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三天查到的線索中,祁淵已經確認,幕後主使並不是人。


    他極有可能,是和林池一樣的存在。


    但林池究竟是什麽,在被爹爹踹下來之前,祁淵也沒有看見,隻能夠自己慢慢找。


    隻是需要時間,不過好在,祁淵已經找到林池死後不讓時間立即重置的辦法。


    在林池又找到第四人中的最後一個人解決完,祁淵善後以後,他對林池道:“林池,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是什麽?”


    “反正不是人。”林池擦著匕首上的血,語氣依舊淡漠。


    可要是仔細一聽,能夠察覺到裏麵帶著一絲揄揶。


    好像林池和這個世界,不再那麽生疏。


    祁淵隻提了一次,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詢問。


    直到兩年過後,又到了林池固定的死亡時間。


    林池害怕祁淵又偷偷的延長自己死亡的時間,本來想自己找一個地方死,可祁淵一直緊追不舍,他也隻能當著祁淵的麵死。


    這一次死後,林池沒有感受到以往熟悉的拉扯感,隻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是站在雲上。


    低頭一看,正對上自己的屍體。


    在他正對麵,祁淵咧著牙對他笑:“驚喜嗎?”


    林池:……


    他驚喜個鬼!


    “別板著一張臉。”祁淵道,“你既然說幕後主使是想看著你死才願意放過你的家人,現在你不是死了嗎?”


    林池沉默,好像似乎的確符合邏輯。


    “我能夠把你留下來的時間不多。”在林池沒有和他糾結現在存在的形態到底會不會被判定死亡後祁淵繼續道,“從現在算起,隻有一年兩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你二十五歲生日之後第二個月過完,我們的時間就會再次重置。”


    林池點頭表示理解。


    於是一年的時間中,林池一個靈魂,跟著祁淵跑遍了整個世界。


    因為現在還沒有身份證,祁淵去到哪裏又是直接劃開空間,所以一人一鬼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山林之中。


    祁淵因為不能對這個世界的生命出手,這一年被蜜蜂蟄過,被老虎和熊追過,也被蛇咬過……


    雖然不會死,但狼狽是避免不了的。


    林池從一開始的割離感,到後麵已經時常被祁淵狼狽的樣子逗笑。


    在林池二十五歲生日這一天,祁淵帶著他準確降落在離林家最近的一片山林之中。


    林池是靈體,除了祁淵其他任何生物都能夠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所以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可祁淵不一樣,落地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要完。


    因為腳下傳來的綿軟觸感,讓他知道,自己是又踩到蛇了。


    林池飄在空中,看著祁淵被一條蛇追的狼狽逃竄,臉上的笑意怎麽都止不住。


    明明來曆成迷,從他能夠讓自己死亡後留下不立刻重置,到用十八天的時間找到線索,種種跡象都表明,祁淵真正的實力強大到他難以想象。


    可偏偏就是他,比自己還要遵紀守法,哪怕是被各種動物追著,也從來不會去傷害他們。


    林池不知道,他臉上的笑意全部被祁淵收進眼底。


    祁淵默默擺脫蟒蛇的追捕,對半空中的林池燦然一笑:“林池,快下來。”


    從空中落下的時候,林池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收起。


    祁淵看著他發自內心的笑,隻覺得自己演的被各種生物弄得狼狽的樣子很值。


    雖然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麽會對一個原本的任務對象這樣,但祁淵知道,隻要林池露出一絲笑,他能獲得的成就感都要遠超於當初一人誅殺三千違逆者。


    “要進去看看嗎?”祁淵用了一個隱身符,帶著林池來到林家的別墅區外。


    十點的夏夜,林家依舊是燈火通明。


    “不用了。”林池飄到林家的院落前,視線穿過透明的窗戶,看著裏麵歡笑著的一家。


    在他們的記憶中,林池已經離開了九年。


    九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


    雖然在想起林池的時候依舊會傷心,但他們都已經走出來。


    林池知道這是自己的選擇,可看見父母和哥哥姐姐其樂融融的樣子,依舊會覺得心疼。


    “走吧。”林池在林家的門口站了兩個小時,才迴過頭對祁淵道。


    “嚴謹點來說,你應該是飄。”祁淵正色道。


    接下來的半個月,林池跟著祁淵繼續到處飄。


    在離時間重置還有半個月時,林池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動。


    他經曆的時間重置到底有多少次已經數不太清了,但這個波動卻刻在他的靈魂中。


    因為就是這個靈魂,讓他知道他的家人永遠不得善終的原因,都是因為他自己。


    也讓他知道,自己不僅要在二十五歲之前死亡,還要找到四個代替他家人的東西,他們才能夠安穩度過一生。


    這一次重新複現,林池哪怕是靈魂,眼睛都已經氣紅。


    “林池!看著我!”祁淵察覺到林池即將失控後道,“冷靜一些!”


    林池聽不見他的話,隻不斷地詢問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他活著親人就得死?為什麽要逼迫他殺人?為什麽要讓他一次次清醒的走向死亡?


    祁淵見勢不妙,糾結兩分鍾抹了自己脖子。


    於此同時,時間重置。


    這一次沒有在山洞中,而是往後麵移了兩個月,在他們辛苦修建的一座山中的小木屋中。


    林池雖然依舊憤怒,但因為是人,並沒有失控的危險。


    所以在祁淵又叫了好幾聲嗎,正打算再不醒就潑冷水的時候,林池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以及坐在板凳上的熟悉觸感,林池知道,這是又一次時間迴溯了。


    “不是兩個月嗎?”林池皺眉問道。


    祁淵咳嗽了一聲:“出了一點點問題,提前了半個月。”


    絕對不能夠讓林池知道是自己主動去死才重置的時間嗎,否則以他的性格,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得變遠。


    自己的記憶並不清晰,也想不出祁淵在這個方麵騙自己有什麽用,林池信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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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心意明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與小木屋半開的窗,金色的光打在林池的臉上,向來帶著戾氣的眉眼都溫柔下來。


    這一次的時間重置後,祁淵並不像之前一般想方設法的跟著林池,在林池著手去找那四個人的時候,祁淵單獨行動,在不影響世界運行的情況下動用自己能夠用的所有東西,隻為再一次找到幕後的線索。


    林池在聽見祁淵提出兩人分開的時候並無任何異常反應。


    在祁淵沒有到這個世界之前的那麽多年,他不也還是過來了嗎?


    直到真正分開之後,林池才感覺有些不習慣。


    明明在一起的時間和他之前所經曆過的一次又一次輪迴相比算不了什麽,偏偏就已經讓他習慣。


    林池總是覺得自己遲早都會死,從來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但祁淵總會讓他按時吃飯睡覺,不準熬夜。


    林池總是想早點結束早點好,從不主動與外界交流,祁淵卻會在他動手之前想方設法讓他多和這個世界接觸,林池不喜歡人,他就帶著林池去看各式各樣的風景,了解生活習性不同的動植物。


    現在兩人分開,林池又迴到得過且過狀態,兩三天吃一頓飯,一睡睡二十多個小時。


    和林池分開的祁淵同樣在心中掛念著自己這個任務對象,每一次看林池的定位都一動不動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是又躺著等死。


    偏偏現在又有了和幕後主使有關的線索,他抽不開身。


    祁淵隻好一遍又一遍暗示自己,就是一個任務對象,不要太過於關心,最終暗示還是失敗。


    祁淵隻好一邊進行調查一邊尋找自己為什麽會對林池那麽關注的原因。


    祁淵除了麵對自己的幾個親人時,性格一向冷淡。


    這種冷淡是刻在骨子裏麵,在擁有的記憶中,讓他有過情緒波動的存在屈指可數。


    第一次翻車的時候祁淵沉浸在自己失敗的震驚中,現在迴過頭來想,分明在第一次看見林池頭也不迴跳樓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該是麵對任務對象的情緒波動好奇。


    他處理過無數的任務,從來不會去關心背後的隱情是什麽,偏偏在林池這裏有了例外。


    為什麽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人,會那麽平淡的一次次選擇走向死亡?


    在第二次和第三次時間重置後,祁淵又發現林池殺的那四個人每一個都是社會上的人渣。


    這個時候他又開始好奇,林池是怎麽選中他們的。


    祁淵一邊走一邊思考,被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攔住了去路。


    小女孩穿著一條淡粉色的連衣裙,紮著兩個馬尾,抬頭衝他笑的很甜:“哥哥買一束花吧!”


    祁淵正要拒絕卻聽見小女孩繼續說道:“今天是七夕,買束花送給你第一時間想到的那個人吧!”


    遠處的花叢中一對年輕的夫妻看著自己的女兒用平時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攬客,羞的捂住了臉不敢去看。


    看著小女孩手中的玫瑰,祁淵莫名覺得,林池和很配。


    原本沒有打算買的祁淵掏出自己僅有的貨幣,將小女孩手中的花全部買下。


    手中拿著一束偌大的花,祁淵陡然明白過來,他對於林池的情感,早就已經從最開始見麵時的好奇轉變了。


    他不想看見林池一次次的走向死亡,永遠困在時間中,不想看見林池在睡夢中無意識的驚懼,不想林池隻能夠站在自己家門的外麵,看著他們的歡聲笑語。


    祁淵覺得,林池應該是這個世界上鮮活麗的存在,而不是現在這般帶著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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