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因為元景帝想去。


    他還想今日坐這高席的主位,想做這新郎新娘的高堂。


    所以這平清王與平清王妃,最好今日最好是不要出現在景陽侯府了。


    平清王若是去了,到時候事情就有些不好辦了,雖說謝琅如今明麵上是過繼給了福王,但平清王到底是他生父,福王又不在了,平清王夫婦若是去了,也應當是坐主位才合理。


    可若是平清王不去,元景帝去了,他以‘皇帝’‘叔父’的身份坐那個位置,給新人主婚,受這新人的禮,那是誰人都挑不出錯來。


    不但如此,估計今日前來的客人都羨慕得不行,覺得謝琅當真是深受元景帝的關懷偏愛。


    “他想去就去,我為何就不能去了?”平清王的眉頭死死地皺緊。


    在平清王看來,他與和元景帝要去這並不是一件衝突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去嘛,為何元景帝去了他就不能去了?


    平清王心頭氣得不行“我要去向陛下問個明白。”縱然是帝王,也不能這般不講理吧!


    “王爺莫要動怒。”上官仆射開口勸了一句,然後迴頭示意身後的年輕人上前。


    那年輕人會意,上前對著平清王深深作揖一拜“小子謝意,拜見平清王。”


    “謝意?”平清王的目光落在這年輕人身上,神情有些古怪,“我怎麽覺得你這模樣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你是何人?”


    年輕人謝意垂了垂眼簾,看向平清王的目光有些忐忑慌亂,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那些人留著他,應該是為了對付平清王的。


    不過有一點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縱然平清王是他叔父,但他們這邊的謝家,對平清王似乎沒有什麽威脅力吧。


    最多就是事情捅出來之後,世人會說兩句平清王不孝,沒有給父母養老送終,但平清王早早與親人分散,是養父母撫養長大的,他沒有迴去找以前的親人,隨便找過借口,說自己忘了,那就誰也挑不出錯來了。


    上官仆射見謝意不開口,也不在乎,笑了笑道“說來也是巧合,此人算起來也是王爺的親人。”


    “哦?親人?”平清王皺眉。


    姓謝的親人,還是這個年歲,難道他在外麵有什麽遺珠嗎?


    不對,這定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在外頭從來沒有個女人,怎麽可能有什麽遺珠,難不成還能自己蹦出來?


    難不成是是謝


    “謝家人?”他脫口而出。


    與他本身無關,卻又是他的親人,似乎也隻有謝家那些人了。


    上官仆射點頭“王爺猜得不錯,此人便是你的親侄子,他的父親便是你那至親兄長謝福生。”


    “原來是他的兒子。”平清王一陣恍惚,深藏在記憶最深處的記憶湧來,他看著謝意的這張臉,仿佛還有幾分謝福生年輕時候的樣子,不免有些感慨,“難怪我覺得有些眼熟,你長得很像你父親。”


    謝意點頭“小子確實與父親長得極像。”


    平清王也點點頭,問他“你父親可是還好?你祖父祖母可是還好?”


    (


    謝意啞了啞,低頭道“父親一切都好,至於祖父祖母他們、他們都已經過世了”


    過世了?


    平清王一愣,整個人都恍惚了,眼中也有些難以置信“是嗎過世了也是,我如今都四十多了,他們若是還活著,如今也六十多了”


    “不知不覺,竟然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平清王忽然覺得心中有些難受,那些怨啊恨啊,仿佛在知道他們死訊的時候,就突然那麽詭異地散去了,留下的,唯有遺憾和悵然若失。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若是他這些年沒有那麽恨他們,迴去看一眼多好,至少能見到最後一麵。


    謝意繼續說到“祖母早在十幾年前就過世了,祖父身體健康一些,也在五六年前過世,他們臨終之前還一直念著叔父,隻是不知叔父身在何處,他們想見也見不到。”


    謝意說到這裏,心中難免也有些怒意,要說平清王若是有難處,大家都可以理解,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情,隻能遺憾不能相見了。


    可平清王二十年前已經是名震天下的平清王,封侯爵,賞良田無數,他功成名就,錢財權勢皆已是大盛朝之最,就不曾想過迴去找一找昔日的父母嗎?


    “叔父這些年,怎麽不曾迴去看過,別的不說,便是見一麵也好,也好讓他們心無掛礙地離開”


    這話便是有指責平清王的意思了,平清王皺眉訓斥“小子,你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麽,就不要亂說。”


    “我知曉。”謝意低頭,“當年的事情,祖父和父親也都有說過,確實是他們對不起叔父您,可再怎麽說,祖父祖母也是叔父的親生父母,這是一輩子都斬不斷的骨肉至親啊!”


    “您縱然心中有怨,也不應該如此絕情。”


    平清王眯了眯眼,心中很不高興,他問“那我且問你,若是當年的處境換做是你,你會不會心生怨心生恨?”


    “絕不會!”謝意搖頭,一臉正氣慨然,“若是嫁人遇上了難處,需要我來犧牲才能護住全家,我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也一定會迴到家人的身邊。”


    “好!很好!”平清王拍了拍邊上的案幾,笑得有點冷,“你如此,確實是襯得我有些不敞亮,比不得你光明磊落又重情重義。”


    “不過我那兒子卻也教會了我一個道理,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不曾體會過他人心中的痛苦和煎熬,又怎麽能期望他心中沒有隔閡沒有怨恨呢?”


    “這樣吧,我們打一個賭。”


    “什麽賭?”謝意問。


    平清王道“你成親了沒?”


    “還未。”謝意搖了搖頭,最後又補了一句,“不過已經有了未婚妻,待我明年高中,便要成親了。”


    “如此甚好。”平清王點了點頭道,“這樣吧,待你生了孩子,你將他養到五歲,到時候將他給賣了,讓他自己討生活去,等過了十幾年,他長大了,再去與他相認,問他能不能原諒你。”


    “到時候他若是願意原諒你,我還活著,便去你祖父祖母墳前拜祭,也算是了了他們生前的掛念,日後得以安息,若是他不原諒你,那你說過的這些話,便自己收迴去。”


    “如此,你可願意和我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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