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離開福安堂的時候還恍恍惚惚的,她伸手拍了拍腦袋,又使勁搖了搖頭,不再糾結此事。


    或許在外人看來,元繹不過是調戲了一女子,便落得這樣的下場,委實太過分了些。


    可對程家而言,旁人欺負到頭上來了,若不強勢一些,人家還都覺得你好欺負,誰都敢來踩一腳,必須殺雞儆猴,讓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至於程嬌,那更是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了。


    刀子落在誰的身上誰就知道疼,若不是謝琅手段了得將事情鎮住了,不到明日,她便成了這滿長安城人盡皆知的‘豔詞’主角了。


    日後誰人提起她都仿佛帶著‘豔色’的意味,見到她也會用那樣的有色眼鏡打量她,將其一一對比。


    她很可能還因為這首豔詞名聲狼藉,親人嫌棄她,朋友遠離她,更嚴重的,這首豔詞還可能伴隨她一生,弄得她一生都不得安寧。


    便是程家不出手,她也會親自帶人去扒了元繹的皮,讓他知道這天為什麽這麽高,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程讓是第二日下午才迴來的,他剛剛灌下一盞茶水,想去見程老夫人,程嬌便得了消息過來了。


    程讓不想和她說芳華樓裏的事情,見了她直想躲她,但還是被她逮住了。


    程讓頭疼地看著攔在麵前的人:“姐,阿姐,你別問了行嗎?”


    程嬌叉腰:“怎麽,我不能問啊?”


    “也不是不能問,隻是我不想說。”真的是難以啟齒,他實在是開不了口。


    “行吧,我也不問別的。”程嬌圍著他走了一圈,見他被自己看得都想跑路了,這才問他,“元繹死了沒?現在在哪裏?”


    “哦,沒死。”程讓臉色沉了沉,“你放心,我們暫時不弄死他,就讓他吃點苦頭。”隻是人差不多廢了而已,“現在還在芳華樓,謝三在那裏看著,我迴來報個信就過去。”


    “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置?”


    “怎麽處置?”程讓露出一些笑容來,“我們就在芳華樓,等著元家人的到來,到時且看他們給什麽誠意了,若是給的誠意不合適,咱們就自己來取。”


    “此事你不必管,最近這些日子也不要出門了。”


    “你們能扛得住?”程嬌有些擔心。


    “當然能。”程讓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我已經不小了好嘛,應對一個元家而已,有什麽扛不住的,再說了,有謝三在呢。”


    程嬌想想也是,於是便稍稍放心:“那你們小心一些。”


    “放心。”程讓趕緊去見了程老夫人,然後便又匆匆出門,並未在家中多留。


    程讓剛走,蕭氏大概終於想起這個女兒了,便讓人來請程嬌過去。


    程嬌不想看到她,直接躺在床榻上,聲稱自己病了,現在起不來床。


    “六娘子還是去一趟為好。”蕭氏的侍女語氣微沉,“夫人這一次實在是氣得不輕,六娘子若是再惹她生氣,怕是不太好。”


    “我哪裏敢惹母親生氣。”程嬌心中嗬嗬,她才不想去見蕭氏呢,母女多年,她哪裏不知道蕭氏在想什麽,指不定再想她這個女兒不知廉恥,到處勾搭男人,給她丟臉了。


    去了就是要被罵一頓,她又不是吃飽了撐著自己找罵。


    說起來也真的是挺可笑的,女兒碰見這種事,蕭氏非但沒有半點關心,反而覺得是她不聽話,在外麵惹是生非。


    “六娘子當真不去?”


    “哎呦!”程嬌伸手捂住心口,“我真的是難受啊,實在是起不來床了,實在是對不住,勞你同母親說一聲,求她體諒體諒我。”


    侍女無法,隻能獨自迴去稟報蕭氏,蕭氏氣得險些掀了桌子。


    “這個賤皮子!”蕭氏氣得渾身發抖,“當年她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溺死她,省得她現在成天氣我!”


    “真的是氣死我了!”


    邊上的侍女齊齊低著頭,皆不敢說話。


    “我就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成日就想著勾搭這個勾搭那個,若不是她招惹了那元十郎,怎會有今日!”


    “現在惹出事來了,她自己倒是躲得好,都讓別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去,再去請,讓她給我滾過來,若是她敢不來,休怪我不給她臉麵,她稱病不來見我,到她及笄禮那日,我也稱病不出來,我看到時候她怎麽辦!”


    侍女沒辦法,隻能再去請,將蕭氏的這番話帶到,侍女都不敢抬頭看人:“夫人真的是氣大了,六娘子還是趕緊過去吧。”


    說罷這些,侍女就匆匆離去。


    鈴鐺的臉都青了:“夫人這是什麽意思?竟然威脅娘子?!”


    女子一生之中,及笄禮是極為重要的日子,世人雲‘女子十五及笄,可許嫁’,辦這及笄禮,便是告訴世人,我家女兒成年了,可以婚配出嫁了。


    就算程嬌已經定親,可及笄禮也少不了的。


    程家為她準備的及笄禮雖然稱不上極為盛大,但該請的人都請了,滿長安城的人都在看著呢,若是蕭氏在及笄禮上鬧什麽幺蛾子,那可真的是......


    程嬌的臉色也有些泛青,手指都握成拳,最後嗬了一聲:“既然母親這般想見我,我去就是了。”


    “可是娘子......”


    “她到底是我母親。”要怪隻能怪這運氣了,讓她有這樣的母親,“忍就是了。”


    她忍就是了,等忍到出嫁,就不用時時麵對她那張後娘臉了。


    做母親能做到蕭氏這樣讓兒女覺得惡心的,蕭氏也是頭一個了。


    “走,我們去見見我這位母親去。”


    程嬌趕到正院的時候,蕭氏正坐在正位上喝茶,見程嬌來了,輕輕地嗬了一聲,將茶盞放下:“不是說病得起不來了嗎?如今怎麽就能起來了?”


    程嬌隻是看著她,壓了壓嘴角,站在廳中沒有吭聲。


    “說話啊!你說話啊!”蕭氏使勁地拍手邊的案幾,案幾上的茶盞被她拍得砰砰響。


    “程嬌,你當真是能耐了,三番五次在外麵惹事不說,如今還弄出這種丟人的事來,真的是丟盡了臨安侯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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