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玥璿看見喬小虹吻了易天令後,幾乎是壓抑著淚水往屋內跑去,到了屋的盡頭,才發現她幹嘛這麽激動,強令自己冷靜。


    可是胸口卻異常疼痛,唿吸也愈發急促,彎下的身子不住地抖著。


    「你怎麽了?」易天令一進門,就瞧見她像隻飛蛾胡亂衝撞,直到牆角才氣喘籲籲地蹲下身子。右手才準備伸出,就被她製止。


    「不要碰我!」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他怔了怔,原本期待與她見麵的熱情,徹底被澆熄。


    他收迴了手,直挺挺地站在她麵前,倔傲地質問:「我不知道你這麽尊貴!看來你已經作出決定,打算離開這裏了。」他兀自猜測著昨夜他的提議她是迴絕了。


    「對!我是要離開,而且是現在!」她當然聽出他話中的冷漠,旋即起身,誰知才一站起來,就感到天旋地轉,纖弱如柳的身子往前栽去……


    一雙強壯的手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攬進自己的胸膛。


    「拿開你的手!」她幾乎失控地大吼,她不要吻過別的女人的他摟住自己!


    易天令從沒碰過這麽不識抬舉的女人,是賭氣也是怨懟,他真的放開了手。


    她卻在他鬆手的那一刻又往前栽去,硬是逼自己扶住牆,才沒跌倒,「我可以走了嗎?」她驕傲地說,卻怎麽也不肯對上他的雙瞳。


    易天令哪受過這種汙辱,瞬間將她扳向自己,並勾起她的下顎,「你究竟吃了什麽炸藥?」昨夜,他們還剖心交談,今天怎麽全變了樣?


    「你——」她實在不明白,他怎麽能和前一個女人絡熱完,又惺惺作態地來「關心」她?而當她的表現不如他意時,他又能以肅殺的口吻質問她?他憑什麽?


    「我不想和你說話!」她頭一偏,離開他的掌握。


    「該死!」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麽牽動他的情緒。


    「我是該死,不該在這裏看你和別的女人接吻!」她氣急攻心地反擊。


    「什麽?」她在說什麽?漆黑的瞳眸怱而眯了起來,倏地抓住準備逃離現場的紀玥璿。


    「我說得夠明白了。」她可不想再重複一次。


    「不是我吻她,是她吻我!」他點出事實,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對她說清楚。


    「那不關我的事!」她賭氣道,試圖甩開被他箝製住的手。


    靈光一閃,他霍然大笑,「你嫉妒?」俊臉朝她逼近,心情突然變得很愉快。


    「我才沒那麽無聊呢!」她的小臉當下一片辣紅,心跳也不規則地加速


    「你不無聊,怎麽會躲在門邊看別的女人對我投懷送抱?」他不放過她,索性將她壓在牆上,任她怎麽掙紮也徒勞無功。


    「你——你少往臉上貼金,我紀玥璿才不屑做這種事!」她使勁地想突圍而出,無奈他的力道實在大到讓她無力反攻。


    「那你會做什麽事?」濃重的氣息已逼近她的水嫩小口……


    「別拿你吻過別的女人的嘴碰我!」她心驚地喝阻。


    「該死!」他再次被她逼急而詛咒。


    「易大夫,可以放開我了嗎?」她故意挑釁地問,不想這麽快「原諒」他!


    她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什麽?


    陡然躍上心間的答案,讓她驚詫不已。


    她討厭他吻其他的女人,而且是非常討厭!


    可是,像他條件這麽優越的男人,對於主動投饅送抱的女人真能拒絕嗎?


    可惡!一切都失控了。


    偏偏她就是不喜歡他這麽被別的女人巴在身上!


    但是,她又不是他什麽人,怎能管他和什麽女人接吻!


    隻是一想到,昨夜他也用那性感的唇,撩撥她封閉已久的身心:而今卻為另一個女人,或是往後更多數不盡的女人所沾染,她就是不能忍受!


    老天!她在想什麽!?


    他們根本是沒有任何關係,他想做什麽關她什麽事?


    更要命的是,他還擁有比一般男人更多的優勢!這數女人怎能不受他的蠱惑?


    不行!她不能出賣自己的感情!


    見他仍沒有放開自己的態勢,她於是裝病,「哎喲——」


    「你怎麽了?」驚悸的神情瞬間取代先前的調侃。


    「我很好,隻是——想迴家。」她唿吸急促地說。


    「我看看!」不待她同意,便打算扯開她胸前的鈕扣。


    「不準碰我!」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堅持什麽?」他簡直不敢相信心髒病發的人,還能拒絕醫生的觸診。


    「隻有我的丈夫才可以脫我的——衣服。」雙頰倏地如火鶴花赧紅熱辣。


    「好,我娶你。現在我可以看了吧?」他幾乎是用力一扯,滿排的衣扣霎時落了滿地。


    他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了聽筒,認真地聽了起來……


    「你——你說什麽?」在有如蚊蚋的詢問中,飽含著她無法置信的疑慮。


    「噓——」他看也沒看她一眼,雙眼直視她粉嫩的胸口,專心聽著她的心跳,隻聞那如擂鼓的心跳一波比一波急,「不行。」他倏地拿下聽筒,彎下身子將她抱在胸前,「先到房裏休息,我替你打一針。」


    「什麽?」慌亂中,她急急地抓住被他扯開的衣服,遮住胸口。


    「你的心髒好像比上一次更加虛弱了,得再作進一步的檢查。」他輕鬆地將她抱迴別院,小心翼翼地將她放置在床上,又從褲袋中掏出手機,「林小姐,替我準備好開刀房,我要立即進行手術。」


    「我不要。」雪白的麗容有著不容錯辨的堅持。


    「由不得你。」幽邃黑瞳閃著無法更改的冷然。


    「這是我的心髒,我有權選擇是否動手術。」


    「不知死活的女人!若不是你的家人要我醫好你,以你這種無禮的態度,我也不會為你動手術的!」易天令神色憤怒。


    「我不會求你的!」清靈的水眸異常執著。


    他頓了頓,斂住已燒至喉頭的怒火問道:「為什麽?」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我已經說過了。」奪目的容姿,又染上兩片粉紅。


    他睇了睇她緊抓住胸口的衣衫,這才認真地迴想她兩分鍾前所說的話。


    「難道你要所有解你衣衫的醫生都娶你?」這真是個笑話!但她的眼神卻異常的清明與認真。


    「我的醫生都是女性。」絕美的麗顏輻射出一股傲然的熱焰。


    「為什麽?」這個小女人的腦袋究竟裝了什麽?


    「你不用知道原因。」她拒絕吐實。


    「好吧,那你就留著帶進棺材吧。」話落,便起身走向門邊,「晚安,如果心髒病發就自己想辦法。」他笑了,卻是饒富心機的。


    推開鐵門,他大步跨了出去,卻在這時聽見紀玥璿急促的唿吸聲,而且快得離譜,他倏地轉過頭。


    他看見她隱忍著滿腔的惱怒,就是不肯出聲求他,而那怒氣瞬間化作一股壓力,逼得她的心髒無力負荷,絕美的容顏陡地慘白,一雙柔荑死抓著胸口的襯衫,似在與死神搏鬥……


    他幾乎是用跑的過去,「該死的女人,你會害死自己的!」一把抱起她,


    她卻驕傲地低喘道:「不準碰我,除非——」柔荑也在這時垂了下來。


    「我說過我娶你!」他又丟下這話,雙唇便覆了上去,施以人工唿吸,雙手還不時輔以心肺複蘇術。


    看著蒼白的小臉,倔強地與死神拔河,他的心口彷佛被人殘忍地一再鞭笞……


    執業多年,從沒有一個病人的生死可以牽動他的心思,可是這個頑固的小女人,卻毫不費力地攻占他的理智,也進駐他的心房!


    他不要她心痛,更不容許她死亡!


    他是全球心髒科權威,隻要是他要救的病人,幾乎百分百可以活下來,這一次也一樣!


    隻是她以性命搏他的婚姻,她……贏了吧?


    因為,他早在渾然不知中,應允了這門婚事。


    不,不是渾然不知!


    如果他不曾眷戀她,他不會在她提出婚姻的「威脅」下,一口應允。


    如果他不曾對她心動,就算她以死要脅,也得不到他的援救。


    他……早就愛上這個生命如風中楊柳的女子!


    同時間,他火速地按下一組分機號碼,「田伯,快將我醫藥箱中的強心劑拿到別院!」


    紀玥璿隱約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器械聲,她緩緩張開雙瞳,迷蒙中,看見一個全身黑衣的長發女孩,拿著一支針筒,抽著藥瓶的藥水。


    她病了?


    哦,她想起來了……


    她和易天令吵了一架,然後氣得心髒病發,結果……也許是昏了!


    「你是誰?」她聲音沙啞地問道。


    「你醒了?」黑衣女孩興奮地走了進來。


    「嗯。」她輕哼了聲。


    「我叫殷離,是天令哥哥的遠房親戚。來,我現在得替你打一針。」黑衣女孩那張慧黠的臉此刻卻很認真。


    「表親?」她想起來了!田伯曾經提過易天令有個表親,他替她買了很多白衣服,她不願穿,結果——她替她穿了。


    「你不喜歡白衣服嗎?」護士不都是穿白衣的嗎?


    「咦?你怎麽這麽神通廣大,知道我的喜好?」這時,她俐落地將藥劑打進了點滴瓶內。


    「是田伯說的。」她直說,一雙眼沒放過這張討喜,甚至可以說是如搪瓷娃娃的臉。


    她是個美麗的女孩,鮮活的五官與氣質與自己的縹緲截然不同,她是那種一眼就覺得容易親近的女孩,可是那一身黑衣卻將她鮮活的神韻遮掩了泰半,很可惜。


    殷離打完針後,將針筒放迴推車內,又折迴她身邊,並在旁邊坐了下來,「看來,你對天令哥哥很重要喲!」


    「為什麽?」聽她這麽說,紀玥璿一陣心慌。


    「田伯口風很緊的,你竟然知道我的穿著喜好,可見一般。」


    「不是的,是因為我穿了你的天令哥哥買給你的白衣裳,田伯就隨口說說。」她馬上厘清誤會,心底還是有一點點失落。


    「哪些衣裳?」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地問。


    「就是那些。」紀玥璿指了別院中,被她掛起來的雪白農衫。


    「哦!我想起來了。老天,這些衣服……我都忘了,不過,它們真的很適合你,但是,我覺得天令哥哥應該再替你買些衣服,這樣才能證明你在他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


    「我和他沒有關係,你別胡思亂想。」她連忙辯解。


    「我沒胡思亂想,是你沒仔細留意。你能住進別院,就表示你在天令哥哥心中的地位,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這屋子是梅姨生前的故居,梅姨就是天令哥哥的媽咪,當扨我想進這兒都被他趕出去呢!現在拜你所賜,才得以進這屋呢!」殷離撒嬌地抱怨。


    「你是護士?也在他的醫院上班?」她好奇的問。


    「我才沒那麽可憐呢!他那麽兇,我啊——」她突然噤口。


    「別勉強。」她懂。


    「我告訴你吧。我覺得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她壓低了聲音,「我是駭客。」


    「駭——」紀玥璿看著她那張小臉,無法置信。


    「是商業的駭客。」她有些自豪,又有些心虛。「這會兒,我的樓子捅大了。唉!」


    「你又在外麵惹了什麽麻煩?」威喝的磁嗓突然出現在門邊。


    「天令哥哥?」殷離先是驚詫,繼而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巴了上去,「我怎麽敢呢?」


    看著殷離扯住易天令的前襟,紀玥璿的胸口像是被人撞了一下,有點疼,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


    「你這個丫頭什麽事不敢。」他立刻將她那隻八爪手給拿開。


    「哪有!」她嘟嘴道。


    「沒有才怪。」他信步走向紀玥璿,「好些了嗎?」眼神有著不易察覺的關懷。


    「天令哥哥!」她可不依,又走迴他的身邊,抱住他的肩膀。


    「少來這套,沒用的。」易天令板著臉迴絕,又扯下她那雙手,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為了你一句話,就從日本連夜趕迴來,結果你竟然這麽對我?」殷離還是厚臉皮地撒野著。


    「說吧,這迴你想我怎麽幫你?」易天令終於轉過身子。


    「不是幫我,而是報答我。」她慧黠地瞥了紀玥璿一眼。


    這個美人姊姊怕是他的心頭肉,否則他也不會讓她兼程迴來「伺候」她。


    她可是領有執照的家醫科醫生耶!可不是小護士,現在叫她「放下身段」照顧她,對天令哥哥可是天大的恩賜哦!


    隻是……她不明白,他的醫院這麽多護士,隨便調一個來易園就可以,幹嘛把她弄來?


    難不成他怕閑言閑語?還是她不能見光?


    怪啊!


    不管了,反正她就利用他這個弱點,解她的燃眉之急!「我要天令哥哥娶我!」她輕鬆地宣布。


    「你瘋了!我不可能娶任何女人的!」易天令肅冷的俊臉,寫著剛毅不拔的堅定。


    紀玥璿覺得自己的世界,在瞬間化為灰燼。


    他說過他要娶她的!原來,隻是一句謊言!


    頓時,她的雙頰再度死白,靈魂似乎在刹那間抽離,整個人變得恍恍惚惚的。


    而一旁的易天令話落,才知有語病!


    他是不會娶紀玥璿以外的任何女人!


    「不準胡鬧!」他打斷她,卻也不想解釋他和紀玥璿之間的承諾,他向來不多話也不浪費時間辯駁。對錯之間,他心中自有一把尺。


    「我沒有胡鬧!你若不娶我,我就死定了。」殷離俏麗的臉終於有了一絲正經。


    「這次踩到誰的尾巴了?」他冷靜地問道。


    這個小表妹總是以正義天使自居,三不五時招惹那些黑道商業集團,弄得他得隨時替她收拾殘局。


    「唉!我死了!我死了!不行,我得整容。天令哥哥,你再幫我弄本假護照,方便我行動!」殷離逕顧叨念著。


    啪地一聲,敲在她的小腦袋上,「你惹上什麽人了?」冷顏下透著一股無人可比的英氣。


    「山口賀夫!」她聳聳肩膀。


    「哪個山口賀夫?」他心口—驚,不會是……


    「就是山口組織裏的那個山口賀夫!」


    「這迴你真的死定了。」他故作恫嚇狀。


    「天令哥哥——」她又巴上來。


    「不幫!」


    「拜托!」


    「我的婚姻才不讓你糟蹋呢!」他悶笑著。


    「我這麽美,又這麽棒,還和你同窗、智商又高,家世更是響當當……」她開始自我吹捧。


    「停。別作夢了,我不想找麻煩當太太!」


    「那美人姊姊就可以?」她指著紀玥璿。


    隻見紀玥璿那張蒼白的臉蛋已轉向窗外,雙瞳空洞的眺望天際……


    易天令見狀,心仿佛被刺上千萬把刀,驚惶地不知怎麽辦,大手一揮,「我待會兒幫你打電話給山口賀夫的哥哥山口嚐君斡旋。你可以走了!」


    「我就知道你有辦法!謝了!我先走了,留給你們倆親親啦!」隨即,她像隻快樂的小鳥飛出門外。


    易天令連忙執起紀玥璿的柔荑,低低地問:「你怎麽了?」心口的裂縫似乎越來越大……


    絕美的容顏泛著冰河似的雪白,雙瞳空靈,仿佛一尊沒有靈魂的瓷娃娃。她像是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視焦仍舊凝在遠遠的天空。


    他慌了!他從來沒像此刻這麽無助。


    「玥璿!玥璿!你聽見我的聲音嗎?」他大吼道,完全失去平日的鎮定。


    她仍舊沒有反應。


    「玥璿!」他索性將她柔美的臉轉向自己,「你怎麽了?你倒是說一句話啊!」


    她仍舊頂著一張漠然的臉,像是沒焦距地凝視著他慌亂的俊容。


    「你——」他連忙按住她的脈搏,又急忙取出聽筒,隔著衣衫聽著她的心跳……


    就生理觀點而言,她是正常的!但是那漠然的神情,卻像是存心與外界隔離的疏遠。


    為什麽?如果他沒有聽錯,先前她和離兒還有說有笑的啊!為何在一瞬間全變了樣?


    是因為他的出現嗎?


    她就這麽不願意看見自己嗎?還是介懷昨日喬小虹那該死的一吻?


    天啊!怎麽會這樣呢?


    「玥璿!玥璿!」他不認輸。


    她仍舊無語,心仿佛遺失了,什麽都引不起她的關注。


    唉!他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說給自己聽似地,「你先休息,我不打擾你了。」在將她輕輕地安置在床榻後,轉身離去。


    他無法接受,這個女人再一次「拒絕」自己這麽徹底。


    紀玥璿卻在門扉輕輕關上的那一刻,落下了淚。


    「我想迴家。」她萬念俱灰地低語。


    這裏沒有她該眷戀的人!


    可是……


    她發現自己的心髒雖然在他的搶救下逐漸穩定,但是她的「心」卻遺失了。


    唉!是該別離的時刻了。


    她悄悄地扯下點滴上的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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