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白發人送黑發人


    一群大將軍在王寧的書房裏一直坐到午夜時分才結伴離開了崇義坊。


    在王寧書房裏說的話沒有留下任何書麵記錄,過後也沒有任何人提起,但每個人迴去後,都開始按照商議的計劃做準備。


    因為李淵去世,朝會整整停了十日。


    十日後,李世民似乎從悲傷中恢複過來,開始恢複朝會,處理堆積下來的政務。


    也終於有時間檢驗王寧帶來的兩門火炮。


    實驗武器的地方沒有在城裏,而是在芳林門外的一處空地。


    幾千禁軍把空地圍得水泄不通,李世民帶著三省六部的一群大佬站在臨時建起來的高台上。


    在高台前方,老劉和他徒弟親自指揮著禁軍往炮膛裏裝填火藥和實心的生鐵彈丸。


    “三原縣公,這一門炮的造價就高達一千貫,是不是太高了一些!”魏征看著下麵黑黝黝的火炮,皺眉問道。


    “魏公,這火炮畢竟是新東西,技術還不成熟,良品率不足一半,而且需要用到大量的銅,所以造價才會這麽高!


    等技術成熟、大批量鑄造的時候,這造價自然就會降下去!”王寧笑著解釋。


    說完就看到老劉朝著他比手勢,便拱手對李世民說道:


    “陛下,準備好了!”


    “放!”


    李世民點點頭。


    王寧便朝著老劉揮揮手。


    老劉點燃引線後,便捂著耳朵後退了幾步。


    “轟!”


    隨著一聲巨響,火炮猛的向後頓了一下,站在高台上的眾人更是覺得腳下的台子都顫了一顫。


    李世民連忙舉起手中的望遠鏡,隻見剛剛還矗立在二裏之外的一段石牆中間被砸出一個巨大的豁口。


    石牆距離這裏可是足足有三裏多,將近四裏地!


    而大唐最先進的投石車才能打多遠?


    一裏!


    這還是天氣、地形都最理想的情況。


    “再打一炮!”李世民望遠鏡都沒放下,大聲喊道。


    “轟!”


    片刻之後,火炮再次發出轟鳴聲!


    李世民一直拿著望遠鏡,親眼看到另外一段石牆再次被砸出一個豁口,忍不住開懷大笑:


    “哈哈,好!好!此物果然威力不同凡響!


    還能打這麽遠,實在是攻城利器啊!”


    長孫無忌就站在李世民身邊,手中也拿著望遠鏡,看著炮口硝煙都還未散盡的大炮,心裏歎了歎,王寧此子算是成了氣候了!


    拱手對李世民說道:


    “恭喜陛下,大唐有如此利器,邊境無憂矣!”


    魏征也不提造價貴了,拱手附和道:


    “陛下,此利器不管是守城還是攻堅,都是無上的利器,臣以為當重賞三原縣公才是!”


    “賞,當然要賞!”


    李世民點點頭,笑著問王寧:


    “此火炮可有名字?”


    “……”


    一眾大佬的臉頓時肉眼可見所見的露出一絲尷尬。


    王寧倒是不尷尬,不要臉的拍李世民馬屁:


    “還沒有,臣和匠人們都等著陛下賜名呢,萬一臣等也能沾沾陛下的光名留青史,可就賺大了!”


    “哈哈,就叫貞觀炮!”


    李世民哈哈大笑。


    “陛下,這東西威力也太大了一點,足足能打三裏多,要是臣的仇家弄到一門,然後對著臣的宅子來上一炮,臣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程咬金在一旁一臉驚歎。


    說完還對著長孫無忌拱拱手,說道:


    “趙國公,您說是不是?”


    “盧國公多慮了,你和三原縣公這麽親近,要打也是你打到別人家去,哪裏輪得到別人來打你!”長孫無忌笑著說道。


    站在台子上的一群大佬像是沒有聽到兩人說的話,李世民更是大手一揮,笑著說道:


    “今日破個例,朕在宮裏設宴與眾卿共飲!”


    李世民設宴,一群憋了半個月的大將軍是最高興的,從晌午時分就一直喝到夜幕降臨。


    王寧也喝了不少酒,不過今天一群大將軍酒宴才開始就殺紅了眼,沒人來灌他,出大殿的時候還算清醒。


    “王賢侄!”


    才走到大殿外麵,就被身後跟著出來的杜如晦叫住了,在杜如晦身邊,還跟著房玄齡。


    “杜伯伯!房伯伯!”王寧對著兩人拱拱手。


    “一道走吧!”


    三人並肩著往宮外走。


    杜如晦感歎道:


    “王賢侄總是能給人驚喜,以前老夫覺得火藥就已經是造化天工之物,沒想到賢侄還能造出貞觀炮這等利器!真是後生可畏!”


    “杜伯伯謬讚了,小侄隻是動動嘴,真正的功臣是冶鐵工坊的二百多匠人!


    而且這貞觀炮雖然威力大,但一來造價頗高,鑄造也困難。


    二來這火炮重達二千餘斤,運輸不便!實際能發揮的作用也有限!”王寧笑笑。


    “王賢侄不用謙虛,這貞觀炮有如此威力,就是有些缺陷也是在所難免的,再說這東西應該還有改進的餘地,這就是實打實的功勞,老夫親自上表幫伱請功!”房玄齡在一旁笑著說道。


    “有勞房相!”


    王寧不知道房玄齡罐子裏賣的什麽藥,也不主動接茬。


    “賢侄,看陛下的意思,你應該快要去蘇州了,以賢侄之才,到蘇州肯定會有一番大作為,大郎和二郎不成器!老夫多的也做不了,便想給他們多攢點家底。


    賢侄到了蘇州,想來家裏的商號也會往蘇州一帶鋪開,老夫家裏人手、錢財都有一些,賢侄要是不嫌少的,老夫便在賢侄的商號裏投一點,如何?”杜如晦笑著說道。


    “杜伯伯言重了,小侄還怕杜伯伯不喜商賈之事,一直不敢上門叨擾,不瞞杜伯伯,小侄確實有在蘇州一帶發展商事的想法!


    蘇州一帶的織造冠絕天下,還有各種水產也都是關中緊缺的,隻要能讓兩地的商路通暢,互通往來,蘇州也能繁榮起來!


    小侄正愁人手不夠,杜伯伯能入股實在是再好不過!”王寧笑著說道。


    說完又對房玄齡拱拱手,笑著說道:


    “房伯伯要不要也投一點?”


    “克明的眼光老夫可是一直佩服的,他既然投,老夫當然也跟著投一點,不過老夫還有一事想請賢侄幫忙!”房玄齡笑著說道。


    “房伯伯請說!”


    “二郎與賢侄也相熟,想來賢侄也知道一些二郎的想法,這混賬自小就喜歡讀書,反而喜歡拳腳,為此老夫還給他請了先生!


    陛下隆恩,給他封了一個遊騎將軍的散官,隻是他娘舍不得讓他去邊疆苦熬,便一直在禁軍混日子!


    賢侄如今要建水師,老夫想讓二郎到賢侄身邊謀個差事做做,也跟著賢侄學學本事,賢侄意下如何?”房玄齡笑著說道。


    王寧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小侄當然是求之不得,隻是怕委屈了二郎!”


    他是真的高興,這水師的將領他如今就找了一個薛禮,可是水師又不可能隻造一艘戰艦,而每艘戰船總得有個信得過的艦長吧?


    程處默、牛見虎、尉遲寶琳、劉正武他們都是各家以後的頂梁柱,不可能來給他做一個小小的艦長,房遺愛來倒是正合適,隻是真的怕委屈了房遺愛。


    房玄齡自李世民登基就是大唐首相,如今已經整整九年,房玄齡依然穩穩的坐著首相的位置,而且看樣子還會一直坐下去。


    所以別看長孫無忌門生故吏遍天下,真比起影響力來,還真不一定比得過房玄齡。


    王寧去蘇州,不缺人手也不缺錢,手裏還握著水師,唯一還讓王寧有顧慮的便是文官集團對自己的掣肘,還有長安的暗箭,畢竟他可是把長孫無忌得罪得死死的。


    房玄齡讓房遺愛到王寧麾下,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都是在幫王寧,他當然高興!


    “這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那就這麽說定了,老夫這就去安排!”房玄齡笑著說道。


    三人有說有笑的往外走著,長孫無忌和幾個文官就跟三人身後不到百步,看著三人相談甚歡的模樣,長孫無忌隻覺得胸口一陣陣氣悶。


    因為長孫衝的兩次冒失舉動,不止自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和王寧的關係也再無緩和的可能。


    偏偏長孫衝還不知死活的得罪了高陽,讓李世民頗為不喜,雖然李世民現在還不至於因此冷落於他,但長此以往,對他肯定也會慢慢疏遠。


    換做二年前,程咬金今日會當著那麽多人和他這麽說話?


    六月的長安已經炎熱不堪,長孫無忌人有些胖,又穿著厚厚的朝服,早已滿身是汗。


    坐著馬車迴到家,徐氏幫他除去身上的外袍,又給他遞上毛巾,等他擦完臉上的汗又接著遞上涼茶。


    “衝兒如何了?”長孫喝了口涼茶,隨口問道。


    “老爺,衝兒今日一直躺在床榻上沒起來過……”徐氏低聲說道。


    “陪我去看看!”


    長孫無忌放下茶杯,輕聲說道。


    帶著丫鬟來到長孫衝的屋子外麵,就聽到裏麵傳來長孫衝氣急敗壞的怒罵聲:


    “一群狗奴才,某說了要平康坊範記酒樓的糕點!這是範記的糕點?


    等某身子好了,某非得親手把爾等統統打死沉到護城河裏去!


    你們是不是就盼著某明天就死了!


    告訴你們,某要是明天就死了,你們全家老小都得給某陪葬,一個都跑不了……”


    長孫無忌的臉黑得如炭一般,徐氏的臉上全是哀傷,快步走進屋子裏,揮揮手把屋子裏服侍的丫鬟都趕了出來。


    看著長孫衝腫脹的臉龐和布滿了血絲的雙眼,輕聲說道:


    “衝兒,你阿耶來了!”


    看著一臉難過的徐氏,剛剛還歇斯底裏的長孫衝臉色慢慢平靜下來,對徐氏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掙紮著從床榻上爬起來,輕聲說道:


    “阿娘!”


    又對著長孫無忌拱拱手,說道:


    “見過父親!”


    “不用多禮!”


    長孫無忌擺擺手,看著兒子的摸樣,肚子裏剛剛升起的怒火瞬間消散,輕聲說道:


    “既然這幾個下人服侍不周到,讓你娘給你換幾個便是,衝兒何苦發那麽的的脾氣傷自己的身子,你如今需要靜養……”


    “父親放心,孩兒沒事……”


    長孫衝笑著說道。


    隻是話還沒有說完,腰眼又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讓他的臉不由之主的抽了抽。


    臉上的汗水更是如流水一般往下滴。


    徐氏拿著帕子輕輕的給長孫衝擦去汗水,輕聲說道:


    “一會兒我再讓人送些冰塊到你房裏來!”


    “娘,不用了,多出些汗,孩子還覺得輕快些……”長孫搖搖頭。


    徐氏無言的點點頭,實際上前幾天長孫衝的病情突然加重,連小便都解不出來,大夫看過後背著長孫衝告訴她和長孫無忌,長孫衝的腎髒已經完全失去作用,所以排不出尿。


    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就意味著長孫衝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隻是長孫衝依然還是不知道。


    從長孫衝的房間出來,長孫無忌和徐氏沉默著往後宅走,兩個提著燈的丫鬟自覺的離得遠遠的。


    到了臥室門口,長孫無忌突然開口,輕聲對徐氏說道:


    “明日某讓人去把高太醫請來!”


    徐氏猶豫了許久,才輕聲說道:


    “也好,與其讓衝兒如此折磨的苟活著,還不如讓他同好生活些時日!”


    第二天晌午,高太醫跟著長孫無忌一起出了皇宮,輕聲對長孫無忌說道:


    “趙國公,此法實乃無奈之舉,一旦施針就再無挽迴的可能,而且令郎可能最多隻有十日好活,您可要想好了!”


    “就這麽做吧,高太醫盡管施為!”


    長孫無忌點點頭。


    高太醫也沒有再勸,跟著長孫無忌到了趙國公府後,就幫長孫衝施針。


    半個時辰,長孫衝就覺得身子輕快了不少,胃口也開了些,大為高興。


    高太醫每隔三天就會去趙國公府給長孫衝施針。


    到第九日一大早,他還沒來得及去,長孫衝就已經躺在床上再沒有醒來。


    當天,長孫無忌難得缺了早朝,等他派人去宮裏給長孫皇後報喪的時候,李世民才知道長孫衝死了。


    而這個消息也很快就傳遍了長安的權貴圈子。


    不久之後,趙國公府門口的縞素也換了一道,長安城的百姓這才知道趙國公大郎君竟然暴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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