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葉愫便昏了過去。

    將一幹人等,全都拋之腦後。

    “主子,她好像瞧著有些不一樣了。”

    “是麽?那你倒是說說,哪裏不一樣了?”

    肩膀的刺痛促使葉愫皺了眉,耳邊的碎語更是想躲都躲不掉,意識迴籠間,她驀然想起了那個懷抱。

    陌生,卻夾雜著一絲熟悉的味道。

    猛地睜開眼。

    周身的寒冷讓她一下子驚覺自己居然隻穿了薄薄的褻衣,肩膀已經被人做了處理,紗布包著傷口絲絲滲血。

    好的,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誰給她脫的衣服?

    誰給她上的藥!

    “嗬,小愫,醒了?”

    最後一個字帶著尾音微微上揚,不過五個字,葉愫卻從中聽出的無盡的嬌媚,而對方,的的確確是個男人。

    男人的纖長的食指輕挑起她的下巴,戴著半張麵具的臉更是極具誘惑,“怎麽?不認識本座了?”

    本座?

    葉愫不著痕跡的皺了眉,將自己的下巴移開,又扯過一邊的錦被,結結實實的將自己蓋好後,冷眼瞧著對方,“你有什麽目的?”

    她沒有興趣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興趣打聽,他救她,必定是為了有利可圖,可她不知,就原主這樣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對方圖她什麽?

    原主?衡親王府?

    葉愫驀然想到了什麽,眼中帶著驚異,“你是明安的主子?”

    那人依舊笑,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卻是用了極大的力氣,仿佛在他的眼中那並不是人的手腕,不過脆弱的木筷,“明安的主子?小愫,幾日不見,你倒是給了本座這麽大的驚喜,怎的,不想承認本座了?”

    葉愫的眉越皺越深,她掙脫不開,而且,對方的實力比她強上太多太多。

    見她不說話,宮子巡愈發用li,一手將人扣在床邊,一手撫上葉愫的額,“小愫該知道,忘了本座的懲罰有多大吧?既然小愫忘了,那本座就隻能再讓小愫想起來了呢。”

    微涼的手自她的額到了臉,隨後又經過皙白修長的脖頸,葉愫一個沒忍住,直接上了口,管他什麽本座不本座呢,調戲她葉大小姐,也該付出點代價!

    葉愫這一口根本就沒忍,不過一瞬便見了血,可即使如此,宮子巡的笑意卻漸漸放大,“嗬嗬,小愫如今倒是成了有牙的兔子,會咬人了呢。”

    眼下再掙脫,倒是比先前容易多了,葉愫躲在床角,吐出嘴邊的血,“你要的東西,我打探到了,不過我能夠確定的是,那東西不在容岩身上。”

    宮子巡的眼眸驀然變深,“小愫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愫做了好幾個深唿吸才將自己從對原主與眼前這人關係的好奇中扔了出來,“前幾日莊婉的玉佩丟了。”

    “嗯?所以呢?”宮子巡的目光攫住那不停逃脫的人,問。

    “她曾來找過我,誤以為是我偷的,若不是極其重要的東西,她沒有這個必要來招惹我。”而且,她所中的埋伏,她有理由相信是莊婉的手筆。

    她曾迴想過那日容岩的神情,若東西真在那玉佩上,容岩不該如此淡定,可急的人隻有莊婉一個。

    說明,是莊婉自作聰明了。

    容岩確實將東西交給了她,可她怕自己弄丟,所以將那東西與玉佩混為一體,如今玉佩丟了,她自然該著急。

    這是葉愫能夠想到最為合適的解釋。

    宮子巡笑了兩聲,卻是仍舊逼近她,在她無力還手時按住了她受傷的肩膀,“小愫不乖呢,在本座與你說正事時,何必說那些掃興的話?”

    葉愫唿吸急促,對方給她帶來的壓迫感讓她心生反感,可她是個病人,意識還昏沉,又加上他力氣太大,原本的傷口更是裂開隱隱作痛,她幹脆破罐子破摔,一下子卸了全身的力氣呈大字型躺下,“那我閉嘴?”

    壓抑在喉間的笑聲更加放大,宮子巡起身,仿佛從未認識過眼前這一個葉愫一般,“看樣子,小愫是當真將本座忘了,甚至,還變了個人呢。”

    葉愫不安的咽了咽口水,直覺告訴她,原主與眼前這個人很熟,甚至,比跟容岩還熟,“不論變沒變,不都還中著你下的不知春的毒麽。”

    聽到這話,宮子巡詫異的挑眉,隨後又笑開了,“小愫莫不是忘了,這不知春可是你為了跟本座證明你的決心,自己下的呢。”

    原主。自己。下的毒。

    聽到這個消息的葉愫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可這卻讓她更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

    從她到這裏的第一天起,原主的記憶就在告訴她,她喜歡的人,愛的人,在乎的人,是容岩。

    可唯有切身體會過後她才能懂,對於眼前這個人的熟悉不是假的,對於他的敬畏不是假的,甚至,對於他的親近,也不是假的。

    原主不想要她知道,有眼前這個人的存在。

    又見她發呆,宮子巡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是本座不好看?小愫為何不看我?小愫以前,不是最渴望本座的親近了嗎?”

    葉愫打了個哆嗦,皮笑肉不笑,“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哦?也就是說,現在的小愫不想與本座親近了,是也不是?”

    葉愫不會看錯,對方眼中是滿滿的殺意,仿若隻要她否認,他絕對不會留情。

    不過也是,自始至終,她都不曾感覺到他對自己,哦不,原主有情,至於原主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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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她該管的事情!

    “咳咳,”葉愫幹咳兩聲,狗腿的笑了笑,“那個,我出來已久,要是疏桐她們找不到我的話,會著急的。”

    一旦疏桐發現她不見,且久不歸,那麽就一定會報官,報官的後果,便是加深莊婉對她的懷疑。

    得不償失。

    她必須得趕緊迴去。

    宮子巡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他著實好奇啊,明安口中的葉愫,與他記憶中的葉愫,還真是無半分相似。

    若他昨日未曾及時趕到,眼前這女人會如何?

    疑問一出宮子巡便笑了,無關緊要的人,死便死了。

    不過眼下他倒是不想她這麽早死了。

    有趣,著實有趣。

    葉愫自後院迴府時院子裏已然鬧開了,沒有她的強硬,疏桐等人根本攔不住莊婉她們。

    “小姐!我看這葉小姐遲遲不肯出來一定是有鬼!我們不過是給她送點吃的,她為何不敢見我們?難道不是做賊心虛嗎?”小荷看著張開雙手擋住她們的疏桐,嗤笑道。

    疏桐根本不知上次發生了什麽事,可她們要進小姐的房間,就是不準!

    小荷手裏提著飯籃,莊婉輕聲歎了口氣,“疏桐,我並不是要針對姐姐,隻是新學了些糕點,所以想做給姐姐嚐嚐,你放心,沒有毒的,要是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吃給你看。”

    疏桐有一絲鬆動,雖然莊小姐是搶王爺的人,可是她很溫柔,而且對小姐也不錯……

    眼見著莊婉從飯籃中拿出一塊精致的糕點往嘴裏送,疏桐的手微動,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葉愫正要上前,卻猛然被人捂住了嘴往後倒去,正要還手,卻聽到熟悉的聲音。

    “阿愫,這是去哪兒了?”

    容親王!

    不過一瞬,容玦便放開了懷中的人,聞到些許不一樣的味道,皺緊了眉,“你去見誰了?”

    葉愫眨巴眨巴眼,這都能知道?

    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眼睛看不見,她還會懷疑他是不是跟在自己身後了呢。

    “王爺為何會在這裏?”而且隻有他一個人。

    沒有小涵他是怎麽過來的?

    “早晨小涵尋你不到便來找本王說情,可你不在。”

    說話間小荷已然就要帶著人闖入,葉愫如今身在外,房內也並無可進去的地方,但凡有一絲不對勁,都會讓莊婉抓住把柄,要怎麽辦?

    葉愫猶疑之際,溫熱的手掌已然包裹住了她的手,容玦帶著她往前,“不是要迴房麽,現在走吧。”

    走就走,為何要牽她手?

    葉愫一時沒反應過來,任由容玦拉著她。

    莊婉在看到突然出現的兩人時便驚訝的瞪大了眼,不過一瞬又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神情,從小荷手上拿過了飯籃,快走兩步到了葉愫麵前,“婉兒不知姐姐竟然不在房內,唐突了,還請姐姐見諒,這是婉兒做給姐姐吃的糕點,還請姐姐嚐嚐。”

    話是對著葉愫說的,可是眉眼間都在打量她身邊的容玦。

    論氣質容貌,皆是上乘。

    這人是誰?

    “阿愫,誰來了?”

    容玦微微一笑,偏頭朝著莊婉的方向一頓,動作不大,卻足夠讓莊婉看清。

    莊婉小心思一動,一下子懂了。

    葉愫看了看容玦,對方絲毫沒有放開她手的打算,認命道,“衡親王妃。”

    “哦?”容玦驚訝了一聲,隨後笑意滿滿,“原來是貴客到了,你該是把人帶去大廳的,為何在房間招待?”

    “貴客?”葉愫不解。

    容玦點頭,“自是貴客,若不是衡親王妃,你如何能站在這裏。”

    這話說的隱晦,可該懂的人都懂了。

    小荷跟在莊婉的身後,一開始看到葉愫身邊站了個極其出色的男人還心生嫉妒,隨後察覺到這人竟是個瞎子,內心暢快的不行,“就是說呢,我們家小姐是高高在上尚書府的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衡親王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眼下葉小姐也不差,這下堂婦配瞎子,豈不是也登對的很?”

    聽到這話的葉愫怒意油然而生,左手將人從莊婉身後拽了出來,右手猛地一個耳光便打了過去,“你有膽,便再說第二遍。”

    四師兄在她十歲那年為了救火災裏的她雙目被火灼傷,此後數十年,皆是在黑暗之中度過,她隻會內疚,卻無法感同身受,但也絲毫不妨礙她用盡一切維護他。

    瞎子這二字,她決不允許。

    莊婉嚇了一大跳,看到小荷的臉頓時腫了起來,聲音顫抖,“姐姐……我知小荷口不擇言,可你怎麽可以對她動手!”

    “嗬,”葉愫冷哼一聲,“怎麽?對她動手之前是要先彈琴奏樂呢,還是寫個文章與你報備?你養的一條狗,不,說狗都侮辱了這麽可愛的動物,你養的這該死的病毒,跑到我家裏來說挨揍的話,我還不能打了?”

    莊婉帶的人不少,可眼下,卻隻是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但凡是個習武之人,也該知道這小小的院子,卻是藏了不少的高手。

    若是現在動手,還不知道誰吃虧呢。

    小荷捂住被打的臉,眼淚在眼眶打轉,“喲,葉小姐這是被小荷說的惱羞成怒了是嗎?還是說,葉小姐是故意找一個瞎子來報複王爺和小姐?可惜了,王爺比葉小姐你身邊這個瞎子好上百倍千倍!”

    葉愫怒不可遏,正要上前動手,被容玦攔下,他牽過她的手輕輕吹了吹,“不值得,不要傷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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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桐,你還愣著幹什麽?將衡親王妃和她帶來的病毒趕緊給本小姐請出去!”

    雖說不知小姐口中說的病毒是什麽東西,可疏桐知道,自己任由莊婉和小荷進來已然觸了小姐的逆鱗,急忙道,“莊小姐,您且離開吧。”

    莊婉原本便是來驗證自己的懷疑罷了,既然見到了此景,自然沒有理由再留下去,“姐姐,婉兒替小荷給你賠不是,姐姐就不要生氣了。”

    待幾人離開,容玦才猛地將人拉入了懷,語氣截然不同的嚴肅,“你受傷了?”

    葉愫詫異對方的敏銳,本想往外退,卻因對方話中的關心而忘了動作,“她來,是為了此事?”

    沒有找到任何理由推脫,葉愫點頭。

    本以為容玦會詢問有關於此事的細節,卻不想他隻是拉著她坐下,“包紮了嗎?”

    “小事就不勞王爺費心了,但是剛才——”

    葉愫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玦打斷,“你的事從來便不是小事,至於其他人,何必在意?”

    她不說話了,為何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呢。

    許久容玦微歎了口氣,“本王為難你了,也罷,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葉愫看著對方挺直的脊背,向著門口走去,步子很小,但是很穩,從不曾像個看不見的人一般。

    容玦,這是怎麽了?

    往日的溫婉園皆會點上一盞暖燈等候,可今日卻是早早的熄了燈,不再有任何聲響。

    容岩詫異,命人去請莊婉,迴來複命的小廝卻是結結巴巴。

    “說。”

    小廝跪在地上,咽了咽口水,“小的去請王妃,卻聽王妃身邊丫鬟道,白日王妃做了些可口的點心送去葉府,被人趕出來不說,還被人動了手。”

    “放肆!”容岩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意不可藏,“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廝戰戰兢兢,整個人伏在地上,“小的不敢撒謊,還請王爺明鑒!”

    容岩到溫婉園時,莊婉還伏在床前小聲抽泣著,聽到腳步聲,柔聲道,“小荷你去休息吧,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了,”隨後沒有聽到迴答,又囑咐道,“不要告訴王爺今日發生的事,我不想他擔心。”

    聞言容岩心疼的不行,自身後將人擁入懷,“婉兒,受了這樣的委屈,為何不告訴本王?”

    “呀!”莊婉大眼透露驚訝,看到容岩的臉卻想躲,“王爺現在不要看婉兒,婉兒不好看。”

    容岩被她逗笑了,可目光在觸及到對方臉上那不明顯的傷痕時驀然一深,“婉兒,你的臉怎麽了?”

    “我的臉?沒怎麽啊。”莊婉的眼中滿是閃爍,顧左右而言他,急忙站了起來,“王爺用過膳了嗎?婉兒讓人給您準備些吃的吧。”

    容岩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動,“告訴本王,你的臉,誰動的手?”

    莊婉努力忍著眼淚,聽到容岩的話委屈的不行,埋在對方的懷中,悶聲道,“婉兒已經告訴王爺了,沒什麽事,王爺就不要擔心了。”

    “可是婉兒不告訴本王,本王會更擔心的。”

    輕輕的拍著他懷裏柔弱女子的脊背,容岩的心化成了一灘水,“婉兒,本王娶你過門,便該護著你一生無憂,作為你的相公,本王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嗎?”

    “是、是姐姐。”

    他等了許久才等來這四個字,眼神頓時變了,“她為何打你?”

    莊婉一邊抽泣,一邊輕聲道,“姐姐似尋到了一良人,我今日與小荷去時,還見到那人是牽著姐姐的手出來的,而且,姐姐並不在自己的房間,想來是與那人一起,不過——”

    不知為何,在聽到葉愫有良配時,容岩內心不自覺的湧起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怒氣,見莊婉猶豫,問,“不過什麽?”

    莊婉似乎是不知該不該說,停頓許久才道,“也許是姐姐心灰意冷,她尋的人竟是個眼睛看不見的,小荷口不擇言說了那位公子的眼疾,姐姐便動了手。”

    容岩冷哼一聲,“自己尋了個看不見的,難道還不允許別人說嗎?如此蠻橫無理之人,往後你與她少接觸!至於你的傷——”

    “本王自會讓她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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