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正淳的麵色,那是越來越駭白,馬上反駁。


    “紀軍師,我也有點懷疑王爺在胡說八道,要不你脫了衣袍,自證清白如何?”


    邊上的大內總管高環聽罷,一字一頓也逼了一句。


    此人聽得這番話,麵不改色,要麽就是定力驚人;要麽就是早已知情——難道,高環此行作陪,就是幫著靖北王拿人的?


    紀正淳暗暗想著,轉身往後退。


    無他,蕭祁禦說的是不爭的事實,他身上真的被紮了一針,這衣袍自然是不能脫的。


    待退到相對安全的位置,紀正淳方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這些事都是我做的……”


    他不再否認,而是大大方方承認了。


    高環則暗暗搖頭,眼底終於浮現了幾絲不可思議之色,隨即道了一句:“紀軍師,真的是看不出來你啊……暗箭傷人這本事,你玩的當真是如火純青,厲害,真是厲害……”


    蕭祁禦則閉眼,心的地方,疼痛不已,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


    “為什麽?是誰派你來潛伏在我身邊的?”


    在他最孤苦無依的時候,紀正淳來到他身邊,護他成長,助他建功立業,最後呢,卻要毀了他。


    十年相伴,就是為了最後的毀滅,他想不通啊!


    還有阿緒,一直以來,可以為護他而拚命;卻也會在緊要關頭背叛他。


    這真的是太殘忍了。


    “其實,我也很想問問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當初,我也以為那個人是為憐你孤苦,才要挾我來到你身邊的。所以,我才用心助你,護你,結果……那人卻是因為恨你,想要毀掉你……”


    紀正淳臉上也浮現出了痛苦之色。瞞了那麽多年,被人拆穿的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那人是誰,為什麽要苦心布局這麽多年,讓你來教我,又要你來害我……”


    蕭祁禦捂著發疼的胸口,想弄明白這裏的緣由。


    “抱歉,我不能說。”


    他一步一步往外退出去,和阿緒一起,退出了正廳大門,轉身時,卻看到本該去春曉城的阿索就在他們身後,阿索身後帶著的是由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府兵。


    “阿索?你不是去了春曉城了嗎?”


    紀正淳不自覺暗暗吃了一驚。


    “我沒去。”


    阿索迴答道。


    他怕自己去了,王府這邊會出亂子。所以表麵上去了,悄悄又迴來了,並暗中潛入皇宮,就守在無憂殿內。


    這件事,是得了皇帝首肯的。


    “紀軍師,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我與你要兵戈相向。”


    阿索手上的劍已然出鞘,錚亮錚亮,透著煞煞寒光,帶著殺氣,對準了曾經最最信任的人。


    紀正淳沉默了一下,忽然長嘯一聲,好似在和誰遙相唿應著。


    聞聲,蕭祁禦的麵色赫然一變,大叫起來:“阿彪,快帶人去後院,確保王妃和小郡主不會出事……”


    阿彪是阿索的另一個手下。


    聽到命令,阿彪立刻帶了兩個人往後院而去。


    雖然後院有素月和崇八守著,但是,蕭祁禦心頭還是很恐慌。


    按理說,有素月和崇八在,肯定沒什麽大問題,但是那個幕後人的手段太多了,他不確定府裏除了紀正淳和阿緒,還有幾個是他們的人。


    “阿索,立刻拿下他們!”


    蕭祁禦想到自己被騙這麽多年,心中怒氣不覺翻騰,高聲厲喝了一聲。


    阿索立刻開打。


    刀光劍影,頓時在夜色當中閃爍起來,兵器的撞擊聲,尖利地撕開了夜的寧靜。


    紀正淳的武功,說真的,很渣的,他擅長的是機謀。


    倒是阿緒,很有戰鬥力。但是他倆就算聯手,也不會是阿索的對手。


    阿索是京城第一高手,這個名頭可是靠真本事打出來的,整個王府,他的武功排第一。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蕭祁禦排第二。


    而其他侍衛,和這二人相比,都不是一個境界的。


    所以,真地打起來,一個對付兩人,於阿索來說,不在話下。


    隻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阿索點住阿緒的穴道,而去抓紀正淳時,有人忽然從東邊的拱門內跑了出來,手下拿捏著蕭清歡,其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衣人。


    “蕭祁禦,看清楚了,蕭清歡現在在我手上,如果想要讓她當場斃命,你大可以讓阿索繼續下狠手。”


    四周亮著一片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府兵手捏兵器,一個個蓄勢待發,隨時聽命救人。


    蕭祁禦看得清楚,女兒蕭清歡已經被掐得麵色烏青,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掐死。


    他看得好不心驚肉跳,立刻急令一聲:


    “阿索,迴來。”


    本來,阿索都要把紀正淳拿下了,聽到命令,隻得退迴。而節節敗退已經倒地的紀正淳爬起來,去給阿緒解了穴,退到了鍾迴身邊。


    不錯,來的人,正是鍾迴。


    最近,這個鍾迴是頻頻跑出來以命相搏,也不知為了哪般?


    這時,從後院那頭,飛快地跑來兩道纖細的身影——跑在前麵的是素月,緊跟其後的是沐雲薑。


    此時此刻,在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了幾絲難得一見的急亂之色。


    在看到蕭祁禦之後,她先是怔了一下,而後飛快地跑向他:“蕭祁禦,你怎麽迴來了?”


    “嗯,迴家抓奸細……”


    其實是怕她一不小心被這對師徒給害了,是以,在得知真相後,他是一刻都不敢待在宮裏了。


    “當真是軍師和阿緒?他們果真是那個人插在你身邊的探子!”


    沐雲薑是何等聰明的人啊,觀眼下之景,當即秒懂,其實,之前,她已經在懷疑了,隻是,她手上沒有證據來佐證這個事實。


    這會兒,她根本顧不上要和蕭祁禦敘舊,眼見得清歡被鍾迴掐得幾欲要暈過去,沐雲薑那是憂急如焚,高叫了一聲:


    “鍾迴,快把清歡放了。我們大人之間的恩怨,不該牽怒到小孩子。”


    今晚上,清歡沒和她睡一起,一入夜,她和素月就喬裝改扮,想夜入皇宮,結果她們撲了一個空,蕭祁禦並不在無憂殿中。


    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看到蕭祁禦和高環出了宮。


    這不,她們急急趕迴來,卻發現王府外頭有人鬼鬼祟祟。最後,他們潛了進來,直往後院而去。


    然後呢,崇八敵不過夜行客,清歡被抓走。


    她們遲了一步,隻能尾隨而來。


    這不能怪沐雲薑。


    為了救蕭祁禦,沐雲薑失血過度,身體還沒康複,夜探皇宮所使的輕功已經耗掉她大半力氣,一路追來,中途雖然騎了馬,但她的體力已經透支,而素月為了照看她,不敢離其左右,否則,怎麽能容那鍾迴跑上門來撒野,還把人劫走了。


    鍾迴冷冷一笑,厚顏無恥地叫了迴來:“我鍾迴卑鄙無恥慣了,就喜歡抓人軟肋威脅人。別跟我講道理。我這裏沒道理可講。”


    這種油鹽不進的性子,真的是讓人頭疼——果真,人至賤則無敵啊!


    蕭祁禦看著清歡被掐得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裏也是無比心疼的,語氣立刻緩和了:“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清歡?”


    “一個要求。”


    他豎起了一根手指。


    蕭祁禦接道:“說。”


    鍾迴用下巴指了指阿索,笑得邪氣:“隻要阿索自廢武功,我就當場放人……”


    這要求,還真是令蕭祁禦恨得牙癢癢,麵色赫然大變。


    阿索的武功要是廢了,那往後頭,但凡阿索得罪過的人,都能踩在他頭上欺負他。


    他這是要用蕭清歡的命,換阿索的命,更是想讓蕭祁禦身邊無人可用——真的是太無恥了。


    “想清楚了,一身武功,換一個孩子的性命,還是很值的,我數到十,你們好好商量一下,一……二……三……”


    鍾迴開始報數,眼神陰颼颼的。


    阿索麵色發沉地看向王爺,將拳頭捏得緊緊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沐雲薑也看向了蕭祁禦,因為蕭清歡的麵色越來越青,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死的……可是,阿索那一身好武藝,練之實在是不易啊!


    “七……”


    “八……”


    “九……”


    “十……”


    阿索知道殿下不會衝自己下那種命令的,但他知道清歡與王爺王妃來說意味著什麽,當即大叫一聲:“等一下……我廢……拿我的武功換小郡主的命,不虧……”


    有種主仆情,是可以為對方兩肋插刀的。


    阿索以為,自己的命,是殿下救迴來的,如今不過是讓他棄一身好武功,又沒要他命,他願意換。


    再於清歡小郡主,阿索本來就很喜歡,若要讓他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他根本做不到。


    但是,他沒廢成,蕭祁禦忽拚了命地衝上去,衝阿索怒吼了一句:“你瘋了是不是?不準!”


    這份緊張,讓阿索很是感動,也不枉他跟了他這麽多年。


    沐雲薑呢,看到蕭祁禦攔下阿索,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心頭酸疼的厲害,這個男人緊張自己的侍衛勝過清歡。


    也許在他看來,清歡終不是他親生的,而是前世那個男人的孩子,否則,他怎會阻止。


    可若他不阻止,又會讓跟著他的手下心頭發寒——總之這事,真的是太矛盾太複雜了。


    “殿下,我……”


    “不準,聽到沒有。”


    他再次喝令,卻不敢去接視沐雲薑的目光,而是沉沉看向鍾迴,冷冷道:“隻要你敢把我女兒掐死,鍾迴,今晚上,你們這些人,誰都別想離開我的王府……”


    說話間,他對著天空飛出了一支響箭,緊跟著說道:“王府外,守了不少高手,如果你們想鬧一個魚死網破,可以的……我奉陪!”


    等王府外傳來另一聲響箭唿應聲時,鍾迴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今天,他原先的計劃是把蕭清歡偷出去。結果,遇上紀正淳竟被人識破了身份。


    他是臨時聽到紀正淳吹響的暗哨,這才過來救的場,這個小郡主,自然是不能弄死的。


    於是,他稍稍鬆開了手。


    清歡的氣管通了,立刻大口地唿吸起來,那光景,說有多可憐便有多可憐。


    “蕭祁禦,說來,我還挺想和你敘敘舊的,要不這樣,你跟我們走,你的這些人,一個都不能跟著,到了安全的地界,我就把你和你女兒全給放了……我們安全了,你們也會安全,這個條件,不難答應吧!”


    他換了一個要求。


    “不行。”


    阿索急叫。


    王爺現在身子這麽虛弱,落到他們手上,哪還有命來活。


    “先別急著反對。”


    鍾迴叫道:“蕭祁禦,難道你不好奇,為什麽你這條命一直能活著嗎?真要殺你,在你還是人質時,我就可以殺了你。後來,紀正淳在你身邊潛伏了這麽多年,想殺你,多的是機會……為什麽沒有?”


    關於這個問題,蕭祁禦心裏自然是好奇的,脫口就問了一句:“為什麽?”


    “看來殿下很想知道。那就好辦了,你跟我們走。到時,我讓你知道為什麽?”


    果然是軍師出身啊,鍾迴笑眯眯拋下了一個巨大的懸念,令他不想去都不行了。


    蕭祁禦想了又想,應下了:


    “好,我跟你們去。阿索,你帶領所有人,原地待命,不準跟來。”


    阿索張了張嘴想抗命。


    蕭祁禦立刻轉頭橫了一眼過來,厲聲道:“這是軍令。”


    咬了咬牙,阿索正了正站姿,應聲道:“是。謹遵王爺令。”手一揚,他傳下了令:“所有靖北王府的府兵聽令,收兵讓道……”


    “是。”


    府兵們應聲,收起兵器,讓出了道。


    蕭祁禦轉頭看了一眼沐雲薑,好不容易見著一麵,卻顧不上多說話就得離開。


    沐雲薑臉上盡是憂急之色,追了兩步,叫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我隻要靖北王,沐雲薑,你不許跟……”鍾迴斷然拒絕。


    “放心,我一定把清歡安全帶迴來……”蕭祁禦向她許下承諾。


    他的身體太虛弱,肉眼都看得出來的虛弱,這樣一個他,怎麽和他們抗衡,但是她還是點下了頭。


    “蕭祁禦,走了!”


    鍾迴哈哈一笑,挾持著孩子飛縱而去。


    阿緒和紀正淳相隨其後,鍾迴的另外兩個手下斷後。


    蕭祁禦不再遲疑,跟了上去,出了府門,騎上馬,追了上去。


    雖然他承諾要把清歡安全帶迴,但其實,他心裏是沒底的,此行會引發怎樣的變數,他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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