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嘉是私立的,不在殘聯的推薦名單裏。”一位妝容精致的媽媽說道。


    她看上去比其他媽媽更年輕一些,她沒有哭,冷靜陳述:


    “英嘉宣稱他們的老師都去過國外進修,掌握了歐美最先進的幹預手法,比如這個applied behaviour analysis,所以英嘉的收費是其他機構的兩三倍,且一號難求。但據說英嘉已經在加快籌辦新的康複中心。”


    寧稚和孫晴互望一眼,沒說什麽。


    送媽媽們離開律所,她們去辦公室找蕭讓。


    孫晴在張旭身旁坐下:“有一個線索。”


    蕭讓:“繼續說。”


    孫晴:“媽媽們都提到一個機構——英嘉康複中心。據說孩子們在婦佳確診了腦病後,都會被推薦去這家‘貴族康複中心’。但這家康複中心有可能是個華而不實的東西,他們宣稱自己的老師都去過歐美接受最先進的幹預課程,比如applied behaviour analysis,也就是aba行為療法。但aba療法,是已經廣泛應用了四十多年的用於治療自閉症的療法之一,國內九十年代就有相關課程,並非要到國外才能學到。”


    寧稚剛打開手機搜索app的手頓住。


    她才剛要上網搜applied behaviour analysis,孫晴已經知道了這個療法的曆史和作用。


    孫晴明明和她一樣,一直在和媽媽們溝通,根本沒見她看手機的呀!


    她是什麽時候查到這些的?


    寧稚看向正跟蕭讓分析案子的孫晴,突然就明白蕭讓為什麽不讓自己轉實習律師了。


    蕭讓這種大par,很多案子都是衝著他的名頭來的,經常手裏同時處理好幾起大案子,而且還要抽出時間為企業客戶提供法律服務。


    所以很多案子雖然名義上他主辦,但其實是他底下的獨立律師和實習律師處理。


    如果底下的律師不頂事,那他會累死。


    比如她這樣的,一個aba療法都要百度,還時不時先斬後奏搞爛攤子讓他收拾。


    他答應她轉實習律師,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會不會是這個英嘉,跟婦佳醫院有合作,讓醫院把這些腦病孩子介紹過去,然後給醫院抽成?”張旭道。


    寧稚迴過神,專注聽著大家討論案情,做筆記。


    蕭讓沒說什麽,後背往皮椅靠去,包裹在深色西褲裏的兩條長腿交疊著,皮椅稍稍歪向一側,食指習慣性地敲擊著桌麵。


    孫晴說:“英嘉和醫院有利益往來是肯定的,但我們現在無法確認這個利益往來,和醫院的失責能不能形成因果關係。”


    寧稚在記事本上寫下這兩個名稱,然後重重地打了個圈。


    英嘉……


    婦佳……


    “也真是挺湊巧,這兩個名頭都有一個同音字,jia。該不會是同一個老板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過來。


    蕭讓:“寧稚你繼續說。”


    “我們假設,醫院和英嘉互相勾結,醫院負責‘製造’腦病孩子,然後輸送給英嘉‘吸血’。一個孩子平均一個月花費三萬,一百個孩子就是三百萬,一千個孩子就是三千萬……”


    話到這裏,寧稚自己也嚇了一跳,不敢再往下說。


    習慣性地看向蕭讓。


    以往她這麽說,他都會很嚴肅地反問她——你有證據麽?沒證據的猜測就是廢話!


    不想,蕭讓這次並沒有教訓她。


    他神色凝重。


    孫晴順著往下說:“一千個孩子三千萬元,這還隻是一個月的金額。如果是一年,金額是將近四個億。”


    張旭怒了,忍不住爆粗口:“如果真是這樣,這他媽不怕遭報應嗎?”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蕭讓終於開口了。


    “這個案子,不是一起簡單的民事集體訴訟,還將是一起刑事訴訟。”


    他交代孫晴和張旭:“去查婦佳和英嘉的關係,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好的蕭律!”


    見大家都領了工作要離開,寧稚趕緊問:“蕭律,我可以一起去嗎?”


    她小心翼翼地補充:“我就去看看,學習學習,保證不亂說話……”


    蕭讓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行。”


    寧稚有點著急,立刻就問:“為什麽?”


    這個案子是她進金誠以來,第一個從頭跟到現在的案子,她真的很想把它跟完,不僅是給那些可憐的家庭一個公道,也是對自己職業生涯一個節點的交代。


    張旭出來打圓場:“視頻曝光了你的長相,蕭律是擔心你跟著去了,那邊會認出你。”


    寧稚急道:“那我可以戴口罩!戴帽子!戴眼鏡!實在不行我可以打扮成男人!”


    張旭和孫晴都笑了。


    蕭讓忍俊不禁:“我倒希望你是個男人。”


    說完起身坐迴大班椅上:“都出去幹活。”


    寧稚沒敢相信蕭讓這是答應了,出了辦公室,期待地看著孫晴張旭:“蕭律是答應讓我也一起去了對嗎?”


    孫晴笑:“是的,明早咱們直接從所裏出發!”


    ……


    翌日,寧稚和孫晴張旭一起前往英嘉康複中心。


    這家康複中心開設在五環外,和婦佳醫院直線距離就兩三公裏。


    下了車,寧稚看著眼前這幢酒店式外觀的建築,感慨道:“連建築風格都是一脈相承,說不定是同一個建築設計師設計的,說他們沒關係,誰信啊。”


    張旭給她和孫晴都遞來一個口罩:“來,都戴上。”


    三個人一起走進康複中心的大門,立刻就有專人上前來接待。


    孫晴和張旭扮演一對家有腦病兒童的夫妻,他們被帶進一個小房間,填了一堆的量表,很快就有一個老師模樣的人,拿著所謂的測試結果跟他們秘密談話。


    寧稚扮演陪同的友人,在外頭等著。


    她到處走了走。


    牆上到處張貼著海報,介紹腦病的種類、幹預課程和預後情況,還有那些所謂去海外學習了最先進幹預療法的幹預老師的履曆。


    其中,院長的履曆很吸人眼球。


    他畢業於哈佛醫學院,曾在哈佛大學波士頓兒童醫院、美國威斯康辛兒童醫院進修工作過多年,主攻發育行為學及認知神經生物學。


    寧稚的視線慢慢往上,來到院長的照片上。


    這位院長得黑黑瘦瘦,一口齙牙,一對眉毛長得都快連上了,下巴後縮得厲害。


    這長相,實在不像在美國學習工作多年的海歸醫生。


    美國主流社會以潔白整齊的牙齒為美,一個人在那種環境生活工作多年,怎能容忍自己頂著一口齙牙?


    正想著,手機震起來。


    是孫晴,他們那邊好了,讓寧稚到停車場碰麵。


    寧稚趕緊過去,一上車,就問:“怎麽樣?有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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