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爸爸雖然醒了,但是情況很不好。可以說非常的不好。

    剛開始是睜開眼睛,眼神裏卻全是空洞洞的不說話。醫生給他做了一些基本的檢查,生命體征已經恢複,度過了危險。

    姚可一直守在病房裏,老爺子是過了將近一周的時間才哼哼哈哈的能應人幾句的,但是能看得出,神智似乎不太清醒,麵部神經也不受控製的時不時的會抽搐幾下。

    醫生私下裏找家屬談了談,隻說這麽嚴重的情況老爺子自己能緩過來已經是奇跡了,至於之後的事兒,實在是說不好,有很大可能一直會這麽癡癡呆呆的記不清事兒了,叫家屬對以後的日子有個準備。

    姚可在床邊兒給老爺子喂水喂飯,李城南就站在邊上看著。

    姚可細細的喂著,每喂一下就要用毛巾擦擦老人的嘴角,想照顧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姚爸爸時不時發出不明所以的啊啊啊的叫聲,姚可此時就跟著他的叫聲,看著他的眼睛衝他點點頭,他才能安靜下來張開嘴吃下一口。

    李城南看著,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姚媽媽這幾天都在打電話給曾經到醫院來過的熟人,簡單的報了平安以後謝絕了所有人的探望,說是已經準備出院了。

    夫妻多年,他知道自己的丈夫在這個時候不會想見到任何人的。這個人,一輩子都這麽死要麵子的撐著。

    現在這種情況,住院已經沒有了實際的意義。這樣的病雖然轉危為安,但是之後能夠做的隻剩下

    等著僅存的意識被混沌慢慢的,完全吞噬,然後在不知不覺中衰竭的死去。

    姚可被姚媽媽勸說著,下午就迴了家休息,準備明早接病人出院。

    他迴到家,打開門發現竟然有些陌生的感覺。一切都有些冰冷,暖瓶裏沒有一滴水。

    他坐著在沙發上仰著頭,外套和鞋子都沒換掉就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多久以後,傳來了稀裏嘩啦的塑料袋和門摩擦的聲音。姚可輕輕的睜開眼,發現天都快黑透了,屋裏暗的他什麽都看不清楚。

    李城南開門走了進來,手裏拿著買的菜,因為要騰出手開門,所以就用雙腿夾住手上拎著的東西,開了門蹦著就進了屋,樣子滑稽。

    他看著客廳的沙發上黑漆漆的坐著一個影子嚇了一跳,仔細看那人的輪廓才認出是姚可來。

    “你怎麽迴來了?老爺子怎麽樣了?”

    “沒事兒,我媽叫我迴來歇歇,明天早上接我爸出院。”

    “啊?這麽快出院了,我本來還想趕緊做了飯,送飯過去的。”

    從姚爸爸住院開始,李城南就承擔起了做飯送飯的任務,醫院食堂的飯菜對病人和家屬,都不是一個好選擇。一開始李城南食材都要買好幾份,自己跟著電腦裏下載的視頻一遍遍的做,做不好就反複,不厭其煩。現在他已經煮東西的像模像樣了。

    “你別忙了,咱隨便吃點兒什麽就行。”

    “哦,那行,你坐會兒,一會就吃飯。”

    “要不我來弄吧,還快點兒。”

    “別別別,你還是歇著吧!看你累的那樣子,明天早晨要不我和你去吧?”

    “不用了,你怎麽好總請假呢。”

    “沒事兒,馮組長最近心情那叫一個抑鬱,壓根兒沒心思搭理我們這些人!”

    “真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出院迴家之後,姚媽媽和姚可說想迴老家住的想法,說是已經聯係了那邊兒的親戚朋友,過段時間就走。

    落葉歸根總要歸根。

    “我想帶你爸爸迴去,如果沒什麽以外情況就想常住下去,以後也許就不迴來了。”

    “媽,那裏醫療條件和這兒根本沒法比,要是有什麽事兒我都沒發馬上過去,都沒有個照應。您

    還是別搬了吧,至少再等幾年再說!”

    “小可啊,不用擔心,我能照顧好你爸爸的,我肯定死在他後麵。”

    姚可的心被每個字絞的生疼,但是他知道自己無論再怎麽說,都無濟於事,改變不了姚媽媽的心意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一家人,都固執的要命。

    呆到很晚姚可才準備迴家,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姚爸爸忽然在裏麵啊啊啊的大喊起來,姚可趕緊跑迴屋裏。

    老爺子雖然能支支吾吾的說出幾個字,但是卻湊不出一句整話,臉上因為著急直冒汗,死死的揪住跑過來的姚可的袖子。

    “爸,我在這兒呢,您慢慢說慢慢說啊!”

    姚可半跪著,把耳朵湊到老爺子嘴邊,透著老人嘴裏吐出的氣息用力聽著,聽了好幾遍才明白。

    他反複叫著:“小可。”

    一切又恢複了以前的摸樣。隻是有件事情改變了,那就是每天做飯的換成了李城南。和姚可的廚藝相比較,李城南的菜實在是不甚美觀,但是其實味道尚可。

    飯桌上,李城南吭哧吭哧的想說點兒什麽,但是卻磨磨唧唧,嘰嘰咕咕的。

    “你有話快說行不行!”姚可一點兒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那個什麽,你周日有功夫不?”

    “幹嘛!”

    “你先說有時間麽?”

    “你先說幹什麽吧!”

    “就是。。。。。。想讓你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

    “我能到時候再告訴你麽?”

    周日李城南一大早就起床,出來進去的不知道折騰什麽,姚可本想睡個懶覺,被他折騰醒了剛要發作,才記起之前李城南提到要出去的事兒,默默的起來穿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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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城南開著車,姚可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聽著李城南放著廣播節目,主持人念得都是恭喜發財,恭喜得子之類的短信和點歌。

    “要不,我給你點一首吧?”李城南問姚可道。

    “切~~得了吧,你平時少惹我生氣我就阿彌陀佛了!再說你給我點歌兒,祝我什麽?升職加薪還是母子平安!你省省吧!”

    李城南沉默了好一會,直到節目都結束,廣播裏響起整點報時的聲音,才緩緩的開口對姚可說道:“我就祝你。。。。。。永遠平安吧。”

    姚可聽了他的話,忽然想到之前兩人旅遊,李城南買給自己的那個保佑平安健康的石頭吊墜。

    “你還真是活的在意!”,說完就轉過頭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嘴角卻不自知的微微翹著。

    開了不知道多久,睡著的姚可被李城南輕輕的推醒了,一睜眼才認出這地方。

    這是個墓園。

    姚可下了車,看見李城南從後備箱提出一個好大的塑料袋,裏麵全是些水果糕點和香燭紙錢類的東西。

    他也不問,就跟在李城南身後一直走。墓地構造的像個梯田一樣,綠化很好,滿眼的深綠鬆翠。一層一層的台階上都是石碑,因為不是清明這樣的風俗日子,所以隻有零星的幾個人前來祭掃,徘徊穿梭在其中。

    姚可覺得這個地方,即使環境再好也給人壓抑的無法唿吸的感覺,李城南在前麵走著,難的的安靜,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都沒有迴頭看姚可一眼。

    終於在一塊石碑下停下來,李城南從大大的塑料袋裏找出一塊幹淨的白布,走到墓碑前,仔細細的擦著石碑,黑色的石碑除去灰塵之後竟然有一種嶄新的感覺。

    擦完之後,他又用白布撣了撣周圍的地麵,之後重重的跪下地上,把塑料袋裏的東西恭恭敬敬的擺在地上,碼放整齊。

    掏出打火機點上香燭,李城南咳了一下說道:“奶奶,小南子看您來了。”

    姚可站在後麵看著李城南跪在地上,挺得筆直的腰板。

    “奶奶,小南子想您了。前些日子我見著我親爹了,但是我還是特想您。”

    “奶奶,這些日子我都睡不著覺,總是夢見您。夢見您以前曾經和我說的,人這一輩子能得個知冷知熱的人過一輩子就該知足了。奶奶,我現在已經得了這麽一個人。”

    “奶奶我帶他來給您瞧瞧,您別看他和我一樣是男的,但是小南子是真的喜歡他,沒他就覺得過不下去了。”

    “奶奶您要是真在天上看著我呢,就請您保佑他平平安安的,我在這兒謝謝您了。”說完就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李城南迴過身拉著姚可的手,叫他也跪在自己旁邊道:“你也給老太太磕一個吧。”

    姚可看了看他因為磕頭沾了灰而且有些發紅的腦門,點了點頭。

    李城南呆了很久,說了很多話。他說了自己和姚可的生活,說了自己和衛老爹相認的經過,還說了姚可他爸爸的事兒。

    “奶奶,我現在特別怕得病,特別怕死。我也不是惜命,就是覺得現在過著的好日子沒過夠,奶奶,您要是在那邊兒能顯顯靈,就保佑保佑我們吧。”

    姚可在李城南身後看著李城南後腦海上直愣愣翹著的一撮頭發,感覺著微風吹到自己臉上,有些出神。

    兩人往迴走的時候李城南還是一言不發,兩人迴到車裏,這次卻是姚可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道:

    “我說你這是怎麽了?忽然走上煽情路線了。”

    李城南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就是這段時間有點害怕。”

    他抬起頭目視前方接著說:“看著你爸爸那樣,說實話我特別難受,好好的一個人,一夜之間就變得不能說不能動的躺在醫院裏。我這幾天總想起我奶奶,她是肺衰竭死的,搶救的時候我就隔著窗子看著,她拚命抓自己的脖子,因為喘不上氣眼睛睜得老大,就好像條魚在那撲騰著一樣。”

    “我奶奶小時候對我特別好,直到她死我都沒想到我不是他親孫子。老太太很早就沒了丈夫,我奶奶從來不給我講我爺爺的事兒,看過照片還是趁她沒在家自己翻出來的。你爸病的時候,我就總是想起她住院的時候。你說這人為什麽都得死呢?但是看著你爸和你媽一塊兒迴老家,別人看了肯定覺得這樣的病人照顧起來負擔多大,你媽媽多倒黴啊。但是我就想著。。。。。。我是說我覺得,他們這樣挺好的。如果我來了在臨死的時候還能和你一塊兒,那我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姚可用手幫李城南把後腦上的那一撮頭發用手壓了壓,微微笑著說:“快走吧,迴家給我做飯”說著湊過去,把下巴搭在李城南的肩膀上吐著氣輕聲道:“伺候我一輩子。”

    此時窗外的夕陽把一切都鍍上一層金光一樣。恬淡寧靜。

    在迴家的路上,氣氛都是難得的安靜。

    姚可認真的覺得,李城南看來真的是被突如其來對生活和生命的感悟撞了下腰,完全喪失之前的

    貧嘴寡舌,要走成熟穩重路線雖然算不算,但是的的確確因為這樣的事兒有點兒抑鬱了。這怕是和他成長環境有關係。

    但是他還是適應不了李城南的沉默,有人在你耳邊嘈躁慣了,這一安靜,反而有些不踏實。

    迴到家,李城南快速的做了份兒炒麵,兩人臉對臉的吃著,依然沉默。

    總要找些話說啊,姚可想。他是一百個不願意李城南這麽老實的,興許這想法裏有些自虐,但是

    不想他一直都在有些陰暗的心情裏走不出來。

    “這炒麵好幹。”姚可沒話找話說。

    “。。。。。。”李城南抬起臉,看著姚可,表情卻有些複雜。

    “太幹了!”姚可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嘟的喝起來。姚可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自己說出這麽一個話題,按照以前李城南肯定得可勁兒的反駁,說自己做的好吃,但是實際上還是沉默,看著李城南有些複雜到扭曲的表情,姚可覺得,自己可能做了蠢事兒。

    “我能說一句話麽?”

    他要接話啦,太好啦。姚可克製住自己想笑的衝動說道:“允許你上訴。”

    “你知道為什麽幹麽?”

    搖頭。

    “因為啊。。。。。。沒有前戲。”說完一口噴出嘴裏的炒麵,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姚可氣的牙咬的咯吱咯吱的。

    我我我我我,我到底是犯了什麽賤,才擔心他啊!

    ※※※※※※※※※※※※※※※※※※※※

    好累(⊙o⊙)哦

    雖然這一天神馬都沒做o(╯□╰)o

    這篇文我要寫多少,其實這是一個未知數

    希望大家不要覺得它是流水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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