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一直很敬重這位陛下的。


    她說謝琅若是想死遁迴去做元景帝的兒子,她也不會攔著,其中便有元景帝的原因。


    陛下他想要兒子,想要一個好的繼承人,將這天下交到這個人手中他才能放心,那她也沒什麽好說。


    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但謝琅若是也願意,她隻好尊重祝福了。


    程嬌對謝琅道:“其實這些事情你也不必想太多了,你心裏知道是怎麽迴事,做事心裏有數,該給將士的東西不能少,若是有好處盡量給他們爭取就好了。”


    “人隻是人,不是神,做好自己的事情,問心無愧就好了。”


    謝琅聽她這麽說,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想了想,竟然笑出聲來:“能娶到娘子,當真是我三生有幸。”


    娘子不但是他娘子,還是他的知心摯友,知情知意,最懂得如何寬慰他的心,將他從泥沼之中拉出來,溫柔這蒼茫匆匆的歲月。


    雖然她很多時候嬌嬌的,會瞪他會哼他,甚至惹毛了還敢擰他,而且還尤其記仇。


    但她是非分明,縱然是內宅女子,但卻從來不將目光放在內宅的一畝三分地,外麵的諸事,那些風風雨雨是是非非,她心中也了然。


    或許有時候她認知的不一定全然是對,但大多數都是分析得字字犀利,一針見血。


    故而謝琅從來都不覺得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和他心裏的想法是不能和她說的,除非是真的不能說。


    “娘子,真乃女諸葛也。”


    這評價可不是一般的大,簡直是要上天了。


    程嬌尾巴都要翹起來了,不過她也知曉自己擔不起這個名兒:“我哪裏有你說的這般好,最多嗯,就是你的解語花兒,你說是不是啊?”


    謝琅哈哈大笑:“是是是,我的解語花是你,女諸葛也是你。”


    程嬌更開心了,見他心情好多了,又督促他吃飯:“趕緊吃吧,解語花和女諸葛也不能當飯吃,不過是幾日便瘦了一些了,不多吃點身體哪裏受得了。”


    “嗯,好。”


    用完夕食,程嬌讓他在院子裏坐一會兒消食,再喝了一盞溫水,便催他迴房休息。


    這幾日他在皇城裏頭,誰也沒睡好,忙起來的時候,日夜不分,隻有太困的時候囫圇著睡一會兒。


    “你陪我。”謝琅好幾日都沒見到娘子了,自然是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程嬌也沒拒絕:“行,我洗個澡就去陪你。”


    雖說如今才是三月下旬,天氣也不熱,有春風習習,正是冷熱適宜的好時候,但程嬌素來愛潔,出了汗就想洗一洗。


    眼下日近黃昏,一天都過去了,若是不洗洗再去睡,便覺得渾身不舒服,再說了,晚些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程嬌催他先去睡,然後就讓人準備熱水洗澡,待她洗好了,坐在妝台前給自己擦玉芙膏的時候,卻見他撩起床帳的一角,側身躺在那裏盯著她看。


    程嬌似有所感,扭頭看去,正好是對上他的目光,見他似是欣賞地看著自己,白皙的臉上頓時一紅。


    她摳了一些玉芙膏擦在手上,細細地保養好她那雙手,再迴頭見他的目光還沒移開,臉色更紅了。


    “你怎麽還不睡?難不成是不困?我可是聽說你這些日子都沒能睡一個安穩的覺,都是困極了囫圇躺一會兒,或是直接趴在書案上歇一會兒。”


    “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著......”這話說到後麵,謝琅竟然是越加委屈了起來。


    他就想抱著娘子睡個安穩覺有錯嗎?


    “好好好,我就來了,真的是,也就是我寵著你是吧。”


    “是是是,娘子最寵我。”


    他倒是半點不覺得要娘子寵有什麽好丟人的,反正他們夫妻二人就是互相縱容互相寵寵寵,他們自己開心就好。


    程嬌無奈,隻得快些擦好,這才過去陪著他睡下。


    謝琅懷裏抱著娘子,在她脖頸之間吸了一口氣,覺得渾身都舒泰了。


    程嬌有心想道你別搞得像上癮了似的,但見他抱著她就一會兒,眼皮子就撐不住了,似乎是真的困了要睡,便也懶得說他了。


    瞧著他這眼眶,黑眼圈都快出來了,可見這活兒辛苦得很。


    看來是真的要給他補補才行。


    謝琅這一覺睡到第二天清晨,還是壽山來催的時候,程嬌去將他喊了起來。


    好好地睡了一個滿足的覺,謝琅的精神好了許多,匆匆吃了個早食,又出門去了。


    他這一去,又是兩天沒迴來。


    待是紀青淮率領大軍離開那日,他隨著元景帝一同去北大營為諸位將士餞行,等大軍離開,便又跟著元景帝進了宮。


    “你覺得此戰如何?”元景帝問他。


    謝琅答曰:“自然是必勝。”


    元景帝卻問他:“那若是輸了呢?”


    若是輸了?


    謝琅抬頭看他,眼中有不解,他道:“迴陛下,不會輸的。”


    元景帝卻同他道:“世間上的戰事,沒有哪一場是一定能勝利的,也沒有哪個將軍永遠隻打勝仗。”


    “朕,相信永平侯,也相信諸位將士,相信此戰必勝,還會勝得漂亮,打得西越痛哭流涕,打得諸國再也不敢覬覦大盛的疆土,揚我大盛國威,震懾四方。”


    “但...但這世間之事從無絕對,若是贏,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輸,那必然要準備好一個退路,以確保最小損失。”


    “此事便交給你了,你這些日子給朕想一想,若是此戰勝了如何,該是如何對待西越?是直接將西越占為己有還是向西越索賠,占領了疆土要如何,百姓官員軍隊如何安置?若是索賠,需得要什麽東西,要多少合適?”


    “還有若是輸了,輸了又該是如何?”


    謝琅:“......”


    他嘴角抽了抽,臉頰都僵了。


    “陛下,臣不行。”


    真的是謝謝您的信任了,臣真的不想幹這事。


    “怎麽不行,你行的。”元景帝一臉冷漠,不容拒絕,“朕相信你,相信你定然會想出合適的處理法子。”


    “再說了...再說朕病了!”元景帝認真臉,語出驚人,“朕快死了。”


    謝琅:“?!”


    陛下,您要不要聽聽您自己說的是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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