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薑心頭咯噔了一下。


    這男子竟是自己的郎婿,長得倒是很好看,就是怎麽這般清冷?


    那眸光,似那山間冷風,對上時,冷嗖嗖的。


    蕭祁禦也聽到了這聲叫,不覺劍眉一皺,哪來的“小夫人”一說,於位大娘怎麽能這麽亂稱唿人?


    想來定是藥大師在瞎介紹。


    沐雲薑呢,站在夕陽底下,麵色是蒼白的,眼睛無比清澈,歪著小小的螓首,正好奇地張望著他。


    從她看他的目光來看,她當真是失憶了——顯得無比陌生。


    “聽說,你是我郎婿?”


    下一刻,她跳下高高的台階,衝他跑了過來,停在三步遠處,盯著他又觀望了一番,隨後仰著小小的下巴,小眉毛微微蹙起,疑問道:


    “還有,我是誰?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然後,我這手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她揚著受傷的手臂,眼底全是疑雲,希望他可以解她困惑。


    蕭祁禦想解釋的,他們並不是夫妻。


    於大娘卻在邊上插了一句話:“祁郎君,你家娘子餓了,我正要帶她到我家吃點麵食,你也一起過來吧,都到飯點了……藥大師這邊可沒什麽好吃的……”


    伴著這句話,沐雲薑的肚子無比配合地叫了三下,以表示她真的餓了。


    “咕……咕……咕……”


    簡直響徹雲霄。


    這叫聲,叫得極特別,還能生出一個能轉彎的調子來。


    沐雲薑幹幹一笑,這一笑,笑得特別的憨,眼底堆出了幾絲羞臊,因為阿索在邊上撲哧笑了出來:


    “這肚子叫得真是能耐啊!”


    她窘著,瞪著:“不準笑……我這肚子是在抗議你們把它餓壞了……”


    蕭祁禦也有點忍俊不禁。


    這個時候的她,真的是太嬌憨了,那咬牙的模樣,氣鼓鼓的模樣,真是好生招憐。


    於大娘也笑了笑:“小夫人,走走走,去我家,大娘今天殺了一隻雞,正燉著呢,等一下給我們就下雞湯麵來吃……”


    大娘太熱情了,直接就把沐雲薑給帶了過去。


    “那我先過去了,你快過來啊……我還有好多問題問你呢……”她轉頭衝他燦爛一笑,還揮了揮小手。


    那惱意,來得快,去得也快。


    卡在蕭祁禦喉嚨裏的解釋,就這樣生生地被咽了迴去。


    阿索把主子的背簍卸下,咕噥了一句:“主子,於大娘誤會了,您怎麽不解釋清楚啊?”


    “等一下再說吧!”


    他去溪邊洗了一下手,解下綁著袖子的綁帶,四下望了望。


    風景極好。


    暮色裏,炊煙正在嫋嫋升起,空氣裏隱約帶進了一些飯菜香,漂亮的晚霞把村子映染在一片金色的殘光中……


    竹屋,小溪,柳樹,籬笆牆,是這裏的特色風景。


    這裏民風純樸,家家戶戶都以賣藥材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極為安逸恬淡。


    如果不是他心裏藏著師父的冤案,往後餘生,他真的挺想在這裏養著。


    每天簡單過活,也是極好的。


    可惜,他沒那福氣。


    閉上眼,他長長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這鄉野的芳香之氣,心是寧靜的。


    在河邊佇立了一會兒,他轉身走向於大娘家。


    離得不遠。


    和藥廬就隔了兩三戶人家。


    這裏的藥農,家中宅子都是用毛竹造的,屋前都圍著一個籬笆牆,牆內有種著菜,養著雞啊鴨的,家家戶戶都是自給自足。


    待走近,他看到沐雲薑坐在屋外頭的花壇邊邊上,正在和大娘家那隻大白貓玩耍。


    那貓雪白雪白的,渾身沒有一根雜毛,極漂亮。


    大貓很黏人,又不怕生,不管誰來都會黏著要和人玩。


    這會兒,白貓被沐雲薑抱在懷裏。


    白貓叫一聲,她也叫一聲。


    “喵阿嗚……”


    “喵阿嗚……”


    夕陽下,一人一貓,叫得正歡。邊上又開著明麗的月季花,如此意境,極雅,極暖,極美……


    “夫君,你快過來看呀,這隻貓好會撒嬌,迴頭我們也養一隻吧……太讓人喜歡了……”


    沐雲薑看到這個男人時,想都沒想就叫了一聲“夫君”。


    這一聲叫,嬌嬌軟軟,甜甜糯糯的,叫得蕭祁禦心髒一顫,在對上人家那明媚的美眸時,他不覺暗暗吸了一口氣。


    撲通撲通,心髒竟是一陣亂跳。


    這一刻的她,明眸善睞,笑若桃花,流光燦燦。


    他的腦海,忽閃過那樣一句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原來,女子的嬌美,女子的笑靨,竟會有這樣一種攝人魂魄的力量……


    蕭祁禦竟看呆了眼。


    但她不是他的夫君,她這樣叫,不合禮數。


    他必須糾正。


    蕭祁禦走了過去,看著她擼貓擼得好歡,現在解釋他們不是夫妻這碼子事,是不是有點破壞氣氛?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養過小動物,但後來在大齊國做人質時,他多了一個妹妹,妹妹特別愛養小貓小狗。然後,他們就養了一隻金色的小狗。


    妹妹可喜歡小狗了,連晚上都要抱著睡。


    蕭祁禦怕小狗生跳蚤,每天都要給狗狗洗澡,狗狗不配合,就會鬧得一身水。


    後來,父皇用萬兩金子將他從大齊贖迴去。


    在路上,他們遭到了追殺,妹妹走丟了,狗也被打死了。


    五年的人質生涯結束時,在那漫長的苦難記憶當中,隻有妹妹和那條兒狗是唯一溫馨的時光。


    迴到大涼後,他過的依舊是受人白眼的苦日子——倒是能吃飽肚子了,但他再也沒養過寵物。


    他怕傾盡一切養大的貓貓狗狗,會被別人賤踏,而自己卻無力救它們。


    往往感情越是深,失去時心越痛。


    不曾擁有過,失去時也就不會悲傷難過。


    “夫君,你快看,她好喜歡我的。她還生了一窩小貓貓,那邊有一隻金色的橘貓,大娘說,可以送給我們……我想要,我們可以養嗎?”


    她放下那隻大白貓,轉身噔噔噔跑去從貓窩裏抓出一隻可可愛愛的小橘貓。


    小小糯糯一隻,被捧在沐雲薑那雙玉也似的手掌上。


    她笑白著一口貝齒,眼珠子裏溢出明亮的光芒,那是晚霞照在她身上折射出來的景象。


    “這隻頂頂漂亮,我好喜歡,太喜歡了,我要這隻,必須養,沒得商量……”


    她的眼睛在霞光下,熠熠生輝。


    蕭祁禦怔怔地看著,驚訝啊,原來心無城府的她,竟是這麽的天真爛漫,彎彎的笑眼,堪比月亮。


    “好。”


    就像被攝了魂一般,他的嘴巴裏竟不由自主就應出了這麽一個字眼。


    “哈哈,小家夥,你得跟我迴家了,夫君同意我收養你了,你開心嗎……不過,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是要養你的……從今往後,以後我來罩著你。我就是你姐姐了……”


    蕭祁禦無力一歎:“……”


    這小東西雖然失了記憶,但是骨子裏卻始終透著一種強勢。


    所謂出嫁從夫,一切都得以夫君的意願為主,結果呢,她心裏存的竟是這樣一種想法。


    阿索在邊上看,越看越看不明白。


    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


    主子怎麽不解釋清楚,而且還默認了這樣一層身份。


    “夫君,你來摸摸,這毛,絲滑絲滑的……”她把那小東西放到了他手上,開心地和他聊起了天來:


    “要不,我們給她取個名字嗎?”


    唉!


    他感覺迴到了十幾年前,才三歲的妹妹,非要給小狗取名字。


    軟軟的小東西躺在手掌上時,他的心跟著柔軟了下來。


    就好像迴到了年少時。


    “你想給她取個什麽名字?”他問。


    她想了想,抬頭問:“我叫什麽名字?”


    “雲薑。薑薑。”


    他如實相告。


    當他咬出這個小名時,他的心髒,又亂跳了兩下。


    這麽叫她,心裏竟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滋味。


    “那你叫什麽名字?”


    她近距離看他,越發覺得他五官英俊極了,忽覺得嫁給這個“衣冠禽獸”,可能是她賺了。


    “祁禦。”


    他吐出這兩個字時,嗓音顯得特別好聽。


    她忽然覺得她好喜歡他的聲音。


    “怎麽了?”


    蕭祁禦發現她盯著自己在發呆。


    “我……我決定了……就給她取名叫:金毛吧!”


    本來,她想給小橘取個好聽點的名字的,結果,腦子一懵,嘴裏居然冒出這麽一個名字來。


    嗬嗬。


    這名字,其實也挺好的對吧!


    蕭祁禦愣了愣,還以為她會取一個和他們的名字相關的名字,結果就這麽草草地以皮毛的顏色取了一個小名。


    “是不是很貼切它?小金毛,你的皮毛,真的是太漂亮了。”


    沐雲薑笑眯眯地和小金毛頂了頂額頭,決定將錯就錯。


    小金毛極溫柔地應了一聲。


    她眉眼彎彎,開心地直叫:“你聽見沒,它答應了,它還說它很喜歡很喜歡……呀,它在舔我,這是在表示感謝……對,沒錯……它喜歡的不得了……”


    蕭祁禦的唇角,狠狠抽了一下:“……”


    某貓的貓語,是這樣解釋的嗎?


    她好會瞎扯淡。


    但是,這一刻的她,卻是格外天真可愛的……


    就隻是一個猴淘猴淘的皮孩子,在童言童語。


    他竟不覺得無聊,目光一直黏在她吹彈可破的小臉上,快被她無憂無慮的笑容迷住了。


    怎麽辦?


    她在用她清澈如山泉的另一麵,迷惑他,勾引他……


    而他,根本無力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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