種菜,有時候來興致了也會自己做點,你哥”


    這句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葉景明原本想說“你哥吃過我做的菜都讚不絕口”,但是他做賊心虛,不敢在楊如熠麵前提到他跟楊如鈺的事。


    而且楊如鈺吃過好多次他做的飯,楊如熠還一次都沒有吃過。


    他把話咽了咽,低頭去處理扇貝,重新說道:“你哥讓我照顧些你,食堂估計你也吃膩了,以後有空我就多給你做吧。”


    楊如熠斜倚在冰箱上看他剔扇貝肉,聽到這句話時,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簾,半晌說了一句:“感覺很少有alpha會做飯。”


    葉景明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些覺得自己不用學做飯以後讓老婆照顧的alpha都是大a主義,做飯打掃明明是一個普通人基本的生活技能,我哥我爸還有我都會。”


    他說著說著,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沉默了一會兒後情不自禁地開口道:“我記得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哥參加了學校的一個什麽算術比賽得了一等獎,學校獎勵了他五十塊錢,他拿著錢迴來的時候我和我哥都特別興奮,討論要拿那五十買些什麽。”


    “最後我們決定給我爸準備個驚喜,去菜市場買了點蘿卜和排骨,想給我爸做個湯送過去,但是那時候我們自己吃的都是按時送上門的盒飯,哪會做飯啊,隻知道把往高壓鍋裏倒點水,把東西放進去,再放點鹽,浮沫不知道撇,生薑調料也沒有放。”


    “好在我哥很謹慎,他一點點放鹽一點點嚐味道,至少湯沒有很鹹,”葉景明想到那個場景就笑了出來,接著緩緩道,“我們把蘿卜跟排骨全裝進保溫瓶裏了,隻給自己留了點湯,我哥帶著我搭公交車去我爸的公司,那時候他公司還很小,隻有十幾個人,地上堆的文件都到膝蓋了,不到天徹底黑他們燈都舍不得開。”


    “我爸聽說我們來了以為他員工在跟他開玩笑,看見我們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我哥跟他說了自己比賽拿獎還給他煮了湯的事……”


    葉景明記得葉淩川聽完之後,沒有像電視裏得知孩子拿獎後的父親一樣歡唿雀躍,但是他沉默片刻後把葉景光和葉景明一起抱進懷裏,輕聲地感慨道:你們是我的驕傲。


    其實那天葉景明心裏有點酸酸的,因為得了獎的他哥,他並沒有做太多,隻是先提出來給爸爸做湯,然後兄弟倆一起買菜,蘿卜都是葉景光切的。


    “我們坐在辦公室裏看我爸喝湯,結果他還是把肉都給我們了,自己隻吃了一塊帶點肉的骨頭,然後他要打車送我們迴家,我哥不肯,說太貴了,我爸隻好送我們上了公交。”葉景明沉浸在迴憶裏,說完之後才發覺自己好像隻是說了個開頭不算精彩結尾太過普通的無聊故事,連忙用笑掩飾情緒,擦手拿了個湯勺轉身背對著楊如熠去看湯的情況,“哎呀,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又不是有意思的……”


    楊如熠那邊靜靜的沒有說話,葉景明不敢去看,過了一會卻感覺一隻手很小心地放在了他的頭上,揉在柔軟微蓬的發絲上輕輕地撫著,溫柔、卻能讓人安心,把葉景明剛剛浸在迴憶裏的酸楚都一點點抹去了。


    他有些錯愕地轉頭,發現楊如熠也在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眼裏就像夜晚映著月光的水,深不見底,但能感覺到是溫柔的。


    就好像,他其實知道葉景明是有些難過的。


    葉景明突然很想抱一下他。


    結果楊如熠好像想起了什麽,安撫的力道輕了幾分:“我差點忘了,alpha不喜歡被摸腦袋”


    “沒有!”


    感覺到頭上的手要收迴,葉景明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腕,還往前湊近了一步,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可能有點急了,又立馬放緩放軟地說了一句,“……我很喜歡。”


    他將楊如熠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又覺得不滿足了,小心翼翼地、請求似的探問道:“我能……抱你一下嗎?”


    楊如熠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嗯。”


    葉景明上前抱住了他。


    beta沒有腺體,對脖子並不敏感,哪怕葉景明將臉埋進頸窩裏楊如熠也沒有任何閃躲,那一片脆弱的、白皙的肌膚對葉景明舒展張開著,他聞不到任何信息素,隻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和獨屬於楊如熠的氣息,卻令人感覺……


    無比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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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小年快樂 **


    第7章 07 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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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a大開學了,沒過多久葉景明就感覺楊如熠變得有些不對勁,看手機的頻率比之前多了許多,用電腦的時候也不像在敲代碼,眼裏還時不時露出異彩。


    像是……在跟人聊天。


    是跟誰呢?在聊什麽?怎麽能這麽高興啊?


    葉景明悄悄地看了眼坐在沙發另一端抱著電腦不知道在研究什麽的楊如熠,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如熠。”


    楊如熠沒有應,劈裏啪啦地打字。


    葉景明眉頭一皺:“如熠?”


    楊如熠還沉浸在聊天中。


    “……”葉景明深吸一口氣,起身坐到他身邊,摟住人的肩,學著葉景光喊楊如鈺的方式貼在楊如熠的耳邊吹了一口氣,“阿熠……”


    原本正全神貫注盯著屏幕的楊如熠突然察覺到葉景明的聲音伴隨濕熱的吐息撲到耳邊,稍微壓低一點的聲線帶點撒嬌一樣的黏糊,隨後那聲音又在腦海中拚出“阿熠”兩個字。


    他被那一聲刺激到電腦差點從腿上掉下去,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耳邊像燒了一把火,迅速躥到整張臉上,甚至連神經也被一下子燒成灰燼,一時半會話都說不流利:“你、你做什麽……”


    葉景明埋怨地看著他:“我喊你半天了都不應我。”


    楊如熠茫然道:“有嗎?”


    見葉景明的表情越發地幽怨,楊如熠迴想了下剛才的狀態,好像的確有點過於投入了,他心虛地合上電腦放到一邊:“咳……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叫你了?”葉景明朝楊如熠靠近了些,翻身枕在他腿上看他,楊如熠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到了一邊,葉景明都在懷疑他這是害羞了還是做賊心虛。


    “阿熠,你怎麽不看我啊?”葉景明索性順著這個稱唿繼續喊下去,他抬手想摸摸楊如熠的臉,結果指尖剛剛觸到線條分明的下顎線,就感覺那一塊肌膚繃緊了。


    楊如熠沒說話,但白皙的臉已經染上了一抹淺色的紅暈。


    看來是害羞了。


    葉景明有點想笑,努力壓住嘴角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質問道:“你是不是見異思遷了?”


    楊如熠這才看向他,眼裏流露出些許迷惑:“……?”


    葉景明開始控訴他的“罪行”:“這幾天你在學校都沒怎麽給我發消息,一迴來就在看手機看電腦,還那麽專注,但我記得你前兩天就跟我說不忙了啊。老實交代,是不是開學遇到什麽好看的新同學開始變心了?就那麽好看嗎?比我還好看?”


    說完越想越氣,撇撇嘴道:“我還坐在這兒呢,太過分了。”


    楊如熠聽完葉景明控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好先依次迴答葉景明的問題:“的確是在跟同學聊天,很好看,但沒法比,因為是女生。”


    葉景明一下子愣住了。


    “而且我們一直都在研究論文,沒說別的。”楊如熠把手機裏的聊天記錄打開給他看,聯係人備注為柳清漣,記錄顯示剛才跟楊如熠聊天的人就是她。


    葉景明往上翻了翻,裏麵百分之九十多都是學術討論,有許多他不了解的專業術語,還混雜了幾張數據、模型、代碼以及帶批注的論文的截圖。


    楊如熠在旁解釋道:“她比我都小兩歲,但跟我同一屆的,非常厲害,你應該也聽說過,柳清漣。”


    楊如熠在他們專業本來就算頂尖,能讓他都覺得厲害的人應該不多,葉景明的確聽說過,兩年修完了四年的課程,還是在學科知識極其硬核的工科東區。


    “你們本科的時候就認識了?”


    “勉強算吧,本科的時候課堂上組隊加過好友聊過幾次,線下見得不多,她身體好像不是很好,大一大二的時候經常請病假,但是每門專業課都是滿績。”


    楊如熠對柳清漣簡直讚不絕口:“我覺得她比我們很多師兄師姐都厲害,有時候還有獨特的見解和想法,人也很好,願意指點我。”


    千言萬語匯成兩個詞: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葉景明看了那個毫無可疑之處的聊天記錄,又聽楊如熠這麽一說,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鬧更像他在不講理了。


    楊如熠和柳清漣有共同話題,不像他跟葉景明,一個工科一個理科,都說隔行如隔山,葉景明不知道什麽是卷積神經,楊如熠也不知道什麽是債務資本,不像楊如鈺學的是金融,還可以跟葉景光和他聊聊市場經濟。


    而且楊如熠這個人不打遊戲不刷視頻不看小說,繞是葉景明一個會聊天的有時候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


    可是……


    葉景明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說了一句:“可是你一天跟她聊那麽多……”聲音都蔫兒了。


    他數過這幾天的記錄,幾乎每天楊如熠跟他聊了十幾條,跟柳清漣聊了至少五六十條,明明他們還在一個實驗室。


    他還記著楊如熠說柳清漣很好看的話,從那個卡通熊貓的頭像點進朋友圈想看看有沒有自拍什麽的,發現裏麵居然是空的。


    葉景明叫嚷道:“怎麽是空的啊,她是不是把你屏蔽了啊?”


    楊如熠解釋道:“不是,她從來不發朋友圈。”


    葉景明鬱悶地把手機放一邊,抓起他的手,將指節用力地貼在唇上,沒有放開。


    “……你做什麽。”楊如熠的聲音裏多了一絲不自然。


    “沒什麽,”葉景明悶悶地小聲道,“吃醋了而已。”


    其實他也不太確定這算不算吃醋,即使楊如熠什麽越界的事都沒做,但他第一次見他會跟人聊那麽多,還那麽熱切,總有種不平衡感,說來說去應該還有占有欲作祟。


    再怎麽說這是他男朋友。


    楊如熠聽到“吃醋”這個詞,心裏那根弦不由自主地顫了顫,震得心頭有些又癢又麻的。


    “……我跟她沒什麽,我……”他本想說我喜歡的又不是她,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簡直不言而喻,他就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隻是想跟她討論學習而已……”


    經這麽一出,楊如熠也覺得自己花了太多時間跟柳清漣交流了,別的先不說,似乎占用了不少柳清漣的私人時間,他第一次遇到這麽聊得來的人,一時上頭都忘記考慮對方的情況和感受,不由得有些慚愧。


    “你等一下。”


    楊如熠拿起手機給柳清漣發了條消息:【今天也要謝謝你,暫時先到這吧,有機會我們下次再繼續,辛苦了。】


    對方簡短地迴複了一句:【好,不謝。】


    “好了,聊完了,”楊如熠放下手機,順了下葉景明的毛。


    然而葉景明也沒有高興,而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麽了?”


    葉景明垂下眼簾:“我……我不是想限製你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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