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路過城南北交界的運河邊沿路段,


    一輛鏽跡斑駁的垃圾車翻倒在路邊,車門大敞四開著,司機早不知跑哪兒去了,貨廂裏裝載的塑料垃圾散落一地,把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走,咱倆一起搬開。”


    羅伊與弗格森下了車,兩人擼起袖子,將擋路的垃圾丟到路旁,還好大多都是些塑料製品,重量很輕,很快就清開一條足夠開過去的路。


    臨上車前,聽到對岸傳來的喇叭聲,於是便遠遠望過去,


    橋頭橫著好幾道鐵絲網,後方有警局與國民警衛隊的重兵把守,一個個都武裝到牙齒,裝備著致命武器。


    大功率喇叭一遍遍喊著:


    “警告!城北區已被泰拉聯邦zf軍事管製,凡擅闖關卡者,一律擊斃!”


    這警告顯然不是鬧著玩的,


    沿著河岸,大量的輕型坦克、多用途裝甲運兵車,以及小型戰鬥機甲組成了堅不可摧的鋼鐵防線,把約克城分割成兩個部分。


    城北的富人居住區人口比例僅占城市的5%,卻坐擁37%的土地,擁有獨立的供水和下水管網,比南城區幹淨幾百倍。


    平整的柏油路邊栽種著優美挺拔的梧桐樹,複古的城堡式豪宅與新潮的別墅爭奇鬥豔,


    辛勤的園丁在巴洛克風格的花園裏勞作,開剪草機的工人在高爾夫球場內修剪草坪。


    新年將至,成功人士相聚在裝飾豪華的俱樂部,舉辦嘉年華沙龍宴會。


    雍容華美的貴婦欣賞高雅的羽鍵琴音樂,


    小孩子戴著餐巾,手持銀質刀叉,享用頂級的菲力牛扒,紳士們站在落地窗邊端著美酒暢飲,調侃著近期的股市行情。


    這裏的人達成了一種默契,沒人提到分界線另一邊所發生的的事,也沒人把電視機調到新聞台,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與此同時,半座約克城在燃燒,沒人維持秩序,隻有無盡的暴力與死亡。


    高達200餘層的廉租房構成一棟棟鋼筋水泥鑄造的牢籠,窮鬼們窩在籠子裏瑟瑟發抖,聽著街道上的槍聲,不知道自己還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


    燃燒產生的濃煙湧入縫隙,把陰溝鼠和蟑螂全都逼了出來,


    陰暗潮濕的小巷變得明亮而又幹燥起來,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和燒焦的味道。


    沒有警員維持秩序,到處都在打砸搶掠,成群結隊的暴徒提著砍刀物色下個作案目標。


    有人試圖在這一片混亂中維持秩序,


    在風暴中堅持正義的超級英雄們孤軍奮戰,然後一個個隕落,他們的屍體被吊在路燈上,當做戰利品展示。


    恰好趕上市長大選,各大投票點順理成章地成了重災區,成為兩大企業角力的競技場。


    企業讚助的幫派分子正在投票點附近聚集毆鬥,


    穿藍色製服的競選工作人員早已逃之夭夭,候選人的巨幅畫像上被噴滿了塗鴉,大選在民眾心中的權威性已然是蕩然無存。


    投票點帳篷被打得滿是槍眼兒,投票箱被人踹翻了,封條被撕開,裝有選票的信封散落一地。


    老瓊恩居住的街區很不幸地設有兩個投票點,毫不意外地成了重災區,


    當他們開車經過的時候,經常光顧的小超市櫥窗被砸碎,店內竄出火苗,


    店主和老板娘的屍體躺在門口,錢包首飾早被暴徒扒個精光。


    老兵的心在滴血,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槍柄:


    “我的社區……這幫混蛋把這裏變成了人間煉獄。”


    安娜稍微清醒了些,仍舊一言不發,攥著家人的項鏈,神情木然。


    羅伊說道:“有人做手勢要搭車,是個女孩兒。”


    “別停下。”


    老兵迅速識破騙局:“那女孩兒根本不是本街區的居民,是圈套,目的是引誘咱們下車,到時候她的同夥就會一擁而上。”


    “x的!一群王八蛋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咱們。”


    “羅伊,開慢點兒,但千萬別停車,如果有人耍橫不躲開,直接一腳油門撞死y的!”


    “混小子!別胡說八道!”老兵輕輕拍打弗格森的後腦勺:“如果老街坊鄰居攔車,一定要停下幫忙。”


    “真是的,您老就喜歡多管閑事。”


    “好吧,你倆別吵了,我知道該怎麽分辨。”


    街邊的景象愈加令人不安;燃燒的汽車、橫躺的屍體,站在垃圾桶上瘋狂舞蹈的流浪漢。


    車軲轆碾過減速帶,顛簸起來:


    “喂,你們說,猿人他們能不能幹贏那頭怪物?”


    “我覺得夠嗆,那鬼東西太強了,被炸藥炸了非但沒死,還分裂成了兩隻獨立的個體,還能不斷進化。”


    “那可不一定。”老瓊恩說道:“記不記得蘇珊小姐說過,猿人具備靈能天賦。”


    “靈能?哈哈,這麽玄幻的麽,您老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年輕人,別自作聰明,聯邦軍團裏早就有靈能者效力,負責為艦隊導航,你不知道的東西可多著哩。”


    車子經過木桶大街,一夥頭戴鋼盔,騎著重型機車的暴走族狂笑著,用自製的燃燒彈朝著一棟居民樓投擲。


    玻璃被砸碎,窗簾被引燃,樓內傳來老人的唿嚎和孩子們的哭聲。


    “停車。”


    “老爺子……咱們又不是超級英雄,還是少管閑事為妙……”


    “我讓你停車!羅伊,你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還沒等車停穩,老瓊恩已經對著暴走族扣下扳機,


    班用輕機槍傾吐出密集的彈雨,上一秒還唿喝大笑的狂徒們,下一秒就變得鬼哭狼嚎起來。


    其中一人手裏的燃燒瓶被打碎了,液體潑將下來使他自己變成了火球,慘叫著跑遠。


    弗格森一邊罵著一邊開槍:“哈哈,臭傻x!讓你放火!活xx該!”


    兩名騎手掏出手槍反擊,被羅伊扔出的高爆手榴彈連人帶摩托車炸上了天。


    一名小腹中彈的暴走族哀求道:


    “饒命啊,大爺,下次不敢了!”


    “讓你不學好!沒有下次了!”


    老兵下達了最嚴厲的審判,一顆子彈正中暴走族的腦門,瞬間要了他的小命。


    “幹嘛這麽狠啊,老爺子,他都求饒了。”


    “這幫家夥到處放火,如果是為了圖財還能理解,可這片居民區都是窮人,他們隻是在殺人找樂子!這種禽獸還留下幹嘛!”


    “好吧,您也撒完氣了,上車吧。”


    “我上樓看看,你們別跟過來。”


    老兵叼著煙卷,提著輕機槍進入熊熊燃燒的木桶大街十號公寓樓。


    弗格森對著羅伊小聲說道:“老頭兒放心不下老情人兒。”


    過了幾分鍾,老兵下了樓:


    “她死了,她的丈夫也是一樣,整棟樓都遭到了洗劫。”


    這時候,安娜的理智恢複了大半,她下了車,和羅伊、弗格森一起看著老兵,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安娜低下頭,心道:(我真是沒用……什麽忙都幫不上。)


    老兵一如既往地堅強,一滴眼淚都沒掉:


    “36年前,我辜負了她,為了當兵解除婚約,現在,我又一次辜負她,沒能保護這片街區。”


    他望向燃燒的公寓樓:“對不起,賽德洛熙,願我們下輩子再會吧。”


    “老爺子,咱們一起走吧,離開這片傷心地。”


    “不,”老兵堅定地說道:“我生在這裏,也將埋骨於此處,還有許多老街坊需要幫助呢。”


    “那麽,我也陪您留下。”弗格森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該道別了,兄弟。”


    羅伊知道自己勸不動,便上前和二人擁抱,


    安娜撲在老兵懷裏,哭著不肯放開,老兵輕輕拍撫她的背:


    “走吧,好孩子,對於你來說,這裏已經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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