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盛跟律師會合後就去了法院,離開時,他們果然見到了等在門外的肇事者一家人。


    上到七十多歲的老人,下到三五歲的孩子都被拉來了現場,重點突出了老人的多病小孩的惶恐無助,肇事者的哥哥姐姐妻子再一通嚎哭,訴說他們的艱難絕望,主打的就是一個道德綁架。


    可能被道德綁架的都是有道德的人。


    而這一刻的喻盛,沒有道德。


    他的女兒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眼睛至今還無法正常視物,他不可能對肇事者和所謂家屬有任何憐憫同情,也不會寬恕原諒。


    見喻盛不為所動,肇事者一家人又開始了哭墳模式。


    “這位先生,求您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吧!我兒子真不是有意的啊,發生車禍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他也受了傷啊!”


    “我兒子三十歲才結婚,他的一雙兒女最大的才五歲啊,你要把他送進監獄讓他坐一輩子牢,那這兩個孩子的一生就毀了啊!沒有爸爸,你讓這兩個孩子以後怎麽活下去?我老太婆死了也沒有人摔盆啊!我死不瞑目啊!”


    老太太說話有些亂七八糟,但卻一直抓著重點。


    他兒子撞人是意外,是無心之舉,是一個小小的過失。


    可要是喻盛非要追究,要起訴,要讓她的兒子坐牢,那就是喻盛心胸狹窄,是喻盛要對他們趕盡殺絕,是喻盛罪大惡極。


    喻盛笑了一下,“沒有人摔盆?那請問扶著您老的這兩位是您的什麽人?”


    老太太臉色不變,繼續嚎哭,“在我們老家,按照傳統,是要小兒子摔盆的。”


    喻盛懶得去考究什麽真假,他隻看著那兩人說:“上次我跟你們說過的治安管理法看了沒有?”


    那兩人都一臉懵逼,看那幹什麽?


    一旁喻盛的律師王遠立即給他們念了幾條他們已經違反或者接下來很可能會違反的條例,並同他們講明白了麵臨的處罰以及可能會造成的後果。


    “這隻是行政處罰而已,如果你們繼續這樣攔截騷擾我的當事人,或者聽信什麽人的教唆做出傷害我的當事人的行為,那坐牢的人,可就輪到你們自己了。”


    說到這裏,王遠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表情明顯掙紮了起來的兩人,他聳了下肩,“當然,如果你們無所謂坐不坐牢,會不會留案底,無所謂子女的上學工作和以後的人生受到影響的話,那就隨你們。”


    這話說完,他和喻盛便要上車離開,誰知老太太突然撲了出來,“你這個喪良心的,你嚇唬威脅我們,我要告你!”


    肇事者的妻子站著沒動,但哥哥姐姐卻嚇了一跳,趕緊將老太太拉了迴去。


    王遠示意男人去旁邊。


    老太太拉著不讓兒子去,但男人猶豫了下還是走到了一旁。


    王遠:“忘了說,你家老太太這年紀,即便犯了罪,法律也不能將她怎麽樣,可你們呢?”


    男人有些心虛,他們正是仗著老太太年紀大才一直鬧的。


    王遠:“你能確保你不會失手傷人?能保證你一旦進去了你的妻子會留在原地等你,你的孩子會有人撫養?你的老娘能一碗水端平,像心疼你弟弟的孩子一樣疼愛你的孩子嗎?”


    男人臉色瞬間變了。


    看著男人的表情,王遠笑了下,“好好想想吧,少做蠢事。”


    之後老太太再想往喻盛腳下躺,想要攔著不讓喻盛走時,她的大兒子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喻盛和律師離開時,老太太還在捶打大兒子,質問大兒子跟律師說了什麽,是不是收了什麽好處,又罵大兒子狼心狗肺沒有良心。


    而大兒子全程冷臉,腦海裏也不斷閃過王遠的話。


    妻子會等他嗎?


    孩子有人撫養嗎?


    老娘能一視同仁地照顧他的孩子嗎?


    第一條他無法確定。


    可最後一條,他心裏卻跟明鏡一樣。


    不可能。


    車裏,看了一場鬧劇的王遠麵無表情地升起了車窗,轉頭又問喻盛,“早上你電話裏說的是什麽意思?”


    喻盛:“字麵意思。”


    王遠:“你是說,這場車禍並非簡單的酒駕肇事?”


    喻盛提起他跟肇事者的幾次交鋒,“劉峰似乎迫切地想讓我認為他是醉酒駕車才導致的車禍。”


    “證據呢?”王遠問。


    喻盛:“一個酗酒的人,他會記得自己喝酒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嗎?”


    王遠:“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喻盛:“之前劉峰哥哥姐姐和妻子都說過,劉峰的記性不太好,經常丟三落四,他們想要借此來證明劉峰肇事是一個無心的意外。”


    王遠擰開了一瓶水,“他說了什麽?”


    喻盛:“劉峰記得那天之前發生的所有事,包括他喝酒時路上遇到了多少人,誰吃著泡麵誰吃著鹵肉誰在樹下撒尿誰又跟穿著粉色露胸裝的女人在路邊纏綿這種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噗!”


    王遠一口水差點噴出去。


    他好不容易將水咽了下去,卻被嗆得氣管都疼了起來。


    好半天後,王遠才說:“劉峰記得清不清楚我不知道,但你記得倒是挺清楚的。”


    喻盛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王遠笑了笑,一邊拿出紙巾擦掉了剛剛不小心噴出來的水,一邊說:“看來確實有很大的問題,怎麽我之前跟他談的時候他就沒說過這些?”


    “可能你看起來比較好騙。”喻盛說。


    王遠:“……”


    他幹嘛自取其辱呢!


    王遠:“你跟劉峰之前根本沒有任何交集,自然也沒有利益衝突和私人恩怨,如果你的判斷沒錯,那收買了劉峰的人,一定跟你有深仇大恨。”


    想到什麽,王遠又開玩笑說:“所以如果不是你去買冰激淩了,那現在躺在醫院不能動彈的人就是你了,所以是錦晏替你擋了這一劫。”


    喻盛沉默。


    那天寶寶說想吃冰激淩,又跟他撒嬌,他拒絕不了,就停好車去買冰激淩了。


    外麵太陽很大,寶寶又怕熱,他就把寶寶留在了車裏。


    可他剛離開,劉峰開的那輛大貨車就失控地撞向了他們的車子。


    迴憶驟然而止。


    喻盛心如刀絞。


    感謝【彼岸愛琴海】小姐姐的打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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