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群打扮時髦的男女開著雪佛蘭加長版敞篷跑車,車尾拖著易拉罐行駛在布魯克林街區,


    大功率喇叭播放著歌詞粗俗的說唱歌曲,周圍的行人都是些幫派分子,癮君子,跟著歌曲的節奏搖擺哼哼。


    副駕駛位置坐著著名說唱歌手bd,戴著大金鏈子的他,張開嘴呲著大金牙,沒心沒肺地笑著,絲毫也不在意自己被人挾持了,可說是臉皮厚到了一定程度。


    “你知道薩拉熱窩公社遭到屠殺的事?”握著方向盤的金發女郎問道。


    “當年格瓦勒他們擴張的太快了,組織的行動惹怒了大人物,於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大清洗圍剿開始了。


    不光薩拉熱窩,從泰拉母星到邊緣殖民地,整個人類聯邦都是腥風血雨,公社社員,左翼媒體,左翼學者,他們的屍體在浴缸裏,在街頭巷尾,在汽車後備廂被發現。


    這是一場有關意識形態的鬥爭,可比幫派火拚狠多了,幸好老子聰明早早洗手不幹,不然早就特麽死翹翹了。”


    “歌手,當年你在組織裏幹些什麽?”


    “幹我最擅長的啊,寫歌兒,唱歌兒,搞宣傳。”


    “不會是混日子吧。”


    “看不起誰呐!當年老子也算是組織裏的得力幹將,塞內加爾的農工聽了我的歌兒,跑去參加罷工,公司老板為了避免損失,不得不給他們加薪上保險。


    就像當年開會時候齊·格瓦勒說的,工廠主不是良心發現才給工人加薪,是因為我們來過。”


    “你說的是聯合農產公司大罷工?那首《黑叔叔彎腰摘棉花》是你寫的?”


    “嗯哼,想不到吧,寫那種左翼歌曲的人,如今在寫《嗑藥兒嗑嗨的碧池》還有《搶劫零元購,爺傲奈我何》。”


    “這麽好的天賦才華……白瞎了,真是自甘墮落!”金發女郎罵道。


    “別瞧不起粗口說唱,金發妞兒,那玩意兒市場潛力大的很,瞧這大金鏈子了沒?唱片公司每周給我結算版權費,新時代的人們就是喜歡墮落,既然改變不了這糟爛的世道,不如用興奮劑和酒精麻醉自己。”


    “你這家夥滿嘴的歪理邪說。”


    “老子至少敢說實話,不像某些人假正經。”


    後排座位的馬庫斯·林奇安靜地聽著對話,


    調查到現在,他仍未完全理解公社的具體目標,隻有些朦朧模糊的概念,但他已經篤定,那是一群偉大的人,在幹一件偉大的事,


    (父親的死,一定和說唱歌手提到的“大清洗”有關,組織很多人在此期間被殺,沿著他這條線順藤摸瓜,沒準就能有所斬獲。)


    與布魯克林黑人區一橋之隔的,是昂撒人聚集的白人社區海伍德,兩邊的風格形成鮮明對比,


    布魯克林街區這邊,橫著一條令人作嘔的臭水溝,能感覺到蒼蠅的腿是濕漉漉的,肯定是在臭水溝裏大快朵頤,落在身上令人惡心的不行。


    黑人新移民在小攤購買炸雞和三明治,聽著說唱歌曲,毫不在意旁邊的露天垃圾堆,突突突的鏟車過來,把垃圾鏟走,濺起一陣灰塵。


    而大橋對麵,白人社區的玻璃牆後滿是草坪和鮮花,優雅的古希臘風格建築,整潔的柏油路,高級轎車,就連街頭賣藝的小提琴演奏家,都穿著名牌西裝。


    車子開過大橋的時候,林奇注意到,說唱歌手bd嫌惡地吐了吐舌頭,他似乎不怎麽喜歡來到白人社區海伍德做客。


    “知道嘛,這個殖民地的總督是昂撒人,他們(白人)完全可以隔開黑人區,對我們這些animal(動物)眼不見為淨,然而他們卻沒有那麽做,或許是為了優越感吧,我猜。”


    “聯邦有禁止歧視的政策。”


    “哈!天真的金發小妞兒,那些都是你們白鬼拿來騙人的。”


    “可格瓦勒也是白人,他就不歧視你。”


    “那是例外,格瓦勒說過,一切種族衝突在階級矛盾麵前都不值一提,他從不歧視組織裏的黑人社員,特麽的,老子還真有點兒想他了。”


    “然而你還是選擇背叛他。”


    “哎呦窩槽!你特麽的有完沒完啦!老子說過多少遍啦!老子是逃兵!不是特麽的叛徒!老子是個街頭混混不假,可老子也是有底限的!”


    林奇看出說唱歌手對於“叛徒”這個詞很敏感,說明這個人對於父親的組織還是有感情的,盡管這家夥滿嘴髒話素質極低,對他還是始終保有一絲好感。


    “好啦好啦,別鬧,現在往哪裏開?”


    “穿過海伍德社區,上立交橋,第二條輔路下橋,就到了聖馬丁街區,是個墨西哥移民聚集區,小心些,那裏的幫派比布魯克林的要狠。”


    聖馬丁街區的氛圍與布魯克林街區相差無幾,都是髒亂差,治安混亂,區別隻是黑人換成了拉丁人。


    bd給朋友打了個電話,沒人接,隻能在街上找,突然聽到街邊的小酒館門口鬧哄哄的,原來是有人打架,四五個人打一個。


    “那幫人嘰裏呱啦說的什麽?”洛達耶夫問道。


    西格德莉法聽得懂西班牙語,“那人喝酒欠賬,被酒吧老板扔出來了。”


    “就是他……我哥們兒胡裏奧……曾經在組織的同誌……”說唱歌手認出了挨打的那人。


    “你確定?”


    “那酒蒙子欠老子五百塊錢,賴了半年了,化成灰老子也認得。”


    “剛才還說是鐵哥們兒呢。”


    “親兄弟,明算賬,懂不懂。”


    “你們先別動,我和bd過去。”


    停好了車,林奇過去勸架,幫那人付清了酒錢,酒吧老板看到林奇的麵向,以為是哪個白人幫派的大佬,立刻變得點頭哈腰。


    bd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沒找哥們兒要錢,裝模作樣地叉著腰說道:


    “胡裏奧老兄,給你介紹個牛啤的哥們兒,是我新認識的,是個狠人。”


    這個棕色皮膚的,穿著像流浪漢的,胡子拉碴的糙漢子一個勁兒地向林奇道謝,嘴裏嘰裏呱啦說著西班牙語。


    “他說,上帝保佑你,大塊頭,你是好心人。”西格德莉法翻譯道:“他說他不是墨西哥裔,是厄瓜多爾裔。”


    “反正都差不多啦,走吧,好久不見,咱們去喝一杯,”說唱歌手bd說道:“我這個新認識的大佬,有事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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