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和解九一走下樓梯,就立刻有人圍了過來。


    好在圍上來的人並不多,或者說,有資格主動圍上來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隻是點頭致敬,然後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交談等待。


    白琉璃挽著解九,笑著介紹道,“阿九,這是紅家戲班現在的班主,二月紅,若說我的商行在白天絡繹不絕,那二哥的戲班就是白天晚上都座無虛席了。”


    她又對二月紅笑道,“二哥,這是解家家主解九。小九剛從國外留學迴來,在經商一脈很有門道,我和小九在國外有一麵之緣,所以這次為他接風,也算是歡迎他迴家了。”


    白琉璃這話說的巧妙,既為兩個人介紹清楚了彼此的身份,又隱晦點明了在場幾個人之間的關係。


    她第一個向解九介紹二月紅,既是指出二月紅的交往價值最大,也暗示她們倆關係親近,二月紅這個人值得結交。


    而她和二月紅說的話就更值得玩味了,點明了解九的身份,也說明了自己辦這場接風宴的原因,還點出了解九善經商的特長。


    好像在隱晦表明,自己和解九的關係其實沒有多好,不過是互利互惠罷了。


    幾句話下來,各人都聽出了自己想聽的意思,二月紅原本看到倆人攜手而來時的不愉快淡了不少,甚至看向解九的眼神也溫和起來。


    於是他主動伸手,麵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我是二月紅。”


    二月紅雖是男子,相貌卻婉約絕麗,因為常年練紅家祖傳的功夫,舉止間都帶著一種鶴一般的輕盈。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眉目如墨寫,白皙如玉石,俊美得生輝,讓人一見便如仰望月空般,心裏疏朗明亮。


    這個家夥怕不是還想擺出大度的正室風範吧,明明到現在連個名分都沒有。


    端著酒杯的霍錦惜暗中嗤笑道,自從幾年前霍家和白氏商行合作以來,堪稱賺得盆滿缽滿,霍錦惜的家主之位也越來越穩。


    對此,她心裏是很感激白琉璃的,自然也很喜歡這位和她一樣,以女子之身撐起一個家族的巾幗美人。


    所以這些年,她時不時就來白公館和白琉璃一起喝喝下午茶,逛逛街,聽聽音樂和戲劇,兩人的關係一直非常好。


    而她們關係越好,她就看二月紅越不順眼。


    好閨蜜很多時候也是具有排外性的,她倆一起玩的好好的,總有個男人想插足進來做第三者叫什麽事兒!


    再說,二月紅一看就滿臉風流相,長得就不安於室,怎麽配得上她風華絕代、風姿綽約、仙姿絕貌的琉璃妹妹。


    霍錦惜看二月紅不順眼,自然樂於看他吃癟,也就對眼前這個海外留學迴來的解九的迴答很是期待。


    最好嗆他兩句,再一起出去打一架。


    可惜,解九到底沒有按照霍錦惜的期待來,他也禮貌的伸手,和二月紅迴握了兩下,“我是解九。”


    兩個無聊又討厭的家夥,霍錦惜暗中撇撇嘴,麵上倒是仍帶著淡淡的笑容。


    二月紅一鬆手,就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白琉璃,但他也知道現在不適合二人敘舊,於是便耐心等候在一邊。


    陳皮站在他的身後,滿臉不耐煩,但上頭有兩座大山壓著,他也隻能老老實實地站著。


    白琉璃隨即介紹旁邊的齊鐵嘴,按理說他才是和白琉璃最親近的人,奈何二月紅近些年和打了雞血一樣,雖然下地次數變少了,但在手藝人中的影響更大了,論起各行買賣,肯定繞不過他去。


    說起齊鐵嘴的時候,白琉璃的語氣無端帶上幾分親切,“阿九,這是齊恆,我的小師弟,齊家的小香堂在長沙城可是很有名氣的,阿恆在分陰陽、定乾坤、測八字上都很有一手哩。”


    “師姐你這麽誇我,我要不好意思了。”齊鐵嘴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著衝解九點頭,“幸會幸會,喊我一聲齊鐵嘴就成,解少爺一看就是富貴麵相,想來之後肯定能財源廣進啊!”


    解九也衝他笑,“借您吉言。”


    “這是霍家的家主,霍錦惜,錦惜姐姐和我一樣,都是年少接管家族,與我很是投緣,在生意上和我也是守望相助的。”


    霍錦惜看向解九,嘴角揚起一個親切又帶了些傲氣的笑容,“解家少爺好,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喊我霍家主或者霍三娘都行。”


    “霍家主好。”解九聽得出什麽是真心話,什麽是客套,自然不會真的衝著第一次見麵的姑娘喊三娘。


    有白琉璃在其中周旋,再加上解九確實八麵玲瓏,幾個人一時之間相談甚歡,就長沙未來的商業發展規劃提出了不少戰略性方針。


    就在這時,原本在外麵排查的張海杏走了進來,小聲對白琉璃說道,“大小姐,外頭來了兩個人,沒有請柬。”


    白琉璃挑了挑眉頭,她很是信任張海客和張海杏的能力,有人不拿請柬上門,若態度好,就請出去;態度不好,就打出去,這樣的小事,按理來說是不需要來問她,除非,


    “這人的身份有什麽不對嗎?”


    張海杏為難地說,“他是長沙新來的布防官,自稱叫張啟山。”


    白琉璃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明白張海杏和張海客的難處。


    於公,布防官第一天上任,就讓人吃閉門羹,那就是明擺著說她白琉璃看張啟山不順眼,接下來就是各行各業開始站隊了。


    於私,不管怎麽樣,大家多多少少和張家有些關係,流著相同的血,家國危難之際更應該守望相助,沒必要輕易交惡。


    隻這短短一霎,白琉璃腦海中千種思緒劃過,她揚起一個笑容,聲音稍大了幾分,“張軍長今天入城?那可真是趕巧了,小九,今日這場接風宴看來是不能隻為你一個人辦了呀。”


    解九從她短短兩句話中分析出意外的發生,唯恐這位新的布防官來者不善,於是看向旁邊的幾個人,建議道,


    “也真是無巧不成書,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咱們一起去見見這位新上任的張軍長。”


    齊鐵嘴第一個捧場,“好說好說,我也對這位好奇的很,畢竟他前頭那一個自殺的很不體麵……”


    他這話聲音不小,周圍一圈的人聽到發出了善意的輕笑,還有幾個知道內情的不自覺那眼神看向宴會角落中一個刀客。


    刀客頭也不抬,安靜地吃著宴席上的飯菜。


    二月紅走在最前麵,半擋在白琉璃身前,神色淡漠,“張軍長前頭有趙軍長,後頭還會有王軍長李軍長,誰上任我們這些人的日子不是一樣過。”


    他這話帶著十足的架勢,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本。


    白琉璃卻輕輕搖了搖頭,“我看這位張軍長,是能在長沙城紮根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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