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兇手!


    沒拿屠刀,卻害死了很多人的劊子手。


    策劃了這一切的陰謀者。


    最該在喪屍大戰中死去的人類!


    一個又一個的定義,從那些死裏逃生後還沒從絕望恐怖中解脫的幸存者口中說了出來。


    他們真情實感,他們慷慨激揚,他們痛心疾首,他們義憤填膺……


    此刻的他們,一個個化身成了當代最有才華的評論家,絞盡腦汁地用他們畢生所學的詞匯批判著錦晏的無恥和殘忍,每個人所呈現出來的勇氣和膽識,竟是比對抗喪屍時還要強大數倍。


    作為殺喪屍最多,停下來後都沒歇口氣的錦晏,看到這早精彩而恢弘的一幕時,她的神色顯得格外的平靜。


    好像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早就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了一樣。


    淩煙等人還在激情輸出,還在為死去的人打抱不平,還在不停地搜羅錦晏的罪證,但她本人卻已經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


    “晏晏,爸爸送你的禮物,好玩嗎?”


    錦晏忽地驚醒。


    一旁的葉厲廷跟宰序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向了她,眼神裏都透出了最直接的關心。


    “怎麽了?”兩人異口同聲。


    錦晏意識還沒迴籠,想著腦海裏出現的聲音,她有些悵然若失,“我聽到爸爸對我說話了。”


    她不知道剛剛哪一個瞬間是她太過想念爸爸了產生的幻覺,還是她的夢境,但她可以確定,那就是爸爸的聲音。


    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那個末世裏,爸爸還很年輕時的聲音。


    那個時候,幾乎每天,爸爸都會送她好幾樣不同的禮物,對於很少外出的她來說,那些禮物,每一樣都顯得彌足珍貴。


    “好玩嗎”,“喜歡嗎”,“不喜歡不要緊,爸爸再給你尋更好玩的禮物”這類的話,她也是每天都能聽到好幾遍。


    但往往這種時候他做的並不是去尋一個新奇的禮物,而是親手製作一個對她而言有吸引力的禮物,可能是一個程序,可能是一朵花,也可能是一種食物。


    葉厲廷蹙著眉,“霍叔說了什麽?”


    錦晏說:“爸爸問我好不好玩。”


    宰序聽到這話也皺起眉,“就這麽多嗎?”


    錦晏點頭。


    她想讓自己再迴到剛才那種情境去,想要再多聽一聽爸爸的聲音,可她不論她怎麽嚐試,都無法進入之前的狀態了。


    這讓錦晏有些惱火。


    她剛通過意識叫了288的名字,就聽到了對麵靠車癱坐的一個男人的聲音。


    “之前有人說這末世就是某些野心家的一個陰謀,一場遊戲,後來的證據很多都證實了這一點,我看啊,大家也不用費心思猜野心家的身份了,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嘛!


    大家好好想想,為什麽每次預知危險的都是霍小姐,而不是你我呢?很難說是不是有人提前將會發生什麽的消息告訴了霍小姐,再經由她的口轉述給我們!


    而我們呢?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控,命運被別人攥在手裏肆意玩弄,被救了一兩次,就傻乎乎地將對方當成了救世主,將其封為神明,何其可笑啊,我們不是木偶,是活生生的人,卻要被他們這樣對待,成為他們呢霍家造神路上的墊腳石……”


    男人說話的時候,雷科跟沈懈等忠於霍飆的人都習慣性將捏緊了拳頭或將手指放到了扳機上,他們神色自然地看著男人表演,餘光卻時刻都在關注錦晏的動作。


    隻要錦晏一個眼神,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將男人殺死。


    葉嵐正興致勃勃地擦拭著自己的短刀,不時抬眸,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向沈懈。


    她在說:“大小姐怎麽還不下令?”


    沈懈同樣用眼神迴應她,再等等。


    葉嵐又繼續埋頭擦刀。


    而沈懈則動了下腿,用軍靴踢了踢雷科,大小姐什麽時候下令?


    雷科像是撫摸他的愛人一樣撫摸著腳邊的軍刀,他示意沈懈不要著急。


    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大小姐生性善良,但她的善良,也是有底線的。


    霍總跟柳教授是大小姐心中最重要最尊敬的人,之前大小姐已經警告了這些人了,有些玩笑,她聽不得。


    可偏偏有人非要作死,非要觸碰她的逆鱗。


    這要是死了,就怪不得任何人。


    他們都知道錦晏不會容忍這些人,但誰也沒想到錦晏會自己出手。


    甚至沒人看見她是怎麽動手的,眾人隻感覺到有道黑影閃過,等看清楚時,那個男人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條很細的血線。


    在死之前,那人的意識甚至還保留著,他看著近在咫尺手拿斷刀的錦晏,盯著錦晏臉上冷肅的神色,眼底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但下一瞬,男人脖間鮮血噴湧而出。


    在場所有人,都見證了男人的死不瞑目。


    他大概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向好脾氣,一路都在保護和縱容他們的錦晏會殺人。


    盡管他們一口一個“殺人犯”,一口一個“劊子手”和“野心家”,可正是因為他們心底相信錦晏的善良,知道她不會輕易將屠刀指向人類,指向他們這些弱者,才會那麽有恃無恐,那麽肆無忌憚。


    可錦晏並不是什麽良善之人。


    她在末世長大,哪怕有人為了保護她築起了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基地,她也還是見證了各種各樣的人性,見證了無數次的背叛。


    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有的人,到死也那麽卑劣。


    那就讓他早點死好了。


    在這樣一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死一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但按照這些人的理論,這個男人死了,錦晏就該遭受所有人的譴責,就該被千刀萬剮,就該萬劫不複。


    然而,印象中的批判大會卻壓根沒出現,有的隻是一群仿佛被割了舌頭封了嘴巴的烏合之眾瑟瑟發抖的畫麵。


    他們臉色慘白,滿目駭然,好像麵前站著的錦晏比那些猙獰扭曲麵目可憎的喪屍還可怕,還要令他們恐懼。


    明明幾十秒前他們都還在站在道德高地指點江山,指責錦晏是殺人犯,指責霍家是幕後黑手,是人類的毒瘤。


    直到錦晏真的殺了人。


    他們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原來霍錦晏真的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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