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野十三郎的妻子涼子咬舌自盡了,這個事實是真的驚到了朱允炆,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得是多麽的悲哀。


    一直以來,他都致力於要做一個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皇帝。


    他開科技,他推新政。


    他不惜被人冠上戰爭狂魔,也要一統天下。


    他是真的希望,這個世界,從此可以進入真正的太平歲月。


    可是這一刻。


    他似乎覺得,這就是一個笑話。


    一個為了大明天下一統,而戰死沙場的英雄家屬,卻被大明朝的官員逼得咬舌自盡。


    這還算哪門子太平盛世。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朱允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他當眾憤怒的咆孝起來:“朕要殺了你們,朕要殺了你們!”


    “陛下!”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淺野壽、馬恩慧、徐妙錦幾人急忙勸阻朱允炆,但是朱允炆卻冷冷的道:“皇貴妃!”他看向徐妙錦,冷冷的道:“朕命令你,立即給朕徹查此事,不管這道政令是誰下的。”


    “全部給朕揪出來!”


    “全部給朕揪出來!”


    聞言,徐妙錦當即應當:“是,皇上!”


    旋即,徐妙錦告退離開,留下朱允炆與馬恩慧,還有淺野壽爺孫兩在屋子裏。


    徐妙錦並未走多遠,而是在院子外麵安排一隊錦衣衛,立即前往泗州調查,特別是關於逼死涼子的事情。


    屋內。


    淺野壽被震驚到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道政令,就是大明皇帝朱允炆下的,因為那些官員說了,這是朝廷的政策。


    朝廷的政策,還不就是皇帝老的一句話。


    至少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朱允炆就是一個昏君。


    但是現在,他發現他錯了。


    就在徐妙錦在外麵安排的時候,他哽咽著拉著孫兒淺野勇勝,噗通就跪在了朱允炆的麵前:


    “多謝陛下!”


    “多謝陛下!”


    “......”


    年逾七旬的老漢,帶著孫兒,腦袋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


    幾年的冤屈,這一刻他終於上達天聽。


    這一刻,他有了一種釋懷的心情。


    朱允炆頓了頓,扶起淺野壽,道:“淺野大叔,快免禮,這件事是朕對不住您,是朕對不住您。”


    “陛下!”


    淺野壽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太多的話他想說,因為今天他終於見到了真正的明君。


    就在剛才,這個皇帝,為了一個民婦的冤屈,他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君主形象,他怒了,他失控了。


    這才是真正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


    五日後。


    泗州城。


    知府衙門。


    冬,冬,冬,冬。


    幾聲清脆的鼓聲敲響,知府衙門外的廣場上,圍觀站著附近萬餘名百姓,他們一早就聚集在這裏。


    在那廣場的中心位置。


    此時臨時搭建起了一個三米的高台,在高台的下方,戰戰兢兢的跪服著十幾位囚徒,每一位囚徒的背上,都立著一個“斬”字木牌。


    現場非常安靜,安靜得隻能聽到現場萬餘百姓的唿吸聲。


    “鄉親們!”


    “鄉親們!”


    一名身著鵝黃龍袍的中年男人,站著高台之上,他便是大明皇帝朱允炆,朱允炆看著現場圍觀的百姓,他高喊了幾聲鄉親們後,旋即九十度彎腰鞠躬。


    “陛下!”


    皇帝向百姓鞠躬,這可是現場百姓頭一迴遇到,嚇得他們全都本能的跪拜在地。


    朱允炆站直身子,高聲道:“鄉親們,你們都起來!”


    等到百姓們謝恩起身後,朱允炆繼續說道:


    “是朕對不住大家!”


    “是朕沒有保護好大家!”


    “朕給天下百姓道歉!”


    說著,又連續鞠躬,三鞠躬之後,他才看向台下的囚徒,他冷著臉朗聲說道:“是朕看錯了人,用錯了人。”


    “他們!”朱允炆指著台下的囚徒,高聲道:“下麵這十六個人,朕想大家基本都認識。”


    “他們就是泗州的官員!”


    “馬連澤,泗州知府。”


    “鄧元傑,新蘭縣縣令。”


    “......”


    朱允炆一口氣念出下麵十六人的名字,還有他們的官職,這些人當中,官職最高的就是馬連澤,其他的要麽是馬連澤的助手,要麽就是泗州的地方縣令。


    過去五天裏,徐妙錦派出的錦衣衛,經過一番調查之後,徹底查明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五年前,朝廷為了鼓勵地方人口發展,推行了鼓勵百姓生育的政策,對於生育的百姓,朝廷給予優惠政策,同時也給予發展人口成績出眾的地方政府,給予財政優惠政策。


    馬連澤,作為泗州的第一級主官,他為了獲得朝廷的優惠政策,除了按照朝廷製定的政策鼓勵百姓生育,同時為了自己的政績,於是將所轄地失去丈夫的女人,不管年齡大小,一律抓捕,然後分派給一些沒有媳婦的男人。


    他覺得這是在為朝廷做貢獻。


    也是為了朝廷人口的發展。


    對於底層百姓,他們怎敢與官府為敵,大部分人都隻能含恨接受官府的安排,隻有極少數的人,要麽反抗,要麽以死明誌。


    像前夜十三郎的妻子涼子這樣的女子,據查,在泗州共計有三百多人,而這當中,淺野一家,還算是好的,涼子咬舌自盡後,官府也就沒有再為難淺野壽爺孫倆,這還是看在前夜十三郎是軍人的份。


    還有更過分的,有十餘家,他們的男人還在前線打仗,他們並沒有戰死,至少沒有消息說他們戰死。


    但是馬連澤卻也將他們的妻子,強行分派給了其他男人。


    這是什麽混蛋官員?


    當這些證據確鑿的擺在馬連澤的麵前,他沒有一絲悔意,他還覺得自己在為朝廷做貢獻,直到朱允炆亮明皇帝的身份,他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做錯了。


    但是,朱允炆可饒不了他。


    “鄉親們!”


    朱允炆道:“這些官員,拿著朝廷的俸祿,不但不想著為百姓謀福祉,反而在這裏草管人命,為禍一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著,朱允炆看向這一眾官員,當即宣布道:“今日,朕要替泗州蒙受冤屈的百姓,討迴一個公道。”


    朱允炆這話剛一出口,下麵的十幾個官員,嚇得一個個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陛下饒命!”


    “陛下饒命!”


    “哼!”朱允炆冷哼一聲,然後大手一揮,厲聲喝道:“像你們這種殘害百姓的狗官,朕豈能饒恕!”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怒喝道:“斬!”


    “斬!”


    “斬!”


    朱允炆連續喊出三聲斬,那聲音氣動山河,響徹天際。


    也就在朱允炆的話音剛落,立在這十六名官員身旁的刀斧手,他們沒有一絲的猶豫。


    卡!


    卡卡!


    隻在數息之間,十六名泗州的主官,全部就人頭落地。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霎時間,廣場上的萬餘百姓,他們齊聲高唿道。


    皇帝當眾斬殺十幾名地方高官,這可是史無前例的,而且是由皇帝親自監斬。


    在這泗州,很多受到過欺負的百姓,這一刻他們全都笑了。


    這些禍害地方的狗官,終於全部被殺了。


    朱允炆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這是他第一次當眾下令殺人,當眾下令殺這麽多人。


    他居然沒有一絲波動,反而有一種暢快的感覺。


    斬完十六名地方官員,朱允炆又看向在場百姓,說道:“禍國殃民的敗類已經全部伏誅,在這裏!”朱允炆看向百姓,高聲宣布道:“朕宣布,所有強迫改嫁全部作廢,被改嫁的百姓,立即釋放迴家團聚。”


    說著,他頓了頓,然後又道:“那些已經離開的百姓,親屬可到屬地官府領取撫恤金,同時減免賦稅五年。”


    朱允炆的這話剛一出口,整個廣場頓時再次爆發山唿海嘯般的呐喊聲: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雖然得到了百姓們的認可,但是朱允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是血的代價,他隻是慶幸自己來到了這裏。


    如果他這次沒有來美洲,或許這個事情會被永遠壓下去。


    但是——


    這種事情,又能壓得了多久。


    或許,突然的某一天,這泗州百姓被逼得開始造反了,或許身在北平的朱允炆,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他曾說想做始皇第二。


    但是,他可不想學始皇帝,好不容易統一了全世界,結果二世時就導致天下大亂,然後國破家亡。


    ......


    大明建文四十年(1437年)八月十三日。


    瑪雅城。


    晌午時分。


    瑪雅州知府周德盛,帶著瑪雅州數百文武官員,還有瑪雅城的萬餘百姓,他們整整齊齊的站在城門口。


    在不遠處的山穀口,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向瑪雅城開來。


    馬車上!


    朱允炆看著前方的瑪雅城,澹澹笑道:“迴來了!”


    “迴來了!”


    “皇上!”


    徐妙錦道:“前方就是瑪雅城?”


    “沒錯!”朱允炆道:“前方就是曾經風光無限的瑪雅城,曾經朕在這座城裏,與瑪雅軍激戰一個晝夜。”


    聞言,皇後馬恩慧頓時一震。


    至從來到美洲,馬恩慧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在此之前,他就到過兩個地方,應天和北平。


    那時候,她覺得天下就是中原。


    但是現在,她知道,這個世界太大了。


    過了山崗,就能看到瑪雅城迎接的人們,首先看到迎接隊伍的是拉爾魯瓦茨,她欣喜的笑著道:“皇上,瑪雅的官民來迎接您了!”


    “嗬嗬!”


    朱允炆也是笑著道:“他是來迎接我們的。”


    ......


    半晌之後。


    朱允炆一行抵達瑪雅城。


    瑪雅州知府周德盛,率領瑪雅文武百官,還有瑪雅州的萬餘百姓在城門口為朱允炆舉行了簡短的歡迎儀式。


    因為在一個多月前,朱允炆在泗州大開殺戒,這事兒可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美洲大陸,或許現在連中原、歐洲、非洲也都有所耳聞。


    朱允炆來到美洲之前,曾派人通知過周德盛。


    歡迎儀式越簡單越好,不可鋪張浪費,不可勞民傷財。


    這是聖旨!


    當然,在城門口,朱允炆也做了簡短的發言,他好久沒有來美洲了,他很想見見這些美洲的百姓。


    同時,他也向瑪雅的百姓做出承諾,一定會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在現在的大明王朝,各族人民人人平等。


    ......


    瑪雅行宮。


    瑪雅行宮,其實就是原來的瑪雅王宮,因為此前的美洲之戰時,朱允炆曾在瑪雅王宮住了一段時間,所以他走後,這座皇宮就被確立為行宮。


    雖然地方官員原本以為,皇帝怕是很難再迴到這裏。


    但是現在,他們發現,皇帝隨時可能會迴來。


    這,不就來了嗎?


    議政廳。


    “微臣拜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倆個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行禮,朱允炆笑著道:“兩位國丈,都平身吧!”


    這兩位中年男人,靠左邊的名叫胡尹格爾,他是皇妃胡尹特瑪的父親,站在右側的名叫拉爾希德爾,他是拉爾魯瓦茨的父親。


    如果按照平民的關係,他倆都是朱允炆的嶽丈,哪怕他們其實看上去,年齡跟朱允炆差不多。


    但是,朱允炆就是他們的女婿。


    “謝陛下!”


    兩人齊聲道謝。


    “很多年了!”朱允炆笑著道:“朕一直都想來瑪雅見見兩位,隻是國事繁忙,一直也沒能抽出時間。”


    “此番特地造訪美洲,就是來看看兩位。”


    說著,他看向兩側的胡尹特瑪,還有拉爾魯瓦茨,笑著道:“兩位愛妃,朕準許你們半個月的假期,迴家好好陪陪父母。”


    “謝陛下!”


    胡尹特瑪,拉爾魯瓦茨齊聲道。


    看著兩位妃子,陪著各種的父親離開議政廳,朱允炆這才迴身看向皇後馬恩慧,笑著道:“慧兒,瑪雅也曾創造出璀璨的文明,現在我們就身處這片大地,朕一定帶你們好好看看,好好領略領略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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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陛下!”


    馬恩慧道了一聲謝。


    另一邊,胡尹特瑪跟著父親胡尹戈爾走出行宮,坐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胡尹特瑪笑著道:“阿爹,上車!”


    胡尹戈爾擺擺手道:“娘娘安坐,老臣騎馬隨行。”


    “阿爹,上車吧!”


    胡尹特瑪笑著道:“現在我是您的女兒,不是皇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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