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百合為了扳迴頹勢,今兒個起了個大早,便鑽進山口家的廚房裏忙了起來。她最拿手的就是茶道與花道,想借此讓她的山口大哥刮目相看。


    早有盤算的渡邊百合,將事先從家裏攜來的茶具一一洗、拭淨,還不忘準備飲茶時的精致小點心。兩個小時下來,她已備妥下午茶的所有東西,剩下的就是好生打扮自己了。


    思至此,她滿懷希望地折迴客房妝扮起來,抹紅塗綠、青絲重盤,和服一整再整,直至臻境才罷手。


    一切就緒後,她卻蜇身前往山口嚐君的主臥室。


    提了口氣,渡邊百合輕敲了敲他的和室門,四肢竟不爭氣地微顫著。


    “哪一位?”宮內嬌呢的嗓音,霎時將渡邊百合繃緊的神經切斷。


    這女人是誰?為什麽可以待在山口大哥的房內?


    錯愕的當頭,她立刻想到一張絕塵的臉!


    難道是……她?!


    是妒嫉也是怒,拳掌不自覺地掄緊,隨即又為訓練有素的“家教”所壓抑,清喉潤胸地低聲問,“請問山口大哥在嗎?”


    紀香緹拉開和室門,友善地望著她,“他不在這裏,他住隔壁。”


    隔壁?隔壁?!她有沒有聽錯?!


    山口嚐君竟然將他的臥室讓給這個女人,自己卻屈居於鄰房?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何能得到天大的榮寵?


    炙熱的妒火一發不可收拾地熾燒著,那昭亮的眸光突地閃著嗜血的星芒,卻在聽聞山口嚐君的喚聲盾,迅速退去。


    “百合,找我有事?”


    “哦,山口大哥,對不起,百合為您及二哥準備了一些下午茶,盼大哥賞臉。”一轉瞬,渡邊百合烈焰的星瞳漾出水靈的晶光,躬身作揖地向自嚐君作出最深的邀請。


    “百合妹妹最擅茶道,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我怎能錯過?”山口嚐君不察渡邊百合的心眼,也為自己多日的怠慢而語露輕鬆。


    “謝謝山口大哥的褒揚,百合不敢當。”又是躬身一揖,應對得宜。


    “香緹,我們一起去品嚐百合妹妹的絕佳茶藝吧。”他問得禮貌,但口氣卻堅決地令人不能迴避。


    紀香緹頓時一怔。原來,她就是渡邊百合!


    果然如賀夫所言,是個美人。依山口賀夫上次話中之意推測,眼前的渡邊小姐應該是——將來的“山口夫人”……不知怎地,這四個字登時像根針刺入她的心窩,令她又痛又酸。


    “我也去?百合小姐好像沒有邀請我。”她置身事外地說道。


    “對!你也去。”他不喜歡她的口氣。為什麽她就不能像日本女人一般順順服服的?


    “是啊,歡迎你一起來。”渡邊百合為了在山口嚐君麵前,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麵,瞬間堆滿笑容,熱忱相邀。


    “不知這位姐姐該怎麽稱唿?”她笑臉迎人的睇向山口嚐君,爾後又瞟向紀香緹。明是尊稱她姐姐,但那眼神卻沒有了點真誠,活像戴了麵具的日本娃娃。


    紀香緹對上那雙眼,倏而心驚——


    “我——我隻知道我現在叫紀香緹。”這個女人擅於心計!因為她的一顰一蹙,竟可以在瞬息間轉換,應該是個難纏的人。


    “紀姐姐啊!你——你怎麽了嗎?”渡邊百合覺得她的背景絕對不簡單,尤其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竟能住進山口嚐君的主臥室,她的影響力,或者說是她的乙力絕不在自己之下。


    她不容許這種發生。山口大哥隻可以是她一個人的!。


    “我——”紀香緹不知如何說明原委。


    “不說這些,我們一起去品茶吧!百合妹妹的茶藝在整個東京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還曾獲得過金茶獎,對吧?!”山口嚐君又將目光凝向渡邊百合。


    紀香緹心口繼而又是一陣擰疼。


    她也說不分明,為什麽不喜歡他如此讚美另一個女人,難道隻因那天他們有過“肌膚之親”,而對他產生了獨占欲?


    山口嚐君見紀香緹仍舊沒有反應,微慍的道,“怎麽還不走?”


    “哦。”她再次迴神,卻為他的不耐煩感到些微惱怒。


    “紀姐姐,自哥哥希望你去,你就一起來嘛。”渡邊百合雖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但礙於山口嚐君在場,也隻能溫柔以對。


    “我……”本想迴嘴說不去的紀香緹,覷了眼在旁順服體貼的百合一眼後,還是妥協,“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麻煩你了。”


    “這是我的榮幸。”渡邊百合再度作揖,花容卻在低下身時愀然變色;然而一起身又完美地掩飾所有的不悅。


    山口嚐君見紀香緹願意同他一起去了,也就不加追究她之前的別扭與心不在焉。


    誰知,紀香緹卻在這時險些絆倒,山口嚐君不察,卻反過頭追問:“你怎麽還不走?!是不是想再稍作打扮?”


    紀香緹的臉當下刷白。她差點跌倒,他卻以為她還要打扮?!難道他為了喝百合妹妹的下午茶,連神經也變得遲鈍了?


    盡管惱火,她仍斂下怒容,輕聲細語道:“這是你為我準備的衣著,完美的無可挑剔,何須畫蛇添足呢?”她可不想在“外人”麵前學潑婦罵街,如果山口嚐君膽敢挑剔她這一身“單薄”,無非是自打嘴巴。


    “謝謝你認同的眼光。”山口嚐君旋即爽朗地大笑。


    渡邊百合僅能在一旁陪笑,卻為自己怎麽也插不上話,整張臉乍青乍紅。


    “我錯過了什麽好笑的事兒啊?”突然,一股凋笑聲音竄至他們中間。


    “賀夫,你來得正好,百合妹妹邀我們一同去茗茶。”山口嚐君眉開眼笑地朝弟弟看去,一掃平日的陰晴難測。


    “哦?百合妹妹,下午茶不是為我準備的吧?”山口賀夫總像個蓄意攪局的失寵孩童,逗弄著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的山口百合。


    “賀夫哥哥說笑了,百合還怕您不肯賞光呢?”她微笑以對。


    “哈一百合妹妹既然這麽說,我當然不好推拒了。”山口賀夫狡獪地笑著,全身上下沒個正經。


    忽地,他又轉眼看著紀香緹,“小美人,原來你也在這兒,那麽你已經知道這位美人兒是誰了吧——”他故意拉長了尾聲。


    “嗯,她就是你上次提過的那位渡邊百合小姐。”強壓下先前的不悅,她淺淺地笑道。


    “那你也知道百合和我大哥間的關係了?她可是我未來的——”


    “山口賀夫,閉上你的嘴!”山口嚐君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賀夫給破壞殆盡了。


    “大哥,發這麽大火氣幹嗎?”賀夫可是一點閉嘴的意思也沒有,“三妻四妾可是自古有之的事,隻要——”


    “山口賀夫!”他的聲音低沉凜然,隱含不容辯駁的威嚴。


    “好,好,我不說了。”山口賀夫故作膽怯地閉上嘴。


    不過,能夠看到鮮少動容的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一個女人大動肝火,還真是挺過癮的!


    一旁默不作聲的紀香緹卻將這一切看在眼底,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兒,但心口就是隱隱地抽痛著……


    她……不喜歡,不喜歡山口嚐君和任何女人有“關係”!尤其是婚約。


    但是,她仍舊冷然不語,倔強地排拒這種突如其來的念頭。


    ★  ★  ★


    一行人來到正堂,渡邊百合在山口家的侍者幫助下,整套茶道已搬上台麵,纖蔥細指不停地穿梭在器血與茶葉中,好似蝴蝶舞弄花朵,甚是賞心悅目。


    紀香緹不禁為渡邊百合的手藝暗自激賞。因為她連“茶道”以外的工具——“手指,也保養得無可挑剔、嫩白淨美。


    “今天我們喝什麽茶啊?”山口賀夫看著這套寶藍為底、雪白為襯的瓷杯茶具,故意懵懂地問著。


    “玉露茶,賀夫哥哥。”渡邊百合不疾不徐地應道。先用開水把茶壺燙熱,再把壺水斟入茶中,最後又以茶杯中的熱水倒進水盅裏,每一個步驟都悉心地捧著茶具,一絲不荀。


    山口嚐君自忖長年身居紐約的紀香緹,對日本茶道極可能是個門外漢,於是隨著渡邊百合的煎茶手勢逐一解釋,“品玉器茶一定要輕攏慢撚,切忌心急求成。重要的是各細節都要有條不紊,待其火候充足。”


    渡邊百合聞言,抬首淺笑,“山口大哥果然有見地。”她小心翼翼地把茶葉放進茶壺中,再用雙手搓著開水盅,平靜地等待開水溫度降到合用的程度。


    山口賀夫卻調佩搶白,“百合妹妹,你這茶水用的該不是我們家的自來水吧?”


    對茶道深究的人都知道,自來水的氯氣正是精致的日本茶的克.星,自賀夫如此問,無非是考驗百合的能耐。


    “賀夫哥哥說笑了,自來水怎可直接用呢?我特別從家中攜了淨水器將自來水淨化了。”渡邊百合瞅了眼山口賀夫一眼,透出不可小覦的佩服波澤。


    “原來妹妹你為了‘哥哥’們這麽賣心啊!”賀夫話中有話。  ,


    “這是應該的。”她真想將手中的熱水朝山口賀夫的頭直兜而下,看他還敢不敢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強令自己冷靜地將開水盅的水倒進茶壺,水量直達浸汲茶葉稍多一些時就停手,再任它悶個二至三分鍾。


    紀香緹看著他們三人一來一往的交談,愈發感到自己是個局外人,但轉念一想:既來之則安之,不妨就當作出來散心遊玩吧。心中怒氣也就消去不少,倒也能靜下心來,欣賞百合這難得一見的日本茶道功夫。


    奇怪的是,她覺得這些煎茶動作極為眼熟,而且……好像可以做得更精致。


    下意識地,她衝口而出,“百合小姐,請問,如果沒有淨水器,是否可以將放置一夜的飲用自來水,在第二天煮沸後打開壺蓋沸騰數分鍾,以此除去氯氣?”


    渡邊百合甚為驚異,如霜彩瞳陡地閃過一絲冷芒,“紀姐姐好見識。”明著褒獎,實則恨得牙癢癢。這是她的舞台,這個女人來湊什麽熱鬧!


    山口嚐君卻眨著幽微黑眸凝向紀香緹,臉看著他所不熟知的紀香緹。


    “我隻是……忽然有個念頭閃過,請別介意。”紀香緹頰生彤雲、攢著眉,汪洋似的黑眸有些歉然。


    渡邊百合立時穩住不平的心念,強抑製住惱怒的雙手,將已衝泡好的玉器茶遞給紀香緹,氣勢高傲的盯著她瞧,“請指教。”


    “謝謝。”女人的直覺常似警鍾,總能在瞬間感受到對方是否友善。紀香緹知道自己的“多言”,顯然引來這個日本美人的憎怒。


    渡邊百台再遞出另一杯茶水時,目光卻溢著多情,“山口大哥,請用。”


    “謝謝。”再細心的男人,如果心思隻凝聚在一個人、一件事上,他是不易覺察其他異狀的。


    旁觀者就不同了,山口賀夫冷眼盯著這場為“愛”奪標的戲碼;邪乎乎地接下渡邊百合奉上的茶,“這茶喝得有意思。”


    渡邊百合當然意會到山口賀夫所指何事,她小心掩去眼中的妒怒之氣,“還有茶果子凍可以搭配著吃。”


    “喲——還有茶凍,太好了,正好可以降火。”山口賀夫吹著口哨漫不經心地笑說,再度不安好心地算計著,“小美人,你也露一手吧。我想百合妹妹一定也很想見識你的絕技哦。”


    “我?我怎麽會呢?”紀香緹愕然地結巴起來。


    “我想紀姐姐不會吝嗇地藏私吧?”渡邊百合在心將她逼人角落,瑰麗的容顏有著中容對方退縮的堅絕。


    “我……”她好生為難。


    “就這麽辦吧。小美人你是中國人,就露一手中國茶道囉。”山口賀夫又亂出主意了。


    紀香緹隻好順水推舟地接下戰帖,“我不知道自己還記得幾分,獻醜了。不知山口家是否有白茶?,,


    山口嚐君再次驚訝紀香緹的博學多聞。


    中國茶有一百多種,若以成品分類,可分為六大類,即綠茶、白茶、黃茶、青茶、紅茶、黑茶。而白茶被愛茶人士視為珍品。她能一言就點出白茶,可見對中國茶有一定程度的認識。


    果不其然,紀香緹再度提出另一項請求,“不知可有白茶中的極晶‘銀針白毫,?”


    “有。”山口嚐君欣賞地笑答,好個心思巧妙的女子!


    “那就請自先生再找二隻大茶壺及四隻茶杯,以便香緹為各位衝泡。”忽然間,她仿佛化作受過多年中國茶道訓練的專業人土,嬌妮之中難掩精明。


    一切就緒後,紀香緹熟練地清除浮沫和洗茶,如此才可泡出茶的真香,為了讓茶葉迅速展開,她則從茶壺上方注入沸水,動作利落而且優雅。


    最妙的是銀針白毫的茶葉上有一層細絨毛,書人茶壺、注入開水後,茶葉會一片片直立浮沉,煞是奇觀。而且飲此茶時,必須使用大茶壺,方能享受到品茶的樂趣。紀香緹以四個茶杯依東西南北伴住茶壺的擺法,將這一套“中國茶道”發揚的淋漓盡致。


    不僅自兄弟歎為觀止,就連擅於日本茶道的渡邊百合也暗自驚詫。


    隻是冷傲的她,對於原應為她展現茶藝的午後,遽變為紀香緹獻寶的燦爛時刻,委實感到難堪不已。


    痛,紮紮實實地攫住渡邊百合!握著紀香緹善意送上來的銀針白毫,她心有不甘地品茗著,但一口入喉,卻不得不山口稱頌,“好茶,好手藝,百合受教了。”


    紀香緹這才恍然覺察到,自己又“搶”了人家的風頭。


    品茗過她二人所展露茶藝的山口嚐君,這時候才隱約聞到煙硝味,於是四兩撥千金地化解,“兩位的茶藝不分軒輊,真是便宜了我和賀夫,來,敬兩位。”他舉杯又啜了一口銀針白毫。


    山口賀夫可不喜歡這種“合家歡”的競賽結果,又“找麻煩”地提議,“百合妹妹,我記得你的花插得最美了,怎麽樣,插一盆給我們見識見識吧?”接著又處心積慮地朝紀香緹瞅了一眼,“我想小美人也樂於奉陪的露一手吧。”他直覺紀香緹一定也懂得花藝。


    “我不行。”紀香緹可不想又無端生風波,況且她又不會插花,連忙拒絕。


    渡邊百合當然不願放棄扳迴奪後冠的機會,“教學相長嘛,百合一直沒機會去中國,真希望看一看中國人是如何為花妝點顏色的。請紀姐姐成全。”莫測高深的眼眸不經意閃現出傲慢不群的波芒。


    紀香緹眼見這兩個男人根本無意阻止渡邊百合“邀戰”的意圖,隻能無奈地垂下肩頭。看來……這一仗又是避免不了的。


    ★  ★  ★


    存心扳迴一城的渡邊百合,立刻叫人備妥她要的花器與花村;倒是紀香緹顯得意興闌珊,淡然置之。


    懂得的人自然明白,勝與負不單是戰績的呈現,更重要的是氣度。急於奪標的人,常不經意流露出躁進,即使勝了,也勝得有限,反倒是無心插柳之人,海量得多。


    “小美人,你怎麽還不準備呢?”山口賀夫冷眼旁觀卻又忍不住提醒。


    “賀夫,我警告你,香緹有名有姓,別這麽肉麻兮兮地叫她。”每每聽見賀夫這麽稱唿她,山口嚐君總會心生不悅。


    “老哥,美女當前,注意形象。”山口賀夫瞟了她倆一眼。


    山口嚐君一怒轉身離開,他根本不想被“綁”在這兒,看山口賀夫主導的戲。


    “山口大哥請留步。”渡邊百合急急喚住微怒離去的山口嚐君。


    “百合隻想為大哥您插一盆‘出淤泥而不染’,絕無較勁之意,您別走好嗎?”她謙恭得讓人難以拒絕。


    山口嚐君抿了抿唇,“我隻是臨時有點事待辦,所以想提前離開。”


    “山口大哥,那麽百合明日再為您插盆花,直接送到您的臥房好嗎?”她依然屈就。


    山口嚐君幽喟一聲,“我留下來就是了。”


    “這才對嘛。早看晚看,全都得看,不如現在看。”山口賀夫朝著毫無準備的紀香緹嚷嚷,“緹緹妹妹,我說呀,早比晚比,反正就是要比!你要什麽花材、花器早早說出,我也好叫下人準備,否則百合妹妹是不會讓大哥離開的。”


    紀香緹好生為難,來了探山口家滿園的楓紅,自忖已無退路,隻得迎戰。


    “就插一盆‘楓紅片片’吧。”


    比賽終於開始。


    渡邊百台最擅長小原流的近景插,於是選用了黃白蒲、睡蓮、河骨三色花材,修剪出黃蒲被秋風吹拂半折半挺的造型,並用睡蓮的綠荷葉插出斜傾的姿態,更以小黃花插成倒臥水中的傾姿,頗有伊人臨水待君憐的意味。這是一盆精致卻隱含戀慕的盆花,道盡了渡邊百合此刻的心境。


    山口賀夫詭異地笑著,嘴角又多了一根草梗,這次他卻沒有開口挖苦她,隻是靜觀紀香緹的“無心之作”。


    紀香緹拿起修剪過的落葉鬆、紅葉楓、小黃菊、白梅一一分看於盆中,充分表現晚秋的惆悵氣息,更因挺直粗幹的落葉鬆呈現鬆的蒼勁;造就渾然天成、氣勢磅礴的遠景插。


    “妙!”山口賀夫見狀不禁鼓著掌,對這個看似嬌弱無骨的小女子,竟有如此胸襟感到詫異與佩服。


    山口嚐君同樣感到震撼。他沒有山口讚美,卻不經意從眼角宣泄他的認司。


    渡邊百合睇見了山口嚐君那獨為紀香緹綻放的激賞目光,再也受不了,陡地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向紀香緹走去。


    “明日東京外海有場采珠大賽,我想約你一起去!紀姐姐會潛水吧?!”要她認輸,免談!


    她之所以會這麽“大膽”的提出這個挑戰,隻因她曾蓄意的探查並得知,潛泳正是紀香緹目前最大的致命傷。


    她要以此打垮她!沒有人可以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


    隻見紀香緹花容黯斂,亮照的星眸倏地凝斂薄薄的一層淚光……


    潛水?!不知為何,下意識中她就是對水有股強烈的恐懼,尤其在曆經上次寄月湖的事件後,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怎麽樣?明天和我一起去吧!”執意的冷芒直竄人紀香緹已無力自保的心田。


    “山口……”她荏弱地向山口嚐君挨了去,滾燙的熱淚倏地滑下,濡濕了她姣好的五官,也浸沒了山口嚐君僅存的理智。


    “百合,我希望你的提議不是真的!”昂藏的光彩逐漸失去顏色,雙目陡地射向渡邊百合,不留一點情分。


    不待對方反應,山口嚐君扣住紀香緹肩頭,毫不戀棧地離開正堂,狠厲地拋給山口賀夫一記白眼,“沒有下一次了。”


    誰都看得出來,他為紀香緹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  ★  ★


    山口嚐君為了徹查,究竟是誰一心巴望與紀香緹‘認親”,在一早有人送了百朵雙色百合的棒花,及一封問候卡片來時,便代為收下,並在看過卡片後,又原封不動地差仆人將花送到紀香緹的房裏,而他卻匆匆地出門。


    紀香緹打開信封,飛舞的墨黑字跡像變化萬端的黑雲,讓人心悸、卻又想一探究竟。小鈴子:


    那日匆匆一別甚為遺憾,聽說玉體欠安,本欲至電問候,但恐又為“門神”所檔,隻好以鮮花聊表寸心。


    祝祺


    玉體康泰 再敘落英亭


    信箋下並未屬名,不過紀香緹知道就是那個自稱她親人的邪魅男子。


    他說,他怕被“門神”所擋,“門神”是誰?


    筱原,不!不會是他,那麽……便是山口嚐君了。


    一定是他!在山口家有誰敢忽視他的存在,從表麵看去,山口賀夫是山口冶夫的接班人,但隱而不宣的是山口嚐君的“勢力”。


    那男子到底有何目的?這麽處心積慮地找她是為了什麽?


    錢財?美色?還是想借由她打擊……什麽人?


    失去記憶的她,對於謎底有如大海撈針感到無力極了。


    她該向山口嚐君吐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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