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毫不猶豫的把僅有的兩百貫拿給王寧,雖然李麗質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天真小丫頭,但這樣的心意卻彌足珍貴,而且殺傷力十足,讓王寧不自覺的多喜歡她幾分。


    不敢在東宮和李麗質多呆,李承乾的東宮並不安全,誰知道李承乾說的可靠到底是不是可靠。


    從東宮來到承天門外,石林和親衛押著裴十二縮在牆角邊,見王寧出來連忙拉著裴十二過來。


    裴十二早不複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樣,蓬頭垢麵,身上的白色大氅黑一塊白一塊,早已汙濁不堪,一臉恨意的盯著王寧。


    “不用這麽看著我,你裴家麵子大,請了太上皇出麵,不然本侯非得讓你也試試公輸安受過的罪!石林,放了他!”王寧淡淡的說道。


    石林上前解開裴十二別反綁著的雙手,裴十二終究還是沒放什麽狠話,轉身默默的走進了黑暗之中。


    “侯爺,就這麽放了他?”石林輕聲問道。


    “繼續綁著他幹什麽,殺了他?”王寧沒好氣的問道。


    石林尷尬的笑笑。


    “走吧,去盧國公府!”


    到了程家,照例又是喝酒,剛剛過了元日不久,程處默也不用去皇宮當值,再加上程處亮,三個小的對陣程咬金。


    酒到半酣,程咬金笑著問王寧:


    “陛下今日召你進宮所為何事?”


    “裴家向太上皇告狀說小侄抓了裴家的人,這不把小侄叫進宮問話呢!”王寧迴道。


    “這麽說你小子真要把替太上皇修建宮殿的事情攬過來?”程咬金問道。


    “已經攬過來了!陛下親口答應的!”


    王寧的話剛落,程家父子三人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罷了,建就建吧!”


    程咬金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臉心疼的歎道。


    看著程咬金的樣子,王寧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笑著說道:


    “程伯伯不需如此,小侄怎麽可能做虧本的買賣,修建皇宮要等司天監勘察,還要將作監進行規劃設計,要動工至少還有半年,建好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還有足夠的時間,小侄有事請伯伯幫忙!”


    “什麽事?”


    “小侄想做樣生意!”


    “什麽生意?”


    “糖!”


    程咬金奇怪的看了王寧一眼,無語的說道:


    “裴家的飴糖產業遍布關中、河東,連杭州一帶的飴糖產業十之四五都被裴家把持,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想插足這個產業,但無一成功,小寧,我知道你想對付裴家,但這生意可不好做!”


    王寧點點頭,笑著說道:


    “要不是裴家把持著飴糖產業,小侄還不做這買賣呢!過幾天小侄帶樣東西來給您看看你就知道小侄為何要做這飴糖的生意了!”


    自古以來,糧食買賣要做大,背景都得深厚,不然絕不可能,飴糖買賣雖然比不上糧食,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雷大石派去的人在王寧迴到李家莊子的第一天便帶迴來消息,裴家的產業除了田便是飴糖,在裴家的莊子裏,有五個飴糖工坊專門生產飴糖。


    喜歡甜味是人的天性,飴糖雖然不像鹽一樣是必須品,而且普通百姓也沒閑錢去買,但在中產以上的家庭,飴糖可是必需品,而裴家的飴糖產業占了大唐差不多一半的份額,用日進鬥金來形容都略顯保守。


    程咬金好奇的問道。


    “要老夫怎麽幫伱?”


    王寧笑著說道:


    “程伯伯,您多派些人到裴家各地的鋪子收購飴糖,不要好的,隻買差的,在裴家發現之前,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再讓人在莊子裏建一個製糖的工坊,小侄過幾天帶人來給您變一個戲法!”


    程咬金腦子裏轉了轉,笑著說道:


    “老夫都差點忘記你小子既然能從鹵鹽礦裏弄出青鹽,也能把劣質的飴糖提純,老夫這就跟你嬸嬸說,讓她派人去做!


    不過裴家也不傻,終究會發現你的計倆,到時候怎麽辦?”


    “這飴糖製作主要是用甘蔗,據小侄所知,甘蔗多種於江南,程伯伯可知咱們將門誰家在南方有這方麵的渠道?”


    王寧問道。


    程咬金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不過河間王家裏應該有,他們家還有飴糖產業”


    “伯伯的意思是把河間王也拉進來?”


    王寧問道。


    “能拉進來當然好,不過老夫不方便出麵,你自己去找河間王商量!”程咬金笑著說道。


    “小侄過幾日便去河間王府上拜訪!”王寧點點頭,說完又想起借仆人的事,尷尬的說道:


    “程伯伯,小侄這長安的宅子一直空著,家裏可靠的人手不多,這成親辦酒宴都沒人使喚,您能不能借小侄些人手?”


    “……又不打算還了?罷了,自己去找老林!”程咬金很無奈。


    沒有在長安多呆,第二天一大早,王寧就帶著人迴了李家莊子,開始讓匠人試著提純飴糖,又派人滿長安的去買甘蔗,不少商戶會把甘蔗曬幹,到冬季再拿出來售賣,倒是不愁買不到。


    把原理告訴匠人,王寧就不管了,想管也管不了,他也不會,還是需要匠人們不斷的試驗才行。


    ……


    長安再度下起了大雪,太安宮周圍的偏殿屋頂大都已經被白雪覆蓋,唯獨主殿的屋簷上沒有堆起積雪。


    李淵躺在一張做工精致的躺椅上半睡不醒,這東西是獨孤家送來的,李淵非常喜歡,而獨孤家不僅送來的躺椅,還把帶著煙囪的爐子也送進了太安宮。


    李世民和長孫皇後坐在下首,李淵揮揮手把下人都趕出大殿,才無奈的說道:


    “朕都答應了臨海了,怎又生了波折?”


    李世民笑著說道:


    “父皇,這水泥您也是見過的,臨海固然是一片孝心,但裴家卻是想要這水泥的方子,為父皇修建宮殿是好事,兒臣原本想著給裴家也就給了,隻是您也知道,這水泥是王寧哪小子弄出來的,偏偏裴家又和他恩師的故舊起了齷齪,這小子不願意,兒臣也不好強逼!


    再說這修建的宮殿的事讓裴家修還是讓小子修不都一樣的嘛,兒臣覺得那小子有句話說得很對,給您修皇宮的事確實不宜讓他們插手,裴家昔年確實對您忠心耿耿,兒臣給他們富貴便是。


    而且王寧那小子隻要答應的事情總能辦得漂漂亮亮的,這點兒臣可以給這小子擔保!”


    聽完李世民的話,李淵就知道這件事隻能這樣了,他也知道世家大族壯大對皇權有害無益,但親自帶人推翻前隋統治的他登基後沒有打壓世家的魄力,如今大唐在李世民的治理下日漸繁盛,李世民明顯要打壓世家,他雖然擔心李世民重蹈覆轍,但如今李世民是皇帝,他這個太上皇又能如何?


    歎了口氣,輕聲勸道:


    “二郎,這世家大族還得徐徐圖之才是,不宜逼迫過甚!”


    李世民笑著說道: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那裴家求親的事情呢,你怎麽想的?”李淵又問道。


    李世民苦笑著說道:


    “麗質幾次和兒臣說還想多陪兒臣和觀音婢兩年,兒臣也舍不得他早早的出宮,兒臣再考慮考慮!”


    長孫皇後在一旁說道:


    “父皇,青雀也快到成親的年紀,兒臣聽聞裴家六娘子溫婉賢淑,和青雀倒是良配,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李淵沉吟片刻,笑著說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和李淵達成一致後,李世民就讓人去通知相關部門,特別是前期負責勘察地形的司天監,當然還有將作監。


    將作大匠閻立本得到消息的時候人都有點蒙,之前不還說是讓裴家來修嗎?還把將作監排除在外,怎麽又變成三原侯來修了?


    清醒過來後又有些高興,閻立本不僅是書畫大家,也是建築大家,如今李世民把設計宮殿的差事交給他,待宮殿建成,說不得他閻立本就要名留青史了!


    大唐最頂級的豪門從來不缺少打探消息的手段,閻立本等人才得到消息,關注這件事的各大家族也差不多得到了消息。


    其中自然就有裴家,在親仁坊裴家老宅的中堂客廳裏,裴老夫人麵色難看的坐在主位,下首的裴律師和妻子臨海公主同樣臉色難看,裴十二則恭敬的站在一旁。


    “律師,太上皇這都口頭答應了,陛下也說會考慮,怎麽麽會突然改了主意?”裴老夫人疑聲問道。


    “娘,下人打探到的消息是陛下把修建宮殿的一應事宜交給了三原侯,此事肯定是三原侯從中作梗!”裴律師沉聲說道。


    “叔父,難不成王寧真因為公輸家的事情就把修建宮殿的事搶過去?”一旁的裴十二疑惑的問道。


    裴律師搖搖頭,說道:


    “應該不是,可能是因為水泥,王寧是陛下的心腹,應該是陛下把咱們要水泥方子的事情告訴了王寧!”


    “郎君,妾身倒是聽到一個傳聞,說是三原侯和長樂來往甚密,鄭善誠便是因為這個被王寧帶著人打成了廢人,會不會是因為這個?”臨海公主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道。


    “斷不可能,陛下之前就下旨給王寧和獨孤家女兒賜婚,聽說也是太上皇從中搭的線,王寧是聰明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忌諱的!”


    裴律師沉聲說道。


    “與其這樣胡亂猜測,不如為娘進宮一趟,去太上皇哪裏探探太上皇的口風,律師、臨海,你們覺得呢?”裴老夫人問道。


    “娘親說的是,妾身陪娘親一起去!”臨海公主點點頭。


    當天下午,裴老夫人和臨海公主便去了太安宮,李淵也沒隱瞞的意思,直接把李世民的意思告訴他們,一邊是昔日的故舊,一邊是剛剛緩和關係的親兒子,李淵自然不會偏向裴家,裴老夫人和臨海公主隻能怏怏而迴。


    而把侄女許給李泰,裴律師倒是沒什麽意見,甚至樂見其成,隻是一番謀劃功虧一簣,還是被一個毫無根基的武侯給攪黃的,裴律師心裏難免有些膈應,而王寧這個名字,也被裴律師記在了心裏。


    莫名其妙吃了個暗虧,哪怕僅僅是為了裴家的臉麵,這件事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王寧自然不在乎裴家報複迴來,他這會兒正和王鐵柱、王安一起等在東廂的客廳裏,東廂後院的產房裏隱隱約約傳來李氏的哭聲。


    這個時代生孩子絕對是闖鬼門關,王鐵柱和王安明顯有些坐立難安,特別是王安,每聽到李氏的一聲哀嚎,臉色便難看一分。


    王寧同樣擔心,不過想著孫思邈在,到底是要心安不少,輕聲對王安說道:


    “兄長別擔心,孫道長就在產房外麵守著呢,不會有事的!”


    王鐵柱也輕聲說道:


    “二郎說的是,大郎莫擔心!”


    隻是他自己都沒多少底氣。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李氏的聲音慢慢變得微弱,甚至完全聽不見,王安臉色一白,突然從椅子上,大步朝著後院走去!


    王寧和王鐵柱嚇了一跳,連忙跟著進去。


    才走到產房門口,一個莊子的穩婆就笑著從產房裏出來,笑著對王安說道:


    “恭喜大郎,五妞給您生了個大胖小子!”


    王安原本蒼白的臉瞬間激動的通紅,語無倫次的說道:


    “五妞沒事吧?兒子呢?都沒事吧?”


    穩婆笑著說道:


    “五妞沒事,李家的在給孩兒清洗,一會兒就抱出來給您看!”


    王寧笑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塊足有十兩的銀錠遞給穩婆,笑著說道:


    “辛苦了!”


    穩婆接過銀錠,恭聲說道:


    “謝侯爺!謝侯爺!”


    不一會兒,另一個穩婆便抱著孩子出來,自然少不了又是一塊銀錠賞過去,不止兩個穩婆,家裏的下人、護衛都有賞。


    連李世民都來過王家後,王鐵柱和楊氏仿佛開了竅,又從王家西邊的莊子上雇了不少丫鬟,光賞賜就賞出去幾百貫。


    王鐵柱還打算大辦宴席,王安樂嗬嗬的帶著人一家家去通知。


    家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王寧雖然也高興,卻有事要忙,負責研究製糖的匠人們有了巨大的進展,特地來給王寧報喜。


    王寧帶著人趕到工坊,就看到到正放在簸箕裏晶瑩如雪花般的白糖,王寧伸手沾了一點放進嘴巴裏嚐了嚐,甜度差了一點。


    不過足夠了,在匠人忐忑的目光中,王寧笑著說道:


    “這就是我要的白砂糖,說好的每人五十貫,明天自己我家裏去領!”


    “謝侯爺!”


    “……”


    十多個匠人紛紛道謝。


    王寧也很高興,白糖弄出來,就該給裴家一下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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