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將首陽***請了進來。


    首陽***一身絳紅宮裝,腰束繡著祥雲金蓮的腰封,腰間掛著叮鐺環佩,頭梳高髻,簪著簪釵流蘇步搖,行走之間,仿佛是步步走在那太極殿上,華貴至極,威儀四方。


    她雖然也沒有姚貴妃的牡丹傾國之色,但***之尊,已然是貴不可言,並非那容色可相比,便是姚貴妃站在她麵前,也是黯然失色。


    “拜見陛下。”她微微屈身行禮,背脊仍舊挺直,高髻之上的步搖都不曾搖晃一下。


    謝琅與程嬌早早在她行禮的時候便起身退到一邊去,不敢受她的禮。


    “皇姐無需多禮。”元景帝笑著請她起身,“今日讓三郎烤了羊肉,想起你也喜歡這一口,便請你也來嚐嚐,三郎烤的羊肉你不曾吃過吧,今日得好好嚐嚐。”


    謝琅和程嬌聞言也上前拱手行禮:“拜見***。”


    首陽***瞥了他們一眼,也不做聲讓他們起來,元景帝揮揮手讓他們退到一邊,這才對首陽***道:“皇姐今日可得好好嚐嚐。”


    “不必了。”首陽***想也不想便拒絕了,“本宮手裏還有許多要事要處理,便不打擾陛下的雅興了。”


    “唉!皇姐,這話便是皇姐的不對了,你我都到了這個位置,難不成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政事是永遠處理不完的,故而這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休息的時候就該休息,如此才能身體康健,活得更長久,處理更多的事情。”


    “來人,為***添上碗筷,再把羊腿切一些給***。”


    元景帝話已至此,首陽***便是不大願意,但也不想在這小事上與元景帝爭辯,隻得坐下來。


    元景帝笑了笑道:“這才對,三郎的手藝尤其不錯,你可是三郎的母親,是該讓他孝順孝順你才行啊,省得這世人啊,都說他不孝,這多好的孩子,可不能讓他擔了這罪名。”


    首陽***臉上是一點笑意都沒有:“他孝敬不孝敬本宮不要緊,孝敬陛下就行了,畢竟他有今日全仰仗陛下,可不是仰仗本宮。”


    “那是。”元景帝竟然讚同這話,“他是該好好孝敬朕,若是敢不孝,朕可得打他一頓。”


    言罷,元景帝看向首陽***,正好對上對方投過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仿佛有雷霆乍現,霹靂啪啦的就是一陣電閃雷鳴。


    首陽***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些笑意來:“陛下說的是。”


    隻是那笑意隻有嘴角淺淺的一些,眼中分毫不曾有,那眼底的深處仿若深澗一般,幽不見底。


    元景帝也笑,那笑意之中滲著冷意,冰涼寒冷。


    這一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姐弟不著痕跡地過了一招,比比皆在試探對方。


    元景帝見她不動筷,又道:“皇姐吃啊,如今天氣涼了些了,放久了就冷,可不能辜負了三郎的一番心意。”


    首陽***心中抵觸,很想掀桌掉頭就走,但見元景帝一直盯著她,她也不知元景帝到底知曉了多少,今日是在試探她什麽,隻得硬著頭皮夾了一塊,然後丟進嘴裏。


    首陽***心中極度自傲,她極其不喜謝琅,不願給他半點關懷溫情,自然也不想要他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盞茶,都不想喝他的。


    如今吃著謝琅烤的肉,她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滾,險些沒忍住吐出來。


    元景帝見她整張臉都皺緊了,有些奇怪道:“難不成不好吃嗎?朕吃著還好啊。”說著,他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吃了,又點頭,“沒問題啊。”


    “可能是不合本宮口味。”首陽***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然後起身,“陛下,若是沒別的事,本宮就先迴去了。”


    “迴去做什麽,就在這裏坐著歇一會吧,既然皇姐不愛吃烤羊肉,朕便讓禦廚給皇姐準備膳食就是了,皇姐便喝點酒等等,來,三郎,你和朕再喝幾杯。”


    謝琅都被元景帝今日這行為弄得有些糊塗了,但元景帝和首陽***之間,他必然是站在元景帝這邊的,於是便聽話地點頭,坐下來與元景帝喝酒。


    程嬌捱著謝琅身邊坐下,不敢吭聲,一時之間不知做什麽,於是就繼續啃羊排。


    元景帝問她:“六娘,聽說你娘家堂弟也是在初六成親,與平清王府的縣主是同一日,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迴陛下,是真的。”程嬌恭敬迴道,“那日是個好日子,秋日的燥熱已散,寒冬未至,又是良辰吉日,年年成親的都不少,臣女隻願他們兩對皆是夫妻美滿,白首偕老。”


    “確實是個好日子。”元景帝笑了笑,卻道,“不過朕覺得你與三郎成親的日子更好,八月初八。


    雖然還有些秋熱,卻也無礙,成親之後便能過一個團圓的中秋佳節,到了九月,便是授衣假,像是你們倆似的,還跑出去遊山玩水半個月,這感情啊,自然是更親近一些。”


    程嬌道:“都是好日子,隻要是好姻緣,天天皆是好日子。”


    “那是。”元景帝似乎有些感慨,與程嬌話話家常,“若不是好姻緣,便是挑得再好的日子,那也是終成怨偶,一生不幸,這說不準啊,還會害人害己。”


    這‘一生不幸’‘害人害己’究竟是在說誰,程嬌在瞥見首陽***臉色都黑了,心中便有了明悟。


    心道這首陽***究竟做了什麽惹到了元景帝,竟然讓元景帝這般小心眼變著法地惡心她。


    不過看著首陽***臉色這般難看卻隻能隱忍不發,程嬌心中也暗爽不已。


    她正想說一句什麽,突然一隻手被握住,她低頭看去,卻見是謝琅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捏了捏。


    謝琅道:“既是怨偶,那分離了就是了,如此便得各自安好,各自歡喜,一生不幸,不過是自己想不開,害人害己,更是自己作下的惡果。”


    首陽***怒從心起,豁然站了起來:“謝琅,你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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