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森在最短的時間將紀曼菲與沙克洛夫二人救出,在醫護人員搶救得宜下,沙克洛夫很快地就恢複意識。


    “洛夫,你還好吧?”羅伯森問道。醫生大衛也來到他跟前,以手觸及他的脈搏。


    “我很好,倒是——”他向四周逡巡,“她呢?”


    “她尚未清醒,但還好,沒什麽大礙,我想這和你以身體護著她有很大的關係。”大衛下著結論。


    “謝謝,讓我看看她。”他已經雙腳著地。


    “你別急,你也是病人,先坐著休息,等頭完全不暈的時候再下床。”大衛阻止他衝動的舉止。


    “我沒有大礙,大衛。”他還是堅持站起來。大衛隻能苦笑。這就是他認識多年的沙克洛夫!


    別人的生死永遠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尤其在他的前三任妻子先後死亡及瘋癲之後,他就更不容許任何意外在他跟前發生。


    唉!真是苦了他。


    “大衛你覺得她還有多久才會醒過來?”他走近紀曼菲的病床旁,俊偉的容顏還夾著淡淡的關注。


    “很難講,她雖沒有大的外傷,但是,潛藏的傷,如神經方麵的就很難界定。當然如果她身子底子好,也許這一兩天就可以恢複意識。”


    “謝謝你。”他拍了拍大衛的肩頭,再看了看紀曼菲那張隱在灰塵下方的臉蛋,心頭莫名地騷動著。


    他記得在礦坑中坍塌的那一刻,她曾以身子護住他!雖然在極快的時間內他再次掩護她,但不能否認,這個啞了的女孩為他豁出了性命!


    這場災難究竟是他救了她?還是她救了他?


    “洛夫,我建議你先迴去休息,盡管你身強體健,但經曆這一天的折騰也夠累的,先迴去吧!這裏有我,她一醒,我就立刻通知你!怎麽樣?”大衛平靜地說。


    “她在我的礦區受傷,不管是什麽原因,我都得等她清醒後再離開。”他鏗鏘有力地說著。


    “洛夫,我看這樣,你也累了好多天,再說過幾天你還要主持水晶研討會,不如請莉莎來照顧她,一來你可以借此休息一下;再者她們同為女人,若有什麽需要也比較方便。”工頭羅伯森想出了這兩全其美的方法。


    沙克洛夫沉吟了一會兒,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一小時後,莉莎來到礦區的診療室,“姐夫,你快迴去休息,這裏我來就可以了。”她溫柔可人的張羅著,雙手還捧了個臉盆,準備為滿臉是灰的紀曼菲擦臉。


    “就麻煩你了。”俊魅攝人的一張臉並未因她的熱情而動容,隻是矜淡地應對著。臨走前,那張向來冷凜的俊臉卻逸射出不曾流露的溫柔,定定地凝視著仍舊昏迷的紀曼菲。


    莉莎一驚!她的“姐夫”從未以這種眼神看過一個女人!就連她已去世的姐姐——莉莉安,也不曾得到這種待遇!


    為什麽這個莫名其妙掉進姐夫礦坑的笨女人,卻可以贏得他特殊的關愛?


    她的胃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又疼又嘔。但她卻強忍著“痛”,好聲好氣地對沙克洛夫催促道:“姐夫,你就快點迴去休息。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見謝你。”禮貌的致謝後,他的目光忽而瞥到紀曼菲手指上的水晶戒指,思緒又陷入紊亂中。


    她……到底是什麽出身?這麽一顆價值不凡的寶石戒指,一般小康家庭是買不起的!這表示她的出身非富即貴了。


    可惜的是一一她竟是個……啞女!


    莉莎看著姐夫戀戀不舍的神情,再次感到胃疼!於是又催促,“姐夫,太晚了,早點迴去休息好嗎?”


    “嗯。”他這才收迴視焦,不發一語地離去。


    莉莎遵守諾言地開始“照顧”紀曼菲,抓起放入臉盆已冰冷多時的毛巾,就往她臉上用力擦著,口中還不住地叨念。


    “你的命真好啊!上次我大病一場,姐夫連通電話都沒打過呢!你喲,也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野女人,竟然讓他為你擔了二十幾個鍾頭的心,還讓本小姐伺候你!”話落,又猛力地在她臉上胡亂擦著,“真不知你是走了什麽好運!讓我的姐夫、也是全巴西最有價值的單身漢為你張羅這兒、打點那的!”叨念夠了,紀曼菲的臉也被擦幹淨了。


    這個女人……天啊!盡管她雙目緊閉,但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細致剔透的五官,要命地吸引人!如果……她的雙瞳眨了開來——


    她相信少有人能不為她絕麗的容顏失魂落魄的!


    不行!她不能讓這個身份成謎、天姿麗容的女子和姐夫見麵,絕不能!眼下這個女人絕對可以勾引姐夫!那她該怎麽辦呢?


    嗯?有了!


    三分鍾後,她趁大衛醫師不注意時,將紀曼菲弄出了礦區,並將她丟在市區的一家小型醫院,留下了醫藥費及一張簡函,便駕著車子飛快離去。


    ※※※


    紀曼菲一蘇醒,就看見那張刻意揮灑的便條紙,上頭寫著——


    小姐: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跑到卡卡拉山的礦場,但你的出現的確為我們全體職工帶來莫大的精神與體力的負擔,在醫生確定你已無大得的情況下,我們不再追究你為礦場主人及所有人員造成的損失而求償,現今留下醫藥費,隻期望你別再為敝礦場增添麻煩。


    卡卡拉山礦場留


    “小姐,你醒了。”護士這時也來到紀曼菲身邊,“剛才你的秘書小姐說,你一醒請撥話給她,她就會來接你。”


    “秘書?”不可能啊!她的秘書遠在紐約,怎麽可能將她送到醫院來。


    這是怎麽迴事!


    嗯……八成是送她來醫院的人的托辭。


    “她長什麽樣子?是否和一位身材碩健、皮膚黝黑、聲音渾厚的男子一起來?”她滿臉疑惑。


    “小姐?”護士有些驚異她為什麽連自己的秘書都不記得。


    “我很好。隻是想知道送我來的人長什麽樣子?”她嚴正地打破護士以為她可能失去記憶的推測。


    “一個中巴混血的漂亮女孩。至於你形容的那個男人,沒有和她一起出現。”


    “哦——”她有些失望。


    看來那個“好心”救她出礦坑的男人,也想將她一並趕出他的世界。


    先前……他的溫柔是假的嗎?


    不!不能!雖然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他的聲音透出的關懷絕不是假的!一不是!


    唉!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他們的信不是已經很明白的告訴她:不要再給他們找麻煩了嗎?


    他是礦場中的什麽人?工頭?工人?還是巴西的救難人員?


    人海茫茫,她到哪裏去找他?向他說一聲“謝謝你”!


    隻是想向他說一聲“謝謝”嗎?還是……


    忽然間,一名身著白衣的醫生輕輕走近她,低下頭問道:“聽說你想出院?讓我看看你的狀況。”他的頸子這時剛好拂過她的臉頰。


    紀曼菲一驚!突然間,她好懷念在礦坑中,倚在那個救她命的男子頸項上的溫暖……


    登時驚覺,自己不隻是想向那個不知名的救命恩人說一聲謝謝而已。她想……想要得……更多!


    更多的……什麽?她卻迷惘了。


    “你的狀況不錯,可以出院了。”醫生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宣布道。這時窗簾也被掀了開來,朝陽東升,金光燦爛,又是一天的開始。


    紀曼菲望著窗外,深深地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可不可以麻煩你們替我叫輛計程車,我要去位於幽穀區的夢之園。”她該迴去那裏,畢竟她此行的目的,是來參加三年一度的水晶研討大會。希望她這次的“意外”,沒有為沙克洛夫先生帶來太多的困擾,因為她不想成為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還好,截至目前為止他們並不知她是誰。


    “好的,莉莉安小姐。”醫生親切的迴答。


    莉莉安?


    大概又是那自稱她秘書的女孩為她“取”的名字,以方便拋下她吧?!


    “莉莉安小姐,你說你要去夢之園?你是沙克洛夫先生的一一好朋友?”醫生煞是驚訝。據他了解,沙克洛夫的夢之園從不讓女人踏進一步!


    “不是。”她不想多作解釋。


    “哦。”他尷尬的笑著。


    ※※※


    “莉莎,你說什麽?”沙克洛夫對著電話筒怒問。


    “姐夫,對不起,我一早醒來就沒看見她,也問過大衛,可是都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更讓我生氣的是,我身上的一萬元也不翼而飛,連我的涼鞋也被‘穿’走了!我想,八成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幹的!”


    “沒有證據最好不要妄下結論。”他頓時霜冷以對。


    說不上來為什麽,他就是不希望這件事和那個女孩有關。


    “哦。那……你不怪我了吧?”她討好的問道。


    他不正麵迴答,隻是問:“那還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嗯……應該沒了吧。”


    “你丟的錢,我會匯到你的戶頭裏。”他公事公辦地說。


    “謝謝姐夫。”她小心的掩飾竊喜。


    沙克洛夫收了線,整個人煩躁不已。


    唉!他用力抓著頭皮,最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沙克洛夫!沙克洛夫!你到底在幹什麽?


    不過是一個誤闖他礦場的啞女人,幹嗎為她勞神費心?!


    反正他並沒有的任何損失,若有……那可能是他一直努力維持的“平靜”吧!他的生活似乎在那場礦災中被打亂了。


    不行!他得提起精神,三天後還得主持水晶大會!不如先去夢之園養精蓄銳一下。


    夢之園一直以來是他逃避母親“逼婚”、解憂休憩的別院,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讓頭腦冷靜一下。


    ※※※


    十分鍾後,沙克洛夫終於來到夢之園,誰知一踏進屋內,就看到一個滿臉蒼白、倦容十足的女人,躺在他的大床上!


    焚火般的雙瞳熱辣地燒向紀曼菲,隻差一點就要將她給撈起來惡咒一番。


    他是來這裏冷靜的,這個女人卻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床上!


    若讓他那滿腦子愛情情節的母親看到,不想岔了才怪!


    紀曼菲不知是受到沙克洛夫怒氣衝天的磁波影響,還是她睡飽了,總之,就是眨動著星亮的彩眸蘇醒了。


    “你總算肯張開眼睛了!”冷傲的聲音還夾著憤懣。


    睇著一屋子紫色調的花香,紀曼菲立刻坐了起來,“你是?”


    這個女人鵲巢鳩占,還問他是誰!“我是這裏的主人!你可不可以解釋你為什麽躺在我的床上?”


    “原來,你就是沙克洛夫先生?”老天,這個男人真的是曾經追了自己半年,還三不五時要她嫁他嗎?他們真是同一個人嗎?


    “沙克洛夫先生,你這麽兇做什麽?不是你派人將我帶到這裏,並讓我住下的嗎?而且還為我置滿了整屋子我最喜愛的石斛蘭,為什麽還這麽問我。”她冷靜地反駁,絲毫不為他的盛怒所波及。


    “我讓你住這裏?見鬼了!”他怎麽可能讓女人住進這裏?還為她準備花?不對!這中間一定有鬼!


    “聲音這麽大做什麽?”她終於被他挑出火氣,卻意外從玻璃反光中別見自己慘白的臉與淩亂打結的長發……難怪他認不出她來。


    “對於一個霸占我床位的女人而言,我的聲音算小的了!”他仍舊夾著火氣而言。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無禮!”她才一發言,又被截話。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少一根筋!我沙克洛夫絕不會讓女人住進夢之園,更別說為女人準備花!說!你是怎麽編騙成功,混進我的別院的?別天真地告訴我,你愛慕我,有意委身於我!隻要看過新聞的人都知道,沙克洛夫是女人的克星,不會有女人願意以死明誌,非我不嫁!”


    憶起一連三次新娘都在大喜之日慘遭不幸,他再也不能心平氣和,忽地又為自己的多言而懊惱自責。


    體恤幾乎是女人的天性,紀曼菲但見他憤怒中夾著悲涼,指責瞬間吞下腹中,柔聲地細說從頭。


    “我一下飛機就由你的機要秘書陳曦女士帶我來此。她說,夢之園是你用來招待巴西水晶研究協會特別會員的下榻別院,這也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的原因,至於這些石斛蘭,她說,你知道我喜歡紫色,而且……”


    他再度截話,“你說她叫什麽?”


    “陳曦,一個高貴的中年婦人,有著中國南方大家閨秀的風範,風趣、體貼,是個很討人喜歡的老人家。”璀璨的紫瞳,眨呀眨地追憶著她倆碰麵的情境。


    “陳曦!好個陳曦!”沙克洛夫咬牙道,“你是水晶協會的會員?”他不記得有哪個頭腦不夠靈光的“專家”能夠被邀請。


    待會兒他非去找他媽理論不可,她又在亂點鴛鴦譜了!


    “你不認識我?”她好錯愕。


    “我為什麽該認識你?!


    紀曼菲兀自笑著摸著自己那張慘白的臉。“也許我清洗打扮之後,你可能舍有點印象吧。”不然他為何追了她半年?絕對不可能達她的麵或是照片都沒見過吧?!


    隻見沙克洛夫做做地脫了她一眼。


    她難道不明白,就算她是謫仙下凡,也比不上一座礦產在他心中的分量!除了……那個……啞女。“說吧!你究竟是誰?”


    紀曼菲露出慣有的自信淺笑,“我是璀璨王朝的紀曼菲。”


    “紀曼菲?”老天!這個說話顛三倒四的女人,就是那個國際知名研究水晶礦石的專家?!沙克洛夫那張不通人情的臉上,淨是深邃的冷峻與若隱若現的質疑。


    “正是在下。”水靈的紫波盈滿了雙瞳,才上心頭的得意卻為沙克洛夫的霜冷跌入阿鼻地獄。


    “那也不能住在這裏!”他倏地抓起床頭櫃上的紙筆,龍飛鳳舞地揮了幾筆,就將手中的便條紙塞進一頭亂發的紀曼菲手中,“直接找莉莎,她會告訴你該住在哪裏。”


    “什麽?不是你請我住在這裏的?”輕愁纏上她的雙眼,卻一瞬即逝。


    多年奔波於礦區、山地,她早就不怕以天為幕、以地為鋪的生活,隻是先前被人高高捧起,須臾間又讓人重重摔下的感覺十分不好受。再說現在天才剛亮,要她提著兩個大皮箱去哪兒?


    “不是!”他連解釋都不想。似乎為“紀曼菲”與眼下這個女人是同一個人感到好笑。


    “那陳曦女士的安排又是怎麽迴事?她不是你的機要秘書嗎?”窗外旭日東升的金光,拂鍍了紀曼非一白金粉,也照映出她那雙紫晶魔魅的眼瞳。


    沙克洛夫鬥然一震。


    她的雙瞳也是紫晶色的?和……那個啞女的眼睛正好是同樣的色澤!


    這種顏色的眼瞳很少見,她……不會正好是“她”吧?


    不待她反應,他就抓起她的右手一探究竟,卻被她技巧地甩開。


    “你做什麽?”擒拿術隻是他們紀家成員必需動練的身手之一。


    “看不出你還挺有兩下子。”他冷笑,卻沒放過她的手指。


    因為啞女有一枚價值連城的紫晶戒指;如果她也有,那她很有可能就是一直擾亂他平靜心湖的“她”!


    “多謝褒獎!”她不會傻得以為他是真心誇獎她。


    不管他如何努力探看,就是無法從她環胸的姿勢中看到右手指頭上的戒指,於是改問:“那你去過卡卡拉山的礦場嗎?”


    這麽快就來追問?


    還好她一迴到這裏,就立刻將先前穿過的衣服全處理掉,連同因摩擦而鬆動的戒指也脫了下來。現在他應該看不出自己正好是那個“災難女”!


    “沒有。”因為放心,所以扯謊。


    沙克洛夫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兒,剛硬的臉部線條頓時鬆綁了。


    紀曼菲端視著他散在前額的微亂頭發、幾天沒刮的胡碴,一張刀削的臉龐充滿了原始的野味,不發一語的他,剽悍得令人無法漠視他的存在。


    他的確是個好看的男人!應該是個混血兒吧?


    混血兒?她隱約記得……她的救命恩人那張蒙塵的臉,也是張混血兒的臉,而且……近似他一般俊偉,渾身充滿原始而獨特的氣韻。


    突然間,她將他們連想在一塊兒,一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緩緩地繞了她一身。


    “那你有去卡卡拉山的礦場嗎?”她也想知道礦災發生時,他人在哪裏。


    “你逾分了。”他不想迴答,因為她不是“她”。


    她隻是抿了抿唇,不為所傷。


    “我想,這中間的誤會沒什麽好解釋,反正我已經提出解決的方法,你請吧。”他簡潔扼要地點明,接著就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突然,紀曼菲噗哧地笑出聲,玩味地瞅著這個身高約有一米九的硬漢。


    她的反應倒是勾起了沙克洛夫的疑惑,令他不得不重新正視這個女人。


    他生命中的女子麵對他的冷冰絕斷,不是強言歡笑,就是欲哭泣淚,總想以委屈來打動他的“良心”,而這個女人卻能以“瘋言傻話”輕易地激怒他,同時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還有那麽點的……興致。


    女人不該都是水做的嗎?不是該像水一樣的柔情、像水一般的多淚?


    隻是他不知道紀曼菲也似水,但卻似水有容乃大,似水千變萬化,上天給她什麽容器,她就呈現哪種風貌,她可以是小溪,可以是巨濤,甚至是山溝的水窪。


    她的美,是摻雜著聰慧、狡黠,能伸能屈的強韌氣質。粗心的人隻能除見她美麗的容顏,卻望不見皮相之下的瑰麗。


    她知道沙克洛夫盡管抿唇不發一語,卻阻不斷對她這抹笑的探究之心,不過,她隻是徑自說著:“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死皮賴臉地住在這裏,不過,借我浴室一用,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沙克洛夫為自己連續處於下風生著悶氣。一踏出房門就撞見第二個令他沒轍的女人,“媽?!”


    “陳女士?”紀曼菲也是一愣。


    他叫陳曦——媽?


    這麽說,她之所以能住進夢之園,是因為陳老太太的關係?


    但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曼菲,我不姓陳,我姓宮,宮晨曦才是我本名,瞞你,是有苦衷的。”華發生輝的老太太熟稔地拉起紀曼菲的手,心疼地怪叫,“喲,喲,你的臉是怎麽迴事?”


    其實她不見兒子迴家,就打電話問過羅伯森發生了什麽事,左推右敲地判斷,心忖,不留在工地的兒子,除了夢之園之外,他無處可去,所以她就直接殺來這裏,沒想到也看到失蹤一天的紀曼菲。


    這倒好,省了她撮合他們共處一室的機會。


    “她待會兒就走。”沙克洛夫怎麽會猜不出母親的“別有用心”,他可不打算讓母親如願。


    “什麽?”誇張的臉部表情活像舞台劇的旦角。


    紀曼菲再次笑了,像朵沾了新鮮露水的石斛蘭,“是啊!”她極其配合地演出。“他說,這是一場誤會,我必須去找莉莎問問我該住在哪裏。總之,這裏是不能住外人的。”她揚了揚剛才沙克洛夫硬塞給她的便條紙,這才有機會瞄了紙上的字一眼,怪怪,這字運筆如飛,渾勁有力,可見這人是個不受羈絆、心思深沉,一旦決意,無人能改的人。


    嗯!很像他!她又笑了。


    宮晨曦為紀曼菲的精湛演出逸著滿意的笑,自己果然沒下錯注,她的確有別於兒子前三任的妻子。


    隻有堅強、懂得調適的女孩,才能匹配她這個“災星”不斷的兒子。


    她可不能讓兒子將紀曼菲逐出門牆之外!“洛夫,不用找莉莎了,因為所有的飯店都客滿了。”


    “媽!”他鐵青的臉,載滿抗議。


    “曼菲是咱們的貴賓,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讓她繼續住在夢之園,二是讓她搬進咱們家的大宅。”宮晨曦氣定神閑地說。


    “你——”這就是他媽,總能將事情“布局”得嚴密不漏,讓人落入陷講,還得向她叩首作揖。他隻能仰天喟歎,拂袖而去。


    踱步不到門邊就聽見紀曼菲驚愕地低嚷:“你該不會就是,巴西最有名的言情兼偵探小說的小說家,宮晨曦女士吧?”


    “不錯,我正是。你也看小說?”


    “是我的秘書,她很喜歡你的作品,不時在我耳邊提及你的大名。”


    女人!沙克洛夫為她倆熱絡的對話感到不平,打算離開,省得生氣。


    “洛夫,你看曼菲住哪兒好?”宮晨曦遠遠喊道,得意唇弧勾得好深。


    “不知道!”他頭也不迴地吼道。


    “那就住我們大宅好了。”


    “免談!”開玩笑,住進他家,那他們不是得天天四眼相對?!


    “那就住夢之園了。”


    “隨便!”沙克洛夫知道自己再留在這裏一分鍾,準會發瘋。


    “宮女士,我想沙克洛夫先生好像不太高興,我還是……”紀曼菲雖然有點氣他,倒還不想交惡。


    “知道就好。”沙克洛夫沉不住氣又折返身子冷聲道。


    “我決定接受你們的好意,在這兒住下了。沙克洛夫先生,新新好男人。”紀曼菲說著他曾經在傳真裏形容自己的辭兒刺激他。


    好歹她自小到大都是被男人捧在手掌心上的俏佳人,盡管此刻受到他存心挑釁,但她絕不會以淚示弱。


    這不是她的作風。


    她要永遠像璀璨晶瑩的紫水晶,向世人展現她最光璀堅韌的一麵!


    紀家沒有脆弱的成員,她是紐約璀璨王朝龍頭老大紀顯嘩的女兒,也是對水晶有深入研究的專業人士,沒有理由為一個瀕臨抓狂的男人流落街頭!


    “歡迎,歡迎。”宮晨曦簡直對這個女孩滿意極了。她從未見有任何女人敢向沙克洛夫挑戰,而且含笑自若地絲毫不受影響。


    男女交手本就該處在平衡的兩端,否則永遠低下的一方終會因為無法忍受而反彈,或是抑鬱以終,這種情感是不會持久的,越久,積恨隻會更深。


    沙克洛夫企圖喚迴被紀曼菲攪亂的理智,但還是失敗,隻能負氣地離開夢之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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