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


    顧然曾經在夢裏蹬過一輛怎麽踩也無法前進的自行車,所以夢見宙斯算不了什麽。


    就怕是黑龍夢。


    目前兩次黑龍夢,一次進入【荒草地】,找到趙文傑的【心理陰影】;第二次,進入嚴寒香的夢境。


    當然,黑龍夢完全未知,兩次入夢究竟怎麽迴事還不清楚。


    顧然環顧四周,與天上的神明仙佛相比,他站在高聳入雲的雪山上。


    無窮的雲海之間,有數不清的雪山山巔,像是奶茶的雪頂,每一座雪山上都有數十人。


    他看見身穿華麗教皇服飾的老人,虔誠地跪拜在地;


    也有身體纏繞蟒蛇的原始人,割下自己的手指,向天空中的某位神靈祈禱;


    道士服飾的盤膝坐於地,和尚雙手合十。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與雪相同顏色的白大褂,肩頭站著一隻黑鳥。


    就算看見黑鳥,顧然也不能肯定這是黑龍夢。


    別說見過的,就是沒見過的事物,也可能出現在夢裏。


    這隻黑鳥可能是他的夢,而不是他夢裏的。


    這時,雲上一位神明說:“我們這些老東西,人間信仰已經確定,不會的永遠不會,會的也會慢慢遺忘,學你的變態大魔法有什麽用。”


    “所以才要交流。”雷霆公羊不以為然。


    一個光頭和尚——應該是佛,說:“我們對這個魔法沒興趣,也對學會不抱希望,可正如宙斯所說,東西方神明擯棄前嫌,互相交流,不就是為了找出一條可以學習的路嗎?”


    顧然見他十分眼熟,卻無法想起這位和尚的具體佛號。


    “交流獲得成長的希望渺茫,兩手準備,托夢讓眾神重返人間!”散發恐怖氣息的黑色神明道。


    “戰爭不可取。”一位仙人搖頭。


    “有些事隻有戰爭能解決。”


    “戰爭?我們還是誰的對手?人間已經沒有.”


    “肅靜!”一道藍色分叉的閃電轟隆閃過。


    顧然肩頭的黑鳥微微張開翅膀,像是被吵醒了,但它最終還是收攏羽翼,什麽也沒做,動也沒動。


    “我不管你們打算做什麽,”雷霆公羊身上的閃電愈發密集,“現在都乖乖聽老子講解大魔法!”


    不是大魔法,雷霆公羊說了一個很長的音,顧然卻隻記得‘大魔法’三個字。


    大魔法分為兩部分,上部是技巧篇,不同女人不同的技巧,隻講授這一篇所花的時間,顧然就看見天色變了三次;


    說辭非常露骨,如工筆畫般深入每一處細節。


    一些神明聽得蹙眉,雷霆山羊卻因此更有興致,說得更仔細,時不時拿自己的經驗舉例。


    下部是信仰篇,運用信仰的力量,能讓魔法使用者從耕地的牛變成耕地機。


    隻要有信仰,油就足夠,耕地機可以日夜不休。


    天色又變了幾次,雷霆山羊終於講完了大魔法。


    “下次交流會,我會分享下一種大魔法——讓上過的女人永遠愛上你,絕對不會再想念他人。”


    顧然感覺毛骨悚然,彷佛自己正在走向深淵。


    必須迴去,必須醒來,他已經聽見了混沌的尖嘯聲。


    雷霆山羊說完,眾神再次吵起來,爭論著是否開戰,奪迴信仰。


    這次山羊沒有用閃電讓他們安靜,它抬起前蹄,在虛空中一按,像是踩踏什麽。


    雪山在雲海中沉沒。


    顧然迴過神,發現自己站在雪山上,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抬頭看天,天色蔚藍,沒有一絲雲彩。


    他全身一顫,雪山的溫度侵襲上來,他幾乎下意識的想迅速下山。


    黑鳥衝天,盤旋一圈又向他俯衝,與他撞在一起。


    一頭黑龍貼著雪山山脊滑翔,龍翼揮舞,引發了巨大的雪崩。


    從遠處看,像是黑龍拉著一張巨大的白幕,要把人間覆蓋。


    下了雪山,到了馬路邊,黑鳥脫離,顧然身體依然微微顫抖。


    此時是夜晚,晚風習習。


    一輛出租車停在他跟前,司機探出頭:“哥們,需要車嗎?”


    “去最近的澡堂。”顧然坐進車裏。


    “你完全,問對人了!”司機發動汽車,“沒有我們出租車司機不熟的洗浴中心,那些凱迪拉克不過徒有虛名,我們才是真正的浴皇大帝!”


    玉皇大帝?


    顧然忽然想起來,當時在雲頭的神明,似乎就是玉皇大帝。


    當時為什麽沒想起這個名字呢?


    “哥們,你沒事吧?”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怎麽一直在抖?按摩而已,不至於激動。”


    “我剛從雪山上下來,冷的。”


    “雪山?”司機愣了一下,“什麽雪山?”


    顧然迴頭,身後是高樓大廈,鐳射燈直射雲霄,像是在用激光掃射天堂。


    “哥們?”


    ◇


    顧然睜開眼,全身一陣顫抖,下意識裹緊被子。


    記得有人說過——他大腦似乎都被凍僵了,無法思考,想不起誰說的——清醒夢,是潛入另一個大千世界采集花蜜。


    夢境的喜悅、恐懼、慌亂,都能成為清醒夢者學習、工作中的素材。


    說這句話有一個前提,清醒夢不會對做夢者留下實質性的影響——這也是對清醒夢者的要求。


    可再怎麽實質化,怎麽能讓人感到同樣的寒冷呢!


    這非比尋常的冷,讓顧然懷疑,這場夢或許是黑龍夢。


    身體溫度漸漸上來,當感覺可以忍受的時候,顧然輕輕掀開被子,走下床,來到陽台的落地窗前。


    八月十八日,海城依然是晴天。


    清晨溫暖的陽光照射著他,體溫以遠超被窩的速度迅速上升,不久便覺得有些熱了。


    可骨子裏始終殘留了一些寒冷,彷佛一個經常生活在冰雪大世界的人,已經被冰霜的寒冷侵入了骨髓。


    身體都被太陽曬得燙了,可那點寒冷依然如附骨之疽。


    顧然心想,或許運動能幫上一些忙。


    換成平時,他會做俯臥撐,可樓下就有健身房。


    想到健身房裏那麽多好玩的器材,他心底的寒意似乎也消失了一些。


    不,是真的消失了。


    對現實世界的依戀,似乎也是一種陽光,專門消滅骨子裏的寒冷。


    顧然又迴憶昨天與蘇晴的接吻,彷佛拉開了心靈的窗簾,陽光將他曬得更通透了。


    確認有效後,顧然便不再憂慮了。


    他打開保險櫃,取出日記本,將昨晚的夢寫下來,可試圖寫大魔法的時候,卻無法落筆。


    一點也不能。


    就像外星人的語言,他隻能在腦海中意會其中的意思,卻無法正確的用地球任何一種語言書寫。


    這對於夢境而言,也不算什麽,創造一種似是而非的文字而已。


    哪怕證實大魔法是真的,也未必代表是黑龍夢,夢想成真很少,但也並非沒有。


    或許是他最近研究了很多接吻技巧,再加上昨天與蘇晴接吻、被何傾顏踩踏、看見嚴寒香,所以才讓他做了‘宙斯講授大魔法’的夢。


    顧然忽然反應過來,在夢裏,自己竟然下意識避諱‘宙斯’,使用‘雷霆山羊’代指。


    必須把昨晚的夢匯報給莊靜。


    至於夢中內容的不堪,顧然隻是稍稍遲疑,畢竟在他發育時,莊靜幾乎是直言不諱地對他進行指導。


    並非什麽羞恥的事情,如何刷牙、怎麽學習,她同樣事無巨細。


    顧然合上日記本,放迴保險櫃,盯著何傾顏的黑色蕾絲內褲看了一會兒,忍住了想感受它布料柔軟的衝動,揮刀似的果斷關上保險櫃門。


    他換上運動服,走出房間。


    早上五點三十六分,客廳空無一人。


    他徑直下樓,路過家庭影院,來到寬敞的健身房,卻看見莊靜、嚴寒香兩人身著寬鬆的運動服,在跑步機上跑步。


    盡管是地下一層,跑步機前的落地窗卻能看見大海。


    陽光照射進來,兩人像是在陽光鋪成的大道上慢跑。


    “醒了?昨晚睡得怎麽樣?”莊靜笑著問。


    顧然略一遲疑,迴答道:“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嚴寒香問。


    “在雪山衝浪,遭遇了雪崩,活活被冷死,醒來後身體都是冷的。”


    “在雪山是‘滑雪’。”嚴寒香糾正。


    顧然笑了一下,應了聲‘是’。


    他也開始跑步,莊靜指導他如何使用跑步機。


    當跑步機開始運作的時候,他望著天邊的太陽和大海,想象自己是誇父。


    然而不能。


    大腦不斷迴憶大魔法,本能一般。


    身體在自作主張,要把大魔法的每一處細節都記住。


    許多地方,顧然都以為自己忘了,此時卻深刻地迴憶起來。


    直到最後,他像熟悉《出師表》一樣熟悉了大魔法,因為過於熟練,心中不禁生出試一試的衝動。


    信仰篇沒辦法,可第一篇的技巧,許多‘前奏’可以在稍微正經的場合使用。


    “我去遊會兒泳。”嚴寒香停下來。


    “嗯。”莊靜應了一聲,“我再跑一會兒。”


    嚴寒香走了,等聽見水花聲,顧然才開口。


    “靜姨.”


    “是特殊夢?”莊靜輕聲問。


    “.我不確定。”顧然聲音帶著迷茫。


    “說說看。”


    “我夢見自己在一座山雪山上,很多雪山,每一座雪山山頂都有人,教皇、道士、和尚、邪教、原始部落。在山巔之上,一重又一重的雲,雲上是東西方各路神明,是神明之間的交流會。


    “宙斯化身的公羊,全身纏繞雷霆,說一種大魔法”


    除了無法說出口的大魔法,其餘的,顧然全都說了。


    莊靜問:“大魔法你聽清了嗎?”


    “聽清了。”


    “剛才為什麽不說?”


    “是關於男女方麵的,據宙斯自己說,學了這個大魔法,可以讓男人很持久,能讓女人更舒服。”


    “哦?”莊靜笑起來,“說來我聽聽。”


    她像是聽見幼兒園的小兒子說喜歡班級裏的某位小女生,今天還親了對方的臉蛋一樣。


    “說不出來。”


    “特別下流?”


    “是很下流,但下流不是我不說的原因,”顧然道,“就好像我語言匱乏,無法描述一樣。”


    “上下兩篇都是?”莊靜問。


    “上篇還能演示,但動作複雜多樣,有的甚至可以說別扭,對應的人體結構我也不知道具體名稱,所以沒辦法用語言描述。”


    “有稍微正常一些的吧?”


    “嗯。”


    “你在我身上試試。”莊靜停下跑步機。


    “可是.”


    再怎麽說,這門大魔法也是用於男女之事的,怎麽能在莊靜身上實驗,哪怕是正經的部分。


    “要怎麽做,我配合你。”莊靜坐在健身房內的長凳上。


    顧然也停下跑步機,在莊靜身上,他隻看到研究者的興致勃勃與專心致誌。


    他想到自己住進這棟別墅的目的,也不再糾結,何況隻是使用一些正經的動作,相當於按摩。


    “您這樣坐著就好。”他走過去。


    “這樣就可以嗎?”莊靜確認。


    “嗯。”顧然走到莊靜身後,“我要開始了。”


    聲音發顫。


    莊靜安撫似的優雅一笑:“來吧。”


    顧然抬起雙手,又迴憶了一遍大魔法的上篇。


    據宙斯說,這一招可以假裝成按摩,然後逐漸讓女性心動、身動。


    如果魔法使用者技巧足夠精深,或者女性與魔法使用者情投意合,僅這一個動作,就能讓女性如沐春風。


    顧然將手放在莊靜的肩上,完全按照步驟,一絲不苟。


    莊靜閉上眼睛,細細感受。


    直到按肩的所有動作全部試完——吻肩之類的沒試,莊靜都沒什麽變化。


    “靜姨,好了。”顧然說。


    莊靜睜開眼,沉吟著沒說話。


    等了一會兒,顧然問:“怎麽樣?”


    莊靜迴神,笑道:“確實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手法,圖片都不行,哪怕是視頻,如果沒有多角度拍攝,也不能作為教材,隻能現場傳授。”


    顧然想問的其實是有沒有感覺。


    不過莊靜沒迴答,他也不好意思追問,下次可以在蘇晴身上試試。


    “下篇需要信仰?”莊靜問。


    “是的。”


    “伱自己信仰自己行不行?”


    “啊?”顧然愣了。


    “如果你的夢能自圓其說,那些神明無法幹涉物質世界,可你不同,你就在物質世界中,這個大魔法不需要太多信仰,你一人份的,就足以使用一夜。”


    說著,莊靜忽然沉吟:“【心靈世界】或許也可以使用大魔法,可以試試。”


    “靜姨!”顧然驚駭之極。


    莊靜抬臉看他,先是一愣,然後恍然笑道:“當然不是和我!”


    “.可,就算不是和您,也是在您的【心靈世界】。”


    “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和我說說,你昨天白天經曆了些什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這個就.


    莊靜一直看著他,見他遲疑,便笑道:“是小晴,還是小顏?”


    “.”


    “這也不能說?我不問了,你抓緊,我希望能盡快進行實驗,”


    莊靜的目光溫暖嫻雅,顧然卻終於體會到蘇晴的感受——


    莊靜確實擁有母愛等感情,但永遠也比不上她對夢境世界的執著。


    這點她也沒有瞞著任何人,蘇晴的父親、蘇晴、顧然,全都知道。


    ————


    《私人日記》:八月十八日,周日,晴,憧憬別墅。


    昨晚做了一個夢,參加了神明的交流會,宙斯是發言人,不出意外地說了一個很符合他身份的魔法技巧。


    醒來後全身寒冷。


    連心都冷了。


    但似乎對生活的期待和熱愛能治療這種症狀。


    本想去健身房把器材當玩具,遇見了早起的靜姨和嚴寒香,跑了一會兒步。


    中途嚴寒香去遊泳,我和靜姨說了夢的事,她讓我在她身上實驗【大魔法】,我給她按了肩。


    很遺憾,無法得知【大魔法】是否有效。


    我希望有效,如此一來,將來我和蘇晴、何傾顏結婚,在夢境裏完全可以以一敵二,通宵達旦,還不傷身體。


    宙斯說,下一次輪到他的交流會,會傳授讓女人愛上自己的魔法,這件事我沒和靜姨說。


    我一點也不想要這種魔法,甚至覺得惡心。


    作為心理醫生,我始終希望人類的心靈是健康的、自由的,這種玷汙心靈的魔法,不可饒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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